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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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绑着齐姜氏孤身而来的赵廷凯也挺起了脊背,“今日,你休想从我的眼皮子底下绑走我母亲!”
  齐博伦嗤笑一声,“既然安王爷和赵侯世子想陪本座打发时间消遣一下,那么,本座就与二位好好耍乐耍乐。”话音未落,更多的黑衣人站满厅堂。
  齐修远和秦臻这两个屋子的主人直接被他们无视了。
  生怕双方打斗起来刀剑不长眼的安灵韵顿时激动地挣扎起来。
  齐博伦温柔地箍住她,“韵娘,为夫舍不得你待会儿左右为难,所以,听为夫的话,乖乖睡一觉可好?为夫保证等你醒来,一切都结束了。”
  “你……你想做什么?你不能……”安灵韵眼带惊恐地看着齐博伦又把她往怀里搂了搂,一股淡淡的冷香骤然袭来,安灵韵只觉得自己脖颈处被其悄然一拂,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为夫、为夫!你简直厚颜无耻!”赵廷凯险些没被齐博伦的自称气歪鼻子——随手从自家舅舅腰间抽出一柄宝剑就冲了上去。
  赵廷凯即便知道他就算扑过去也不过是以卵击石,但依然没有丝毫犹豫的义无反顾。
  安王知他急怒甚深,不忍喝他,免得留下心理阴影,导致修为无法寸进,因此赶忙命了两个暗卫前去转圜,并不阻止。
  齐修远把秦臻他们几个受伤,也也动了起来,带着妻子和弟妹躲藏到一处角落里。
  齐练雯扯着齐修远的衣袖,“二哥,郡主娘娘……”她小声提醒着齐修远。
  齐修远脸上露出一个苦笑,转头去看即便是只有三脚猫功夫但也振作精神想要助他一臂之力的爱妻。
  “相公,不论你怎么做,妾身都支持你。”秦臻理解齐修远此刻的心情并不过多的对他施加压力,而是温柔的给予鼓励的眼神。
  “既然已经知道她是我的……我的,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父亲带走——她自己也说了,她没有与父亲相处的那些记忆……两人就算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更何况,如今她有夫有子,有一个十分美满的家庭我们实在是很没必要插上一脚。”齐修远近乎语无伦次的呢喃着,也不知道是想要说服别人,还是说服自己。
  秦臻对此只是用力攥了攥他的胳膊,“到底是父子一场,相公,哪怕心里再不好受你也要注意分寸,万不可伤了人。”不错,她那神经病公公确实对他们从没有丝毫的好脸色,但他到底是自己相公的生身父亲,真要是就这么伤了他,以后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一家人给唾死。
  修者确实由着寻常人所没有的自由和权利,但也不代表三纲五常尽数抛却了,别的不说,当朝皇室就绝不会乐意见到一位随时都可能晋升为修士的修者对自己的亲生父亲痛下杀手!因为,当父权得不到保障的时候,君权也可能变得无足挂齿了。
  单单是听妻子这么一提,齐修远就明了了前者的言下之意,他略微点头,说了句注意安全,就蹦入混乱的战场中去了。
  在他们过去的时候,秦臻却带着弟妹抖着熊心豹子胆往安王那边挪——如今在场的人都知道齐博伦是副怎样的德性,断不会有人多此一举的拿他们来做威胁之事浪费时间。
  不过,这人杀红了眼可就什么都顾不上了,秦臻可不希望自家相公一个力有未逮,没护住他们几个,她可怜的乖乖儿就没了亲娘或叔叔和姑姑。
  因此,她很是厚了一回面皮,奔安王那里寻求庇护了。齐修述兄妹俩被她的此种行为吓了个够呛,又不敢不听她的命令,最后只得耷拉着个脑袋,磨磨蹭蹭地跟着自己嫂子挪了过去。
  安王是真没想到秦臻会到他这边来,负手观战的他见这三人被护着他的暗卫拦阻了个正着,不由得扬了扬眉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秦臻表情要多镇定就有多镇定的对他笑了一笑,她指了指已经扑进战团的齐修远说:“王爷,我家相公过去帮忙了,我们几个家眷手无缚鸡之力。特来寻求庇护。”
  安王看着面前裣衽施礼的清丽妇人,就像是在看一朵巨大无比的奇葩花。
  齐修述兄妹窘迫地恨不能当场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进去——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样确实不是一般的丢人现眼。
  秦臻对安王异样的眼神直接选择无视,她一脸认真地说:“外甥媳妇与令爱,噢,也就是表妹关系匪浅,是拜过把子得到……得到过郡主娘娘同意的,所以,舅舅您看……”
  “……”还是头一回瞅见这种类型的女子的安王一时间有些无言。
