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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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没有蘅娘你,终究不太圆满呢。”王静华叹了一口气,看着由毛毛细雨变大的雨势,接过婢女递上的纸伞,婉拒了柳蘅让婢女相送的意图,走入雨雾之中,细小的身影孤单的样子,分外的可怜,阿梨和阿桃都一脸的同情。
  阿杏白了两人一眼,低声道:“七娘可是王家的女郎,想想你们的身份,哪里轮得到你们来同情可怜?而且她突然来留芳院如此行为,岂不知是故意做给我们娘子看的?大夫人如何待我们娘子的,你们不是不知道,先想想若是有什么不对该怎么应付吧。”
  柳蘅赞许地看了阿杏一眼,因为郑氏的缘故,她和大舅父的两个庶女五娘王怡华和七娘王静华都是关系淡淡。但是与九娘,平日里多有拌嘴,却也有几分情谊的。若是六娘王绮华或者九娘王映华来“哭诉肺腑之言”,她还不觉得突兀,但是七娘?她真的不得不怀疑了,还有她身上暗暗传来的三合香,她能用得起自然是惹人怀疑的,若是用不起,自然是和用过这香的人处的时间不短才染上的,二表嫂钱氏?虽是个钱的,但是酷爱沉水香王府上下没人不知道的。
  柳蘅猜不出王静华的意图,也不再纠结,只静观其往日的行动不提。
  王怡华将鞋子送去给姜太夫人后,回了房才卸下了一脸的沉静,激动得小脸通红,皇家甄选官宦之女为皇子备选,她如何还能保持平静?只是想到自己定下的那门亲事,她的笑容就僵住了。直到听到对面屋子里传来了王静华和婢女们争吵的声音,她的神色也微微变了下,眼中闪过决绝,似是下了什么决心。
  飘飘洒洒的雨丝下,本该种上庄稼的土地全都浸泡在没过脚背的水中,种下的小苗在水中耷拉着,大多发黄了。更多的却是光秃秃的映着水光的褐色土地。春夏之际,正是庶民百姓青黄不接之际,即便一些树木都冒出了绿叶,即便还能听到虫鸣鸟叫,但是饥饿还是降临到庶民百姓之家了。白河渡口三里外的一村子,村前村后的大小树木的嫩叶以及小草就被村人扯去果腹了,然而村后的凸石小山下还是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具浮水肿胀的尸体。年长的看上去不过四十五、六岁,深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表情透着不甘;年幼的还被母亲抱在怀里,赤身裸体,四肢肿胀,而身子大概被母亲抱着,故而却是干瘪的,就像干枯的柴棒,胸前的肋骨根根可见,因肿胀而看不清面容的头颅无力地垂下;而那母亲也是同样的死状,一只手还死死地搂着孩子……
  宇文荣直觉得心底一阵恶寒,挥挥手让随从用稻草将尸体都盖住了,这次啊吩咐道:“一会儿都烧了。”
  村长和两个村里的老人听了,本被饥饿和死亡的阴影折磨得无神的眼微微动了下,却什么都不敢说。
  待尸体的焦臭散去,宇文荣正带着两个随从在村长家中问话。
  “村民如今这种情景,老丈就没有报于里正,让官府放粮赈济?”宇文荣问道,对农人家缺了口的碗里装着的温水,倒是没有嫌弃地喝了,惹得他的近身随从赵木惊大了眼。
  “郎君!你怎么就喝下去呢?若是染了病就糟糕了。”
  村长不知道眼前这几人身份,但总归是自家惹不起的,也劝道:“这位萧郎说得对,郎君若是染了病便是老儿的罪过了。至于里正那里,老儿已经去了三回了,他也是无法,说是不但咱们这县,便是整个冀州乃至河间府,都在下雨呢。”
