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我会遇见你 第1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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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0章 挑唆
  “喂?喂!把话说清楚!”
  赵武杰质问的尾音还未完全散去,林瑾瑜挂断了电话。
  反正再等下去也不会等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的了,都怪那个家伙……这么心甘情愿给别人当狗,到底为什么?
  邵荣膝盖着地,缩着坐在自己脚后跟上,不敢看他们,就像一只等待屠户落刀的山羊。
  刻意露出这种姿态,好像他们才是恶人似的。林瑾瑜搞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把“懦弱”和“坚定”这两种本应截然相反的品性集为一体。
  邵荣小时候受过许多打,他来自贵州一个偏远的传统农村家庭,村里有祠堂,祠堂女人和女孩不能进,族谱上只写男丁的名字,每年过年杀年猪时,没有儿子的家庭不能分。
  从小到大,邵荣没有见自己爸爸做过一件家务,“男主外女主内”的模式似乎已经深入这个家庭的每一个毛孔,父亲在那间小小的瓦房里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这个男人喝醉酒后会变得更加暴躁而易怒,常年残留着酒精、猪油、泥垢的手呼出的巴掌响亮且粗野。
  而母亲永远是顺从而默不作声的,她是那样安静、勤劳,为温暖的家献出了自己的全部。
  粗鲁的父亲不懂得情感的表达,年幼的邵荣从母亲那里习得了关于情感与社会交往的一切。
  和他温和、顺从的妈妈一样,不管在哪个班里,他都是最不起眼的那一拨男生,内向、老实,学习很听话,也不会乱玩,一个人待在人群里的时候其实偶尔也会做一些彩色的梦,但从来没有人想知道。
  尽管高中以后因为学业,他不再和父亲住在一个屋檐下,但邵荣还是很怕痛,那种心理上的怕。他以为自己没有按林瑾瑜要求的那样做,对方一定会很生气,然后狠狠打他一顿,就像他反抗了父亲或者以前班上的男同学,对方会对他做的那套一样,遂缩在一边,静静等着林瑾瑜的怒火降临。
  他很怕痛,但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还是那样做了。
  可林瑾瑜不是个中二的不良少年,他只是喜欢穿得很酷,戴项链和耳钉是因为觉得好看,滑滑板仅仅是出于喜欢,他今天之所以来堵邵荣,原本只是想用些小花招劝他迷途知返……即便在真正中二的那段时期,他也只是喜欢和许钊、黄家耀等等三两男生一起聊天吹牛,他受过良好的教育,不喜欢对他人施加暴力。
  天已经完全黑了,树影绰约,林瑾瑜生气,但是拿不定主意下一步怎么办,老罗大概也看邵荣这扶不上墙的阿斗不爽,暗里踹了他好几脚:“现在咋办啊,”他对林瑾瑜道:“这儿著名小树林,等会儿肯定会来人。”
  邵荣缩着脖子:“别乱来,这好歹还是校内,你们……”
  林瑾瑜沉着脸,忽地蹲下来,降低高度,在同一水平面上凝视着邵荣。
  邵荣以为要扇他巴掌,惊叫一声,徒劳地挡住自己的脸。
  林瑾瑜揪住他的领子,把这家伙扯过来,但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挥开他的手,毫不客气地把他脸扭过来,让他看着自己。
  “听着,”林瑾瑜五官立体,带着股凌人盛气,他直视着邵荣的脸,道:“我跟你们两个垃圾不一样,没兴趣添油加醋装可怜,更没兴趣浪费时间打口水仗,我只要真相,懂吗?”
  他真的不想再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浪费自己的时间,这出闹剧的起因不过是赵武杰那空虚的大脑想给自己的下半身找点乐子,如此粗俗、浅薄而愚蠢的动机。
  他对邵荣道:“你不想挨打是不是?那就让它结束!误会也好,怎么样也好,我不会找你的麻烦,但是让它结束。”
  邵荣不想被他打,其他人打他总是很痛,他战战兢兢道:“放了我吧,其实……只要你男朋友不松口,闹过这阵就过去了,不会有人记得这种小事……吧。”
  过去了?想得真简单,林瑾瑜揪着他,咬牙道:“感情那些污名不是落在你头上,你他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是吧?”
