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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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的隆冬是值得赞美的季节。
  它可以促使自然界进化出最伟大的野兽,雄踞丛林世界,也可以磨砺出世界上最动人的蓝色双眼。现在,那双蓝钻一般的眼睛的主人就在楼下。他的双眼号称经历了严酷冬天而永远冰封感情与温暖情绪,此时却带着温和的笑意。
  勋世奉抬起头,看着露台上我,稍微提高一些声音问我,“朱丽叶,你在那里做什么?”
  我双手扶着栏杆,稍微向外倾了一下身体,“我在等待我的罗密欧!”
  勋世奉又退了一步,这样的角度可以很好的看着我,他,“那我可以成为你的罗密欧吗?”
  我歪着头看了看他,“那你可以沿着这里的蔓藤爬上来吗?”
  勋世奉开始讨价还价,“如果我爬上去,可以得到你的一个热吻吗?”
  我,“当然可以!”
  勋世奉果然认真看了看蔓藤,并且思考了一下,估算了一下自己攀爬的能力与蔓藤的承压能力,他又抬头,“原来我还有spare time的时候,我很喜欢攀岩,这样的高度无法难倒我。”
  说完,他真的脱下了西装的外套,扔给已经早已经等候在他身边的max身上。并且,在大叔的惊呼当中,双手揪住蔓藤,脚上的小牛皮手工皮鞋踩在墙壁雕刻的繁复的花纹中,一步一步攀爬了上来!我惊讶的双手捂住自己的嘴,本能的后退,却在他反身跳过三路露台的栏杆的时候,我伸手,抓住他已经挽到手臂上的衬衫。
  他双脚站稳,直接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拖过去。
  我大叫着,“以后绝对不可以这样做!你要是这样出了意外,不要说康斯坦丁的股价受到连累,就连我们还没有出世的宝宝都要嘲笑你的!”
  勋世奉不说话,他只是低头,索取他刚才攀爬上三层露台的报酬。他的亲吻一如将往,像冰像火像熔岩,又像是惊涛骇浪拍打着岩石,仅仅是这样的碰触,这样的亲吻就可以领我为他欲生欲死,他是祸水,因为他是勋世奉,所以他是倾国祸水。
  “哎呦!”
  亲吻结束,我大叫了一声。
  “怎么了?!”
  “呃……好像是宝宝在抗议自己被忽略,他踢了我一脚。”
  “等他出生,我会为你教训他。”
  ……
  我住进医院待产的第二天,勋世恪从瑞士被带回纽约。
  勋六少身染重病,这到不应该责怪别人,他生病的原因全部归罪于他自己。
  他想要杀勋世奉,于是在把自己当成了培养皿,制造出一种带着致命抗体的血液,并且他使康斯坦丁的一名负责准备血浆的女工作人员爱上了他的美丽与哀愁,把使用现有的医疗手段完全无法检测出有问题的血浆放进手术室,那几乎要了勋世奉的姓名,可惜,最后依旧失败了。
  勋世奉没有被困于那种血浆,但是勋世恪自己却无法逃脱自己为自己制造的镣铐。
  勋世奉曾经想要为六少提取精液,在他死亡之前为他制造一个试管婴儿的儿子,他甚至连代孕的母亲还有一切都准备停当,却不想对于重病的勋世恪施以援手,但是,现在,在六少的病几乎没有回天之力的时候,勋世奉让勋世恪住进了康斯坦的的医院。
  “这样的死亡,也许对于他来说,更加难受。”
  勋世奉隔着医院的玻璃墙,看着全身插满了管子的勋世恪,没有憎恨,也没有怜悯,只是,当他看着一直守在勋世恪病床前沉默在哭泣的勋老夫人,眼神中带着一丝的波动。
  我,“我去看看他们。”
  勋世奉没有阻拦。
  我小心翼翼的走进去,勋老夫人听见我的脚步声,回头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而勋世恪则从病床上费力的扭过脸,他想看看究竟还有谁过来看他,却看到这个人居然是我,他有些意外,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无法表达出意外这样的表情了。他皮肤晦暗,脸颊深陷,双眼的分泌物很多,眼睛被过多的液体浸成了红色发炎的症状。
  他有些费力的抬起手,揭开原本挡在自己面孔上的呼吸器,似乎拼尽了全身力气,却依旧艰难的问了我一句,“你,与杀人凶手睡在同一张床上,是什么感觉?”