  宇文荣瞪了赵木一眼,看着老人这样子,取下了随身带来的钱袋子,“这里有一锭十两的银、五两的金,以及一些铜钱,老人家拿去买些粮食吧,也许度过这段时日,朝廷的赈济就下来了。”
  宇文荣说着,心里却苦笑起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朝廷的赈济下来的。只因长安此时再为立淑贵妃之子为太子还是淑妃之子为太子,而冀州,将迎来一场席卷整个河间府乃至波及河东的民乱。
  宇文荣没想到在自己毫无尊严地悲惨死在大正四年的雨夜后,会重生回到六年前的正平十一年。许是自己太过凄惨而老天爷也看不过眼?许是不忍宇文宗室大肆遭屠?不管是那般,宇文荣激动之后,所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偷偷地离开了河间王府,目的地是祖父燕王宇文擎的府邸。他知道,靠自己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父王,河间府的民乱根本不可能阻止,能阻止的只有祖父燕王。
  “老人家,实不相瞒,我乃燕王之孙,河间王第七子,离河间府去祖父的燕王府邸。若是有我祖父出面,想来朝廷的赈济会更快的下来。只是得需老人家同我一道上路去祖父面前陈情方可。”
  村长听了这话,比得了钱袋子还激动,惊喜的涕泪交加,顿时跪下磕头不止。
  冀州城中,高大海坐在一处卖羊肉汤的小铺子里,同五六个一般高大的汉子呼噜噜地喝着羊肉汤。待放下碗,最为高大粗犷的男子出声道:“真是痛快!我听郑先生说了,这雨至少还得下上十来天,界时只待我等一动,定会有成千上万的庶民来响应的。”他拍了拍高大海的肩膀,“高兄弟,放心,我记得对你的承诺,冀州刺史府会留给你的。”
  高大海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用力地抱了抱拳。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后,才各自散去了,待屋中只剩下那大汉和高大海的时候,后门处走来一人,却是士人打扮的王恪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我修改了好久,希望看文的妹子们留下言呀··一个人码文没互动好凄凉的/(ㄒoㄒ)/~~
  ☆、情利一念间
  柳蘅正一脸恬静地在窗下的桌案上临画,画的正是雨打芭蕉。传话的小女童伸了头进来,声音清脆悦耳:“女郎,七娘子又来啦。阿杏姐姐正在厅堂里服侍七娘子呢。”
  柳蘅皱了皱眉眉,搁下笔,让小女童玩儿去了,这才起身去了厅堂。王静华一连两天来留芳院,到底是想做什么?
  她还未进门,就听见王静华带着笑意的说话:“……是呢,我也觉得美极了,虽然不及蘅娘这院中梨花盛开时的美景,却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所以才过来邀蘅娘一道去赏赏这体早绽放的垂丝海棠的。”
  “七姐还真是好兴致,雨打花落,我怕等我们去看时,只剩下一地落英了。”柳蘅笑着进了屋,在主坐的榻上坐了,才笑道:“那些垂丝海棠是前年朱家送来的?去年并不见开花,不想今年竟然开了,听说这垂丝海棠与常见的海棠不一样,都是如粉似玉,难得的美景呢,少不得要去看看才成。不如请了五姐、六姐和九姐一道去赏花?”
  王静华忙应好,只是才想要吩咐婢女去请几位娘子的时候,方尴尬地一笑,原来她身边的婢女依旧不见踪影。
  柳蘅好似不知王静华的尴尬,喝了口清水后,方道:“既是邀姐妹们一道赏花,自该我们亲自相请才是。不如七姐姐你去请五姐,我与请六姐和九姐?”