  邵荣确实真心实意地觉得不是大事,他眼里所见的生活和林瑾瑜不在一个高度,连同底线也同样低。
  “我……我……对不起,”邵荣出于恐惧连连道歉:“可小杰是不会认输的,真的……只要你男朋友不答应,等他没兴趣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我凭什么要等他没兴趣?”林瑾瑜简直被气笑了:“四海之内皆他妈吗?都要惯着他!”
  邵荣说:“可你……反正……也没什么实际的损失……”
  既没有被骗光生活费,也没有进医院,这在邵荣的概念里,就是“没有损失”。
  连老罗都听不下去了,他们仨聊着天交换情报的时候问起林瑾瑜请假期间的事,林瑾瑜没隐瞒,把自己生活里最近发生的事大概告诉了他们,他道:“你知道不知道他有……都是你和那个姓赵的干的,你以为这件事从头到尾的影响就是在网上发了几个贴互吵那么简单吗?替人出柜天打雷劈!你说得轻松,你以为没进医院啊?要是没有你们,他确实不用进医院,不用吃药、不用承受副作用。多管闲事的人生儿子没屁眼……哦,死gay本来就不会有儿子。”
  邵荣有些呆,“抑郁症”三个字对他来说十分陌生,他只恍惚从自己贫瘠的心理学知识储备里搜刮出了一点点从前无意间浏览地摊文学时获取的关于这三个字的记忆……好像是一种很严重的病来着,被刺激还会自杀?
  其实并不全然是这样,但邵荣还是有点吓到了,他支支吾吾道:“可是……你打我没有用啊,小杰不在意任何人……”他脸上的神色有些难过:“现在他已经知道你们找我麻烦了,但我想他甚至不会过来。”
  林瑾瑜不关心赵武杰过不过来,该死,那家伙怎么样关他屁事,他只想过回自己原本的生活,不用回个宿舍别别扭扭好像做贼,不用去上课的时候冷着脸跟铠甲勇士一样把自己武装起来,更不想心口整天沉甸甸的,像压着一块石头。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林瑾瑜心口烧着一团火,他好像又回到了那种烦躁、易怒的状态里,那只掐着邵荣的手越来越用力,将他算不上出众的脸挤压变形。
  “我不……知道……”邵荣眼镜歪斜,冷汗顺着额角流下,神经丰富的脸颊内侧与坚硬的牙床相互挤压着,他觉得痛,痛且喘不过气,笼罩在这样的的惊恐中他仍然鼓着腮帮子,不发一言。
  老罗朝手上啐了两口,拎起棍子帮腔道:“别废话了,这孙贼不给点颜色学不会说实话!”
  褐色的粗木棍子高高扬起,邵荣紧紧闭上了眼,他已经习惯死抗这些了,熬着忍着,总会过去的,拍拍土站起来,生活还是照样过。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沙哑却中气十足的怒吼忽然从小路尽头传来:“住手!”
  林瑾瑜三人同时回头,看见昏黑的天色下,赵武杰一脸不快,微喘着气,拨开树枝朝他们走来。
  这里离校内出租的公寓不远,小跑大概五六分钟能到,赵武杰直接无视了小斐,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走近邵荣身边,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你可真是个废物。”
  路灯刚好“嚓”一声亮了,绵延的圆形灯泡仿佛一串发光的锁链,一盏接一盏照亮了夹在灌木丛中的道路,赵武杰眼白很多的眼睛向下瞟着,看了跪在地上的邵荣一眼,道:“起来,小贱货,你喜欢跪着吗。”
  邵荣呆呆地没有动,林瑾瑜倒是“噌”一下站了起来,道:“他确实不该跪着,该跪着的是你。”
  “我?”赵武杰掏了掏耳朵,一脸无所谓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跪着,嗯?”
