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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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樾你——”
  时樾手里拿着三种颜色的伪装油彩棒,气定神闲,“防晒的。”
  防个屁晒!她部队里长大的,能不知道伪装油彩能不能防晒?她下车,一脚向时樾踹过去。时樾闪身躲避,南乔从他手里夺过两支油彩棒来。
  拔掉盖子,南乔操着油彩棒朝时樾脸上涂。时樾当然不会让她得逞,从背后锁她的双手。这么几场架打下来,南乔已经知道了这男人和她动手的路数——都是用巧劲控制她的肢体活动,但绝不会让她感到疼痛。
  所以她宁可自伤八百,也要杀敌一千——她扭动手腕,以受伤为威胁逼得时樾放手,然后一抬胳膊就在他脸上画了长长的一个“j”字。
  “我草——”
  南乔压着时樾在车边上,拿着油彩棒细细地去涂他的脸。额头、鼻子和下巴都涂上粗壮的黑色,其他地方用深咖色和墨绿色填满。看着那时樾那样的俊毅相貌被涂成一张绿不溜秋黑不啦叽的花脸,南乔心中有种新鲜的作恶的快乐。
  她捏着时樾的下巴让他低下头,方便她端详自己的作品。
  南乔看着看着,右胳膊枕在时樾胸前,头埋进去闷闷地笑了起来。
  “呵呵。”时樾任着她胡闹,淡淡地笑着,“带劲吗?”
  “南乔!”
  南乔闻声转头去看,温笛和公司的同事也都到了,常剑雄铁青着一张脸站在温笛旁边。
  温笛瞅着南乔的一张脸,大笑起来:“南乔,你怎么涂成这样了!”
  南乔看了眼时樾,时樾用下巴指指她身后的草地上,一方便袋子全是伪装油彩棒。
  南乔道:“你倒是想得周到。”拎着袋子扔了过去。
  一群男人开始嘻嘻哈哈地互涂。
  南乔望着他们,闻着这片荒野间的草木泥土气味,觉得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军号声,操练声,新兵蛋子在拉练中粗犷的吼叫——她许久没有回去过军营了,这种熟悉的味道,勾起她心底一片麻麻的思忆。
  常剑雄走了过来,向时樾伸出右手:“你就是时樾?”
  他一双锐利的眼睛打量着时樾,越看,脸上的神色越是古怪。
  时樾淡淡笑了笑,伸出手在常剑雄手上一碰一握,未待他施力回握,便抽了回去。
  “常先生,久仰。”
  闻言,常剑雄那张英武的脸倏然一变,目中的情绪愈发捉摸不定。
  时樾却是淡然自若。那一张脸上画满了油彩,也浑然地看不清楚太多表情。
  常剑雄说:“我认识一个朋友,名叫时俊青。”
  南乔转过头来,问道:“你们聊什么?”
  时樾淡淡一笑:“常先生说什么?我听不懂。”
  常剑雄说:“姓时的人不算少,但身高体形这么像的,只怕一万个人里也挑不出两个来。”
  南乔听得眉头微皱。时樾看了眼南乔,松松笑道:“常先生一见我,就恨不得调户口查档案,扒了我的衣服看我长着什么样的骨头。我们在道上走的,讲究是朋友就凡事留三分余地,拿竿子往死里撵的,那不是长久之道。常先生,你觉得呢?”
  常剑雄听了,脸色又黑三分。
  这时候有人过来招呼常剑雄。常剑雄找的组织方是个名叫“猎鹰”的高端军迷俱乐部,发起人和常剑雄的父亲很熟,亲自过来接待。寒暄一番,就让众人过去换衣服,领装备,听对抗规则讲解,分开红蓝军队伍。
  因为常剑雄这层关系的缘故,“猎鹰”派发出来的军服都是崭新的07式猎人迷彩,装备完整。那些平时在电脑前面猫惯了的程序猿攻城狮,换上合身的迷彩服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从细弱萎靡变得阳刚起来。
  然而最是惹人注目的,自然是常剑雄和时樾这两个人。两人身高相仿,常剑雄更为壮硕、孔武,像一座山;而时樾却是修长,精锐,像一把出鞘的刀。猎人迷彩穿在他们身上,每一个棱角都被撑起来,蓄势待发。
  即刻的员工们都在底下窃窃私语,说是同样的衣服,为什么穿在别人身上就感觉完全不一样。
  是人家个头高,身材好么?
  咱们公司秦时宇、小安、q哥的身材也不差呀。
  你觉不觉得是人家腰杆子板正,昂首挺胸,光是往那里一站,气场就格外不同?
  那叫威武。人家常总是特种兵出身,年纪轻轻在部队里水里火里打滚练出来的,咱们这些人能比么?
  那个时樾看着也不简单,就常总是一身的正气,时樾看着有点冷,不好处。
  没错,但我觉得时樾穿这身更帅啊……
  我去,你是不是取向有问题啊?
  别争了,人都是头儿的。
  ……
  与一般还在使用空爆弹的军事拓展训练不同,“猎鹰”俱乐部已经用上了激光模拟实战系统。激光模拟枪支有和真实枪支一样的声音和烟火效果,只是发射出来的是低能量激光束。被激光束击中要害的,会触发身上的激光接收器,发出死亡烟火并自动关闭武器系统。
  “猎鹰”的组织者解释完激光模拟器的使用方式后,便是真枪打靶射击练习,让大家进入实战的状态。
  “猎鹰”与这个承担这个训练基地军训任务的部队合作,枪支弹药都是实打实的真,众人每人三十发打过之后,觉得意犹未尽,又起哄让常剑雄来露两手。
  南乔看了半天也没在人群里看见时樾,又回头看,才发现他在靶场边上的小树林里,背靠着一棵松树,一边抽着烟一边看前面常剑雄盲拆枪械和组装。
  南乔过去道:“你不去练练?”
