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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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娘子你的脸遮住了大半,唇也比平日红,穿着奇怪鞋底的鞋子,看起来比平时高了一大截,可我如何能认不出自己的妻子?”宋子恒语气异常笃定。
  “相公看得倒仔细,那我问问你,是梦里的我漂亮,还是现在更漂亮?”
  宋子恒却忍不住失笑:“娘子关心的竟然是这个?”
  苏婉却话锋一转:“我关心的倒不是这个,只是怕相公不愿意回答。”
  宋子恒闻言又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道:“娘子上次不是问我,那次柳小姐找我所谓何事?”
  苏婉点头,她不但记得,甚至耿耿于怀,毕竟宋子恒第一次对她说谎——不是有所隐瞒,而是实实在在的说谎。若不是知道宋子恒对柳珍儿没别的心思,苏婉估计就不能忍了。
  宋子恒想是料到了苏婉郁闷的眼神一般,伸手抚了抚苏婉的头顶,似安抚一般,而后才开口娓娓道来。
  那日柳珍儿来找宋子恒,找他说了一通不知所谓的东西,上辈子他成亲不到一月娘子便意外逝世,是以夫妻并未有太多感情,后来他入京赶考,一朝考中状元,备受圣人青睐,将世家贵女的她指婚给他,他不欲欺骗柳家,主动上前说明家中已有原配之事,却被意外柳家所理解,共同想出两全之策,然后完婚,此后一直到他们去世,他们夫妻二人举案齐眉,堪称朝中夫妻典范。
  宋子恒第一反应自然不信柳珍儿所说的,可她将他许多事都说的几乎差不离,别的或许可以叫人调查,然许多他亲近之人才能清楚的她的一些习惯,这个如何调查得来?
  当然这也不是宋子恒下意识隐瞒于苏婉的原因,委实是柳珍儿说她嫁与他一个月不到便意外去世,他恍然想起来,成亲不到一月时,他们确实发生过些状况,那日娘子与二嫂吵架之后一气之下跑回娘子,他印象深刻,因着那时他对娘子的印象直线下降,刚成亲那会儿他们如柳珍儿所说,确实感情不深,或者说完全没有感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自来最讨厌像娘子那般娇气任性的女子,最后却心甘情愿的宠着她,宁愿她一直这般任性下去。
  此时回想起来,他已经无法想像若真像柳珍儿所说,他娘子早早逝去,自己会是如何情形?定然是无法接受的!他甚至连柳珍儿毫无根据的话,自己只是将信将疑,却都不敢说出口,转告于娘子听。然他自己却从未把这事放下,一直存在心里,直到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好像自己正在经历过的梦,竟然真如柳珍儿说的一模一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其实宋子恒介意的倒不是柳珍儿,对方说上辈子他们才是正经夫妻,这话他听了,然不管是当时还是过后,对此他都没多大感觉,就像在听一个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故事。
  若事情到这里,柳珍儿说的这番话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然而柳珍儿怎么如此冒失,把自己的老底掀了出去?起码也得拉一个人陪她一块下水,她是万分确定苏婉跟她一样,也断定宋子恒不是完全没察觉他原配的改变,才敢对宋子恒恒说苏婉也是重生回来的事,毕竟她与宋子恒过去相处了那么多年,也不是白过的,起码能摸清宋子恒的性格,知道他在意什么。
  于是她的一句苏婉现在与宋子恒在一起,无非就是在报复她当年做的事,果真让宋子恒耿耿于怀了这么久。
  “你相信她说的话?”
  “自然没有完全相信……”
  意思便是信了一部分,苏婉了然笑了笑,没说话,等着宋子恒继续开口。宋子恒倒也没再保留,和盘托出:“只是娘子确实是自那日从岳母家回来后,性子渐渐有了改变……且我做的那几个梦,这个月来一直在连着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苏婉点头:“相公说的梦,我可以理解,因为我也做过同样的梦,有时候醒来时甚至都分不清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又或是人生本就是一枕黄粱梦。”
  宋子恒喉咙有些莫名的发紧:“娘子?”