  他脸上那种伪装出来的大方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整个人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出冷血、恶劣以及卑鄙。
  “居然还有脸还问为什么?”前任相见分外眼红,老罗身形也算壮实,上去往他跟前一站,就道:“好久不见啊,你自己干的那些龌龊事儿没人不知道吧?”
  赵武杰看了他一眼,道:“……你谁啊?”
  老罗在无数个夜里咬牙切齿地设想过和赵武杰的再相见,可对方的反应却不是他设想过的无数种情景里的任何一个,他一怔,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赵武杰不记得那些和他睡过的人,他对一个人的兴趣总是会很快消失,就像沙滩上写下的那些字,潮涨潮落,也许只是几次呼吸的时间就被抹去了痕迹……除非那个人很棒很优秀,那他也许记得更久一点。
  赵武杰接着对林瑾瑜说:“我不过是和你玩了个游戏,有什么大不了的吗?”
  “你觉得只是玩了个游戏?”林瑾瑜冷冷道:“我以为正常人都不会认为那是个游戏。”
  “那可能我不正常吧,”赵武杰脸上摊了摊手:“对我而言只是个游戏。”他脸上的神色依旧平静且无所谓,他再次踢了邵荣一脚,道:“起来,小贱货你跪上瘾了吗,站我后面去。”
  邵荣把眼镜扶正,爬起来踉跄着从林瑾瑜身边走了,林瑾瑜想拽住他,赵武杰却上前一步,挑衅地凑到他跟前,道:“我只不过是想跟张信礼玩一会儿而已,有必要这么过激?试试不同的人不好吗,什么年代了还玩荡妇羞辱那一套,况且……”他上下打量了林瑾瑜一眼,道:“你这么瘦……耐操吗,不如让他跟我试试咯。”
  林瑾瑜出柜之前的体型原本和赵武杰差不多,只是略微偏瘦而已,他看着赵武杰的眼睛,这个家伙的眼睛里真的没有哪怕一点点慌张、悔恨、歉意,或者任何代表正常人道德与良知的东西,他谈起性,就像说起餐馆桌面上的菜,大家名义上aa制,可假如吃腻了,也大可以换着吃。
  邵荣道:“小杰,你别说了,他……他有……抑郁症。”
  “啊?”赵武杰毫无怜悯之心地道:“草,上次在酒吧我就觉得你不对,感情真是个精神病啊,难怪……”
  一而再再而三的嘲讽、挑衅,还有对张信礼的轻佻话语终于让林瑾瑜忍无可忍,他看着赵武杰,吼道:“我试你妈呢试!”
  当着面说要睡你男朋友,这算什么?没有任何男人能容忍这种挑衅,就像雄狮被踩到了尾巴,林瑾瑜忽地怒了,他大力往前,按着赵武杰的肩膀凶狠地把他抵到树上,拽着他胸口的衣服道:“听好了,你再敢打他的主意,我就把你那玩样扯下来,再塞回到你屁股里……不是喜欢插吗,让你插个够。”
  这可能是他说过的最恶心的话,恶心到他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卫生间漱个口。
  脊背和褐色的树干撞击发出闷响……还真挺痛的,赵武杰脸色阴沉地回击:“这技术还是留着给你自己吧!”
