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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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不过六处,可还有其他地方?”
  童师爷又在地图上点了不少地方,“这些都可以,只不过没有那六处能安置的人多。”
  庄重点了点头,“无妨,我们要做的就是化整为零,将他们分开也就成不了气候,而且这么一来土地也容易分配。只是怎么安排去处是个问题,其他地方是章程?”
  土地有贫寡,地方有差异,如何合理的分配确实是个问题。虽说对于这些流民来说,有个合法的身份安稳的住处还有自己的土地已是非常感激之事,可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处理不好,功劳和效果也会减大半。
  “这些就要看大人想以什么方式了。”
  童师爷说得含糊,庄重却也明白了,这里头很好做文章,虽说流民一贫如洗,却也不是不能从中得好处的。
  “自然是公平公正的方式,既然已经做了这么多,不能差在临门这一脚。”
  童师爷笑道:“那就容易了,只需抓阄亦可。”
  庄重想了想道:“这确实是个好法子,一切凭自己的运气,谁也赖不着。不过也不能全靠运气,先来的人觉悟高,对朝廷更为信任,则应比后进者想有更多福利。这样吧,劳烦师爷将这些安置点划分为优良中三个等级,觉悟最高的一拨人或是有特殊贡献的人,可以选择在哪个箱子里抓阄。”
  “如此甚好,流民入籍必是有许多事,若全依仗衙役必是人手不够。如此可让流民管流民,谁事办得好就让他有挑选权力,不失为一道奖励。”
  “这只是粗浅想法,具体事宜我们还得琢磨,务必将这事办得漂亮!”庄重朗声道,若梅县由下县升为中县,并有了相匹配的经济发展,那他这段县令生涯可谓没有白混了。这样的功劳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领,对他以后仕途很有帮助。况且他虽然对管理并不感兴趣,可既然在这个位置,也想做出一番成就来。
  庄重和童师爷很快将具体章程拟定出来,封焕还提了不少建议,使得其更加完善。如此一来让那些流民对朝廷或者说对庄重更有信心了,每日下山的流民只多不少。这一边流民被有条不紊的送到安置地,那边一直在登记新来的流民,使得一派繁荣。不过十余天,竟就收了五千多名流民,如此庞大的数量引来一片沸腾。
  虽说一个小小的县城之事还不足以当今圣上关注,可云州这地界敏感,如此大的动静让皇帝也侧目。
  “文渊候,你这儿子很有一手啊。才上任多久,竟就干出一番大事来。云州流民可一向是最令人头疼的,他竟然就给解决了。我记着他今年也不过十六吧?真是少年英才啊。”乾兴帝在早朝时特意将此事提出来,令众人纷纷暗叹,这庄重竟是这么容易就入了圣眼。
  面对乾兴帝的嘉奖,文渊候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犬儿不过擅长些雕虫小技,一切不过是碰巧罢了。”
  乾兴帝笑了起来,“文渊候莫用过于自谦,庄重在大理寺就表现极佳,就连朕听到他所说的那些事都惊奇不已。”
  文渊候依然谦逊模样,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乾兴帝也并未再继续,只是提到若这些流民能够种出一茬粮食,就将梅县提为中县,而庄重的品级也会随之向上半级,由县令变为知县。虽然都是一县之长,可在大佑两种称呼代表的意义却有些不同。简单来说,就是后者的权力更大些。
  朝堂之上的事庄重并不知晓,流民安置工作已经让他忙得焦头烂额。流民安置并不是把人赶到一个地方就行,既然要种地,就得解决工具种子等等问题,而这些都是流民所没有的,更别说刚开始的审核管理。
  不过半个月,庄重就从这群流民里抓出十几个混入其中的强盗,这些强盗也是狡猾,被抓住时死不承认,还道这是朝廷的阴谋,这是想要坑害他们这些流民,明面上一套背地一套。
  庄重一边要安抚流民,另一面还要仔细探查将这些匪徒揪出来。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劫富济贫的江湖好汉,就是好吃懒做以强抢别人财物的恶棍。若让这些人混在流民之中,必是会影响以后当地的治安。
  封焕倒是想过来帮忙,可黑骑军一到太容易吓到人,本就噤若寒蝉,再见这阵势,只怕又跟兔子一样逃回山里了。因此封焕只能让自己的将士扮成普通百姓在一边看着,若是出事第一个出手,既能保证安全,又不会吓到流民。
  封焕见庄重不过一个月就瘦了一圈心疼不已,“原本就瘦,如今都脱形了。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又不记得按时吃饭?”
