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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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几乎想要脱口而出,能得心上人之手做出的香囊,岂是“重要”二字可以形容得?非天下最珍贵之物不可!
  温良辰皱着眉头,心道,自己手艺那般差劲,即便是做出来了,也上不得台面。秦元君时常外出交涉,戴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香囊,岂不是会招人嘲笑?
  这也是她想极力拒绝的原因之一。
  秦元君又想开口说些什么,谁知此时,门外忽地传来英娘的声音,只听英娘唉声叹气道:“温大姑娘,求你莫再登门,我儿如今尚不在家中,你且离去罢……”
  温良春抽抽搭搭地道:“英娘,从前之事是我不对在先,我向你赔礼认错。想必你也知我辛苦,我如今时日无多,难得寻机会出门一次,两个月后我便要嫁人,只是想对他说一句话,请你必要给我一个机会。若连最后一面都瞧不见,我活在这世上,还有甚乐趣……”
  就连房中的温良辰,都能想象得出温良春眼圈微红,楚楚可怜的模样。
  而此时的秦元君,突闻此事之后,脸颊立即紧绷起来,连嘴唇都抿成了一道刻薄的直线。
  他整个人通身气场大改,毫无掩盖地释放自身的锐气,他气势如虹,如同一把隐隐出鞘的利剑,就等着那一瞬寒光,震慑这天地乾坤。
  温良辰从未见他露出这般模样,心中震惊万分,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一面。
  忽然,随着乒乒乓乓声音传来,门外忽地传来英娘的尖叫:“哎,大姑娘,你别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爱shi你们了,虽然最近成绩超差,但是为了正版支持我的读者,蜜糕再怎么也要把字好好码下去~!感谢各位的关心,今天感冒好多了哈。
  现在送上小两口甜蜜滴一章~!
  么么哒各位亲~~~~~~~~~晚安~
  ☆、第54章 薄情郎
  温良春即将杀入院中,而温良辰恰好坐在正房里。此事本就是温良春不地道,若两姐妹贸然碰上,对温良辰是极为不利的。
  秦元君明显也想到此点,急忙转过头来,朝温良辰使了个眼色:“此事有我应付,你且去躲好了。”
  量温良春没那个胆子敢搜屋子。
  “那便交由你了。”温良辰郁闷地一撇嘴,微微颔首。
  说时迟那时快,温良春和英娘推推搡搡迈进门前一刻,温良辰已进入隔壁的内室,因此,温良春饱含希冀地推开门之后,瞧见的不是朝思暮想的心上人,而是和亲王府上,还算是自己亲戚的……秦元君。
  温良春这几个月不见薛扬,每日食不下咽,辗转难眠,人瘦了老大一圈,温良春自己心中明白,再任由这般下去,婚事还没成,人便已经先倒了。再者婚讯将近,一想到那风吹就倒的季大少爷,她整个人几乎崩溃,今日冒冒失失前来薛扬家中堵人,也是被折磨了近一个月,方鼓起勇气迈出这一步。
  她本是一腔热血上头,卯足了劲想要将薛扬搜出来,谁知迈过门槛之后,见着堂上正坐之人,再跨入在他那副审视眼神的范围,温良春四肢一寒,感觉犹如一盆凉水从头顶扣下,原本迷糊的神智骤然清醒。
  完了。
  这是继温良春脑子“嗡”的一响后,所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秦元君面沉若水,手中执扇,见温良春侧过头,且移开视线的心虚模样,不禁冷笑一声,右手往下轻抖,“哗”的一声,折扇骤然展开,露出扇面儿上盛放的几朵牡丹和几行狂草。
  “……”
  温良春往后挪了两小步,即便她没正眼看秦元君,却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嘲讽和鄙视之意。
  这种感觉让她并不舒坦,温良春心中很难过,但一想到薛扬,她又陡然升起来自心底的某种奇怪的勇气,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我欢喜他,乃是情不自禁,我又有何错?他秦元君一个外人,凭什么,来管我之事?
  他又有——什么资格!
  “呵,不知秦四少爷亲临此处,又是何意?”温良春咬咬下唇瓣,忽地抬起头,方才变得清澈几分的眸子又开始逐渐浑浊,比之更多上几分痴狂。
  面对这个死到临头,且不知悔改的女人,秦元君倒是头一次开了眼界。
  “不如何,只是温大姑娘做出此事,可有考虑你未来夫君,季云卿的感受?”秦元君目光微沉,语气严厉毕现。
  温良春毫不理会秦元君,季云卿算是什么,她向来不放在眼里。
  已经走到这一步,她已经不再计较任何后果了。
  这时,温良春居然恶由胆边生,直接转过身,提裙向右侧的内室走去,温良辰在房内听见她的脚步声,不禁暗自捏了一把汗。
  大姐姐当是真疯了不成,不仅无半分愧疚之心,竟然连目击者秦元君都敢嘲讽。
  难道她就不怕,不怕秦元君将她的丑事抖出去,让她身败名裂而死吗!
