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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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玄昶发泄过后,怒火消了些,坐在椅子里去喝茶。
  云菀沁望着云玄昶,开口:“有件事,女儿想与父亲商量一下。”
  “又有什么事?”云玄昶回想云菀沁提议重新邀请客人,也猜到今天这事是她安排好的,可毕竟是借曹凝儿和陆清芙的嘴揭发出来,他也没理由责怪女儿,只能将脾气发在白氏母女和陶嬷嬷身上了,现在听云菀沁又有话说,云玄昶有些不耐烦。
  云菀沁才管不着父亲现在多焦躁,静道:“二妹受伤,母亲近身的奴婢又犯了大错,母亲这段日子一定很忙。锦重在胤城的游学快结束,过些日子就要回邺京,女儿想接手管教和照顾弟弟学业和起居的职责。”
  重生之后这段日子,弟弟云锦重正在胤城游学,还没回京,也好,能提前铺排一下,将弟弟要回来放在身边,免得被白雪惠荼毒,养成了日后的纨绔子弟,下场凄凉。
  这是拿自己当空气吗?白雪惠也不想费劲去管那个小兔崽子,可云锦重毕竟是嫡长子,养在自己膝下,也是个砝码!由她这个当继母的来管理,天经地义!
  既然寄在她的名下,就是她的私人财产,想怎么掰怎么掰!
  云锦重去胤城游学前,她已经养了两年,好不容易将继子调教得有些听自己的话,怎么能被这死丫头抢了?
  白氏插嘴:“云家如今没有正室夫人吗?锦重寄在我的名下,怎么可能由当姐姐的去教导?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这继母教不好呢!”
  云菀沁语气玩味:“母亲要是真能教得好子女,祠堂外刚刚叫得天崩地裂的那个,是谁?”
  白雪惠捏紧了拳。
  云菀沁又朝父亲,不动声色:“长姐如母,亲母过世,姐姐管教弟弟有什么不对?女儿乃官家千金,自幼入闺学,熟读书经礼卷,通晓文史,没犯过大错,更没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自问是有资格的。本朝宁熙三年,江南陈家绝户女,便是脱离叔伯养育,自己分了家财,出户养育胞弟!前例在此。”
  少女水润饱满的樱唇引经据典,字句吐出金科玉律,叫人不能反驳,将白雪惠的对敌信心一点点击溃。
  她眼睛瞪圆,这小贱人,是要一点点拿走自己的东西吗?
  云玄昶心想,白雪惠确实是教不好亲生女儿,经过这次聚会以后,贤德名声怕也受了影响,再加上迷境香一事白氏不知分寸,心头更是窝火,儿子比起女儿更重要,不能由她教坏。
  沉默了一下,云玄昶拍板:“等锦重回来,便住在西院,离你的盈福院距离不远,方便你来管教!”又转头朝白雪惠,皱眉:“你就一心一意管教你的好女儿!锦重就不用天天给你去请安了,功课礼教、日常生活,便由沁儿去料理!”
  “老爷是当妾身死了吗?锦重寄在妾身名下,却给沁儿教养,这算什么?”
  这不是抢儿子,这是争尊严!白雪惠气得鼻子都歪了,大声嚷起来。
  ☆、第二十章 买一送一的重生礼物
  云玄昶一看到白氏就不舒服,总感觉她身上还是绕着害男子不举的熏香,见她凑过来嚷,条件反射,皱眉吼道:“离我远点!”
  老爷什么时候对自己这样嫌恶过?十几年都在受宠的白雪惠咽不下这口气,却还是理智尚存,离了主屋。
  临走前,脸上的冷狠之色,几乎能将云菀沁生嚼活剥。
  室内静下来,云玄昶呷了几口茶,道:“沁儿,你二妹荷花池害你,得了惩罚,你气该消了……来,咱们再来谈谈慕容老夫人的寿宴。上次爹跟你谈过,想将霏儿嫁给慕容泰,将你嫁给秦尚书,前几日,老侯爷与爹爹商量寿宴上换定亲庚帖,爹顺便跟他提了这个事。慕容老侯爷本来松口了,愿意叫霏儿和二少配,但现在这么一闹,霏儿名声大受影响,慕容家恐怕不愿意了,所以,爹想了个法子。”
  云菀沁平静道:“爹爹但说无妨。”
  云玄昶咳了两下:“寿宴上,你亲自去告诉慕容老侯爷和老夫人,就说……就说你心有所属,仰慕秦尚书,想要嫁给秦尚书,之后爹爹再多好言劝两句,老侯爷只要不想断了与云家的亲事,应该会接受霏儿。”
  呵呵,好一个心有所属,这是置自己的面子于不顾啊。
  说了这番话,就算不被侯爷夫妇鄙夷,也只能嫁给秦老头子了!