  苏婉却笑了,黑暗中传来她一惯惬意的语气:“相公可想听一听?”
  宋子恒张了张唇,想说话,最后却只是沉默的点了头。也这般黑,苏婉没听到宋子恒回话的声音,便把他当作默认了,遂娓娓道:“巧的是我也梦见过跟相公类似的梦,梦里我也叫苏婉,年纪比现在还要大些,却没有嫁人,号称是个独身主义——对了,相公还不知道什么叫独身主义吧?就是一辈子不成婚也不生孩子……”
  苏婉的话还未说完,只觉得腰间一痛,不由嘤咛出声,宋子恒连忙松开了手上的力道:“弄疼娘子了……”
  “相公不用紧张,只是做梦而已。”苏婉笑着拍了拍他,“不过相公你说,那是个多美好的世界?要有感情的男女才会成亲,成亲前频繁接触,互相了解,也无人说嘴,委实不合适的,成了亲还能和离,并没有休弃一说,和离的女子照样可以再嫁。且无论男女,都能进学,学成出来工作,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梦里的我就是这般,有共作,可以让自己过得很好。相公想知道我是什么工作吗?”
  苏婉惬意的语气,渐渐变的低沉,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何止是大梦一场,说起过去,都让她觉得像上辈子一般遥远。
  “演员,像咱们这儿的伶人,却又很大的不同,那里的人们很推崇做这份工作的人,当然我也渐渐的有了很多崇拜者,经常出行不好好伪装,就会北认出来,就像相公说的那种情形,围着许多的人,他们激动到难以自持,尖叫,呐喊。”苏婉顿了顿,语气里又带了点笑意,“然后有一天,我接了一个剧本,剧本的男主角的是天元二十九年考取状元的江州人士宋辰,我扮演男主角的妻子,男主角金榜提名后被圣人赐婚的妻子柳小姐……”
  宋子恒张着嘴惊呆了好半响,才呐呐的道:“荒谬,咱们怎么会是别人演的一出戏?还有圣人,明知道我已娶妻,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赐婚。”
  苏婉又笑了,既没赞同,也没反驳,只是意味深长的道:“所以有些话,相公听听便算了,就算对方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过日子的始终是我们,难不成还按着别人的剧本去过?”
  宋子恒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觉得自家娘子是为了安慰自己,这才故意编了一点这样的“故事”,遂点头道:“娘子所言甚是,我不会再将那人的话放在心上了。”管他什么前世今生,与他有何干系?至少他这辈子只想与娘子好好过,更不想莫名其妙的被打扰。且那柳家小姐也说了,上辈子他的原配仍是娘子,她是后来者,而今娘子好好活着,与他心意相通,为他生儿育女,所以这柳小姐,自然也可以过不一样的人生。
  苏婉却拉长声调道:“不过我倒是真的很向往那样的世界,男女交往自由,婚姻自主,女子也能独立生活,决定自己的人生……”
  “娘子。”话还没说完,宋子恒忍不住打断道,“这般虚无缥缈之事,娘子多想无意,咱们还是早些休息罢,明日一早良辰又得过来敲门了。”宋良辰如今两岁多,刚刚进入鸡飞狗跳的年纪,自己倒是习惯了独自在一个屋里睡觉,夜间不会闹着要爹娘,然小孩子闲不住,早上醒得早,不赖床不偷懒,不但自己勤快,还能监督苏婉,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叫麻麻起床,勤快的让苏婉泪流满面,睡懒觉的幸福日子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宋子恒这番提醒的真叫及时,苏婉刚刚还有些不安好意的吓唬宋子恒,她是记仇的,宋子恒理由再充分,骗了她,让她这一个月都不开怀,她也得好好回报对方才是——不过现在,苏婉礼尚往来的心情瞬间消失了,他们方才耽搁折腾了一两个时辰,再不睡下,天都快亮了,要她大半晚没睡,一大早还要爬起来,绝对不比生孩子轻松,然而宋良辰可不会因为她有正当理由就网开一面,小家伙在这方面绝对的铁面无私。
  达成共识的夫妻俩重新躺回被窝里,宋子恒的手轻轻搭在苏婉肩上。苏婉闭上眼睛,入睡前恍然想到什么,模模糊糊的道:“相公,咱们这算不算爱感动天,连命运都能改变?”