  两人沐浴着路灯的光亮开始角力较劲,老罗有点不安,远处隐约传来情侣轻柔的说话声……似乎已经有勤劳的小情侣赶早来这块约会圣地占位置了。
  “哎,你们……”小斐也有点着急,要是在校外还好,这校内虽然管得也不严吧,可万一影响恶劣点,学分怕是不保啊。
  赵武杰同样反手抓着林瑾瑜的衣服,林瑾瑜看着他那张脸,简直厌恶之极,不由分说抬手就是毫不留情的一拳,赵武杰连连后退,踩进一片灌木丛,林瑾瑜也不松手,就这么直压上去,两人就跟两个小混混似的,一拳一脚谁也不吃亏。
  这块地方古树参天,正因为隐蔽才会被众多情侣集体看上,小斐等人着急,跟着想劝架,可一时找不到空隙插进去。
  “没想到你拳头还挺硬,”赵武杰鼻梁、耳朵分别挨了林瑾瑜一拳,他上次被林瑾瑜割伤的地方还没好全,这会儿疼得呲牙,可还要想方设法言语挑衅给对方添堵:“不过没你男朋友硬,”他坏笑着说:“他比你还要硬点……摸起来爽死了。”
  林瑾瑜本就怒火中烧,这种欠揍之极的话语更令他失去理智,他照着赵武杰当面骨来了记狠的,道:“你就意淫吧,下三滥的货色。”
  赵武杰也给他肚子来了一下:“我可没意淫,”他故意凑近了,说:“我真摸过,不骗你。”
  那个昏暗迷离的酒吧,林瑾瑜所不知道的卫生间……赵武杰半真半假地道:“之前还不知道,原来你真有病啊,哎,听说抑郁症会阳萎,是不是真的啊……难怪张信礼听我喘两句就硬得不行……你有多久没满足过他了?”
  “滚!”林瑾瑜浑身的血一波一波涌进胸膛,从未有人让他如此怒不可遏过,他带着极致怒意的一拳抡在赵武杰下颌角上:“你他妈再胡说一句!”
  赵武杰尝到了血的腥味,他踹了林瑾瑜一脚,和他一起狼狈地摔在满是泥土和落叶的地上,仍旧真假参半地道:“我可没胡说,你俩很久没睡过了吧,你想,如果不是他跟我说的,我怎么会知道……就在酒吧,卫生间里……”
  林瑾瑜不相信他的鬼话,可赵武杰用这样满是细节,好似极其逼真的话语反复干扰他,反复诉说同一个信息,他的大脑开始觉得混乱。
  “……本来我约了别人,可是不巧,正在兴头上被他看见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急……”赵武杰调笑着,暗示意味十足地道:“别对自己男友那么苛刻,既然没法满足他,就该让他找点乐子……他喜欢从后面来,还是1s,是吧?”
  “闭嘴!”林瑾瑜神色狰狞,两个月以来的回忆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入他的脑海,那些无法入睡的夜晚,那个稍显暧昧的早晨……他和张信礼……他们确实已经很久……但不是那样的,不可能是那样的!
  月上梢头,主路上已经逐渐有人走动,这声咆哮惊动了路过的情侣,老罗顾不得许多,从后面扑上来双手箍住林瑾瑜的肩膀,道:“算了算了,占便宜抡几拳得了,再打下去要被人看见了,本来衣服那事儿还没说清呢,再来一次殴打失主那可真是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你让闭嘴就闭嘴,你算老几,”赵武杰趁机一把推开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道:“真的,别那么自私,你不行,别让别人陪你一起守寡啊,放他出来玩玩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瑾瑜明显非常激动而且亢奋,骂道:“我去你……”
  老罗伸头往主路方向看了眼,嘘道:“小声点,这茬就算了吧,你让他打嘴炮呢,三八的玩样,假的真不了,咱回去想想法儿,再看!”
  他招呼小斐过来,看了眼四周,一边一个拉着林瑾瑜,趁还没人过来,赶紧走草丛遁了,邵荣连滚带爬地跑去看赵武杰,赵武杰的脸被树木投下的阴影笼罩着,他笑了起来,笑得阴险而无所谓。
  第211章 “爱的初体验”
  张信礼回来的时候,屋里的大灯是关着的。
  空调没开,在那间三户共用的狭小客厅里,林瑾瑜穿着衬衣半躺在沙发上,盖着条小毛毯,正就着自己便携小台灯透出的光看书。
  隔壁那对情侣的房间静悄悄的,张信礼从背后关上门,换了鞋进来,道:“怎么在这儿看书?”
