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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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长们当然都夸学校办实事,不乱收费。
  照相的地方在一楼原来的仓库里。仓库里剩下的东西就是几十套没用完的校服,堆到老师办公室后,仓库里拉起布幕,分班拍照。
  林美他们班是今天下午。课当然是暂时不上了,拍完再上。
  照相要求是全都穿白衬衣。郑老师还在班上点了几个头发长得太长的男生去理发,“留那么长的头,跟小流氓似的!”郑老师很看不惯。
  结果下午到校时还是有人忘了换白衬衣了,郑老师特意在拍照前到班上来检查,一看就道:“去办公室打电话让你们父母送来,不然就去别的班借一借!”
  去别的班也未必能借来,最后只好先拍完的把衬衣借给他们。
  终于到最后了,麻烦事还挺多。
  首先就是报志愿。报志愿前,郑老师又挤出时间来开了次家长会,就是跟家长们讨论下他们报志愿的事。等到要填志愿时,郑老师挨个看,生怕大家填坏了或填错了。这志愿纸是一人一份,不能涂改的。
  林美一看有五个志愿可以填,郑老师说:“你跟你妈说好了吗?”林美点头,郑老师小声问:“你妈跟你怎么说的?”
  林妈妈很民主的说:“你想报哪个学校就填哪个学校,大不了咱们复读嘛。”林妈妈后来想通了,孩子想上进,她不能拦着。她特意去问过了,附中接受子弟复读。所以如果林美今年考省一考坏了,再复读一年,还在原来的老师手底下,明年肯定把握就更大了。
  但林妈妈也不想叫林美复读。今年都够辛苦了,再熬一年就更苦了。她也盼着孩子能一次考上去。
  林美小声说:“我妈说不行就让我复读试试。”
  郑老师眉头一皱,小声说:“那你知道不知道,复读是让你插班,咱们学校没有复读班。插班读你能读好吗?同学老师都不熟。还是争取一次考上。”
  林美的志愿第一填的省一,第二是省六,第三是朱海想考的那个四中。郑老师把报考学校的名单拿过来,指点她道:“把这两个也写上。要是不行调剂看看。”一共五个,郑老师的意思是一个都别浪费了。
  可林美觉得要是省一不行调剂到省六还差不多,四中也勉强,要是沦落到后面的中专去,她宁愿复读。
  她跟郑老师这么说,郑老师往前翻翻,划了两个学校说:“那就这两个。这两个也不错,虽然是新学校,但升学率抓得很紧。”
  林美对这两个学校都算有印象,记得他们都是在日后慢慢名声起来的高中,靠的就是升学率。她写上后,郑老师检查一遍就直接收走了。
  填完的林美没事干,拿书出来背。郑老师挨个指点前面的学生填志愿,班里嗡嗡声又起,她直起身说:“填完了就没事干了?把书拿出来看书!现在时间用一秒少一秒,还有闲心说话!”
  志愿表收走之后,他们就等于前程定了一半了。剩下一半就要到中考时见真章了。在这之前,还有一次身体检查。
  班里流言又起,据说有的人报的学校查得比较严,像乙肝就不让报。
  人心惶惶的,就有人悄悄先去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查出来有问题的赶紧想办法。结果还真有人查出是乙肝去找老师说看怎么办。
  林美自认是个健康宝宝,她们这一群人里,只有陆露忧心道:“体重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林美不知要不要安慰她:还没听说过因为太胖或太瘦被高中拒之门外的。
  说起来陆露的减肥茶喝过一阵后就不知所踪了,听说是喝了这茶老拉肚子,考体育那段时间就不喝了,又因为要攒体力,陆露很是吃了几天好东西补了补力气,听说只是牛肉就吃了有二十斤。
  考完体育后大家不用再上体育课,又赶上天热加学校里施工,成天热得不像话。陆露每次下课都去吃个冰棍,这体重像吹气一样往上涨。她说她家买的那个体重计,她都不敢往上站。站上去了也要她妈帮她看看到底多少折——她自己看不见。
  林美听了简直就像看到未来的自己,到了吃饭时,现在就是五寸的碗她都不敢盛满了。
  到了要检查身体的那天,公交车再战江湖。这个检查也是一个学校一个学校的来,所以又是一群老师加上校长陪着他们一起去。
  检查的地方是个看起来破破旧旧的老医院——的旧楼。据说很快就要扒了,新的医院已经搬到别的地方去了。这里正好就先给教育局用来给学生们体检。
  大家这次还是按学号叫人,这就有一个问题:学号他是男女一起排的!
  所以先进去的人出来就喊:“男女生在一个屋!脱衣服的地方就隔了个帘子!”