  王静华心中暗喜,忙应好。心里却是已经打定主意,一会儿去请王怡华,想法子让她没有赏花的兴致才好。
  柳蘅看着王静华更加畅快的笑容,虽不知她为何高兴,却将心底的疑虑变为了戒备——若是王静华真的想做什么,那么这赏花定不会平静的,一定会出事的。若是没有,那就是自己多心猜错了。
  柳蘅踩着木屐,身后跟着阿杏和阿梨先去了王绮华和王映华的院子,却只见得两个人的婢女,说是两人在姜太夫人的荣寿阁里。柳蘅便又转去了荣寿阁。
  姜太夫人正和王绮华、王映华坐厅中说话,屋中还有一个面容消瘦的老妇,坐在一边的圆凳上,腰杆直挺,衣着和打扮都不像王府的人。
  “这是太夫人的外孙女,柳小娘子吧?”老妇扭头望着柳蘅,目光中全是打量和审视,“倒是好相貌。”
  柳蘅只看了这妇人一眼,微微颔首,给将太夫人行过礼,才笑着娇声道:“外祖母好有闲情雅致,怎么就忘了蘅娘呢?若非我突然过来,还不知道呢?”柳蘅虽说着拈酸吃醋的话,行为举止却是落落大方,同王绮华和王映华见过礼这才坐在了王映华的下首。
  姜太夫人脸上满是笑容,慈爱地看了柳蘅一眼,笑道:“外祖母何时少疼你了?她们姐妹俩也是才来我这儿,我还不及让人去唤你过来呢。”又看向那老妇道:“曾尚宫,我这个外孙女不但容貌出色,还性子活泼,比我嫡亲的孙女都讨人喜欢呢。”
  曾尚宫依旧是一脸的严肃,瞟了王绮华和王映华一眼,道:“也是太夫人调/教得好,不过王家的小娘子也是极好的,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范。”
  “曾尚宫谬赞了。”姜太夫人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让几个小娘子同曾尚宫见了礼,就打发了她们:“蘅娘冒雨过来,想是你们姐妹之间有女儿间的话说,去西厢说话吧。”
  柳蘅心中猜疑这曾尚宫的身份,跟着王绮华和王映华去了西厢,才坐下就问了出来:“那位曾尚宫好生严肃,都不曾见她露出一丝笑意来。她是什么人,居然让太夫人亲自陪着说话?”
  王绮华抿着唇一笑,还未开口,王映华就得意洋洋地开口了:“哼,曾尚宫可是内廷正五品的女官,她来自长安,是太后娘娘特地遣来冀州,教导我们姐妹的。可惜你呀,要回长安去了,不能随着曾尚宫学习了。”
  柳蘅心头一动,之前她猜测柳家接自己回长安,与皇子甄选王妃有关,看来果然是猜对了。想来是姜家并无什么出色的女郎,而外祖母明显是心动了。
  柳蘅暗叹了一口气,也不接王映华这话,而是笑道:“方才七姐去了我那儿,说是靠着花园的缀秀苑里的朱家送来的垂丝海棠都开了,如今虽是细雨绵绵,但是雨中赏花也是一大雅事,我便说邀几位姐姐一道去赏花。”
  王绮华惊喜道:“果真开了么?那是定要去看看的,等下回见了朱家姐姐,定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王映华见柳蘅不接自己的话,心头恼火,冲着王绮道:“不就是垂丝海棠么?朱姐姐就快成咱们四嫂了,她才不稀罕呢。”又看向柳蘅道:“看你这个样子好似没有见过好东西的田舍痴妇,真当心你这样子回了长安丢我们家的脸。”
  王绮华虽是姐姐,但因为是庶女,也不敢明面和王映华唱反调,只得向柳蘅投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
  柳蘅虽是两世为人,从没有憋屈着自己的念头,当即沉声道:“便是外祖母都没有说过我有什么不对的,反倒是九姐你,难不成比外祖母还有见识了?再者这粉色的垂丝海棠本就珍稀少有,只怕长安洛阳也只数得着的高门大户之家才养得起,没有见过的人大有人在,难不成那些人都成了九姐姐你嘴里的没有见过世面田舍痴妇了?”
