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与众不同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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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妈妈明白,长宁并不是对楚誉真生气,这是长辈对晚辈的叮咛呢。
  毕竟呀,郁娇的年纪也太小了,十四岁才过了几天,下月就要出嫁,换作其他做娘的,也是放心不下的。
  这大齐国,姑娘们出嫁的年轻,大多是过了十五的及笄年纪才嫁,十六岁嫁人的一大把,十四岁就嫁的,那是凤毛麟角。
  再加上郁娇今年才回京,跟长宁相处的时间又不长,长宁哪里舍得?
  可誉亲王执意要娶,又救了郁娇好多次,又给长宁派护卫,给长宁母女不少帮助,长宁心中过意不去呢,不好太拒绝。
  长宁又担心正德帝搞鬼,拿郁娇当棋子,让郁娇嫁与一个更差的人,所以,长宁即便是舍不得,也只好同意了郁娇早嫁。
  权当,叫楚誉养着吧。
  辛妈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但心中还是欣喜的。
  因为楚誉的为人,还是不错的。
  屋子里。
  郁娇拉了拉长宁郡主的袖子,小声问道,“娘,你要跟楚誉说什么?”
  长宁一愣,扭头看向郁娇,眨着双眸,一脸的不敢相信,“你跟他这么亲近了?都喊起名字来了?你上回不是还客气气地喊着誉亲王吗?”
  郁娇,“……”
  她跟楚誉都挤到一张床上睡过了,还能不叫亲近?
  她受伤的那几天,懒惰的霜月不给她洗浴,一直是楚誉帮她洗浴,把她全身看了个光光,还不算亲近?
  不过,这些话她可不敢跟长宁说。
  长宁是个十分注重礼节的人,她要是知道女儿还未嫁人,就跟未婚夫暧昧不清了,估计,会吓得昏过去。
  其实呢,她也是个十分讲究规矩的人,前世,她是林婉音,被书香之家出身的景纤云,教导得规规矩矩的,从不敢做什么逾越的事。
  但是楚誉却是个不守规矩的人。
  她有什么办法?
  郁娇也很头疼。
  “那喊什么?”郁娇眨眨眼,装糊涂,“总不能,一直喊着王爷吧?那可太过于生分了。”
  “……”
  “这感觉……像是喊着一个一面之熟的人。女儿见了瑞王,景王,和顺王,也是这般喊着。”
  “……”
  “要是喊着‘王爷’,女儿的脑海中,就会出现那三个老头儿王爷,如此一来,就对楚誉生不出喜欢之情了。”
  长宁:“……”郁娇的话,反将长宁问住了。
  说的……好像也是呀。
  长宁伸手点了点头郁娇的额头,斥道,“等你们大婚后,你和他在誉亲王府里怎么称呼都行,但现行,不行。”
  她沉着脸,教育着女儿。
  郁娇不想太惹长宁生气,乖巧地点了点头,“是,娘。”
  长宁站起身来,伸手将郁娇从椅子上拽起来,往她的卧房里推。
  “誉亲王一会儿就要来了,你先到里间屋里去坐着,我要跟他单独说些事情。”
  郁娇眨了眨眼,“娘,为什么要女儿避开?”
  长宁沉着脸,“有些事情是要单独问他的,你在场,不合适,听话,快进去。”
  郁娇:“……”
  见郁娇的眉眼间浮着些担忧之色,长宁失笑,“傻丫头,他是你未来的夫婿,娘怎么教训,也不会打他呀?更不可能让他下不来台,你们以后还要一起过日子呢。”
  一起过日子?