  时樾低低的笑:“光打靶有什么劲?”
  南乔道:“说得你好像打过似的。”
  时樾笑而不语。
  南乔道:“说说,当年犯的什么案子?”
  时樾看了她一眼,吐出一口烟圈,轻描淡写道:“操家伙,打群架呗。”
  南乔说:“亡命之徒。”
  时樾一伸手把她勾过来,“看不起我啊?”
  南乔打掉他的手:“别闹!这么多人!”
  时樾叼着烟,索性将她卡得更紧了,“你的意思是,人少就可以?”
  南乔怒道:“滚!”
  时樾要是听了她的话那就怪了,从背后贴在她耳边说:“待会分队,常剑雄铁定是红军,我在蓝军。我再问你一遍,你希望红军赢还是蓝军赢?”
  南乔赌气道:“红军!”
  时樾轻笑——
  “依你。”
  ☆、第17章 嚣张的男人
  军演里面有些约定俗成的讲究。红蓝两军对抗,一般红军是攻击的一方,蓝军是防守的一方。
  常剑雄是天生的进攻者和领导者,分队时,当仁不让地做了红军的领袖。
  推选蓝军的领袖时,众人都不自觉地看向时樾。但在大家眼中,时樾也就是个普通的投资人,只是体格看起来更加强韧一些,所以时樾自己不发话,也没人敢押注在他身上。
  常剑雄倨傲地看着这种场面,目光却始终不离保持沉默的时樾。
  他表面上平静自若,内心里却燃烧着熊熊怒火。
  刚才他蒙眼对枪支进行解体,又对一支解体的枪支进行组装,揭下蒙眼布时,正看到对面的小树林中,时樾亲昵地从后面拥抱着南乔。
  是当所有人背对着他们,看不到么?而他呢?正对着时樾和南乔两个人的他,是被视若无物了么!
  常剑雄绝不能容忍,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已经近在咫尺的女人被抢走。
  他足足等了十年,等南乔从欧洲回国,等他自己服役完成,复员回京。
  周然么,这个捷足先登的小白脸,他固然憎恨,却不会放在眼里。来北京没多久,就被他调查出周然有外遇的事情。他约南乔在世贸天阶见面,正是为了让她亲眼看一看,她这个未婚夫都在背着她做什么好事。
  一切都顺应着他的计划在走。有着这么多年在部队的荣耀和积累,南家人果然是欣赏他的。只是这个时樾,这个莫名其妙投资了即刻飞行的时樾,又是从哪里冒出来斜插一脚!
  只是更让他震惊的是,这个时樾,长得是如此像他所认识的那个时俊青,不光体型,连声音都像!
  见到时樾的那一刻,他心里只有四个字:冤家路窄。
  他死死地盯着时樾,恨不得立即将他满脸的油彩抹了,好好看一看底下的那张面皮,究竟长什么样子!
  “猎鹰”的组织者也是观察了许久,试探着说:“时先生,我刚才注意到你持枪的动作随意但是老练,感觉有些经验。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试一试?”
  时樾提起手中的狙击枪,眯眼瞄准了“猎鹰”的组织者,不咸不淡地说:“你真的很多话。”
  众人看到一个亮蓝的光点准准地落在了组织者的嘴唇上,不由得心里一惊。
  那组织者也是被时樾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尾椎一凉,只觉得他眼中寒光一掠而过,仿佛下一瞬就会扣下扳机,送一枚子弹呼啸而至。
  常剑雄说:“正好,我也想看看时先生除了投资眼光独到之外,在这种游戏上是不是也有过人的天赋。”
  时樾说:“常先生发话,恭敬不如从命。”
  蓝军据守一山一潭,红军的目标是在指定的时间内将红旗插上蓝军的山头,并且消灭所有蓝军成员。
  南乔和温笛两个女人本来一个在红军,一个在蓝军,但双方对峙期间,温笛突发奇想,奔出阵地,突入红军的地盘,发现竟然没有人向她开枪,行走如入无人之境,不由得悲呼:你们有意思吗!向我开炮啊!
  话音刚落,听到“突突”数声,她身上爆出十几朵枪花。
  温笛:“wtf!”
  红军这边喊:“领导,你让我们打的!”
  蓝军那边喊:“领导,你一个人废了他们十几发子弹,死的光荣!”
  温笛:“……”
  模拟对战随着这十几声枪响正式爆发。
  常剑雄将红军编排成五个小分队,从不同的方向向蓝军的山头展开进攻。
  南乔不在五个小分队中,她和即刻里面古灵精怪的实习生小安一起组成突袭小组。
  按照常剑雄的安排,五个小分队将吸引和消耗蓝军的火力,南乔和小安的目标,则是从一条隐蔽的小路进发,避开正面交战,找到机会将红旗插上制高点。
  这座山上的树木大多是松树,放眼过去一片深灰绿色。枝叶丛生的树林之中,南乔和小安紧握激光模拟枪,背靠着背一步步警惕地向山上移动。
  山的其他地方枪声已经此起彼伏,轰鸣不绝。两边的都已经彻底进入了状态,什么“兄弟们、冲啊!”“干死那帮小混蛋!”之类的咆哮声不断从山边上传来。
  南乔心想,这群豺狼们,平时在办公室压抑得有这么厉害么?
  她低声问:“蓝军的机关枪手是谁?一边打一边鬼哭狼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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