  苏婉说完这话,毫无心理压力的彻底睡了过去,浑然不觉有人因为她的话,瞬间睡意全无,剩下的后半夜,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的。
  宋子恒如梦初醒,听得苏婉这么一说,瞬间觉得自己这月余来的心理负担纯属多余,若真如柳珍儿所言,那么该变的都已经变了,以后的日子,只要他与娘子一如初心,又怎会轻易发生变故?这些日子的患得患失,委实没有必要。
  虽然几乎半夜未阖眼,然宋子恒清晨起来后精神却特别好,双眼明亮,神情气爽,半点看不出失眠的痕迹。他需要去点卯,因着距离远,都会早起,他起来的时候苏婉还在睡觉,其他人却在厅里等他一块用早膳,饭后苏老爹和送有福几个男人也要去店铺看生意,至于苏太太和宋小芬,本来就不是贪睡之人,丈夫都起来了,她们自然也不会继续在床上躺着,不过都习惯了苏婉起得比大伙儿都晚,她们不会多说什么,稍后自有人会去折腾她起床。
  对于小家伙雷打不动的按时叫苏婉起床,苏太太幸灾乐祸的表示过——“终于有人治得了她了”,便足以见得她是乐见其成的。
  宋子恒离开前却对苏太太道:“对了岳母,待会儿良辰起来,还得烦请岳母照看他,娘子昨夜没睡好,今日便让她多睡会儿罢。”
  “没睡好?是不舒服还是?”苏太太关切问。
  “身子倒还好,只是失眠罢了。”
  苏太太闻言放心下来,笑眯眯的摆摆手:“你自去罢,我会看住良辰,不让他去闹婉婉的。”
  若说她生了个令人不省心的女儿,倒也不完全对,这个不省心的女儿倒是让她越来越放心了,起码她再胡闹,也从未见过女婿有任何不耐烦的态度,成亲几年了,两人仍好的跟新婚燕尔似的。
  足以见得女婿就吃她女儿那一套,只要两人日后不生变故,她就心满意足了。
  苏太太也是心疼女儿的,吃完饭后便严阵以待,在小家伙的外间坐着,一听到里头有了响动,忙领着丫鬟进去,“小乖乖,醒来了?快穿上衣裳,用了早膳,外婆带你出去玩好玩的。”
  宋良辰坐在床上揉着眼睛,闻言迷茫的小脸转向苏太太,软糯糯的喊道:“外婆。”
  “诶,外婆的小宝贝。”小模样让苏太太爱得不行,亲自接过了丫鬟手中的衣裳,动作轻柔的替小家伙穿上。
  宋良辰刚睡醒的时候,是很不清醒的状态,愣生生的由着苏太太给他穿衣穿鞋,叫抬小手就抬手,让伸小腿便伸腿,高度配合,收拾停当,苏太太终于忍不住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揉搓,宋良辰乖乖趴在苏太太怀里,这时才想起来正事,小嘴喊道,“娘,娘亲……”
  “你娘还在睡觉呢,咱们先吃饭好不好?”
  “不要。”宋良辰严厉拒绝,“娘亲,一起!”
  苏太太耐心的解释道:“今儿不行,你娘昨晚都没怎么睡,让她休息好了,才有力气陪咱们良辰吃饭啊。”
  宋良辰歪了歪小脑袋,认真消化完苏太太的话,片刻后,有些激动的道:“大夫,苦,好苦……”
  是想起苏婉吓唬他吃多了糖会生病,要看大夫,还要吃很苦的药的事了,若苏婉在这里,就知道小家伙这么激动,绝对不是担心她生病了要看大夫,分明是幸灾乐祸,一直不让他吃糖的麻麻,要吃据说很苦很可怕的药了。
  然而苏太太却硬生生误解了,抱着小家伙揉搓道:“是,你娘生病了要看大夫,药很苦很难喝的,所以咱们让你娘好好休息,千万不要生病,好不好?”