  庄重讪讪挠头,他一忙起来确实就什么都忘了,上辈子就因为工作得了胃病,这世还算注意,可真遇到事又给忘了。
  封焕见他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捏住他的后颈肉,斥道:“你这小身板本就矮小,现在好好养着还能长点,可若是不管不顾,以后就只能做个小矮子。”
  庄重最在意自己身高,尤其站在封焕身边,整个人显得特别的娇小,本就脸嫩,如此一来男子气概都彰显不出来了。虽说浓缩就是精华,可庄重还是希望自己高大威猛。
  因此封焕说这话无疑戳中了庄重的软肋,耷拉个脑袋道:“以后不会了,现在已经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你这思想可要不得,若入朝为官,除非是混日子,否则就没有悠闲的时候。可再忙也没有不吃饭的道理,身体垮了还办什么事。”
  庄重没有想到身边竟是多了个管事婆,可这话不敢乱说,否则必是要被罚了。他的武力值在封焕面前就是个渣渣,压根惹不起啊。
  “今天晚上就让李婆婆弄个大补的大餐!一定将之前亏损的给补回来!”
  封焕这才满意,却又道:“虚不受补,还是莫要太过。哎,你说你,没有我在身边可怎么办啊,连饭都不记得吃了。”
  封焕连连叹气,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真是时刻不忘刷存在感。
  庄重嘴角抽抽,可嘴上确实讨好的猛点头,“王爷不仅能镇守边疆,还有镇宅之效用!”
  封焕斜眼,“所以赶紧长大嫁给我,以后就不会没饭吃。”
  庄重心底翻白眼,他什么时候没饭吃了,这小子偷换概念的本事越发顺溜了。可面上却是不显,眨眨眼一派天真模样。脸嫩就是这点好,不用装就很无辜。
  封焕从不是说说而已的人,当天就寻来李婆子,让她务必每日伺候好庄重。并让人带话给方莹莹,让她盯着庄重,莫要让他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
  方莹莹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只是目光不仅仅盯向庄重,还盯上了童师爷。庄重处理公务的时候离不开童师爷,师爷要是去吃饭了庄重少了左臂右膀,也就没那么沉迷其中。
  庄重和方莹莹熟悉,所以有时候有的话就不理会,可童师爷不同,不熟悉又男女有别,被个女孩子叫个半天,还是让去吃饭,又是县令大人的姐姐,哪里敢不领情的。如此一来,倒是让两人都吃饭规律了。而令人想不到的是,童师爷与方莹莹如此一来二去,竟是看对眼了。
  ☆、第76章
  庄重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震惊了,“童师爷都这么大年纪了,我姐虽然有点过去,可也不至于跟个老头子吧。”
  封焕嘴角抽抽,“你以为童师爷多大了?”
  庄重顿了顿,仔细回想好像他就没仔细打量过对方,对童师爷最大的印象就是那长长的胡须,和老版包青天里的公孙先生很是相像。因此他下意识就觉得很老,至少得有四五十。可现在想起人家的脸还是很年轻的,身上的皮肤和声音等都不是这么大年纪模样的状态。
  “额……我一直把他当做父亲一辈的……”庄重讪讪道,作为一个法医,对人的年龄应是最敏感的,结果他竟然灯下黑,连身边人的年龄都没弄清楚。
  封焕失笑,“虽说童先生这个年纪应该当爹了,可也没法有你这么大的儿子,他今年也不过二十有五而已。”
  庄重直接囧了,他的眼力劲竟是差到这地步,白白顶着个法医的头衔。还好从前的同事不知道,否则非笑死不可。这也不怪他弄错,童师爷留个胡子本就显得老气,再加上说话办事都透着一股我是长辈的气息,所以庄重潜意识里就把他当做年长者了。毕竟他虽然是法医,却不是扫描仪,看到一个人眼前就出现一串的数据。除了上学那会比较妖魔,后来都是投入工作的时候才开启专业技能。
  事实上童师爷的年纪于庄重现在而言确实是长辈,只是庄重还是以上辈子年纪自量,如此就弄岔了。
  “童师爷从前可有妻室?”
