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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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先回茶楼换了平常衣裳,还是心不在焉的,原本是打算去人之初接大儿和幺儿下学的,可是,容吟霜走着走着,却鬼使神差的走到了东城。
  东城多勋贵,翰林虽然不是贵族,但堂堂三品也是有资格住在这里的。
  容吟霜呼出一口气,往里头走去,在宽阔冷清的街道上走着,前后纵横的风吹得呼呼作响。
  容吟霜将双掌放在嘴前哈了两口气,稍微暖和了一下,终于在街道的中央地段,找到了大门紧闭的卢府。
  从外形来看,卢府并无不妥之处,看起来平静的很,可也正是这份平静让容吟霜不得不怀疑这府里定有事发生。
  再次想起卢小姐的那抹绝望的眼神,容吟霜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扮一次算命先生来这家探探的时候,就见石狮子后的突然走出一道身影,拖着沉重的步伐。
  容吟霜觉得这人不对劲,定睛一看,只见那人全身湿漉漉的,每走一步,脚下都拖出长长的一条水痕。
  这,这……怕不会是普通人该有的背影吧。
  头皮一阵发麻,容吟霜眯着眼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一条河边,那身影才停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容吟霜,只见他头上戴的书生帽中涌出源源不断的水来。
  容吟霜大着胆子走过去,说道:
  “你为何从卢府走出?你与卢家是什么关系?”
  只见那书生顿了顿,然后才开口说道,声音空灵的很:“我与卢家没有关系,只是去看一看故人。”
  容吟霜又问:“你的故人是……卢莺小姐?”
  那书生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容吟霜,把容吟霜看的头皮发麻,这只水鬼倒不如她从前见到的有些鬼怪那般血腥恐怖,但是身体上不断涌出水的感觉也美好不了多少,会让人产生一种由骨髓里透出去的诡异。
  没有回答容吟霜的话,那书生就消失在了河边,容吟霜没能留住他,看着空荡荡的水面若有所思。
  正要离开,就见一位老妇拎着一只篮子从不远处的小林子走了过来,然后来到了先前那水鬼站立的地方,将篮子放下,然后她也蹲下了身子,将篮子里的贡菜还有香烛纸钱拿了出来,一一陈列摆好,然后用火折子点燃了香烛,一边祭拜一边说道:
  “快来吃吧。吃了早点去投胎。”
  说完这些之后,就开始点纸钱。
  容吟霜等她一切弄完之后,才走上前去问道:
  “老人家,你这是在祭拜谁呀!”
  那老妇看了一眼容吟霜,冷着脸,说道:“祭我那侄儿,生就穷苦的命,却偏要去做那与权贵争的蠢事,死的不明不白,我想让他多吃点好上路。”
  容吟霜看着老妇,又问:“那么请问老人家,你的侄儿与权贵争什么了?难道他的死与那权贵有关?”
  老妇一瞪眼:“当然有关!我那侄儿自小没有父母,脾气虽然傲了些,要是无人害他,却也不是那种会跳河自尽,轻生的人啊。”
  老妇人说完这些,就把手上最后一把纸钱放到了火里,然后就不再搭理容吟霜,兀自起身将祭菜收入篮子,又按照原路,走入了树林。
  那之后,容吟霜连续三天,都去东城翰林府外盯梢,发现那只水鬼每天都是按时来到,一日三回,比饭点还准,每次逗留半个时辰,然后就出来。
  直到第四日,他却是没有出现。
  容吟霜盯了一会儿之后,见他没来,就按照上回的记忆,去到那条河边找他,果然,只见他痴痴的站在河边,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水面,容吟霜深吸一口气,然后才走过去,喊了他一声,他转过头,看着容吟霜,问道:
  “你是谁?为何总是跟着我?”
  容吟霜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说:“嗯?你发现啦?”
  那水鬼回过头去,却没有下河,而是站在河边,似乎决定跟容吟霜好好说一说这个问题。
  容吟霜走到他身边的一块突石上坐下,说道:
  “我跟着你其实就是想知道,你和卢莺小姐的关系,干嘛每天晨昏定省的去请安,她好几日之前也曾试图跳水自尽,你知道吗?”
  那书生水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水面,容吟霜见他不理,于是又道:
  “她就快嫁给敬王了,你知道吗?”
  “……”
  “她……”
  “够了。”
  容吟霜还打算告诉他那天卢莺小姐发现自己没死成时的表情,可是却被那水鬼打断了,只见他猛地回身,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些!用不着你告诉我!我与莺儿是真心相爱,可是她的家人却都是一窝攀龙附凤之辈,知道敬王对她不怀好意,就硬是要把她塞进王府,哪怕是做妾。”
  容吟霜一挑眉,试图解释:“不是妾,是做侧妃,皇家的侧妃身份也比寻常人家高很多的。”
  水鬼却不以为意:“那又怎么样?也不是正妻,将来敬王总要娶正妃的,到时候,她该何去何从?那正妃又岂是好相与的,莺儿若真的嫁入敬王府,那才是跳入了火坑。”
  “……”
  书生水鬼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让容吟霜站着就无言以对了。看着他久久不能说话。过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来又问道:
  “你是怎么死的?”
  见她主动转移了话题,水鬼也未多纠缠,沉默了一会儿后,就说道:
  “被敬王的人绑着丢下河的。”
  “……”
  容吟霜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酸秀才与娇小姐两情相悦,却横插一个敬王出来阻挠,小姐不愿舍弃与书生的情谊,宁死不肯嫁给敬王,然后敬王觉得只要把书生铲除了,小姐就会爱他,于是就把书生沉河了,可是敬王没有想到,书生的死让小姐也起了轻生之意,这不,前几天想不开,就自己也跳河了。
  整个故事就是这样的吧……应该!