  柳蘅看王映华涨红的脸,眼泪盈眶的样子,暗嗤一声,王九娘当真是纸糊的老虎,一戳破就怂了。
  柳蘅也不想王九娘哭,不过她的红眼怒目,拉过她的手,亲亲热热地道:”九姐姐也别恼,我方才的话虽直了些,但你说在不在理?若是我回长安了真被人嘲笑了,也会丢王家的脸,还会连累几位姐姐呢。我毕竟自小就养在王家,和姐姐们一道长大呢。所以姐姐千万不要怪罪我,我这就给姐姐赔罪了。”
  打一棍子给一个甜枣,向来就是柳蘅同王映华相处的模式,还别说,王映华就吃这一套,便是王绮华也不得不暗想,嫡母真是将王映华护得太好了,这才养成现在这般看着拔尖厉害,却实单纯好糊弄的性子。
  王映华皱了皱眉鼻子,看柳蘅给自己赔礼道歉,这才收了泪,哼哼道:“我便大度不和你计较了。不是要去赏花吗?这就去吧。”
  姐妹三人这才唤了婢女进屋伺候穿上了木屐,也不带雨伞,只披着蓑衣在一群婢女仆妇的簇拥下往后头的缀秀院而去了。
  她们并不知道姐妹这番小小的口角俱都被姜太夫人和曾尚宫听了去。待所有的婢女都回避,只留下向媪守在门外,曾尚宫才正色对姜太夫人道:“老身不敢相蛮太夫人,以老身在禁宫四十多年的见识,柳家女郎的容貌比受陛下宠爱十年不减的韦贵妃和柳德妃都还要强两分。虽说皇家甄选王妃德仪最重,但是容貌也是利器。世间男子几个不好色?更不论那手握权势高高在上的龙子龙孙们。若只是容貌国色天香,充其量也就做到正一品的四妃之一。但是若是心机出众,家世出身又不俗,若是机缘也不缺,那就是凤凰的命呀。”
  姜太夫人听到此处,一向不动神色的脸色也变了,内心也一瞬间有些动摇来,外孙女若真是有皇后的命,那么这个抚养其长大的外祖母和王家也定会得到优待的……
  曾尚宫只一眼就看出姜太夫人的心思有所动摇,暗想皇太后果然是了解这个十来年不曾见面的妹妹的。自己这趟冀州之行还真是没有白来。她打断了姜太夫人的心绪,语气极为重地道:“太夫人可别忘了,她虽然是您的外孙女,可却是姓柳!哪怕她真有凤凰的命,得到封赏最多的却是柳家,最多追封一下您那早逝的大娘子。而且太夫人也别忘记了,你的女儿,前柳三夫人之死,其实疑窦重重,柳家可是逃不开关系的。”
  姜太夫人面上难得露出一些失态来,她看向曾尚宫惨然一笑道:“我家大娘之死,我从不曾忘记过!只是王家憋在这偏远的冀州已经整整十五年了,哪怕是我认自家依旧是士族高门,却不得不为家族子孙的将来着急了,十五年啊……”
  曾尚宫难得露出一丝伤感来,点头道:“太夫人的担忧,老身自是能体会得到的,便是太后娘娘,也同样憋在北宫十五年呀。如今才等来了这般好的机会,是太后娘娘的机会,是太夫人和王家的机会,也是姜氏的机会呀!所以绝对不可以错失了。柳家娘子,是绝对不可以去甄选的!若是太夫人没有好法子,便照着老身的法子来吧。”
  姜太夫人脸上的伤感一闪而逝,片刻后才下定决心,低声道:“不,我有法子。”知道瞒不住这曾尚宫,便全盘托出道:“我那大儿的庶女七娘,小小年纪就心机深沉,从前和蘅娘的关系只是平平,这几日里却走得格外地近,而我的大儿妇郑氏却是不见出面阻止,其中定有缘由。因为我的三孙儿阿重渺了一目的缘故,郑氏素来痛恨蘅娘,她不阻止只说明了她要纵着阿重行事了。”
  姜太夫人看向曾尚宫:“你也说世间男子看女子第一是看容貌,我那三孙儿便是自小就爱慕蘅娘的。正好我也有意留蘅娘在我们家做孙妇,总归是令则的女儿,我也不想她落得太不堪的境地去。”
  曾尚宫听了,沉思了片刻出声,一双掉捎目中冷光乍现,盯着太夫人道:“若只一个小娘子的算计,成与不成还是两可之间,不如太夫人再推一把?”
  姜太夫人面皮子一僵,有心发火,却知这曾尚宫乃是太后的亲信女官之一,一言一行皆是太后之意。看来太后是怕自己心软呢。她沉下眼,片刻方才咬牙唤了门口的向媪低声吩咐了两句。
  向媪心中却是巨浪滔天,只是片刻背后就沁出一层冷汗来。
  作者有话要说:  阿桥再次吆喝求收求评,你们的足迹是阿桥码字的动力呀!!!