  外面排队的都哗然了。
  林美依稀有点印象,她记得还有人摸胸,不知道这是检查什么。她跟周罄悄悄一说,周罄唬得白了脸:“我没听我爸说过!怎么办?”
  据说现在的父母警惕性不高,其实不然。有些父母注意的从小就灌输给孩子们自我保护的意识。周罄就是其中之一,她听林美说完都有点犹豫要不要检查了。
  林美跟她说:“人多,不会有事的。”周罄还是去给周爸爸打了个电话,被周爸爸安慰过后算是能镇定下来了。
  慢慢轮到他们了,郑老师过来带他们:“在二楼,进去不许大声喧哗。到了报你们的学号和名字。”
  队伍里的男生都有点小兴奋,女生都有点小厌恶。
  检查时也是分组带开的。
  周罄在前一个检查室,林美被带到了后面一个。
  每个检查室的门口都配着两个穿着旧旧的白大褂的护士阿姨和护士小姐。她们看着里面的人差不多了就再放一组人进去,说:“男生去那边,女生在这边。进去别说话。”
  虽说男女生在一个屋,但其实互相之间隔得有点远。
  屋里挤着不少人,林美他们进去后也是先排队等着。女生这边用医院那种布屏风围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先检查完的女生出来说:“是个男的!”
  剩下的女生都惴惴起来。
  男生那边就光棍了,也不拉帘子,一个男大夫坐在那里,脖子上挂着听诊器,面前一排脱光上衣露出排骨扇的男同学。
  在熟识的女生面前脱光,还是比较羞涩的。所以其实是男生们在脱完衣服后都有点束手束脚,看到女生们好奇的往这边张望,还急赤白脸的说:“看什么看!”
  完全不记得还有这一出的林美倒是有点同情男生们了。
  这一组检查完出去,林美那组就进去了。先是进那个帘子里头,不是一开始就脱衣服,而是先查听力。一个面容严肃寡淡的老大夫让林美坐在凳子上,他站在她背后,突然有个走得很快的机械钟放在她耳边问:“听得到吗?”林美点头,再放另一边,都表示能听到后就打勾。
  然后脱衣。林美知道今天要检查,所以里面穿着胸罩加背心,准备充分。大夫很快的左右一摸,然后听听心肺就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出 去还不算完,一个女大夫让她闻一闻面前摆的一溜瓶子。她闻出来一个是酸的,一个是厕所那种味,估计是氨水,一个酒精,一个根本没味,应该就是普通的自来 水。大夫打个勾,让她接着去看桌子上摆的一排像幼儿识字的那种图片,先是几张红色点点、蓝色小方块和绿色小三角的图卡,上面有一些别的图案,大夫问她这上 面都是什么?
  这应该是查色盲的。如果看不出上面的图案估计就是有问题了。
  林美说完,女大夫点点头再打个勾,让她往后站站,她站起来拿指着她身后墙上挂的视力表,一排排点下去,让林美说方向。
  这些查完就剩下最后一项,脱鞋量身高和体重。
  知道今天要来检查身体,大家都记得换了双干净的鞋和袜子,但也有人没记性穿的是脏的,一脱球鞋满屋是味。
  都是一个班上的同学,见此一点不给面子的嘲笑起来。连在一旁的大夫和护士都笑了。光着脚的高源一张脸红得发亮了,怒道:“笑什么笑?”回头指着那几个笑他的哥们:“你们回去给我等着!”
  屋里闹得这么厉害,郑老师很快过来:“吵什么吵?检查完了都出来!”
  屋里立刻就安静下来了。
  学生们乖巧了,大夫和护士们开始说笑了。
  “还是老师的话管用啊。”给女生检查的那个老大夫笑着说,“小王啊,你们上学时也怕老师吧?”
  量体重身高的年轻女大夫笑着说:“怕,怕得很呢,跟他们一样。”
  量身高时大家自然都希望自己能高一点,所以那个量身高的女大夫都是一手按上,一边看脚下,说:“别踮脚!别踮!”
