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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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包里,有手表,给你的,就当作最后的念想吧……你戴上我看看。”辛晓婉指着地上的爱马仕包说。
  刘汉东捡起包,从里面拿出欧米茄手表戴上。
  再看辛晓婉,她血色尽失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好看,配你,咱俩的故事,都能拍电影了,你觉得谁当主演比较好……我觉得杰森斯坦森演你最合适……范冰冰演我……导演找谁还没想好,制片人找包世宏……”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弱,眼皮也耷拉下来了。
  “别睡着,醒醒。”刘汉东将辛晓婉拦腰抱起,牵动肋下伤口,疼得他直咧嘴,步履艰难的向外走。
  马凌警惕万分地走到张宗伟面前,看到他拐杖尽头硝烟袅袅,钢管已经炸成了喇叭口,老邢坑人,用的是劣质钢管,这种简易步枪只能打两三发就得炸膛,但另一个拐杖还原封未动,马凌急忙将它踢到远处,张宗伟还睁着眼,冲马凌狞笑一下,他腿上有伤,身上中了几枪,已经是苟延残喘了。
  对这种垂死之人,马凌下不了狠手,默默退开,心想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马凌搀扶着刘汉东,刘汉东抱着辛晓婉,三人一步一步向外挪动着,忽然马凌听到身后有响动,回头一看,只见张宗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拐杖一抖,前头竟然冒出一根锋利的刺刀来,居然就这样猛冲过来,仿佛腿上根本没受过伤。
  “小心!”马凌大喊一声,刘汉东扭头望去,但怀中抱着辛晓婉行动不便来不及躲闪,就见马凌箭步上前挡在自己身后。
  刺刀捅进了马凌的肚子。
  “马凌!”刘汉东撕心裂肺地大叫道。
  马凌紧紧握住拐杖,一脚将张宗伟踢开,慢慢将拐杖刺刀拔出来,痛苦地哼了一声,一刀扎下去,正中张宗伟心窝,拔出来,再刺一刀,血井喷一般向外四溅。
  刚才的举动已经用尽了张宗伟所有的潜能,一代江湖枭雄,所谓的近江第一狠人,就这样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死不瞑目。
  扎完这一刀,马凌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扑倒在地,再也不动了。
  远处手电光闪耀,是祁大哥回来了,他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呆。
  “打电话,叫救护车!”这是刘汉东最后的话,他这才发现自己不单是腋下中弹,身上还有两处枪伤。
  祁庆雨赶紧拿出手机拨打120急救电话,没等他拨通就看到一群穿防弹背心戴头盔的警察冲了过来,举着钢盾端着微冲,迅速控制现场。
  强光手电照射下,废楼大厅里满是血迹和子弹壳,墙上遍布弹痕,墙角坐着两具尸体。
  魏炜浩不用看了,脑袋都飞了半个,死得透透的。
  万旭东上前试了试詹子羽的鼻息:“还有气。”
  一辆黑色涂装的装甲警车撞破工地大门开了进来,警察们七手八脚将伤员们抬上车,警笛长鸣,警灯闪烁,急速驶向最近的医院。
  第七十五章 死伤惨重
  祁庆雨出外办事,很晚才回来,路上还在水沟里捡了个大箱子,拉回来想撬开看个究竟呢,就遇到这种事情,饶是他商海沉浮多年,这种血腥场面还是第一次见,警察在身边跑来跑去,他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万旭东和韩光对视一眼,皆是无奈至极。
  “万处,你看这是什么情况?”韩光指了指血流满地的枪战现场。
  “太乱了,我看不出,只能等当事者苏醒再审问了。”万旭东面色凝重,从警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如此惨烈的枪战场面,枪案和命案都是必破的,这下压力可大了。
  最先到场的万旭东带领的省厅刑侦处人员和江北刑警二大队的追逃干警,以及配合行动的近江特警,万旭东命令特警封锁现场,废楼拉起警戒线,只允许刑警勘察人员进入,拍照,提取指纹和脚印,每一枚子弹壳的位置都要标明,墙壁上的弹头也要起出来做弹道分析,尸体要拉走解剖,活儿多了去了,三天三夜都忙不完。
  案件涉及五把手枪两把拐杖枪,都用塑料袋装起来一字排开,万旭东和韩光蹲下审视,啧啧称奇。
  捷克造cz75,巴西造陶鲁斯pt92,国产六四,土造仿五四,钢管加工的拐杖外形单发刺刀步枪,简直可以开军火展览会了。
  忙碌了两个消小时,忽然远处车灯大亮,一辆挂警灯的黑色奥迪驶来,车上下来的是近江市局一把手詹树森,他面色铁青,手拿对讲机径直走来,看也不看万旭东和韩光,招呼身后的近江市局刑警接管现场。
  万旭东上前交涉,说这是省厅刑侦处的案子。
  “暂时不需要省厅的支援。”詹树森一句话就把他挡了回去,万旭东没辙,毕竟对方还兼任副厅长的职务,管得到自己。