  ☆、千钧一发时
  垂丝海棠很美丽,雨中的海棠更是别有一番风姿。美景会让人心情平静而愉悦,柳蘅和三个表姐好一番惊叹,在细雨中流连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在婢女和仆妇的劝说下去了缀秀苑中的八角亭里坐下说话了。
  “这样的美景,该陪着今春的新茶才有滋味呢。”七娘王静华小脸微红,“昨日我将给小郎做的一身衣物送给了二嫂嫂,她便回了我一罐晋阳新茶呢。”说罢,便让小婢女去取了茶来。
  此时的茶并非后世大家伙熟悉的烘焙茶叶,而是擂茶做出的茶饼。而因为当今皇族宇文氏其实出自鲜卑部,王家也是隶属于世居北地的太原王氏的分支,故而习惯性在茶水中放姜、奶/子等物一道煮。而这种茶饮却是柳蘅最讨厌的,只是却只有在她身边的伺候多年的阿杏、阿桃和阿梨三人,以及年迈多病的乳娘姜媪知晓。她并不打算让王家人知道自己饮茶与众不同,故而并未说什么,只是心里却是打定主意,一会儿只小抿一口意思一下就罢了。
  不一会儿小婢女回来了,同来的还有向媪和两个婢女。
  向媪笑着道:“太夫人让送来茶饮和点心给小娘子们用,还说若是赏过了花便早些回屋去,免得受了春寒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她的话音一落,两个婢女就将提来的盒子给打开,除了茶水还有特地温过的雪白雪白的,点缀着褐色杏仁末的羊奶,至于点心,蝴蝶酥、梅花糕、水晶糕、樱桃毕罗,竟都是柳蘅最喜欢的点心。王绮华和王静华心里虽不高兴,但是面上还是瞧不出什么。倒是王映华,一看点心是这四样,也不管向媪是姜太夫人身边最为得用的仆妇,生气地站了起来,大声嚷道:“花我也赏过了,我回了。至于茶水和点心,让蘅娘一个人用就是了,反正都是她喜欢吃的嘛。”
  王映华说完,就扯着王绮华一道走了。
  柳蘅以为向媪多少要去劝一下这姐妹俩的,谁知却从向媪眼中看到她好似释然松一口气的神色,不由得一愣。
  柳蘅从来不觉得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心,尤其是自己如今的身份,说是高门贵女,父族母族都牛叉得很,但是其实却无人在意自己这个人时。
  向媪看向柳蘅的目光有些复杂,她叹道:“太夫人是想到表姑子你不日将回长安,故而点心和茶饮都是挑你喜欢的来。不想九娘还是如此冲动。老身这就过去劝劝,表姑子和七娘用些再回屋吧,不要罔顾了太夫人的一片疼爱之情。”
  向媪带着两个婢女追着王映华姐妹俩的方向去了,亭中只留下柳蘅和王静华,一人心中疑窦突生,警惕心升起,一人却是暗自窃喜不已,真实天助我也!
