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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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秀结果酒,豪气冲天:“好!儿郎们,端起酒来!”
  众将士早已列在宫门外,手中陶碗盛满酒。闻言齐齐发出一声吼:“诺!”
  尔后众人一饮而尽。刘秀举起空碗,往地下一摔。众将士齐齐摔碗,一时声如雷震,不绝于耳。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刘秀转身高唱。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众将士齐齐高唱。
  一曲罢,刘秀翻身上马:“儿郎们,且随我去!”
  “诺!”气势如虹。众将士翻身上马,跟随刘秀往姚城而去……
  ————
  刘秀走后,后宫此时便真正的是郭圣通一人独大了。
  且说许八子。她原本便是一洒扫前殿的普通宫人出身。是故,初到漪澜殿时,阴丽华并不觉得她还有什么造化。既然是个普通的,且无造化的宫人,即使封为少使,她也并不觉得是什么隐患。故对她十分松散。
  但岂料,就是这个看上去平淡,平凡,且卑微的宫人,竟轻轻松松再次获得了刘秀的宠幸。且一跃两级,变成了许八子。
  这下阴丽华可是坐不住了。
  她实在没有想到,这样女子竟是如此不可小觑。要知道,她自从进了宫,还未同刘秀宿过呢。而这女人,却轻轻松松得了两回幸。
  许八子不是傻子,事实上,她能从一个宫人走到少使,再从少使走到八子的位子,便注定不会是傻子。要知道,她不过是个毫无背景的越女,且,容貌平凡。
  她在被封为八子之后,便详细分析了利弊,终于决心要投靠郭圣通。
  所以,她现在同她的婢女阿梅跪在了长秋宫外。用的是最标准的大礼。
  “哦?许八子竟要求见我?”郭圣通勾起笑来,将手中书递给葵女,“这可是奇了。”
  她以为,许氏这辈子还是会继续选跟着阴丽华呢。
  恩,不过,这是不足为奇的。她上辈子的确在容貌和圣心方面比不过阴丽华。许氏会选阴丽华,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葵女,你说我是见呢,还是不见?”她笑道。
  若是想玩玩宫斗,她当然要团结了许氏,且替她撑腰,可是,她不想玩。
  “娘娘,见或不见都一样,”葵女低声道,“总之,咱们不趟那浑水。让许氏同阴氏闹去。”
  “那边见见吧,”郭圣通道,“我听说许氏的小曲儿别有风韵。还没听过呢。”
  葵女对着阿风使了个眼色,阿风便立刻出去。葵女这才将手中书收好,伺候郭圣通坐好。刚刚坐好,阿风便领着许少使同她的婢子进来了。
  郭圣通看去,只见许少使身着浅绿色宫装,头上梳着流云髻,斜插着一根肃静的碧玉簪。模样虽然普通,却因眉头始终微颦显得有些怯弱。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愿娘娘长乐未央!”许八子跪下,行了个大礼。
  “起来,”郭圣通皱眉轻斥,“如此大礼,何苦焉?”
  “娘娘为妾提分位,妾感激不尽。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许八子忙道。
  郭圣通闻言脸色一板:“荒谬!提你的位分乃陛下的旨意。你伺候好陛下,便是足够。竟将功劳随意搁置在旁人身上,你简直愧对陛下厚爱。”
  许八子腿脚一软,心头不解为何郭圣通竟会是这般反应。
  她有些委屈地看向郭圣通:“娘娘,妾,妾……”
  “流泪做什么?”葵女上前一步,笑语盈盈扶起许八子,“快别哭了,省的红了眼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长秋宫婢子不知待客之道呢。贵人好歹可怜些我们。”
  许八子一边被她扶起,一边在心头思考郭圣通话中含义。难道,她表现的太急功近利了?