  韩光看了看詹树森,轻声对万旭东说:“老家伙的心已经乱了。”
  “怎么说?”万旭东不解。
  “看他袜子。”韩光道。
  万旭东仔细一看,詹树森正蹲在地上查看枪械,露出脚踝处的袜子,果然是一只黑色,一只灰色,可见来的有多么匆忙。
  “老年丧子,人生一大悲啊。”韩光打着火机,点燃香烟抽了一口。
  “不是还没死么,兴许能救过来。”万旭东说。
  “脸上中枪,只有进口没出口,子弹可能钻脑子里去了,这事儿可不好说啊,救活了也废了。”
  两人蹲在远处幸灾乐祸,这边詹树森召开现场协调会,声色俱厉放了狠话,什么不惜一切代价,二十四小时限期破案,绝不能让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受到威胁,必须为即将召开的省党代会保驾护航之类陈词滥调。
  詹树森表面上很镇定,心里却扭成一团,亲儿子重伤生死未卜,对于一个父亲的打击可想而知,况且他不单是一位父亲,还是公安局长,近江地面上发生如此恶性的涉枪命案,他难辞其咎。
  好在这起案件不算疑难案子,没有侦破难度,詹树森就没成立专案组,因为专案组要报省厅,动静闹得太大反而不利于操作,他安排了几个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部下来办理此案,并且全程督办。
  ……
  省医科大附属医院,二十三层的四个手术室全都亮着灯,凌晨时分,从江北请来的脑外科专家方教授进入手术室,抢救颅脑严重受伤的公安干警詹子羽。
  隔壁手术室,打了麻药毫无知觉的刘汉东躺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他身中三颗子弹,肋下一道贯穿伤,另外两处都在躯干位置,要命的是子弹找不到了,医生检查后发现一颗在胃部,一颗在肺部,伤者大出血,一度生命垂危,全麻手术持续进行中。
  马凌腹部中了一刀,小肠几乎被切断,伤势非常严重,也在紧张手术中。
  辛晓婉是肺部中弹,这颗子弹穿过刘汉东的躯体钻进她的右肺,一度引起呼吸衰竭,幸亏送院及时,抢救还来得及。
  黄花小区,马凌到现在没回家,王玉兰心急如焚,不停拨打着女儿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马国庆焦躁不安的踱着,不停抽着烟。
  忽然手机有人接听了,王玉兰带着哭腔骂道:“凌儿,你作死啊!”
  “是马凌的家长么?”对方竟然是个男的。
  王玉兰心慌了:“我闺女呢?”
  “我是刑警支队的,马凌在医大附院抢救,你们快点过来吧。”
  马国庆心头剧震,拿了车钥匙和钱包带着王玉兰打着手电下楼,从车棚里推出女儿的嘉陵600,像年轻时候那样载着王玉兰直奔医院。
  夜幕下的街头,老公安驾驶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劲风吹起他花白的头发,泪水模糊了双眼,但此刻他不能哭,必须撑起家庭的重担。
  来到医院,楼下停着几辆警车,几个男子在花坛附近抽着烟,黑暗中烟头一明一按,他们都穿着夹克衫牛仔裤运动鞋,背着单肩包,马国庆搭眼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便衣刑警,掏出警官证走过去询问,果然是刑警支队的人,便衣们带他上了楼,王玉兰看到手术室的字样就差点晕过去。
  医生给马凌下了病危通知书,说她伤势极其严重,很不乐观。
  “请你们救救她,她才二十四岁啊。”马国庆老泪纵横,差点给医生跪下。
  “我们会尽力的。”医生好言安慰一番,进了手术室。
  马国庆向刑警打听消息,对方看他是同行,便告诉他你女儿参与了枪战,死了好几个人,开了几十枪,省厅领导都惊动了,又涉枪又出人命,肯定升级为省厅督办的大案要案。
  “还有谁参与?”马国庆敏锐地意识到这事儿肯定和刘汉东这个惹祸精脱不开干系。
  “现场五六个人,具体情况不清楚。”刑警很懂得保密意识,不该说的绝不透露。
  马国庆仰天长叹,这是作的什么孽啊,倒霉事都摊在自家了。
  不知不觉,东方破晓,天亮了。
  ……
  警方连夜办案,经过弹道比对和手枪上的指纹分析,在资深刑警的分析下还原了当时的场景,詹子羽开枪打伤了刘汉东,又被刘汉东击中重伤,魏炜浩是被瘸子张宗伟用土造步枪打死的,辛晓婉身上的子弹是詹子羽枪里发射的,马凌腹部刺伤是张宗伟所为,而张宗伟的死因就复杂一些,身上有旧伤,又中了三颗子弹,但最终致命的还是心脏位置的两刀。
  死者张宗伟,去年出狱,职业不明,号称近江第一狠,刚从江北警方监视下逃脱,名列追逃名单。
  一号伤者刘汉东,退伍军人,解聘特警,他的事迹不用说了,近江最近两年的风云人物。
  二号伤者辛晓婉,重庆籍,二十七岁,无前科,据查是前市长金沐尘包养的二奶。
  三号伤者马凌,近江籍,二十四岁,无前科,公交系统职工,公安子弟。
  所有涉案枪支都是黑枪,包括魏炜浩所用的六四式手枪也不是法院配发的,而是一把枪号磨掉的失窃枪支,根据弹道比对,应该是三年前铁路公安处丢失的一把警务用枪。
  这些材料立刻送到詹树森案头,老局长戴起眼镜仔细阅读,顿时觉得不妥,詹子羽不是刑警,而且在停职审查阶段,拿着黑枪在荒郊野外烂尾楼和人驳火,这算怎么档子事儿?