  二十五岁在大佑已是不小,大部分人都已经成家立业孩子可以打酱油了。庄重将方莹莹当做姐妹,自然希望她嫁得好。他虽然欣赏童师爷的才华,可婚姻却是另外一回事。
  “没有,他从前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哪有女人愿意嫁给他。家中又无可管他的长辈,因此一直没有谈婚论嫁。”
  庄重舒了一口气,“那便好,若他们二人真看对眼了,能成一对也是美事一桩。只是童师爷可知晓我姐从前的事?”
  虽说庄重对方莹莹的过去并不在意,可不代表别人不在乎,他还是希望摊开说话,省得以后知道了心中起了怨念。
  “自然知晓,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你就莫用操心了,一切随他们自己的缘分。我既然会将童师爷请来辅佐你,自然要挑选人品才能都过得去的。”
  庄重也知如此,只是因为关心难免多言几句。“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结果,如此一来便是彻底翻篇了。”
  虽说一个人不一定非要有婚姻,可庄重觉得能寻到一个知心爱人组建一个家庭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否则总觉得有些缺憾。尤其在大佑,一个孤女想要立足于世实在太难了,若是有个携手之人,会容易很多。
  “有功夫去烦心别人的事,不如多关心关心我呢。”封焕酸溜溜道,一脸不虞。最近庄重一直忙碌,好不容易闲下来说的还是别人的事。
  庄重讨好的笑道:“忙完这一阵我们四处看看如何?”
  虽说庄重心理年龄不小,可恋爱经验为零,这个世界还没有电影,还真不知约会该干些什么才好。只能一起到处游山玩水,梅县风景还是相当怡人的。
  封焕冷哼,“顺便查查案子?”
  庄重失笑,没想到这人竟是这般小心眼,这事一直惦记到现在。“自然不是,来到梅县就没有好好看过这里的风景,每次心里都带着事,难以安静欣赏。说来这里的风土人情与京城大为不同,一些地方还有与我们大佑人长得不太一样的小族,到时候都可以去瞧瞧。”
  封焕脸色这才好转,虽说一举两得更为划算,可他却不希望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还插着其他人其他事。从前竟是不知自己这般腻歪,还曾以为大丈夫应事事以事业为重,情爱之事那是女子在后宅无聊所以喜好的玩意,如今才知并非如此。若真心心悦一人,就像无时无刻与对方黏在一起,不用特意做些什么,只是纯纯粹粹待在一块,便是欢愉。只可惜自家的心上人也是个事业为重的,如此简单要求都不容易实现。
  “这可是你说的,若是失言看我怎么罚你。”封焕恶狠狠道,说罢还不忘在庄重唇上狠狠盖了个章。
  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莫看庄重官不大,可事却是一件一件多得很。一县之长要管理当地事务,又不似后世那么多部门分管,什么事都往他这里堆,虽有童师爷辅佐,却也忙碌不堪。光是何县尉留下的一堆案子,就足够庄重忙好一阵的。
  何县尉经手的案子全都是粗暴判定,只管对他有利,谁能出钱判谁赢,哪里管真相如何。如此一来,也就产生不少冤案。不过一个小小县城,冤案错案数目竟是比大理寺里的还要庞大。还好大多并不是什么大案,多是财产纠纷鸡鸣狗盗之事,虽说让案中人倾家荡产,可好歹保住了性命。
  “先别忙了,都过来喝汤吧,今天婆婆炖了老鳖汤,特别的补。”方莹莹还未进屋,声音就传了进来。
  童师爷一听到佳人声音,立马将手中的案卷放下,连忙迎了上去,结果汤煲,“怎么你亲自端过来,若是烫着可怎么办?”
  方莹莹嗔了他一眼,“我哪有这般娇贵,再说了我若不亲自端过来,只怕这些汤凉了都没人动。”
  童师爷傻乎乎的笑道:“劳烦方娘子了,我们一定不辜负娘子的美意!”