  小家伙摇着头,嘴里激动的道:“大夫……叫大夫……”
  对于“懂事”的小外孙,苏太太又怜爱又无奈:“现在还不用叫大夫,等你娘委实不舒服了再喊来。”
  小家伙点点头,表情有些遗憾,苏太太却没瞧见,转头抱着他出去了:“咱们去用饭了,不等你娘啊。”
  宋良辰的早饭是鱼片粥,有鸡蛋还有豆浆,东西多,分量不大,刚好够填饱小家伙的肚子。
  不过苏婉不在,苏太太疼起孩子来又没有原则,愣是被他多要了两勺糖加在豆浆里。
  自来不爱喝豆浆的宋良辰抱着杯子,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嘴巴还没擦,就知道指着糖对苏太太比划:“长,藏……藏起来……”
  苏太太忍俊不禁,笑咪咪的道:“好,藏起来,不让你娘知道。”
  眼看着苏太太郑重其事的把糖教给丫鬟,让人放好,宋良辰高兴了,趴在苏太太膝盖上拍马屁:“外婆好!”
  “你个小人精。”苏太太乐得不行,一把将人抱起来,“咱们去玩了。”
  小家伙这时候却不愿走了,吃饱喝足就要找苏婉了,他其实已经很少哭闹了,只是他一旦闹起来绝对叫人头疼,大有誓不甘休的架势,毕竟小霸王不是白叫的,比宋家所有人都霸道,苏太太没辙,眼看着小家伙开始委屈的扁嘴,忙问小绿:“什么时辰了,婉婉可有醒来?”
  “小姐还未有动静。”
  苏太太转头看向宋良辰,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宋良辰刚放下的嘴巴又开始扁起来了,大有张口就要嚎的架势,苏太太连忙哄道:“别哭啊小乖乖,外婆这就带你去看你娘,不过你娘要是还起不来,咱们自己去玩好不好?”
  宋良辰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板着小脸不说话,苏太太只得抱了他去苏婉屋里。苏婉睡得并不沉,听到声音还翻身看了他们一眼,又闭上眼睛了。
  宋良辰一瞧见苏婉,就挣扎着要从苏太太身上下来,苏太太不敢狠拦,只得慢慢将他放下来,双脚一触地,宋良辰就如炮仗一般冲了出去,扑在苏婉床上:“娘亲。”
  “嗯。”苏婉回了一声,仍闭着双眼,却伸手摸了摸宋良辰的头,她儿子心情好的时候才会这么甜腻的喊她娘亲,同时小家伙心情好也代表着好说话,苏婉懒洋洋的哄道,“宝宝乖,让娘再睡会儿。”
  宋良辰果真意外的配合,不像平时一般闹腾,非要苏婉起来不可,反而双眼精亮的掀开苏婉的被子,一骨碌钻了进去,小身子挤进苏婉怀里,苏婉也顺势搂住他,脸贴在他额头上蹭了蹭,“乖,陪娘睡会儿。”
  小家伙双眼亮晶晶的点头。
  苏太太却冷不丁把杯子掀开,宋良辰立刻抬头警戒的看着她,似乎生怕外婆使坏把自己抱出来,苏太太哭笑不得的道:“良辰衣裳鞋子都没脱呢。”
  苏婉困意十足,抱着小家伙就没撒手,只道:“给他把鞋脱了便是。”
  “行罢,你先睡,我来弄。”
  苏太太麻利的给宋良辰脱了鞋子,又将他们的被子盖好,抬眼瞧见宋良辰手指卷着苏婉的发丝,玩得不亦乐乎,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乖乖的,别把你娘吵醒了。”
  十月中旬,得了闲的宋有福亲自驾车去清远县把孩子们和李氏接回来,他们回京里住的时间并不固定,碰上店里或者葡萄酒场忙的时候,便没空去接他们回来,但若家里闲下来,接他们回来的次数也勤些。
  不过这次接他们回来却有别的事。
  因着送有福带着孩子们进京也有小两年了,如今京里稳定下来,葡萄树都种好了,每日都有两班长工守着,就等着结果子,而山下的庄子也已竣工,酒场的工具一应俱全,来年葡萄成熟就能招人来干活了。算下来年底倒没宋有福什么事。
  宋有福如今便琢磨着,他们自来没离开爹娘这么久,虽三弟每月都会寄家书回去,然孙子们也都不再膝下承欢,爹娘未免担忧寂寞,大哥想是也念着侄子们的,又瞧见孩子们过年从进入腊月到元宵过后都不用进学,这一个半月的时间,他们赶了自家的马车回乡,时间上倒也有余裕。
  宋有福与宋子恒商量后,便决定今年拖家带口回去过年,其实宋子恒也想回去,却被宋有福拦住了:“良文他们倒还好些,年岁大了,从小身子骨也结实,良辰却才几岁?此次回乡长途跋涉,马车颠簸,小孩儿如何守得住,三弟快歇了这念头罢,你若执意如此,岂不是叫爹娘揪心?”