  还有魏炜浩,他又不是刑警,只是法院的法警,拿着铁路公安处丢的手枪半夜里乱窜,说是办案谁也不信啊。
  “案情相当复杂,一定要慎之又慎。”詹局长下了指示。
  手下人心领神会,根本不需要老领导点拨,都是办了多年案子的神探了,处理这事儿不跟玩儿似的,先捂盖子对外保密,等风声过去,把罪名往死的伤的头上一扣就行了,詹子羽因公负伤,魏炜浩壮烈牺牲,这才是主旋律。
  至于开枪打伤詹子羽的刘汉东,这人是肯定留不得了,非法持枪、故意杀人,办他一个死刑妥妥的。
  至于怎么罗织犯罪经过,这就是技术活儿了,不是一朝一夕能想出来的,毕竟要面对检察院和法院,还要经得起历史的考验,马虎不得。
  ……
  江北,家里出事之后,水芹就借住在亲戚家,早晨五点钟她就起来了,一晚上噩梦连连,根本没睡好,而且今天还要去看守所送衣服被褥。
  人家告诉水芹,看守所生活条件很差,物价奇贵,而且还有牢头狱霸躲猫猫什么的,必须砸钱送礼,才能保证亲属在里面不吃苦头。
  天气渐渐转凉,水芹拿了一条被子,几件衣服,取了三千块钱,想想觉得不够,又多拿了两千,背着铺盖卷搭乘公共汽车赶往江北市桃林看守所。
  到了看守所才知道,根本不让探视,衣物可以转交,现金直接存进犯人的账户就行,可以在看守所的超市购物使用,当然价格和外面天差地别,一包红梅都能卖到一百元。
  水芹不懂这些规矩,和前来送东西的其他家属聊起来,人家告诉她,像这种杀了两个人的重罪,不是死刑就是死缓。
  “办案民警告诉我,这应该属于正当防卫。”水芹说。
  对方唾沫星子横飞道:“公安说的又不算数,法院判的才是真的,这种事儿多了去了……”
  忽然手机响了,水芹急忙出去接电话,竟然是办案的韩光打来的。
  “刘汉东出事了,在近江医大附院正在抢救,情况不太乐观,你们家属做个心理准备吧,最好能来个人处理一下。”
  水芹有种肝肠寸断的感觉,这种感觉和当初听到刘汉东父亲牺牲的消息时如出一辙。
  第七十六章 纪委接管
  男人和儿子都出了事,水芹感到自己的世界里天都塌了,她一个五十多岁的家庭妇女平时接触的都是平头百姓,关键时刻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思来想去还是却找前公公刘骁勇。
  水芹买了二斤水果来到滨河小区刘骁勇的家,敲门后无人应答,在门口等了半个钟头才见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的老人家从外面回来。
  “爸。”水芹喊了一声,眼泪就出来了。
  “小芹来了,进屋坐,先喝口水。有事慢慢说。”刘骁勇拿出钥匙开门,虽然水芹改嫁了,但他们仍是一家人,经常走动往来。
  水芹边说边哭,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连说家里遭难,实在没办法才来来惊动老人家。
  刘骁勇到底是打过仗的老将军,遇到这样的大事毫不慌乱,沉吟片刻说贺坚的事儿不急,先管东东受伤的事情,说着给大儿子打了个电话,让他们一家人立刻过来,有重要事情商量。
  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大伯家一点没耽误,不到半小时就全来了,大伯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爸,您想好卖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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