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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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真,是幻?
  沉重的因果、承负压下去,目标却变得虚缈不实。
  无数的因果线条,纷纷扣在了空处。
  欺天瞒地,正在此时!
  笑声中,罗刹无影无踪。
  可是,她造成的影响,不只是中天战场,就是亿万里开外,一场几乎被人遗漏的战斗,也受到了波及……
  或者说,极其严重的影响。
  碧落天阙,羽清玄与地狱道中的佛陀,正隔空交战,偏在此时,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能过虚空各个层面,轰然而至。
  就透过了后殿之中,太玄魔母的身躯,以动静之法催化,瞬间压过了佛门的禁锢措施,弥散开来。
  羽清玄心神剧震,扭头去看,地狱道中的佛陀也未趁机发难。
  事实上,他比羽清玄还要惊愕。
  在他看来,实是亿万条因果连线,由“七祭五柱”体系,通过太玄魔母,强横地切入六道轮回。像是铺开的蜘蛛网,转眼间,就“粘住”了整个轮回体系。
  余力不衰,甚至“顺道”直取西方佛国而去。
  似乎有人笑语:
  真界破灭,佛国焉可独善其身?
  这就是和罗刹鬼王打交道的代价吗?
  如今地狱道中的六尊佛陀,顾不得再想之后更深层的问题,面对因果之力,他们身陷轮回,受缚其间,身不由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因为真界法则体系破灭而产生的负面力量,流向西方佛国。
  “哞!”
  轮回震动,这是六位佛陀同发狮子吼,以警醒彼岸佛国。
  他们是要佛国立下决断,立刻切断与六道轮回的关系。
  只要这样,才能保持西方净土,不受因果所污。
  西方佛国那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慢了,终究慢了。
  五劫之前的十三古佛,是有大决心之人;五劫之后的六位佛陀,同样深具决绝之心,是佛国之中的佼佼者。
  可是当他们都涅槃、轮回,西方佛国也是陷入到一个最虚弱的时段,这不只体现在硬实力上,也体现在“决断力”上。
  变生不测,第一时间的判断,哪能轻易做下?
  若六道轮回真这么容易舍弃,六尊佛陀又岂会舍身而入?
  随随便便抛弃,岂是真正人心?
  只是几次犹豫的时间,因果洪流滚滚而过,打破了六道轮回体系的独立性,如潮魔染也随之而来。
  仍是那个比喻,楼宇垮塌,要将人掩埋,可这时候,罗刹鬼王却以不可思议的动作闪开来,而且,下边还早早准备好了承重的东西。
  所有的重压都给接下,同样的,废墟瓦砾之下,有价值的东西也都留下。
  七祭五柱是第一层,六道轮回是第二层。
  这时候又像淘金,七祭五柱是筛子,先是淘洗一遍,留下的是金子,甩出去的是沙砾。
  正因为如此,七祭五柱承载重压,却是接收了巫神体系的部分遗产,更进一步与无量虚空神主魔染体系发生联系,别人进去要担心魔染,黄泉夫人又怕哪个?
  真正倒了大霉的,就是六道轮回,不但承受了难承之重,接下了要命的因果,无量虚空神主的触角,也随之而来,一直探进西方佛国里去。
  这一刻,诸方的关系彻底缠绕在一起,非当事人不足道也。
  不过,面对魔染,六尊佛陀终于可以出手,击杀魔头,暂时护住动荡阶段,最易遭遇魔染之时的佛国“门户”。
  除此以外,他们也再无能为力。
  羽清玄却是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趁佛陀自顾不暇,抢入后殿。
  然而,距离自家师尊,当真是近在咫尺。
  可是此时的情形,绝不是她愿意见到的。
  太玄魔母的状态,可谓是糟糕透顶。
  她面目依稀如旧,气息平顺,可是作为七祭五柱与六道轮回联系的唯一通道,也是调节冲击的唯一枢纽,她不可避免承载了几乎所有的冲击,当然,还不算因果承负之力。
  现实就是,如今的太玄魔母,如果保持现在的状态,或者是在七祭五柱的体系之中,尚有一线生机,而若强行切割开来,恐怕立成当前恐怖因果、承负集火的对象。
  事实上,六道轮回中的六位佛陀,已经明确了这一点,也意图全力切割,只是因果线条困缚,一时难为罢了。
  目睹此情此景,羽清玄心中千百个念头转过,变化出万般思路,却是找不到任何能够有效遏制当前事态的办法。
  事有难易,不足为惧;唯有可为与否,方是可怖。
  当最后一个思路断去,羽清玄只觉得心头如坠寒渊,呆站在太玄魔母身前,一时竟是恍惚。
  不知呆立了多久,被六道轮回中悲怆的佛号所惊醒,因果之变,似已下了定论。她却不再关心,不自觉地仰头,看当空映照如常的明月。
  清辉洒落,微凉的感觉,从头面渗入心神,却又如泉水满溢,汩汩而出。
  “师姐!”
