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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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历爷在屋子里刚舒服地躺在靠枕上,想缓口气,眯下眼睛打个盹儿,忽然之间,屋外静妃那几句叫屈的声音传进来,让他心里顿然升起了一股厌烦。
  “张公公,没有把罪人送走吗?”万历爷厉声问。
  张公公小心答着话儿:“奴才是想着,上回皇上刚说了,再有犯人,也不能押到宗人府那个地儿去了,所以奴才一时不知道把戴罪的人押往哪里好。想等皇上歇会儿再问。”
  “这用得着问吗?把她送到刘嫔那个冷宫去!”万历爷生气地说。
  接到命令的太监,刚要把静妃拉起来。静妃这下急了,要是被抓到什么地方去,那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她怎么都得拖到自己儿子回来给自己救命,因此,更是用力挣扎,大喊救命,一着急下,不管是场合把全部话都说出来了,只希望皇帝饶了她:“皇上,皇上,你我才是被人蒙骗的人,皇上知不知道,皇上现在的孩子,有个和三皇子一样,正蒙受这种遭人欺骗的痛苦——”
  话传到屋里面,刺痛了皇帝的耳膜。万历爷的眼皮直跳,一下子从榻上跳了起来,直冲出屋子。张公公赶紧抱着狐裘跟在皇帝后头,生怕皇帝被风刮到着凉。
  “皇上。”静妃见皇帝到了自己面前,立马两只手扑过去抱住皇帝的大腿,声声俱泪地说,“皇上,那个人,把皇上和臣妾都害的好苦啊——”
  “你把话给朕说明白了!”万历爷对她猛地一喝。
  静妃止住了哭泣声,垂着眼,细声说来:“皇上,尚书府的王氏,身患眼疾,她两个亲生女儿,一个,给皇上做了儿媳妇,一个,现在正怀着皇上的儿子——”
  万历爷双眼一直,像翻起眼皮的鱼儿,一刹那软了下去。
  玉清宫里那些起伏的尖叫声,逐渐落在了后面。
  李敏是随丈夫一起坐的轿子,前往锦宁宫的路上。
  想这个静妃娘娘真是急了,完全不顾及李华也是皇后娘娘阵营里的一分子,更不会顾忌到李莹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反正,为了给自己逃罪,把从她口里听到的话抓成了救命稻草,马上和皇帝说了。
  万历爷这会儿肯定是没有被气到吐血,也会气成了中风。
  最恐慌的,要数她那个怀着龙胎本来借着龙胎可以作威作福下去的大姐了。
  龙胎本是李华最大的保护伞,不过,如果皇上提前知道了这个孩子一旦生下来或许会像朱璃那样呢?
  至于李莹,嫁给本就眼睛不好的三爷,现在,再来一个自己也患有眼疾,父母双双可以把眼疾传给下面的孩子,那还得了。
  容妃只要想到这一串接二连三的结果,都不由地一阵心跳。
  恐怕,不止她一个人要心跳了。现在,听说到消息的六宫里,怕是哪个人,都要怕李大夫怕的要死了。想静妃那样机密的事儿,王氏那对母女可能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都被李大夫看穿了。似乎,天下没有什么秘密可以瞒得住李大夫。
  所有做贼心虚的人,这会儿心跳都可以被吓出来了。
  吩咐了宫女把茶端上来,招待这两位贵客以后,容妃静静地坐了会儿,可能是一开始准备好的台词,被静妃这桩事打岔之后,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锦宁宫里静寂的犹如死寂。
  本来自家亲戚来做客,那是多高兴的事儿。容妃轻轻吁出口气,说:“隶儿,你娘的病是不是好些了?”
  朱隶歇下手里的茶杯,答:“母亲的病,其实本该好的了。”
  ☆、【136】下一个轮到谁
  “病好了?”容妃听到这话,抬起头,眼里像是露出了一丝惊疑。
  朱隶说了那句话没有接下去说。
  容妃的帕子拭了拭嘴角:“你母亲含辛茹苦把他们两兄弟拉扯大,你媳妇现在是被皇上认定为国医,医术精湛。”
  “正是因为如此,上次回复娘娘的时候,臣已经说了,臣和拙荆会照顾好母亲,娘娘还有何顾虑?”