  但是,虽然感觉到自己已经把事情捋清了,但总觉得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书生水鬼不知何时又消失在了岸边,想来,这也是个可怜之人才是。
  就因为出身寒微,就连追求心中所爱的权利都没有。也难怪他会郁郁寡欢,一副愁到家的模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日更一万太累了。花叔申请休息几天,日更六千缓一缓,大家说好不好呀~~~因为尊的好累,伦家白天还要桑班,晚桑还要伺候你棉这群磨人的小妖精,快要精x人x了~~~~~~就这么说定了好吗?接下来日更六千来缓一缓吧。
  ☆、第69章 小聚
  顾叶安自从那日派人送了一盒贵重至极的首饰之后还是第一次在容吟霜面前露面。依旧是一派儒雅潇洒,傍晚夕阳中,他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般惹人注目,只见他从马车上走下来,然后看见容吟霜,并没有立刻过来,而是掀开车里的帘子,将大儿和幺儿两个孩子一手一个,从车上抱了下来。
  只见大儿手中抓着两串肉串子,幺儿手里抓着根糖葫芦,搂着顾叶安像搂着他们亲爹似的。
  容吟霜赶紧迎了上去,喊道:
  “大儿,幺儿,不可以对顾叔叔没规矩,快下来。”
  两个孩子听见自家亲娘的声音,这才吐了吐舌头,从顾叶安手上跳下来,然后匆匆叫了声‘娘’之后,两个小子就一溜烟的钻回了楼里。
  容吟霜想去追他们,可是却被顾叶安喊住了说道:
  “算了,是我主动去接他们,也是我主动给他们买的东西。”
  叹了口气,容吟霜说道:“这两个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要是他们爹在,指不定要怎么怪我没教好他们呢。”
  顾叶安看着她笑道:
  “我要是他们爹,我就绝对不会怪你,谢谢你来还来不及呢。”
  “……”
  容吟霜看着他,脸色红了一圈,指着茶楼说了句客套话:“既然来了,进去喝杯热茶吧。”
  顾叶安勾唇点头:“好啊,要你亲手泡的。”
  “……”
  这人是越来越无状了,容吟霜在心中暗道,但也不好表露太多,毕竟她还有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呢,那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只是一件就足以一户普通的人家吃小半辈子了,更何况是那么一大盒,足足三十六件呢。
  两人去了三楼雅间,容吟霜果真如他所言,替他亲手泡了一壶香叶茶,与他对面坐下,开口说道:
  “那个首饰……太贵重了。”
  顾叶安正在喝茶,听了容吟霜的话才顿了顿,然后才反应过来是什么,说道:
  “嗯,也不算便宜,我这些日子赚的钱,一半都用来买那盒首饰了。”
  “……”容吟霜一听这还了得,赶忙想下地去将首饰拿来,说道:“这,这如何使得,我去将它拿来,总不好无缘无故收你这么重的礼。”
  可脚还没落地,胳膊就被顾叶安扯住了,说道:
  “哎哎,你不要的话,就随便找个地儿扔了去,可别还给我,你是存心下我这爷们儿的面不是?”
  容吟霜有些为难,说道:“不是下你的面,而是……而是……那东西太贵重,无功不受禄,我……”
  顾叶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什么无功不受禄,你与我是生意朋友,与我娘是知心道友,直到今日,白云观里还在受你的恩惠,未曾短缺过粮食,我不过送你点东西,于情于礼,你都该收下才是。”
  “况且那又不是你要的,是我主动送给你的,这又妨什么事?”
  “……”
  容吟霜从前竟不知道,顾叶安这张嘴这般的能说会道,竟然把一间不寻常事情,说的好像理所当然的寻常事般,叫人想要反驳却一时又不知如何辩驳。
  “对了。我今日前来,还有两件事想要跟你说一说。”
  顾叶安见容吟霜一脸的迷茫,知她内心还在纠结,遂主动岔开话题道:
  “第一件事,正月二十六是敬王纳侧妃的日子,宴席不入宫,就摆在他府里,你要是有空的话,就陪我去一趟,你也知我困顿了十年之久,就算有些人小时候认得,但是此时未必亲厚,我独自一人去的话,未免太过冷清了。”
  容吟霜抬眼看着他,更加不知道说什么了。沉吟了一会儿才道:
  “我,与你去敬王的婚宴?这,这怕也是于理不合的吧。”
  顾叶安耸肩:“我觉得没什么不合的啊。晋王和楚芊也一起去,他们不会误会什么的,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没有那么多的限制。”
  容吟霜被他忽悠的晕头转向,但还是警醒着说:“容我再想想吧。你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顾叶安点点头,又道:“还有一件事倒没这么重要,最近我师父住在我那儿,他喜欢吃甜食,天心阁的点心都吃腻了,叫我给他在外头换种口味带回去,你们楼里的点心不也是一绝嘛。”
  这件事容吟霜答应起来就比较爽快了。
  当即就说:“这没问题,你想要多少都行。要不我现在就去给你包起来?”
  顾叶安看着她的模样,突然扑哧笑了起来,凤眼迷离的看着她说道:“你就这么希望赶我走啊。我还偏不走了,点心我待会儿自己下去跟宝叔要,不牢容掌柜费心了。”
  “……”
  一个大好的离开机会就这样被人阻拦了,容吟霜无奈的收回了已经探出去一半的脚面儿,又缩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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