  温良春显然感受不到温良辰此刻的好意,走路的速度加快,人也越发靠近内室了。
  温良辰小心翼翼地走至墙边,透过简朴的窗棂,朝外候命的纯钧张开嘴,比划了几句,纯钧得令之后,飞快地从原地离开了。
  温良辰蹙起秀眉,捏紧双拳,既然大姐姐你定要如此,那便莫怪我行事不给脸面。
  “站住!”
  突然,秦元君低喝一声,语气中冷厉的气势,和迫人的压力,愣是将温良春钉在原地。
  温良春虽然本能地感到害怕,心中却又十分兴奋,矛盾的心理让她肩膀颤抖,嘴唇发白,她心道,秦元君出言阻拦我,证明薛扬必定躲在内室中,只要我再迈出一步,便能找到他!
  “他就在里面,对否?”温良春侧过头,苍白的脸上猛地泛出一股不正常的潮红,“你这般急急忙忙唤我,怕的便是我瞧见他,然后对他死缠烂打,所以才……你心虚了?”
  “……找死。”秦元君嘴唇中艰难地蹦出两个字,面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怒色,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四溢情绪几乎要收敛不住。
  不过片刻之后,秦元君又突然轻声一笑,面颊上好似冻结了一层寒霜,黑眸沉色愈甚,浓如墨团,几乎瞧不见光亮。
  他全身上下宁静沉闷,风停音消,如同海上暴风雨欲来的前奏。
  “温大姑娘,你且看看这把折扇。”秦元君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三步并两步走,挡在温良春的身前。
  他冷着一张脸,将扇面凑过去,让她能仔仔细细看清楚其上的内容。
  “你这是想拖延时间?”温良春不屑一顾地嗤笑一声,但眼神还是不自觉地瞥向扇面,待看清那几行诗,尤其是那人的落款以及印章之后,温良春不禁瞪大双眼,全身都开始发出可怕而明显的颤抖。
  “怎么,你是否突然发现,心虚的不是我,而是……你?”
  秦元君将扇面往她脸上一拍,随即轻笑一声,转过身去,不再拦在她前方。
  这样的女人,他连看上一眼,都觉得恶心。
  温良春之所以有恃无恐,便是看准了和亲王府和温家是亲戚,秦元君又是不受宠的庶子,即便知晓了此事,又能耐得了她如何?
  难不成秦元君不顾和亲王府和温府亲戚之宜,撕破脸皮跑去季家澄明情况,再让季家提出退婚不成?
  她唯一能依仗的,不过是温家那层保护壳罢了。
  温良春料定了秦元君没这个本事和胆量,所以才肆无忌惮,近乎疯狂地继续寻找薛扬。
  而现在他突然告诉她,他秦元君,并不是她温良春能够得罪的。
  温良春后悔了。
  她只感觉贴在面上的扇子滚烫如铁,当然,这扇面更像一个不留情面的巴掌,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几乎扇走了她所有的颜面,更带走了她全部的骄傲。
  那属于心底的*念头,那曾经美好的悸动,如今却好似满是泥泞的阴沟般,被拉入朗朗的乾坤之下,让人看到它的可耻,它的卑贱……秦元君将最后她那层保护膜撕碎,露出内里被腐蚀和满是血污的烂肉,这感觉撕扯得她鲜血淋漓,痛苦不堪,她几乎能看见将来所有人的指责,所有人的鄙夷,她卑微如尘,连索求一块遮羞布,都是一件奢侈之事。
  “呜……”温良春猛地遭逢巨大的打击,呆愣了良久之后,方才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哭声。
  她顿时面色一变,变得比进门时更为苍白,白底下还透着可怕的青,她的眼睛更是睁得极大,好像要脱框而出般,其整个人更是形容憔悴,如同九幽而来的女鬼。
  温良春双膝一软,跪倒地上,接着,她又无意识地往前一扑,双手正好揪住秦元君的靴子,她突然爆出一阵尖锐的哭声:“秦四少爷,我错了,不不,四表弟,求你饶了我,千万莫将此事告诉季云卿,我求你……”
  秦元君回过头,看都不愿看她一眼,他轻轻甩开腿,疾步往门外走去,一边冷冷地道:“此事是你咎由自取,季兄与我乃监学同门,我并非忘恩负义之人,绝不可能见他陷于危难而不顾。此等昧良心之事,我秦元君断然不会做。”
  “至于温大姑娘你,你既无心在他身上,又何必再求这婚事?”