  余慈正透过明月心象,观测碧落天阙那边的变化,恰是见了羽清玄茫然若失的眸子,映入月色,水光沁出。
  这一刻,这一幕,像一片锋利的刀刃,切过之前多年,他和羽清玄二人轨迹,共同穿梭织就的、仿佛花色图纹都已经固定下来的织锦,使之变成了极其荒唐古怪的模样,但从一道道的“缝隙”里,又可直见某种奇特的光色,还有一直内敛的温度。
  余慈长吸一口气,竟不管已经近在咫尺的邵天尊,冲霄飞起,欲待虚空挪移之时,某个意念忽尔传入:“渊虚天君。”
  余慈一怔,明月悬照,指向依旧坐镇中天战场,却在黑潮巨浪中,显得风雨飘摇的萧圣人。
  “圣人?”
  “天君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余慈微怔,一时不语。
  在心魔大劫之初,是萧圣人和辛乙,主动为他挡下魔潮;此后,更受萧圣人点醒,明确内外、你我之别,受了人情,自然要还。
  遑论现在,正是灭世大劫之时,上清、八景都与玄门体系相合,一条线上的蚂蚱,互助也是理所应当。
  透过明月,往羽清玄那里再瞥去一眼,余慈按下心中躁动,礼貌回应:“圣人将欲何为?”
  他心中也在想:是要帮助抵御魔劫,还是在体系层面……
  此时,魔劫剧盛,反噬更急,张牙舞爪的魔影,有的已经要触及萧圣人法相边缘,可对面的意念依旧迂徐平淡,有条不紊。
  “魔劫大炽之时,无量虚空神主或将发难,天君明月神通,可否映得此獠?”
  “这……”
  余慈其实也不只一次,或者说从没有放弃过对无量虚空神主的“搜索”,可问题在于,无量虚空神主的耐性,简直是无双无对,不管局势如何变幻,都是稳坐钓鱼台,莫知其所向。
  难不成是元始魔主的共鸣加持,已经让他满足了?
  念动之时,余慈已经又做了一次尝试,依旧毫无所获。
  “惭愧。”
  “是吗?如此或是天意,一步之差了。”
  萧圣人竟还有心情感慨,只是余慈听不太懂。
  还好,萧圣人紧接又道:“天君以为,你我两家联手,三清四御之位,道意如何化之?”
  余慈闻之哑然,这算什么问题?
  忽又大觉不妥,将明未明之时,萧圣人微微笑道:“既然暂无定论,八景宫就先行一步。”
  余慈一怔之时,忽见碧落天域之上,云外清虚之天云气垂落,色分青、黄、白三色,竟是玄元始气降下,一直接入已经混乱到极致的天极峰上。
  整个虚空又是剧震,可也在此刻,已经层层崩灭的旧有法则体系的“废墟”上,竟是冒起了无数“幼芽”,就以那些法则碎片为“养份”,快速成长,且又是经过非常有规律的分布,以至短短时间之内,便是如藤如萝。
  也是此刻,中天战场,本就冲霄而上的青白之气,倏化为一柄“天罗之伞”,边沿不断外扩,覆盖了更多更广的区域。
  其扩散的速度,甚至只比因紫极黄图破碎,旧有法则体系层层崩溃的波及速度,略慢一丝。
  不过数息时间,以云中山脉为中心,北抵北荒,南跨沧江,西至断界山,东抵洗玉盟,偌大的区域,便蒙上了这郁郁葱葱的“绿意生机”。
  已经重新陷入天摇地动的真界天地,陡然为之一定。
  中流砥柱,不外如是。
  峰顶,在紫极黄图碎片之前,连山呆呆看着,忽地闭上眼睛,长长吐气,然而是吁、是叹,焉能分清?
  “这……”
  余慈忽想起一件全不相干的事来:
  现在八景宫共有几位地仙?
  就现有的情报来看,纸面上有二十多,不过现在大都还在茫茫宇宙中跋涉,现在拥有的应该不到十位。
  其中邵天尊在东、乔天尊在西,目前在八景宫驻守的,算上萧圣人,六七位应该还是有的,这里面,又有五六位在云外清虚之天,其余像允星这样的精英弟子,或者原本堪为宗门骨干的大劫法宗师,似乎都是列布诸峰,主持阵势。
  只有一人,即连山天尊,在天极峰。
  哦,还有辛乙。
  就是这样的形势之下,偌大的八景宫,被罗刹鬼王以欺天幻术,破开防御,直取中宫。
  细究来,似是先期布置不严,出其不意之下,被毁了根本。
  可是……现在这又是怎么说?
  只是,又听得萧圣人悠然钟声,道韵相随:
  “吾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听得悠悠道韵,余慈忽地平静下来,心思正如明月,悬照大千,一应所见,尽都明透。
  不敢为天下先……
  八景三十六天,已经立起,更随八景宫加持,覆盖一界,如今比上清体系,还要强上一截,也要深刻许多。
  其实,已经有变革、重塑天地之能,至少,也能撑起部分格局。
  只不过,巫神体系终究还支着架子,玄门体系化用其法,修补则根基不固,重塑则因果加身,正是两难境地。
  可这时,“恰好”就冒出了一位罗刹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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