  委实是夭折的小孩太多,宋良辰这个年纪还不能叫人完全放心,宋有福这般说,宋子恒便犹豫了,宋有福又道:“明年三弟要换职,若被外放出去,到时顺道回乡探望爹娘,岂不正好?”
  被这样一说,宋子恒才打消回去的念头,叫二哥代自己向爹娘他们告罪,又决定今年送回去的年礼再厚上两成,而此时接宋良文他们回来,却是为了给他们量体裁衣,必要赶在他们返乡之前,把过年穿的新衣裳都备齐了。
  李氏听得丈夫一说,都愣了,有些奇怪道:“咱们真回老家过年?”
  宋有福决定亲自来接,就是因为担心李氏不满意,当着大伙儿的面又闹,岂不叫大家难看?这才提前来,就为了先跟她吱个声,此时见得李氏的反应,便皱眉问:“你不乐意?”
  李氏心说她还真有些不乐意,本来嘛,在京里过得多好,年节里有各家官太太,侯府少爷表少爷这样的贵人来家走动,她虽跟贵人们说不上话,然多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是以,自来了京里以后,李氏自认为身份大不同,委实有些瞧不起老家那些乡野村妇。此外,在京里过年还有好处,苏氏再像去年那般偷懒,将给老家置办年礼的事儿交给她去做,她岂不是又能刮下数十两银子来?李氏就等着年底捞一笔,听得丈夫这么说,她委实意外的。
  不过更叫李氏意外的是,那人竟然不是胡说八道?
  宋有福听得李氏轻声嘀咕,问道:“你一个人说的是啥?”
  李氏不是个绷得住的人,一脸神秘的凑到丈夫旁边,道:“前几日我带了李妈去买菜,一回家就被个年轻的女子拦住了,说她家主子是什么郎的——反正就是个很大的官,我没记清楚叫什么名字,但听说是个正二品的大官,朝中重臣呢!”
  宋有福拧眉,接连追问:“正二品大官的家人找你作甚?那丫鬟可说了什么?还有,可有报出她家主人的姓名?”
  “我就知道好像姓柳,至于为何找我……”李氏忽然笑了,“啧啧,这大家闺秀可真叫人跌破眼珠子,我先还以为她是胡说八道,并不当真呢!”
  “卖甚么关子!”
  被丈夫瞪了的李氏也不介意,他越是这样,越代表他对这话题感兴趣,李氏的八卦欲瞬间得到满足。
  “说是他们家主子瞧中了三叔,想招为女婿,我就奇了,三叔都有妻有子,虽弟妹不够贤惠,但也没做太出格之事,不至于叫三叔休了另娶罢?便问她是不是弄错了。”
  宋有福皱眉,注意力都在李氏说的那柳家上头,倒真没注意她的用词,只问她:“那丫鬟怎么说?”
  “她连三熟的姓氏和字都念出来了,咱们宋家村的位置,咱们京里的大宅子,还有三叔是何时考中状元的,都说得一清二楚,不能够弄错人罢?”
  宋有福近日跟着苏老爹常跑外头看生意,如今一听李氏的话,瞬间将找错人的可能排除,下意识想到:“能这般清楚咱们家的事,怕是找不少人打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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