  “你若是无事,便下去吧。”郭圣通懒洋洋道,“我身子重,乏的很。”
  许八子怎肯就这样退下去?她是好不容易才进了这防备的水泄不通的长秋宫。如今后宫三人,唯她身份最为低微,这段日子,阴夫人对她的态度变化她看在眼里。或许阴夫人自己都不知道,她已对她有些防备了。
  许八子生长于乡间,从小流于市野。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不是如此,她当日又怎会如此大胆当机立断地勾引了刘秀,成为许少使?又如何能准确判断刘秀心情,深夜送食,成了许八子?
  可如今,她是观人之术却首次遇了挫折。是的,她看不透,猜不透,无法预测郭圣通接下来会如何做。按理说,她是送上门的一把匕。而郭圣通同阴丽华之间不也应该是除死方休的敌对关系才对吗?为何,她这送上门的刀,她却不用?
  许八子安慰自己:郭皇后哪可能不记恨阴夫人?她定然只是在测试她是否可靠呢。
  如此一想,许八子立刻信心满满。她做出一副怯弱表情来:“娘娘,娘娘。妾好不容易才见到您一回。望……望能……娘娘仙姿卓卓,实在令人望之心爱。妾想多侍奉娘娘会儿。万望娘娘答应。”
  她声音婉转,如同鸟啼。听上去还当真是悦耳好听。
  葵女便想到了郭圣通之前所言,于是莞尔一笑:“娘娘,贵人一片好心,便允了吧。婢子闻贵人唱歌婉转好听,娘娘赏耳听听?”
  许八子眼睛一亮:“娘娘可曾听过《越人歌》?”
  当然听过!且不止一次。不过都是前生之事了。许美人擅越人歌,谁人不知?
  郭圣通眼神微暗:“却是不曾。”
  许八子身旁婢子阿梅此时膝行一步:“娘娘,我家主子擅越人歌,歌词颇为新颖。娘娘赏耳听听?”
  “如此,”郭圣通沉吟,“善。”
  许八子大喜,慌忙咳了一声,清了清嗓,便唱起来……
  “我等却是来的不凑巧了。”耿纯看向邓禹道。
  屋内声音婉转,邓禹便拒绝了小黄门出声通报,两人侧耳听之。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此乃何乐?”耿纯道。
  “若无错,乃越人民歌。”
  “宫中越人者,且能在长秋宫高歌,怕只有那位了。”耿纯眼神幽深。
  “耿将军在担心什么?”邓禹道。
  耿纯不理他这个南地之人,只笑道:“请大人去告诉娘娘,我等有要事求见。”
  “诺。诺。”小黄门慌不迭地点头,跑了进去。
  ————
  “两位大人都来了?”郭圣通问。
  “诺。”小黄门道。
  郭圣通这才转向许八子:“我无法招待你了。你先回漪澜殿吧。你今日来所为何事,我已知情。你不必惶恐,阴夫人一向贤淑大方。你毋须多想,去吧。”
  !!!
  许八子如遭雷击。她很想告诉面前这个笑的诚恳的皇后娘娘:您太天真了啊!阴氏她哪里贤良淑德了!她哪里大方了?我再在漪澜殿待下去,只怕会……皇后娘娘,您不能这么残忍啊!
  “我见到了你,果然是一个温温柔柔的美人儿,让人觉得舒服。怨不得陛下欢喜你。只是你心思太过敏感,仿佛总爱想有的没的。须知在这汉宫,只要得了帝王欢心。便是最好。”郭圣通轻轻笑道。
  许八子瞬时茅塞顿开!
  是啊,她何须怕阴氏?只要她做足了小心谨慎的范儿,阴氏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便不能对她下手!只要熬到陛下回来!对,只要熬到陛下回来。她竭力讨好陛下,总会比那个无宠的阴氏过的好!