  我不说话。
  勋世恪则微微笑了,带着死气,带着怜悯,他开口:“凶手,……你的丈夫才是凶手,他杀了我父亲,逼死我,只为了一件事。
  ……
  他想要掩盖苏黎世银行的那笔’沉默的宝藏’。
  所有人都以为是我父亲想要,其实,隐藏在父亲背后的人,是勋世奉。
  ……
  alice,你还不知道吧,你的丈夫的财富远远超出你的想象……不要以为你拥有了康斯坦丁的股份,你就是媒体口中的queen!
  差太多了。
  ……
  “凶手……幕后的凶手……”
  第195章
  “老夫人,您也累了几天了,到旁边的休息室躺一下,我让人过来照顾六少。他现在已经……”
  我不能再说勋世恪负面的事情,他已经到了这样一步田地,到他咽气有什么恩怨都算彻底终结了。
  于是,我对勋老夫人说,“六少也累了,让他也休息一下。”
  外面有护士过来,把勋世恪自己摘下来的呼吸氧气面具再给他戴好。
  勋世恪用那双潮湿淡红色的眼睛看着我,那双眼睛好像浸润了血水一般。勋老夫人开始哭,我扶着老太太出来,也许是太累,也许是看见一个孙子在自己眼前眼看着就要闭眼受了刺激,勋老夫人哭完了就开始自己絮叨。
  “勋家祖坟不好,作孽,作孽啊!”
  我看了看周围,似乎没有勋世恪的妈妈,按理说现在这个时候,她应该到这里来,就算不能照顾儿子,至少也可以照顾一下一直守在这里的勋老夫人。
  佘太君一直在外面等着,我把勋老夫人扶出来,交给佘太君照顾,就多嘴问了他一句,“三婶呢?”然后,我怕自己表述不清楚,又加了一句,“就是六少的妈妈,她在哪里,有人照顾她吗?”
  佘太君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勋世奉,“三夫人没有过来,她在自己家的佛堂祈福,她说了,此生此世,不踏足任何康斯坦丁的地方。”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三夫人憎恨勋世奉,不想进入康斯坦丁的金钱触摸与覆盖的任何地方,这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
  这个时候,她的儿子命在旦夕,她还有心情祈福,再看了一眼病房中的勋世恪,他全身插满了管子,微弱的生命特征只能依靠那些仪器上各种纤细跳动的线条来表示,而他的母亲依然在家中念佛,也许,这也是无可奈何之后的一种举动。
  佘太君,“少夫人,四少娶了您真是福气。你和这个家的人都不一样,大家互相憎恨,互相伤害,但是您不会。”
  佘太君搀扶着勋老夫人到旁边休息,max吩咐有人端了一些热的咖啡与零食点心过去,让她们吃一些,垫点胃,我与勋世奉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个房间很符合我的审美,完全不是勋世奉的style。
  原本白色的墙壁被临时刷成了樱花粉,家具全部换成了白色,很有洛可可的氛围,我甚至还在这里摆了一个巨大的水晶盆,里面放着清水,养着一株淡粉色的睡莲。这样的装饰风格,与我们卧室那种除了黑色就是黑色还有黑色的氛围迥然不同。
  勋世奉今晚也不回去,我们就住在这里。
  但是我能看出来,直到现在,他似乎都还不太适应这里。
  我们一进房间,他就下意识的挑拣了一张最朴素的白色沙发,有些小心翼翼的坐在上面,随后,他的双眼朝向那张素色的墙面,尽量不看我在旁边摆着的那个装着睡莲的水晶盆。
  我换了一身衣服,忽然听见勋世奉问我,“如果今天是我躺在那里,你会一个人在家中念经祈福吗?我记得,你信奉佛陀。”
  我,“啊?我啊,如果是我,我不会在家念经,我应该守在你的身边,又或者是,……远走他乡,保存一些实力当然,还需要大量的黄金与cash,以期待以后的东山再起吧。不过……”
  “不过什么?”勋世奉问。
  我看了看他,“不过,我实在想象不到你会有这样的一天。”
  “嗯。”他勋世奉居然还点头,“我也这样想的,不过,我还应该感谢你对我的信心吗?”