  这满打满算的精明算盘。这城墙一样的脸皮哟。
  再怎么发脾气,到底还是偏袒白氏母女,那云菀霏到底还是他的宝贝心肝吗?
  云菀沁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涩,却浅浅笑道:“爹放心,慕容泰跟霏儿才是金(奸)童(夫)玉(淫)女(妇)啊,女儿绝不会嫁给慕容泰!寿宴上,女儿会想法子的。”
  云玄昶大喜过望,也没听出女儿话里的讽刺。
  *
  出了主院,初夏神清气爽:“原先知道小姐懂胭脂水粉,没料到能耐这么高,一闻就知道白氏的熏香有问题!”
  云菀沁天资不赖,学东西极快,举一反三,加上舅舅的指点和许家祖业私藏的调香弄粉系列书籍,本身就是个门内汉,可上辈子单纯只是当做个兴趣,并没在意。
  重生那日,刚进主院,她嗅到了熏香的味儿,却上了心。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赐给重生的人一份机遇,云菀沁明显地感觉,她的嗅觉,灵敏了很多。
  当场,她不禁能闻出那熏香的品种、成分、功效,还能凭借过往的知识,知道那熏香的名字是迷境香。
  回了盈福院,她叫初夏去后院摘些各式不同的花儿,不要提前告诉自己是什么品种,又叫初夏磨成粉末,用小碟子装好,置放在面前,最后用布条儿蒙上眼睛。
  她竟然能够凭嗅觉,清晰说出每一碟花粉名字,就算几种花卉混合在一起的,也能准确分辨出来。
  后来又试了试,她发现,对于一般物体的气味,还是大体正常,但对于草药和植物之类的,特别敏感。
  这是老天爷赐她重生时买一赠一的一份搭配大礼?
  云菀沁正在想着,初夏已经乐滋滋地计划开了:“……光凭这本事,走到哪都能赚个盆满钵满。”
  原配夫人许氏还在时,许氏经常将大小姐带回舅老爷家去玩,那会儿,大小姐总在许家翻制作花粉香露的工具书籍,还总跟着表少爷许慕甄跑去观看许家下人炼香,还有一次瞒着云玄昶,跟着舅舅、表哥跑去了许家乡下的花圃。
  云菀沁眼一亮,初夏虽是开玩笑,说得倒也不错。
  许氏的嫁妆,有十几爿花田和好几座大花圃,还有好几家旺地的胭脂铺,都在附近庄子上,地契锁在府里的库房。
  上辈子,她事事都听从继母的,白雪惠好说歹说,说替她保管,怕她打理不好,她心软,竟将那些嫁妆交给继母,结果出嫁时,白氏苛刻拖延,死活不还,父亲也不理不睬,她也不好意思全部要回来,重病卧床后,更是全部落到白氏母女口袋里。
  如今,娘亲留下的这些财产都还是她的,她便会好好利用起来。
  邺京贵族和百姓尚美,没有不喜欢漂亮脸孔的,所以妆品行业盛行,胭脂水粉的损耗度特别大。客户群上到皇亲贵族,下到寒门闺秀,区别只在于货物的档次高低罢了。
  既然重活一世,这云家是她的,可外面的世界,她也想要创一个出来。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搞定压在身上的糟心的亲事。
  云菀沁这么一想,心头舒快起来。
  ※※※※※※※※※※※※※※
  慕容老夫人寿宴,眨个眼,转瞬即到。
  天光一亮,还在禁足的云菀霏听说爹娘和云菀沁带着寿礼,一早就乘马车走了,恨得双泪直流。
  本来想阻止姐姐去参加寿宴,没料弄巧成拙,自己可以去的都去不成了!
  虽然娘说爹有意让自己和慕容泰成为一对,但云菀霏也知道,聚会闹开以后,单凭爹一个人有意,怕是有点难了!侯府若听了风声,愿意接纳自己吗?
  泰哥哥……会认为自己真的是个恶毒女子么?
  上次偷偷约见慕容泰时,她虽然娇羞,还是自荐枕席愿意替代姐姐,他有点儿犹豫,因为在大家眼里,都默认了他和云菀沁是一对。云菀霏暗喜,犹豫表示对自己的印象还是很好的,便考虑趁寿宴这个大好机会在老侯爷和老夫人好好表现,再在慕容泰面前多撒撒娇,这事一定能成!