  柳蘅虽心有疑窦,却不敢相信姜太夫人和向媪会害自己。故而只用了一口羊奶,只觉得其中放的杏仁末未免太多了点,虽没有腥膻味,但是多了一股说不出的奇怪味道来。她不敢多用,只抿了一口就放下了,点心也只用了一小块的蝴蝶酥后,便让阿杏将剩下的点心分盒子装了,同王静华各自分得了两盒作罢。
  “这可是祖母她老人家特地给你备的,你都分与我了,我怎么好意思呢?”王静华红着小脸不太好意思的说。
  她看了几个婢女一眼,凑近柳蘅耳边低声说道:“蘅娘,六姐和七姐不在也好,昨日里二嫂嫂除了给了我春茶外,还给我一小罐子鱼豆酱,说是如今长安城里最美味的东西,好似还和你阿爷有关呢。”
  柳蘅一愣,自己那便宜种/马爹又捣鼓出了什么东西来?总不会是老干妈豆瓣酱吧。而等王静华的婢女真的将东西拿来,打开小陶瓷罐子,闻到那股鲜辣扑鼻的味道,便是柳蘅也忍不住尝了一口。
  舌尖上的味道,竟然真是久违了十来年的豆瓣酱!柳蘅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了。而等她回神后,却是只觉得肚子一阵绞痛,脸色苍白无比,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来了。
  大意了!腹部的剧痛让柳蘅完全无法摆脱王静华故作担忧的搀扶,而她也意识到他们现在所去“暂时歇息”的方位,竟然是王三郎王重的沉香阁,
  向媪突然的出现,奇怪的眼神,这都说明今日王静华的行为,外祖母是看在眼里的,她却没有阻止!王家竟然是这般打算,将自己和王重这个混蛋绑在一块,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让自己回长安去的。还有今日突然出现的曾尚宫,大概就是外祖母视而不见,舍弃自己这个外孙女的原因了。
  柳蘅用力地呼吸了一口气,感觉腹部疼得厉害外,喉咙也火辣辣地痛,还头重脚轻两眼发花。若是入了沉香阁,那么才真的无计可施了。她看向王静华,脸颊泛红,双眼因为激动而发亮。扶着自己的胳膊特别用力!
  柳蘅又扭头看向阿杏和阿梨,她们俩个还傻乎乎的一脸焦急之色的跟着王静华的婢女们一道走着呢。
  柳蘅用力地咬了咬舌尖,尝到了一丝甜腥味后,左手突然拔下了头上的一根象牙雕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王静华的眼睛刺去。
  “啊——”在王静华的尖叫声中,柳蘅全身发软坐到在地,对着阿杏道:“快大声呼喊,七娘子杀人了!”
  阿梨还在愣神间,阿杏已经放开喉咙大声呼喊起来,“七娘子杀人啦!快来人来七娘子杀人啦……”
  王静华的两个婢女一看情景不对,一人忙去捂阿杏的嘴,一人则去制阿梨去了。
  柳蘅焦急地四处察看,沉香阁的院门就在十步开外处,因为此处和缀秀苑都是绕着花园而建的,故而四处的树木均是枝叶繁茂,又因为王重渺了一目后性格“古怪”,王家的婢女奴仆不太往这边来。
  “柳蘅,你去死吧!”就在柳蘅打量四周的时候,捂着流血的左眼的王静华一连狰狞地向着柳蘅冲了过来。,一把抓起柳蘅的黑发就往沉香阁里拖。
  阿杏和阿梨两人见状更是急了,又是喊叫又是躲避两个婢女,可是许久还不见有人过来,眼看柳蘅就快被拖进沉香阁,两人眼里露出了绝望的光芒来。
  就在柳蘅都要绝望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天籁一般的声音,她从来没有觉得过王映华的声音这般动听过!
  “王七娘!你在干什么?你居然这么对蘅娘?还不快放开她!”却是不知为何去而复返的王映华带着两个婢女到了,她们先是惊得瞠目结舌,随后是大怒!她王静华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居然敢背后这般对待柳蘅,当真是阴险恶毒!
  王静华抬起头恶狠狠地看向王映华,滴血的左眼看起来分外恐怖,骇得王映华退后了两步。
  “没用的东西!”王静华扭头向着沉香阁说道:“三哥你还不出来?我可是将你仰慕不已的蘅娘带来了呢,你要怎么感谢我呢?再不出来我可就走了呢。”
  王映华气得火冒三丈,对着王静华冲了过来,“你这个恶毒人,害了蘅娘居然推到三哥身上,真是该死。还不快放开蘅娘。”说着,就来拉扯王静华。
  柳蘅看到了踩着木屐头戴蓑笠一身黑衫出来的王重,看着他扬起手里的砚台砸向了王映华的后脑勺。“七姐小心!”而最后看到的是王映华双眼大睁不敢置信的神情却缓缓倒下。
  “你疯了!七姐是你妹妹啊!你居然打伤了她?王重你不是人!你这个疯子,变态……”柳蘅不敢置信地看着王重,流下了眼泪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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