  郁娇脸上一阵热,事展得太快,她一时还有些难以适应。
  长宁见她白皙的脸上,一片殷红,笑了笑,将她推进卧房里去了,又关了门。
  灰宝从郁娇的袖子里溜出来,爬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呆呆地瞧着郁娇。
  眼神看上去,是那么的无助。
  郁娇走到它的身侧坐下,笑着捏捏它的耳朵,“我会将你陪嫁过去的,你放心好了。”
  灰宝吱唔了一声,“娇娇最有义气。”
  正屋中,长宁重新坐回了主座,目光望着卧房方向,无声叹了叹。
  她的少女时期,过得不快乐,好在,女儿没有走她的老路,有个知心之人,喜欢着女儿,愿意为女儿付出一切。
  女儿喜欢楚誉,楚誉也喜欢郁娇,他们这一对,是如此的和谐般配。
  可是她……
  长宁的内心,失落起来。
  唇角浮了抹苦笑。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少女时期。
  那年,她也是郁娇这般大的年轻,时逢北苍国使臣来齐国京城,商议国事。
  先帝设下宴席,款待北苍国使臣一行人。
  因为对方的使团中,有不少年轻的未婚男女,先帝本着两国能联姻世代交好的想法,请了京城的一些未婚世家子弟和世家女,一同赴宴作陪。
  当时的她,是京城炙手可热的待嫁女,当然也在受邀请之列了。
  不过,父亲平南王是舍不得她远嫁的,她出席宴席,只是表示对对方使团的尊敬罢了。
  她只是去凑个数而已。
  因为当时出席宴席的,不仅有普通官员的子女,还有几位王公郡王的女儿,楚氏的公主郡主们都出席了,她这个异姓郡主不去的话,恐先帝有想法,所以,她就去了。
  她记得,宴席过后,对方使团中,一个年轻的红衣女子,提出了赛马的游戏。
  她不会武,但是马技不错,本着好客的想法,她同意了参加。
  起先是单个人比赛,不管是绣马技的长跑,还是障碍跑,她一直是头名。
  对方那个红衣女,似乎对她一直夺冠,很不高兴,便提出双人赛马组队比试。
  一男一女为一组的比试。
  两人的马儿,动作要同步,要一样快,哪组最先到终点,哪组赢。
  她无可无不可地同意了。
  于是,大家抽签。
  由女子抽男子的名字,进行组队。
  她抽到了一个叫玉衡的男子的名字。
  当时,她一点儿都不了解玉衡,只知道,他是北苍国新上任的摄政王,为人低调,不爱讲话,一张冰块脸上,不带一丝笑容,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的表情。
  只是临时和他组队比赛而已,他是什么性格的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公事化地认同了玉衡做她的队友。
  但是呢,看到她手中竹签上的名字时,那北苍国的红衣女子,却笑得嫣然。
  她不知是何意,便问了其他人,最后才知,那个叫玉衡的年轻男子,不会骑马!
  北苍国是草原之国,国中子弟,从三岁起就开始学骑马,男女老少,人人会骑马,可玉衡一个少年公子,居然不会骑马?
  这叫她很是意外。
  但是,签都抽了,反悔也是不可能的事了,她只好认栽了。
  又有人悄悄告诉他,她抽到玉衡,全是那个红衣女搞得鬼,其用意,只为了让她输。
  她将功名一向看得淡然,能得奖就得,得不到也无所谓。
  再说了,她都拿了两个第一名了,也该让其他人得第一名了。
  红衣女是对方国中的嫡公主,身份高贵,来到大齐国,本来是来炫耀自己的才能和相貌的,但没想到,比文采,红衣女不如景纤云,比相貌又不如太师的女儿李媛——当今的李皇后,连最拿手的骑马,也不如她。
  红衣女不生气才怪。
  她抢了对方的风头,对方嫉恨她,她也能理解。
  所以,她本着想输一局的想法,没有太计较同玉衡组队参加比试的事。
  可谁想到,到了比试时,那个叫玉衡的白衣男子,居然没有从马上掉下来。
  她的马儿快,他的马儿也快。
  她的马儿跳跃,他也努力让马儿做到跟她的马儿步调一致的跳跃。
  要知道,她的骑术在京城排第一,连军中的一些大将们,骑术也不及她。
  一个不会骑马的人,是怎么做到跟她的步调,保持一致的?
  她很意外。
  他不是不会骑马吗?怎么能做得跟她一样好?
  最后呢,当然是在红衣女的嫉妒眼神中,她再次夺冠了。
  出于好奇心,她便去打量着玉衡。
  她惊异地现,他原本就白皙如女子之脸的脸颊,越的苍白了。
  刚才还是浅绯色的嘴唇,此时却是毫无血色,像个重病之人。
  他的额头上,更是冷汗淋淋,坐在马上摇摇欲坠,一副随时要掉下来的样子。
  她大吃一惊,打马上前关切地询问他,为何脸色难看,身子要不要紧。
  但玉衡只淡淡看她一眼,连眸光也不闪烁一下,更是不一言,就缓缓地骑马离去了。
  她讨了个没趣。
  后来,她左思右想,觉得人家帮她挽了面子,巩固了她的冠军之位,她不应当莫不关心。
  于是,她派人带着礼品,去了使馆慰问他的身体情况。
  但是呢,派去的人,连使馆的大门都没让他们进。玉衡更放出话来说,身子无碍,不劳她多费心。
  这是厌恶她?