  可,现在……
  全是云菀沁!搞砸了自己的计划!
  云菀霏越想越觉得胸闷,情急之中,计上心头,忍着背上还没好的鞭伤,走到门窗前扬起两只手臂……
  ☆、第二十一章 寿宴
  云菀霏用力拍打门窗:“快开门,太憋了,让我喘口气!”
  院外的家奴个个当做没听见,大小姐临走前交代过,好好照料二小姐,要遵循老爷的意思,不能叫二小姐出屋半步。
  这几天夫人托病,没出屋子,后院的大小事都是大小姐在料理。
  大伙儿还听说,等少爷回来,老爷允许大小姐亲自管教。到底还是嫡出正室的千金厉害,那妾侍上位生的女儿,再怎么,也成不了正牌嫡女啊!
  云菀霏的手敲肿了都没人理睬,破棉絮一般滑下来,流着泪,呻吟:“泰哥,泰哥哥。”
  正在哭着,屋角一扇门窗外传来窸窣声。
  是妙儿跟另个小丫鬟在屋外的墙根子下聊天。
  莫开来这个疯里疯气的妹妹,喜欢满府的乱窜,到处拉人侃天,云菀霏一向并没在意,可这会儿谈话的内容却叫她止住哭声,刷的站了起来。
  “听说侯府想要双喜临门,趁魏王在场能做媒证,将大小姐和慕容二少的庚帖趁着今天就换了!”
  云菀霏再也忍不住了,慕容泰是自己的,侯府世家公子的正室夫人也是自己的!想要顺利定亲?休想!
  等小丫鬟走了,她隔着窗棂,好声好气地轻喊了声:“妙儿,妙儿,你先别走,开个窗好不好?”
  妙儿贴近窗户,故意装作一惊:“哎呀,二小姐?是不是太闷了?”
  云菀霏面露轻蔑,口气却更加温婉:“是的呢,闷死了,就快吐不上来气了!”
  妙儿无奈:“好吧,那奴婢跟你把窗户开了,您可千万别出来,不然奴婢会被打的!”
  “没事没事,我爹那样器重你哥哥,怎么会打你!”云菀霏一喜,迫不及待了,还真是个二傻子,又催促:“快点快点!”
  妙儿拉开闩,打开窗户。
  云菀霏装着呼了几口气,用手扇了扇风,又不耐烦地道:“妙儿,你今儿没事做吗?”
  妙儿挠挠后脑勺:“二小姐一说,奴婢记起来了,是要出去采买东西呢!”
  “那还不去!我等会儿自己关窗。”云菀霏一喜。
  妙儿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南院。
  云菀霏见院子里没人,也来不及换衣梳妆,手一撑,跳出了窗子,弓着身子朝外面走了。
  院墙拐角,蹲着身子的妙儿站起来,嘿,大小姐真是料事如神。
  **
  这个时候,归德侯府正在扫阶迎客,一派热闹。
  云家跟慕容家订娃娃亲,还是在云玄昶刚当上侍郎之初。
  兵部左侍郎虽然只是三品,但在大宣是个很有实权的部门,负责兵将分派,而归德侯府刚好就是军功起家,每一代,几乎都是与兵权官员结亲。
  刚巧那时,云玄昶参加了与蒙奴国的一场酣战,在幕后督促,慕容老侯爷也挂帅参加了,一场突围战中被北人狙击,差点就要全军覆没,幸亏云玄昶及时调兵前来,击溃敌人,救出了老侯爷。
  这场战争以后,云玄昶名声外扬,受了朝廷表彰,在兵部的地位开始屹立不倒。
  慕容老侯爷一来感激云玄昶的救命恩,二来看中云家如日中天的地位,庆功宴上,说二孙子慕容泰还未定亲,干脆与云玄昶的女儿结个娃娃亲,云家当时只有云菀沁一个女儿,自然默认的就是长女。
  云玄昶巴不得,赶忙应下。
  当时两人只做了口头承诺,约定等两个孩子长大一些再订纸契,交换庚帖。
  慕容老侯爷世袭爵位,年轻时军功卓著,膝下两名嫡亲儿子也曾叱咤沙场,可惜天不假年,宁熙五年,蒙奴人在边境互市挑衅,南北开战,两名儿子被封大将军,前往前线压阵,不慎中了埋伏,双双命殒北方。
  慕容老侯爷夫妇二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从此一心养育两个儿子留下的遗孤,一名是长子的儿子慕容安,一名则是幼子留下的儿子慕容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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