  容妃当即没有了声音。
  屋里的气氛,不像上次,或许因为有了上次吵过架的缘故,变得如履薄冰。容妃的小心翼翼,是连宫女珠儿看着都不敢相信。
  坐了一阵子后,朱隶起身:“娘娘,时辰差不多,臣和拙荆该回去了。”
  “现在什么时辰?”容妃问。
  珠儿走上来答:“回娘娘,申时了。”
  “申时了?”望到窗口外面确实夜幕在降临,慢慢的,不知不觉之中,天色都变黑了,容妃道,“既然都到用晚膳的时辰了,护国公和夫人留在本宫这里用完饭再走吧。”
  “这个恐怕不好。”朱隶一口拒绝。
  容妃轻簇两条眉尖,叹气:“隶儿,你我也是很久没有一块吃过饭。是,我承认,上回姨妈说话是冲了些,可是,不都是为了你和你母亲好?”
  “娘娘与靖王妃的姐妹深情,臣不予置评。”
  “隶儿此话何意?”
  “请娘娘还是叫回臣护国公比较稳妥,这里是宫内,娘娘是皇上的女人。”
  容妃霎时再次没了声音。
  朱隶拱手:“娘娘,臣与拙荆这就告辞。”
  听见丈夫这话,李敏起身,走到容妃面前行过礼节之后,跟随丈夫刚要离开。容妃忽然把珠儿叫来:“你给本宫到房间里把东西取来。”
  珠儿急匆匆去,急匆匆回,带了两个小太监抬了个箱子过来。
  李敏见着都不禁说:“娘娘大可不必送礼,上次,娘娘刚送过护国公府厚礼。”
  “那哪里是什么厚礼?不过是小孩子出生用的镯子罢了。这是,本宫闲着没事的时候,与宫里一群侍女做的孩子衣物,有棉衣、袜子等。拿着。”容妃说着微微上扬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这是老姨妈疼孩子,还不行吗?”
  按理都这样说了,肯定是拿回去的。可是,李敏真不敢接,慎重道:“娘娘,这些东西留在宫里吧。娘娘不要忘了,九公主要过来。那才是娘娘的孩子。娘娘如果不好好照顾九公主,皇上会怎么想。”
  如果是金银财宝,接了就接了。偏偏是小孩子的东西,怎么接,接过来,不是变成容妃顾此失彼,怎可以不顾九公主感受,做东西给其他人家的孩子。
  容妃愣了下,像是没有想到这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让人特感觉很可怜似的。
  朱隶转身拂袖就走。
  李敏紧随其后,知道老公生什么气。老公生气的是,容妃这般聪明的人,这种小事儿怎么会不知道,可容妃偏要装。
  走到门口,珠儿代替容妃来送他们两人上车,屈下膝盖对着他们夫妇说:“请护国公以及护国公夫人见谅,娘娘她是近来身子真的不太好,所以记性也不是很好。”
  对此,看着丈夫在那里对着马车没有转回身来,李敏示意珠儿走上前,小声道:“大概娘娘是早忘记了臣妾当初进宫时第一次见到娘娘时说的话了。药,不是吃多了就好的。”
  珠儿的脸上猛的像是被刺扎了下,血红血红的,在夜里显得那样难看。
  “婉常在还在宫里吗?”李敏问。
  “在,在——”珠儿点头。
  “因为本妃上次来,这次来,似乎都没有听见看见婉常在的身影,以为婉常在是挪了宫。”李敏的眼睛在夜里幽幽地闪了闪亮光,像是对着锦宁宫里最僻静的那个地方。
  珠儿低下脑袋说:“婉常在自从因齐常在的事受到惊吓以后,几乎都足不出户了。容妃娘娘想请她过来吃杯茶水,她都不敢。”
  “为什么不敢?”