  庄重原本沉浸在案宗里,听到童师爷腻死人的声音,顿时从案子里脱离出来。这童师爷从前一副长辈模样,端得是一派正经,自从与方莹莹有了暧昧,声音语调都变了,脸上还经常带着瘆人的笑容,让庄重十分不习惯。
  “童师爷,还没喝汤你就发糖,这是想故意腻死我然后独占这好汤啊。”庄重也放下手中的案卷,走了过去。
  童师爷佯作听不出庄重话里的调侃,盛了一碗汤递给庄重,“大人最近白天要忙碌县里的事,晚上还得应付王爷,真是劳心劳力,理应多补。”
  庄重与封焕在一起并非是什么秘密,这些日子庄重忙碌,而封焕将边军整顿得差不多也就不需要如之前紧盯着,因此晚上经常到县里与庄重作伴。两个狗男男晚上同居一室,第二日那脸上的春意都快溢出来,长眼睛的都知道两个人关系匪浅,又不知道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一点童师爷还真是猜错了,两个热血男人还真没做什么。不过若这事让童师爷知道,必是笑得更嚣张。
  庄重不仅没害臊,反倒将汤煲抱到自己身边,“一碗怎么够,童师爷孤家寡人看来也是无需补的,这盆汤都归我了。”
  童师爷顿时恼了,说着就要上手抢,开玩笑这可是方娘子亲自送来的呢!“年轻人本就容易上火,喝这么多补汤,当心喝得你流鼻血。”
  “是你说我劳心劳力,自然要多喝。”庄重冷哼。
  童师爷还想辩驳,方莹莹直接将汤煲拿过来,“行了,莫要胡闹了,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这汤就得趁热喝,凉了不仅不好喝还有一股怪味,这么多缺不了你们谁的。”
  庄重和童师爷这才停手,非常惬意的品了起来。不得不说李婆子的手艺真是极好,自打吃饭规律之后,吃得又好又补,忙碌这么长时间不瘦不说反而还长了几斤肉,庄重甚至觉得自己好像还长了一两厘米。
  庄重将方莹莹送出门,边走边道:“姐,你跟童师爷怎么样了?”
  饶是方莹莹平时再大胆,听到这些话也难免羞涩起来,“什么怎么样,莫要乱说话。”
  庄重笑道:“姐姐什么时候也这么扭捏了,喜欢就是喜欢,在我面前无需遮遮掩掩。”
  方莹莹听这话也顾不上害羞了,低着头叹道:“可我这样的,怕是会耽误了他。”
  越相熟越发觉童师爷这人非同一般,不仅学问好,竟是还有些腿脚功夫,一般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庄重也算是练过的,这辈子一直也没有放弃,还有封焕指导,可对上童师爷根本没有胜算。如此人才,方莹莹虽是对他人品什么都放心,也不免有些担忧。先不说那段过去,她的身份也尴尬,只怕会影响他的仕途。
  “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胆小了,他是什么样的性子姐姐又不是不知道,他若是有意仕途亦不会到处游荡这么长时间。若非欠了王爷一个人情,也不会给我打下手,这已经是他的极限。待我离开这里,他也会退出官场,最多做个顾问不会涉及其中,根本不存在姐姐嘴里的说法。”
  方莹莹绞着手绢,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才道:“可这种事总不能我一个女子提起吧。”
  庄重顿时明了,这童师爷办公事是利索,可这种事却是不灵光了。
  “这事就交给弟弟我吧!看来我们很快就有喜事可以办了。”
  方莹莹闹了个大红脸,“我没有这么急!别弄得我好像多愁嫁似的。”
  庄重笑了起来,“自然如此,我的姐姐是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娶走的,得考验一番才行。”
  方莹莹听这话又有些急了,想起两人平时经常明里暗里那斗,连忙又道:“也莫要太为难他,毕竟他也老大不小了。”
  庄重噗嗤一笑,方莹莹这下是真的臊了,跺了跺脚直接跑了。
  庄重回到屋子,大老远就看到童师爷在那探头探脑。平日庄重给他们两个人创造独处机会,所以都是童师爷送方莹莹出门,今日庄重却要求自己送,童师爷这般聪明当然明白两人会讨论什么事。
  庄重还未开口,童师爷就道:“你姐同意了吗?”
  庄重一脸迷糊,“同意什么?说话没头没尾的。”
  “您就别逗我了,就,就我俩那事呗。”
  看到童师爷这副窘样,庄重忍不住笑了起来,倒也不再逗他,“童师爷,我可是我姐的弟弟,可不是您的亲戚或者请的媒人。”
  童师爷恍然大悟,猛的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脑袋!”
  说罢,又凑近庄重,“这么说你姐姐是愿意的?”
  庄重嗤道:“我姐又不是轻浮之人,若无那意思怎么会跟你眉来眼去,莫非你就这般看我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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