  他平时都是这个时间回来,林瑾瑜眼睛没离开书本,道:“透会儿气,老干坐着太累了,”他答了张信礼的话后问:“忙完了?”
  “嗯,明天轮休。”四下窗户关得严实,和南方不同,北方每年冬天都会集中供暖,室内温暖如春,张信礼进门时带进一股初冬的冷风,他走过去,把林瑾瑜面前台灯的旋钮拧到最大,又把垂下来落在地上的毯子一脚收拾好,道:“说了好多次,让你先睡。”
  林瑾瑜就是专门在这儿等他的,他靠在枕头上,手里拿着书:“今天没复习完,再看会儿,反正也不困。”
  大段望不到头的名词解释确实让他脑壳痛,但张信礼却对这番话存了几分疑虑,自从大概适应了新药剂量之后,林瑾瑜的睡眠原本已经规律了点,不再和从前一样下午嗜睡犯困,晚上却失眠到两三点了,前天张信礼回来时,他躺在关了灯的房间里,甚至已差不多快要睡着。
  如果不是又……他没理由突然又强撑着不睡等自己。张信礼低头看着他,小心地问:“又睡不着?”
  林瑾瑜从书后面抬起眼睑,隐蔽地看着他的眼睛,不同于从前暗恋的时候,在几乎没有距离的亲密关系下相处久了,他逐渐开始能够透过张信礼那看似没什么反应的表情去窥见他的喜怒哀乐。
  这是一种新奇然而又让人倍觉温暖的体验,他们从只可远观的“朋友”变成了最亲密的恋人,短暂的热恋期渐渐过去,彼此之间少了一分新鲜和神秘,却有更多更厚重的东西填满了那些因新鲜感消失而出现的空隙,那是长久陪伴与相处下滋生出来的默契、亲密、爱与温暖。
  “还……行。”林瑾瑜用两个字回答了他。白天出师未捷的糟心事确实让他没什么睡意,不过也没那么严重,这事拖拖拉拉闹了一个多月,从最初的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到现在,他反倒有点习惯了,大概有种人是打不死的小强,越磨砺外壳越坚硬。
  张信礼显得有些犹疑,他在沙发另一边挨着林瑾瑜坐下,道:“你……”他“你”了好几次,最后才说出口:“……感觉还好吗?”
  每当感到不安的时候,他总是这样问,林瑾瑜有时候有种错觉,好像自从自己生病之后,他在张信礼眼里就超级变变变成了某种炸弹或者玻璃制品,一不留神就炸了碎了。
  “感觉什么啊,”林瑾瑜本来心里藏着事儿,这会儿倒被他的语气逗到了:“不就在这儿看会书。”
  “你……”张信礼怀疑他又发作,但又不知道怎么组织措辞才能避开敏感词不刺激到他,一时支吾了起来——林瑾瑜对于“病”、“治疗”、“医院”之类的词语仍然很敏感,一旦有人跟他提起,他就会变得非常烦躁或者失落。
  所以张信礼尽量平常地对待他,就当没有这回事一样……他很少有怕的事情,但在上海小区公寓楼下见到林瑾瑜的那一刻,那样瘦削的脸和病态无神的双眼……那也许是十多岁以来他第一次真切感觉到害怕,从来没有那么怕过。
  林瑾瑜躲在书后面仔细观察着张信礼的眼神,从那里面他读出了关心、担忧以及思索,但是没有情欲。
  一点点都没有。
  他并不相信赵武杰的无稽之谈,可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五味杂陈,不愉快的事一件接一件,当生活的坎坷接踵而来,他们再也不像从前偷偷谈恋爱时那样,上着学,花着家里的钱,只顾着风花雪月到处玩就行,遇到不顺心的告诉家里一声,什么都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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