  秦元君手中的扇子不是别人所赠,正是……出自于季云卿之手。
  自季家迎来新的季二太太后,季云卿连日心情不佳,只好将心思寄托于娶媳妇上。这把扇上的画,便是为温良春所作,季云卿还题了诗句在上头。那扇上的字字句句,满满都是与温良春今后的和睦生活的期待。
  季云卿闲来无事做了十几把,还生怕他人不知晓,将其送给各位友人,以彰显对此婚事的重视。那诗句还将温良春比作牡丹,大有只要你嫁了我季云卿,不管其他女子如何,你在我心目中,便是那“品冠群芳”的牡丹。
  这也是,温良春为何哭泣的原因之一。
  秦元君听见她难忍的哭声,心道,这女人还不算完全没救,若是连感动和愧疚都没有,狼心狗肺的她还不如直接去死了算了。
  他又想道,温良春这样的女子,也配称得上牡丹之赞?温良辰倒还差不多,那句“惟有牡丹真国色”,那才算不辱没于她。
  “表弟,你千万……”温良春跪坐在地,狼狈至极。
  她手中托着扇子,放也不是,拿也不是,脸颊红彤彤的,眼圈也红红的,她睫毛上还挂着未干泪珠,被泪珠浸润的双眼少了方才的决绝,变得空洞而无神。
  温良春张张嘴,随即又抽搐两声,发觉喉咙又干又热,火辣辣得发疼,她感觉自己连哭都变成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
  这种时候,她还能做些什么?温良春脸面尽失后,一时竟手足无措起来。
  就连隔壁的温良辰也是纠结万分,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事儿!
  这时候,薛扬又好巧不巧地回家,他看见门外堵着一群温府的下人,又听闻房中传来哭泣之音,心中顿时焦急万分,将马儿随随便便拴上院门旁的大树,便大步朝着院内走来。
  温良春一抬头,便瞧见一身铠甲的薛扬。
  她顿时喉头一咽,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薛扬长眉微蹙,眼底划过一道厌恶,随即他又下意识转过头,四下搜寻英娘的踪迹,想要确认母亲此时的安全。
  见他如此行为,温良春百口莫辩,那腹中尽数的女儿心肠,就在他这一眼之下,尽数化为了灰烬。
  那一封封的道歉信,一件件赔送的礼物,讨好的下人和丫鬟不断来访,为什么都无法化解他对她的厌恶。
  哀,莫过于心死。
  温良春已经看不清,瞧不见任何的希望。
  秦元君侧过身来,冷冷地俯视着温良春,静默地等待她接下来的台词,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笑话。
  温良春也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她已经对不起季云卿,若是在此时开口求薛扬,或是再百般纠缠,那她即将变为天底下最为可笑的笑话。
  温良春苦笑一声,那混乱的思绪中终于出现一道小小的清明,理智告诉她,自己什么都不要再说,什么都不要再求。
  温大太太站在门前,显然已刚到不久,见温良春没有继续给家族抹黑,登时便吐出一口浊气。
  若温良春再敢胡闹,等待她的不是家庙,而是一条白绫。
  “大姑娘,你还坐在原地作甚?难道还嫌不够丢人吗?”温大太太气得脸颊抽搐,说话气息不匀。
  幸亏有婆子发现温良春跑了,她立即率人追踪出来,后又碰上温良辰派来的传话之人,这才及时赶到此地。
  若是再晚上片刻,看温良春那一脸魔怔的样子,谁知道会说出什么耻辱之言来!
  兴许是打击太大,温良春不再反抗,她软绵绵地坐在地上,又软绵绵地被丫鬟扶起来,如同被抽走了骨头一般,被一群人拥簇地拖走了。
  待得即将至门口之时,温良春鼓足了最后的力气,回头看他一眼。
  此时已近黄昏,在浑浊不明的暗色天光之下,那人一身清冷铠甲,越显身材颀长,玉立如谪仙。
  梦中的儿郎,终究只是一场梦。
  薛扬找到英娘,正托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冷不丁被一道目光锁定,薛扬抬起头来,却仅仅瞧见温良春落寞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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