  我,“呃……,那个,勋先生,我感觉您好像一直都对自己很有信心。”
  他给我倒了一杯热牛奶,我捧着喝了一口,发现里面加了不少糖。
  很甜蜜。
  我坐在沙发上,以这样的姿势抬头,看着站在我面前的他。
  “arthur,刚才勋世恪对我说,你是凶手,他说你杀死勋三爷其实为了掩盖一件事,还说,你才是苏家整个事件背后的人,操纵一切的mastermind,他为什么这么说?”
  这些话,似乎是一粒巨石投入深潭,沉入古老而不见底的水中。也许,什么水花也没有,也许会引起海啸一般的震动,我在等待,安静的等待。
  勋世奉没有说话,他一直这样站着,我坐的地方太暖,又太低,看着他需要昂头,脖子有些酸。天花板在他的头顶,于是灯光从他头顶浇下,却在他的面孔上留下一个黑暗的空间,他的全部面孔就隐藏在这样的黑暗中。
  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那双眼睛。
  那双曾经令人沉溺的眼睛,不再是蓝钻一般的炫目与美丽,反而好像linda lee曾经形容过的那样,似乎经过了漫长无数的严冬,冷酷到可以冰封任何感情与温暖的情绪。
  我慢慢站起来,他接过我手中的牛奶杯,却一言不发。
  沉默。
  让人从心底涌起无边恐惧的沉默,好像致命呼啸的海水,冰冷,使人绝望,可以把我彻底淹没。
  我决定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我开口,“arthur,勋世恪说的话,是真的,对吗?”
  勋世奉转身,把牛奶杯放在一旁。
  我在这里,只能看到他的后背。
  他消瘦,有些单薄,却不虚弱。他的背挺的很直,是僵硬的挺直,像一根绝对不可能被弯折的利剑!
  这种感觉像极了当初他跪在耶稣圣像面前祈祷。
  “alice。”他终于开口,“我不想骗你,但是,这件事情的确与你无关。”
  陡然天旋地转。
  虽然已经进入了11月,我却感觉好像好像整个人浸入了冰水当中,手脚完全没有知觉。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枯黯哑,“为什么?”
  “这是我遇见你之前的事。”勋世奉显然误会了我的问题。“的确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勉强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没有想过杀人,我只想借用一部分黄金。”
  “为什么?”
  很久之后,勋世奉冰冷的声音响起,“那是2008年。”
  一声2008年,似乎可以解释所有的事情。
  是的,公元2008年是极其特殊的一年,那一年美国次贷危机席卷全世界;那一年多少屹立金融街几个世纪的百年投行被清盘,那一年多少曾经的傲视资本市场金融巨鳄分别在纽约与伦敦的家中吞枪自杀;那一年,沪深两市蒸发了不计其数的财产,多少家庭倾家荡产;那一年,我从学校毕业,等待家人过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却终于什么也没有等到。
  那一年,据说是闰八月,历史上的闰八月据说都凶狠,于是,那一年也是这样。
  (真正的2008年是闰年不是闰月)
  勋世奉终于转过身,我明明正对他的面孔,却看不清楚他。
  他开口,“我的合伙人迪兰·德赛雷尔在伦敦家中吞枪自杀,a-tech的股票已经一文不值,如果康斯坦丁清盘,我身上负债是几个世纪都无法清偿的,唯一的后果也许与迪兰一样,不,甚至比他更糟糕。整个2008年,我手中的枪一直处于上膛状态。alice,我不想把这些负面的事情告诉你,但是,我不能欺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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