  郭圣通见许八子眼神晶亮,便知她心头有了主意。她轻轻一笑:“葵女,替我送送贵人。”
  “诺。”葵女摸了摸怀中早已为许八子准备好的财物,走了过去。
  许八子,有野心,无地位,无财帛。阴夫人,有野心,有地位,无多余财帛。那么她郭圣通便给许八子大量财帛。接下来,她只用养胎便好。
  许八子带着婢子出门的时候,便撞见了邓禹同耿纯。
  她脸色微红,看了他们一眼,便慌忙避开。
  邓禹和耿纯只略略看了她一眼,便匆匆入了殿内。
  ————
  三人环伺而坐。屏退了婢女,只留下葵女同风雪雨露几个,便细细开始商议。
  “伯昭此次却是有了大麻烦,”耿纯道,他因同耿弇同姓耿,且连字都相类,故二人关系甚好,“娘娘请看这信简。”
  葵女接过,递与郭圣通,她看后一阵沉吟:“耿弇将军此番真是遇到了麻烦。”
  “是,”耿纯看了眼邓禹,“此事还请娘娘快拿主意,是否派人告知陛下。”
  “不必,”邓禹却道,“伯山兄你真不必防着我。我虽是南地之人,却不是不识大局的。”
  说来真是一把辛酸泪啊!刘秀走时令了邓禹暂管朝政和护卫汉宫之责,却又派了北地出身的耿纯为副手。从此,邓禹便过上了啼笑皆非的生活。
  他无论做什么,耿纯都小心防备。此次耿弇之书信一至雒阳城,耿纯便更夸张,就连他更衣也要跟着,生怕他同南地之人传递消息。
  说来就很虐好么!更衣都要跟着!册房那么臭,耿纯将军你是怎么受得住的啊!
  此时来长秋宫,耿纯更是发挥了连体婴的精神寸步不离,寸步不离!
  邓禹同他解释数次自己不会与南地之人互通有无。可他就是不信。
  好吧,耿纯真乃北地好男儿,怨不得能以一敌众。硬生生的在一大堆南地将士的包围圈中杀出重围,让刘秀派出文武百官去先迎郭圣通入城。
  如今站在同一战壕。邓禹不得不真心的赞一句:‘耿将军你真是条汉子!’
  ‘可是,如果你能不天天跟着我,能听得进我的解释就更好了!’
  所以说,把大司马邓禹逼到这份上的耿纯也真是很厉害了。
  耿纯此时听了邓禹的第三十七次立场发言,仍是不信:“邓将军说笑了。”
  郭圣通见邓禹听了耿纯这话,脸上那副果然不出所料。果然还是好虐的表情,忍不桩扑哧’一笑:“耿将军,我可以作证,邓大人是站在北地这派的。”
  “娘娘,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耿纯转过头,语重心长道,“有些人看上去正直无比,但是内里蔫坏……”
  “伯山兄,我还在这里呢。”邓禹冷冷道。
  葵女这个最知道情况的婢子此时也终于忍不住捂住嘴笑出声来。
  “耿纯将军,”郭圣通有心要将两人都拉拢,“邓将军可信。”
  “娘……”耿纯试图让郭圣通清醒。
  “不必疑我,好了先说耿弇将军之事吧。”郭圣通道。
  两人神情一肃,齐齐道:“诺。”
  郭圣通指尖在耿弇之信上滑过:在云台二十八将中,吃过败仗的人可不少。很多将领若没有刘秀的指挥,说不定都已身陨。可唯独耿弇,不需要刘秀指挥。仿佛还要他上战场,便没有搞不定的人,没有打不赢的仗。如此人才,既然如今有机会能得到,便要不能轻易把机会再让给刘秀!
  她心头有了结论,便直了直身子,从几上果盘中拿起一枚果子:“从信中可知,张步贼子布置了几道防线。其一,便在这祝阿城。”
  她将那果子放在桌上。以示为第一道防线。
  “可是耿弇将军却奇渡黄河,不到半日,便攻破了这第一道防线。且故意让部分贼军逃跑,以冲破贼军心理防线,造成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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