  到再次宴席时,她现玉衡的席位,离着她的位置并不远。
  他坐在那儿,不与任何人说话,像一座冰像一样,这越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便主动走上前,询问他的身体情况。
  哪知玉衡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忽然站起身来,拂袖离去了。
  她杵在那里,成了整个大殿的一个笑话。
  人们笑她,平南王独女,长宁郡主苏静秋,思慕北苍国摄政王玉衡,不顾形像地与之纠缠,哪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她当时,根本就没有喜欢玉衡好吧?
  玉衡是何等人物?才气冠盖北苍国,是北苍国第一才子,连齐国第一大儒景老爷子也十分敬仰玉衡,和他是忘年之交。
  她一个齐国小小的异姓郡主,无官无职无才能,哪里高攀得上玉衡?
  她只是感激他,帮她得了冠军而已。
  再后来,北苍国使团离去的当天,那个红衣女忽然找到平南王府来见她。
  说出了玉衡不理她的原因。
  原来……
  玉衡天生心口有疾。
  他不是不会骑马,而是不能骑马!
  他不能做太过于激烈的运动。
  红衣女说,玉衡为了保她的三连冠,卖命骑马,回去就昏迷了,得亏随行的有高手名医,又带着名贵的药材,才保了他的命。
  红衣女说她太过于自私,为了一个不值钱的赛马冠军,差点要了一个人的命。
  说她,明明可以拒绝玉衡,却为什么没有拒绝?得一个赛马冠军,就很重要?
  她当时,惊在当地。
  她已经知道了玉衡不能骑马,在赛马时却没有拒绝他,她差点成了罪人。
  可是,她即便是没有拒绝他,他也可以拒绝她呀!
  他为什么不拒绝参赛呢?毕竟,只有他自己,才最熟悉自己的身体情况,旁人,都只是道听途说。
  因为这件事,她就记住了玉衡这个人。
  可玉衡却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因为再之后,玉衡每回来齐国,更是拒绝见到她,她在的地方,他必会不去。
  可他越是这般对她,她现,越是忘不了玉衡。
  她几乎思念成疾了。
  她才现,她喜欢上他了。
  从此,她看不上京城的任何一个男子,拒绝所有人的请婚。
  她甚至,偷偷跑去北苍国,化妆成北苍国女子去找他。
  她混进他的摄政王府一个月,都没有被人现,他一看到她,就认出了她,他冷着脸将她赶出了他的府邸,赶出了北苍国。
  更说,如果她敢再踏上北苍国的国土一步,再敢来找他,他不介意同齐国绝交。
  两国交好,是父亲平南王多年的心愿,也为之付出了不少心血。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而造成两国生战乱,她选择了离开,选择了忘记玉衡。
  她收起了爱慕他的少女心,努力做到彻底忘记他,选择对生活妥协,试着喜欢其他人,比如,郁文才。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李皇后的长女满月的那一天。
  那个时候,她已经嫁给郁文才好几年了。
  她进宫赴宴,远远地看到一个个子颀长的白衣男子,站在御花园的一处亭子里,正和正德帝说着话。
  即便是隔着十多丈远,即便是他侧着身子站着,她还是认出了他。
  因为,他通身散着的王者气息,没有人能及得上,身为一国皇帝的正德帝,站在只是摄政王的他的面前,反衬得像个打杂的仆人。
  当时,郁文才还在她的身边相陪,她吓得不敢多看,慌忙逃走了。
  她已嫁做他人为妻,她怎能记着其他男人呢?
  她强迫自己忘记他。
  再后来,她听说,玉衡一直没有娶妻。
  他为什么不娶妻呢?
  长宁抬眸,看着自己住的素雅得跟个尼姑庵似的屋子,心中长长一声叹息。
  真是造化弄人。
  假如当年,她不去那间茶馆,不去听说书的说关于北苍国的奇闻,说关于玉衡的传说,她怎会遇上茶馆失火?又怎会被郁文才相救?