  秦臻趁着他怔愣的功夫,一把推开拦阻他们的几个暗卫,就跑到安王身边去了。
  齐修述兄妹俩实在是很不想过去,但被自家二嫂扭头那么狠狠一瞪,也只能无视了还躺在地上的嫡母,仿佛身后有什么怪兽在追似地猛蹿过去了——所幸中间没人拦他们,否则他们可没那熊心豹子胆和安王府的暗卫对着干。
  到了安王身边,饶是齐修述兄妹也不得不承认,安王身边还是挺安全的,至少前面再怎么打斗也不会打到他们这里来,通常是一过来又被拱卫在附近的暗卫以最快的速度引走开。
  “还请舅舅放心……我们都对我那公公没什么好感,是一心一意站在您和郡主娘娘您这边的,还有您外甥赵小侯爷,他也帮过我们大忙,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绝不会扯后腿,我们保证!”秦臻一脸信誓旦旦地凑到暗卫身边表态道。
  几乎被秦臻的自来熟惊了个无语凝噎的安王良久,才声音低沉的开口道:“你胆子倒还真不小,难道就不怕本王突然翻脸把你们仨抓起来吗?本王对你相公可没什么好感,曾经还不止一次派人追杀过他。”
  被他恐吓的秦臻眼皮子都没颤一下,神情很是坦然地说:“舅舅教训外甥是应该的,外人就是再有意见也没资格反对。”
  “本王不是要教训他,本王是要他的命。”安王嗤笑一声,故意用一种冷若冰霜的声音道:“荣华富贵可不是你们想要就能够唾手可得的,拥有齐家血脉的外甥,本王一点都不稀罕。”
  ——就算为了韵娘的名誉,齐修远的真正身世也注定一辈子都曝不了光,只能隐藏在地底最深处,否则整个安王府都要因此而被他们母子俩连累的吃挂落。
  秦臻表情奇怪地看安王一眼。
  那眼神和安王刚才看她的几乎如出一辙。
  “你这是什么见鬼的眼神?”安王语气不满的质问,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齐修述兄妹为他们胆大包天的嫂子在心里悄悄捏了一把冷汗。
  ☆、第152章 痴恋
  “舅舅是把我们当成那起子趋炎附势的小人了吗?”秦臻直白的反问道,“如果舅舅是真这样认为的话,那么舅舅您就大错特错了,我们之所以尊敬您亲近您,与您是不是当朝王爷没什么关系,而是爱屋及乌——这些日子我们与您的妹妹,也就是郡主娘娘相处的极好,她没什么高人一等的架子,待人也温温柔柔的,家里的俩个孩子也特别的习惯她抱,特别是我的念哥儿,到她怀里就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以前不知道原因,现在才知道原来是隔辈亲。”
  秦臻的语气里带着感慨的味道,“我们一点都不图您什么,在这灵水镇的日子我们过得挺畅快挺欢喜的——郡主娘娘也不止一次的好来说想要在这儿住一辈子呢——说是乐不思蜀也不为过,所以您很没必要担心我们会以此为借口缠上你们王府。”
  “念哥儿?”安王重复了遍孩子的名字。不管承不承认,这都是他们安王府一脉第一个孙辈。
  “是啊,念哥儿,认真算起来,小家伙还要叫您一声舅公,郡主娘娘可喜欢他了,成天抱着都舍不得放手。”秦臻笑靥如花的说,眼睛时不时扫向包围圈里的丈夫——他已经逐渐靠近齐博伦和安灵韵那个小圈子。
  “你都管本王叫舅舅了,怎么还叫韵娘郡主娘娘?是心有怨怼不愿意改口吗?”安王也注意到那和自己外甥配合默契的俊美青年,眼神有瞬间的闪烁。
  秦臻没想到安王会问这个,她顿了一顿,“我们对郡主娘娘一直都抱有极大的好感,尊敬她,喜爱她……如今乍然听到她与我们的关系……心里一时间有些过不了坎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只要他们母子俩能够解开心结,不论何时何地,外甥媳妇都能够二话不说地捧上一杯媳妇茶去敬她。”秦臻一副为相公马首是瞻的贤妻模样。
  “他这些年……在百川府过得怎么样?”在王妃抗议抱怨了无数回他的厚此薄彼、极不公平后,安王破天荒头一遭的问起了齐修远的事情。
  秦臻听到这话,脸色异常平静,“即便是我不说,您自己也猜得到不是吗?”没等安王反应过来,秦臻给自己的小叔子和小姑子使了个眼色,“我嫁过来没几年,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修述和雯娘,也就是一直和相公相依为命的俩个弟妹,他们什么都知道,您可以问问他们。”
  知道这回只要答得好就毋须像安王此前编排的那样去隐姓埋名过孤独日子的齐修述兄妹见嫂子壮着胆子给他们打开了局面,即使心中依然紧张,但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起了小白菜,地里黄的故事。
  就在齐修述兄妹用充满感慨和悲伤声音的给安王讲故事的时候,怀抱自己心爱女子的齐家家主齐博伦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个与赵家小畜生配合的几乎天衣无缝的亲儿子:“本座生养你这么多年,你也要背叛本座吗?”他的语气里充满着浓郁的诘问味道,“你就这么的不愿意本座与你亲阿娘在一起吗?”