  就连林美上去也不能免俗的抬头挺胸吸肚子,恨不能把腿绷直了再高那么一两公分。
  女大夫量完报数:“身高164,体重52公斤。”
  林美:“……”
  她多少有点准备了。
  45kg什么的,那就是一个梦。她享受过就算了。何况52kg也不是很重嘛,呵呵。
  倒是身高还欠点,估计上了高中后还能再往上蹿蹿。
  她拿着一张基本算是全优的纸出去就交给了郑老师。
  “出去先上车,别乱跑。想上厕所在这楼里上完再出去。”郑老师检查一遍没有漏的项目就收起来了。
  林美有时觉得郑老师是把他们当孩子带了,出去就嘱咐:别乱跑,想上厕所去上。
  检查结束比较早的人已经在车上坐着了,林美上去时一个座都没有了。梅露和她的朋友坐在一起,还叫林美过去一起坐。林美实在不愿意三个人挤一块,就过去站着跟她们说话。
  周罄上来的比她还晚。她一上来,林美就跟周罄站到后面去了,两人一人先抓住一个拉环占着,“你干嘛去了这么晚?我记得你检查的应该比我快吧?”
  周罄说:“我给我爸打电话去了,他让我检查完给他打一个。”
  林美突然觉得有点奇怪,她想起来最近这段时间,只要周罄放学头一件事就是要给周爸爸打电话。
  “你爸最近看你看得有点紧啊。”林美道,她想说姑娘你不是有什么情况了吧?
  周罄悄悄凑过来说:“我爸单位有个女孩离家出走了,十多天还没找回来,家里人都急疯了。我爸就怕我也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这么时髦的东西,林美当然也是经历过的。在小学。
  小学放《小龙人》,林美就带着陶涛,两人还记得带上点零钱路上买吃的喝的,出发去找小龙人了。把两家人闹了个天翻地覆。最后两个小的连厂区都没钻出去。
  林美印象里他们绝对走了有二里地,这只能怪厂区里环境太复杂了。
  检查完身体回到学校继续上自习课。
  他们回来是六点,郑老师带着笑说:“刚好,还能上几节自习。”一堆人哀号,郑老师不为所动:“想休息,行啊。等考完中考,你们能一气歇两个月。到时让你们爸妈带你们去旅游,什么海南香港台湾,想去哪儿去哪儿,还没暑假作业,多痛快啊。再熬几天就行了,别急啊。”
  其实在学校上自习心更静,回家反倒没这个学习气氛了。
  林美他们又上了三节自习,八点才放学回家。
  回家不到二十分钟,郑老师的电话就打来了,林妈妈起身接电话,跟林美说:“我接,你吃。郑老师?林美回来了啊,正吃饭呢,哦,好,我问问她。”
  林美早就放下筷子过来了,林妈妈把电话给她小声说:“你们班好像有个叫赵兰竹的女孩没回家。”
  赵兰竹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在班里既不属于学习出众那一挂的,也不属于性格出众那一群的。她有三五好友,成绩中不溜。林美对她的印象非常浅淡,她一边接起郑老师的电话,一边回忆赵兰竹在此时出过什么事。
  郑老师就问她放学时见过赵兰竹没,她跟谁一起走的,最近有没有听她说过什么,她有没有什么特殊不一般的地方?
  林美还记得赵兰竹今天是跟谁一块放学的,她觉得她看起来挺正常的,说话做事什么的都没什么反常的。
  郑老师嗯了几声说:“赵兰竹的爸爸和妈妈说他没回家,我打给你们问问情况,明天到学校别乱说。”
  放下电话,林妈妈问:“这孩子不是让谁给拐了吧?”
  林美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赵兰竹有什么事,这最大的可能就是说明她根本没出事。那这件事最后应该是个有惊无险的结果。
  不过她还是给认识的人都打了电话,问他们知不知道赵兰竹的事。
  周罄那边占线,打了两个后再给她打才通,周罄说:“刚才郑老师也问我了。可我对赵兰竹没什么印象,就知道她父母管她管得挺严的。”
  赵兰竹的名字就能看出她父母对她的期望,跟林美这种随口起的一叫百八十个人都能重名的不一样,兰与竹都是品质高洁的花草,可见赵兰竹的父母是认认真真起的名字,不定起了多少个才定了这个呢。
  但赵兰竹就像是有周罄这样望子成龙的父母,却是朱海那样的脾气。她的成绩实在说不上好。
  朱海知道的多一点,“赵兰竹的爸爸特别凶,赵兰竹一考不好他就罚她跪。”
  不算体罚,但这也不怎么让人愉快。
  最近临近中考,想必赵兰竹在家里的压力应该很大。
  第二天到了学校,听说赵兰竹他家给她请了假。班里多数是猜赵兰竹生病了。郑老师打电话问的人估计都是她平时十分看重的学习好的那一群,到现在没半点风声传出来。不能说这一群人的嘴都比较严,而是他们的心不在这上头。
  好听的叫心无旁鹜。其实就是漠不关心。
  周五时,赵兰竹来上课了。看着全须全尾没什么问题,就是从此后赵妈妈是风雨无阻的来接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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