  当时,因为正德帝对她无休止的纠缠,没人愿意娶她,郁文才对她有救命之恩,又抛出了爱慕她的心思,于是,她下嫁了。
  可谁想到,她的结局竟是这样的……
  郁文才根本不是真心要娶她,是在利用她!
  假如当年,她的心硬一点,管他两国交不交战,她丢下脸面赖上玉衡,就不会受郁文才和正德帝的合伙欺负了吧?
  但这世间,哪有如果?
  “郡主?”有人轻声喊了她一声。
  长宁收回思绪,回过神来,现,楚誉已经进了正屋,正站在她的面前行着礼。
  少年公子正一脸诧异地瞧着她。
  “是誉亲王啊,坐吧。”长宁一指客坐上的高背楠木雕花椅,努力露了个得体的微笑,朝楚誉点了点头。
  长宁的笑容,很是敷衍,这让楚誉的心,不由得担忧起来,长宁对他有想法了?
  因为他走进屋子的时候,听到卧房里,有一声灰宝的吱唔声。
  灰宝那小东西在,那么,郁娇也在了。
  “是,郡主。”楚誉拘谨地坐下了,又说道,“郡主还是直呼誉的名字吧,您这样喊着誉的封号,倒像是,喊着外人一样。”
  他的身份,虽然比长宁的要高,但是长宁是长辈,他是晚辈,他在长宁的面前,丝毫不敢造次。
  “规矩不能乱了。”长宁淡淡说道。
  楚誉:“……”上回来,他跟长宁说起他和郁娇的婚事一事,长宁不是不反对吗?今天怎么又变了态度?
  楚誉心中,七上八下。
  早知长宁今天变了态度,他该请教一下娶妻之人,如何面对丈母娘的问话。
  好吧,他现在,正做着毫无准备的考试之题。
  但愿他没有答错。
  长宁看了他一眼,又说道,“其实,我是不赞同娇娇早嫁的。”
  楚誉马上坐正身子,“誉,明白郡主的想法,但是现在的形势,不得不叫娇娇早嫁。因为皇上一直在打着娇娇的主意,想将她嫁与其他人,可娇娇的心中只有我,郡主,您愿意娇娇嫁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吗?”
  长宁看着他,她当然不愿意了。
  她的婚姻不如意,她怎能让女儿也走她的老路?
  “我不是不同意你们成婚,我是心疼她太早嫁人,太早操心家事。而且她年纪又太小了,她还是个孩子!”长宁叹了口气,“因为我的原因,她小时候过的日子,一直很清苦,才享福几个月,又要嫁人了,叫我怎么不担心?你们楚家的规矩又多,她要是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惹着事了,我又帮不上她的忙……”
  原来是这样……
  楚誉心中释然。
  他站起身来,走到长宁的面前,跪下了,右手举起,起誓来。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楚誉今天在岳母大人的面前誓,会守护娇娇一辈子,只要誉活着,绝不会让她受一分委屈。”
  “……”
  “誉亲王府的规矩由她来定,她说怎么做,就怎么做,誉不会让旁人干预她的决定,且尊重她的决定。”
  “……”
  “至于楚氏皇族的规矩,誉长这么大,从没有遵循过,娇娇也不必遵循,谁敢拿规矩一事约束她,给她找麻烦,誉绝不轻饶!如若失言,誉不得好死!”
  长宁没想到,他居然会誓言,说道,“你既然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她朝卧房的门口喊了一声,“娇娇,出来吧。”
  郁娇这才推门出来,看到跪在地上的楚誉,她心中一叹,楚誉这般对她,她拿什么还?
  唯有用一颗心来换吧。
  她走到长宁的面前,轻轻地喊了一声,“娘。”
  长宁看了一眼郁娇,又看了眼楚誉,从袖中取出一物,塞到郁娇的手里,“拿着!若是有人欺负你,你用这个给自己撑腰!”
  郁娇低头去看,现手里是一枚玄铁令牌,“这是什么?”只见上面,刻着一个古体的“令”字,还有一些奇异的花纹,“娘,这是什么令牌?”
  “平南王府的令牌,是你外公给你留下了财富,一只十万人的骑兵队!藏在北地,你拿着这只令牌,可以号令十万大军。娘不懂布阵,又不能离开这里,当时你又小,娘担心这枚令牌落入了丞相的手里,继而落入皇上的手里,才一直藏着,现在你大了,送你做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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