  “父亲这话说得恁地可笑,您都说我是卑贱低下的通房之子了,如今我又怎么会冒出一个如此高贵身份的亲阿娘出来?”身为绿阶巅峰修者的齐修远很快就掌握了这场对决的主动权,率先对齐博伦发起进攻的赵廷凯反倒成为了他的副翼。
  赵廷凯对此情形很是不快,但为了能够尽快把母亲抢回来,他只能勉强自己按倷心绪,同时也为自己的技不如人感到羞愧,毕竟,认真说起来,这位便宜兄长也就比他大了一岁多,两人的修为却天差地别。而且,这还是在对方缺少各种进阶物资的情形下。赵廷凯思及此,心中很有几分窘迫和脸红。
  “如果当年我早知道你阿娘是服了忘情丹才会把我们父子俩抛弃,我定不会那般狠心对你。”如今知晓往年真相的齐博伦到底对自己这原本应该金尊玉贵却阴错阳差堕落尘埃的‘长’子生出了几分愧疚之心。
  “这只能说明你根本就不信任她,”齐修远的招式十分的凌厉,在赵廷凯的配合下更是如虎添翼,“如果那时候的你真的把她爱进了灵魂里,绝不会因为一点小小的挫折和羞辱就忘记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见她一面的初衷离开京城!”
  齐博伦近乎震愕的看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熟长大的儿子。
  “你要是在那个时候把她抢回百川府,我绝对不会说你一句坏话,哪怕再面对今日这等局面我也会毫不犹豫站在你这一边,只可惜,你做了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你是个胆小的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
  “……如果那个时候把她抢回百川府。”齐博伦低低重复着,眼神里居然带出了几分畅想意味,如果真的能那样的话——
  “小心!”就在齐博伦倏然走神的时候,一道身形突兀出现在了战圈中央。
  站在安王身边的秦臻等人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里看到的事实。
  不知道什么时候,齐姜氏已经扑到了齐博伦侧面,赵廷凯从安王腰间抽去的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正狠狠插在齐姜氏的侧腰腹处,一截刃尖已经出了头,正滴滴答答地淌着鲜血。
  齐博伦皱眉抱着安灵韵后退了一步。
  安灵韵还在昏迷。
  没想到自己这一剑居然刺中齐姜氏要害的赵廷凯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发懵,连把剑重新抽回来都忘了。
  齐修远神情复杂地看着整个人都慢慢下滑,侧倒在一片血泊中的齐姜氏,怎么都没办法想像她居然有朝一日会为她已经恨到骨头里的丈夫去死,而对方却连个正眼都不看她,只顾得上去擦拭怀中人脸上不小心溅到的鲜血。
  齐姜氏勉力仰脖痴痴地望着小心翼翼拿手绢给怀中人擦拭血污的丈夫,眼神渐渐的变得模糊起来……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尚未出嫁的那一刻,那个穿着一身浅米分色襦裙的娇俏女郎挽着自己母亲的手,含羞带怯地把白皙端丽的面容侧转到一边,用珠落玉盘般悦耳的嗓音喜孜孜甜蜜蜜地对自己不断抚须为她而感到骄傲的父亲说:阿爹,我嫁,我要嫁给他,我相信我自己看人的眼光;我相信他会是个对我很好的丈夫;我相信我一定比其他的姐妹们强;我相信我一定会是最幸福的姜家女!