  珠儿嘴角微弯:“还不是因为听信了外面的人那些话儿,以为娘娘会给她茶杯里下毒。”
  要说给人下毒,容妃才不会做这样明显的愚蠢的事情。自己宫里的人如果出事,哪怕不是自己做的,都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的。犹如刘嫔需为齐常在的事情负责一样。
  珠儿这声好笑确实有些道理。
  马车准备好了,两人刚要登上马车时,前面走来一队人。仔细看,竟然是两队人,刚好在路口给碰上了。
  走来的太子,突然为遭遇到其他皇子的事,有点惊慌的样子,竟是退了半步。
  朱琪直冲到太子面前,问:“二哥,今天三哥走了,你怎么不自己到南门送行呢?”
  太子一丝慌乱,舌头打着结说:“本宫已经让人送东西过去了。”
  “东西那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二哥你不自己亲自去,不就显得没有诚意吗?”朱琪把最后两个字诚意拉的老长,一双桃花眼在夜色里晶晶发光。
  太子忽然间,是叹了口老长的气说:“本宫的难处,非三爷,无法理解。”
  这句话,却是把朱琪的嘴巴一下子堵住了。朱琪正愣了会儿想着找什么话驳斥时。太子反而是打量起了她,以及看了看那头护国公府的马车,问她:“你是来找护国公,还是隶王妃?”
  “二哥呢?”
  “我是来找隶王妃的。”
  “二哥既然找隶王妃,我也找隶王妃好了。”
  “你——”太子朱铭真是差点被她气坏了身体,当她面拂了袖子,“没时间和你瞎折腾。你三哥说你说的对,这种性子,做事不足败事有余。”
  朱琪一样被他这话给气到,张口就骂:“二哥怎么不说说你自己?二哥你自己做的事儿,到现在有一样能成吗?每次还不是得靠弟弟给你擦屁股。”
  两个皇子的争吵声一路吵了过来,挡在护国公马车前面。
  朱隶想上马车的步子只能是收了回来,转头,那双貌似不悦的眼睛扫过前面两个争吵的人。
  太子和老十一都顿时没了声音。
  “隶王。”十一先规规矩矩地拱手抱拳。
  “你一个人?”朱隶问。
  朱琪本想开个玩笑说,自己是和太子一块来的,可是,眼看朱隶的脸色不对。护国公的心情貌似不佳。她急急收起了话,改口说:“是的,我一个人。刚好在路口撞到我二哥。”
  “太子殿下。”朱隶向太子浅淡地行了个君臣之礼,随之,再次锁住十一,“你一个人来做什么?不知道这是皇上的后宫吗?”
  朱琪被他语气吓住了。要知道,她是第一次遇到心情不悦的护国公。
  护国公没有发脾气,只是那双幽冷的眼睛,都好像从北极吹来的寒风,能把人直接冻死了。
  哎呦,那个小子怎么有这样一个哥哥,真是把人吓死,吓死了。
  已经坐在马车里的李敏,听见了自己丈夫在马车外说话的声音,听着有些不对劲,于是,掀开了车帘。
  朱琪抢先看见她的脸,喊着救命跑过去:“隶王妃,总算见着你了。”
  李敏讶异地看着她额头跑出来的汗珠子,问:“十一爷找本妃是为何事?”
  “隶王妃。”朱琪举起袖管抹了抹额头,“没有什么,只是想隶王妃了,所以来看看隶王妃。”
  这话岂不是找死!
  太子闻言,都缩了下脖子,羞愧到不敢看十一弟。
  朱隶自从听了自己妻子解开这个风流的十一爷是个女的以后,吃醋那是肯定不会了,只是脸马上黑了一层。
  拿他们夫妇开玩笑很好玩吗?
  李敏能感觉到从丈夫那儿刮过来的冷风,寒冷至极,冷死人不偿命。
  真可怜的,这个老十一,偏偏踢到她老公铁板上了。
  朱琪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什么话把护国公得罪了,只见护国公那双黑眼珠虎视眈眈地扫过来时,舌头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我这不是调戏隶王妃,只是——”
  “只是什么?调戏了本王内子,再去调戏本王弟弟?”朱隶冷冷地发出一声寒笑,“十一爷真是男女通吃,风流无度,改日臣是不是该把十一爷的嗜好都禀告给皇上知道。”
  “不!我这只是开玩笑,天地可鉴,对不对,二哥!”朱琪一声尖叫,抓住了太子的龙袍,躲到了太子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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