  ——我相信我一定是最幸福的姜家女?
  这句充满骄傲和自信的话在脑海里浮现,齐姜氏,也就是姜氏毓娘的眼角悄然滚落一滴无声的泪珠。
  “相……相公……看在我……看在我把你挡了一剑的份上……把修玮从那个穷乡僻壤里捞出来吧……我走了……诩哥儿就没有人护着了……”姜毓娘强打起精神,半支着摇摇欲坠的身子骨儿,捉住丈夫的袍角苦苦哀求。
  “本座可没有逼迫你挡这一剑,”齐博伦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拿乔作态,“齐修玮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本座没有任何理由为他徇私枉法!”
  “噗——”因为齐博伦这句不近人情的话,姜毓娘一口血喷了出去,强支起地身体也彻底软倒了下去。
  浑噩间,她仿佛看到她的丈夫脸色大变地扔掉那个早就该下地狱的狐媚子,面色仓皇的朝着她疾扑而来,他颤着声音说他对不起她,颤着声音说他被狐狸精蛊惑了心志才会不得已辜负她……
  姜毓娘听他这样深情款款的道着歉,心里欢喜的险些没痛哭出声。
  她放任自己柔顺地依偎在丈夫的怀里,从未有过的柔顺,她听到他用哽咽地声音说:“是我对不起你,下辈子你别再嫁给我了。”
  “修,”姜毓娘泪眼模糊地看他,用异常低弱的嗓音呜咽道:“修……修玮……”
  ——我们的嫡子,我们唯一的嫡子。
  “我向你发誓,往后我会尽我所能护他周全。”‘齐博伦’语气格外郑重的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濒临死亡时所特有的错觉,姜毓娘总觉得丈夫的声音似乎比起如今年轻清亮了许多——不过不管是不是有所变化,都与她这个将死之人没什么关系了。
  如此想着的姜毓娘用尽自己的最后一点残存力气,含含糊糊地仰面呢喃了句:下辈子不嫁你了。
  然后嘴角含笑,心满意足地依偎在迷途知返的丈夫怀中,永永远远地闭上了眼睛。
  “……我向你发誓,往后我会尽我所能护他周全。”赵廷凯看着彻底没了生息的齐姜氏,慢慢阖上她的眼帘,再次一脸郑重的重复了句。
  ——差点,就差一点,他就要背上弑母的罪名!
  赵廷凯心有余悸地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刚才他刺向齐博伦的那一剑险些就要落到他母亲安灵韵的身上,要不是巧之又巧的被齐姜氏误以为会刺到齐博伦身上,而拼死相挡了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因此对齐姜氏充满感激的赵廷凯即便知道那被齐家族老贬斥的齐修玮是个恶心透顶的人渣,还是没有半点迟疑的在姜毓娘那双充满恳求的——已经看不清事物的——红肿眼睛望来时,选择了让对方了无牵挂的撒手西归。
  就当是对方无意将他拉出泥沼的报酬吧。
  赵廷凯在心中默默想到。
  ☆、第153章 进阶
  由于差点误伤自己亲生母亲的缘故,赵廷凯心里的愤恨燥怒情绪有所遏制,在配合齐修远行事时,也不像刚才那样莽撞了?如此,配合默契的两人自然发挥了最大作用。很快就逼迫的齐博伦几次发自本能的想暂时放下怀中的安灵韵自保。
  安王没想到他这个便宜外甥居然会如此厉害,一时间还真看的有些目不交睫。
  秦臻也为自己的丈夫感到骄傲,但到底被齐姜氏的死夺去了所有心神,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地上谁都能轻易踩上一脚的尸体上。
  “父亲真的是太狠心了。”齐练雯不忍再看。齐姜氏虽然对齐修远恶到了骨子里,对齐修述和齐练雯这两兄妹到不怎么在意,反倒是齐修玮欺负的多些。
  “他的眼睛里看得到的只有入了他眼的人,齐姜……姜夫人可以说是白牺牲了自己。”秦臻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抖。她还是头一次同情一个曾经恨之入骨的仇人,也不知道齐修玮收到消息后,又会是个什么表情……
  在姑嫂俩个因为齐姜氏的死和齐博伦的凉薄而愣神怔忡的时候,前面已经可以说是锁定胜局的齐修远突然身形一软,整个人往地面上倒去。
  赵廷凯见此情形唬了一跳,几乎是本能的问了句:“喂!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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