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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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凌蔚这一届院试前三甲的试卷和上一届会试、殿试前三甲试卷一起公开,并刊印……贩卖。
  据说那书店是皇上的手下开的,所以其赚取的银钱,都进了皇上个人的腰包。
  而凌蔚的字,随着其试卷,一起火了。
  有人评价,凌蔚其字以画法作书,脱去笔墨畦径,行间如幽兰丛竹,泠泠作风雨声。虽还有稚嫩之初,但已初窥其神韵。
  凌蔚这种字体,随着他的名声让更多的人喜爱,甚至已经有人开始临摹他的字体。
  当凌蔚的声望越攀越高,可以想象,凌蔚被封为此朝书法大家的日子,也不远了。
  但有人称赞,就一定有人诋毁。
  不知何时,就有种言论,凌蔚所答经义,全部满分,实在是匪夷所思,并非常人能及,说不得有什么猫腻。
  只是现在这种言论还只是隐藏在盛赞中的风言风语,并不受人重视。
  ……“不遭人嫉恨的人是庸人,有诋毁才是正常的。”凌蔚在得知的时候,只是付之一笑。
  “我会派人查一下来源,防微杜渐总是不错的。”黎膺倒是觉得,这流言来得不简单。
  凌蔚不由大笑道:“若真是有心人传播流言,想要摸黑我,待我剩下的经义考试也全部正确之后,他自会跳出来。”
  黎膺好奇:“瑾堂似乎很有把握。”
  这是天赋啊,凌蔚心道。
  “抄书百遍,其义自现。”凌蔚指了指自己案上的毛笔,“我练的可不只是字。”
  黎膺了然。
  凌蔚的刻苦,他自然看在眼中。
  若凌蔚真能每次经义都全对,也并不令人多么惊讶。
  正如凌蔚所说的,他读过的书,都上手抄写过。特别是经义,别说百遍,几百遍都是有的。黎膺记得凌蔚还在用毛笔蘸水缸的水练字的时候,就已经可以默写四书五经。在皇宫中看书回家之后,凌蔚也会一字一句的将自己看过的书默写出来。
  凌蔚分家的时候被亏待,那珍贵书籍几乎没有。现在凌蔚那几排书架上排的满满的孤本珍本,都是他从皇宫书库中看过之后,回家默写出来的。
  可见凌蔚所说,抄书百遍,其义自现,可不是一句虚言。
  “若是那时候他能站出来,我倒会很高兴。”凌蔚眨眨眼睛,狡黠道,“到时候请王爷奏请陛下,让我和他公开对峙,围观的人越多越好。只要他念出试题的前半句,我保证能把其整篇都背诵给他听。”
  有实力,就是这么自信。
  “那是自然。”黎膺见凌蔚胸有成竹,也不再担忧。他知道凌蔚虽然有时候脾性有些跳脱,但并不会做出自己做不到的承诺。
  既然凌蔚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黎膺也隐隐有些期待,那背后之人会站出来指责凌蔚了。
  那场面,一定会非常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  “此卷以画法作书,脱去笔墨畦径,行间如幽兰丛竹,泠泠作风雨声”出自清代陈邦彦。
  第三十五章 不靠谱的皇帝陛下
  凌蔚接到让他进宫的口谕的时候,稍稍有些惊讶。
  为了让他专心备考,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进宫了。
  虽说没有太傅,但是讲读学士还是很多的,他们轮流给太子讲课,小殿下们也持续学习着三字经。
  刘祺、赵圭两人也被叫去给小殿下们讲了一次课,回来之后那个脸色就跟喝了黄连似的,特别苦。
  连刘祺这么内里高傲、外表平和的人,都忍不住叹了一句,怪不得都说天家子弟不易教。
  虽然凌蔚也觉得小孩子们精力充沛了些,但要说多难教,似乎也没那么严重。不过能把这些事分给别人,自己安心备考,还是不错的。
  所以现在皇帝又让他进宫了,话里露着,似乎还是太子的事,就让凌蔚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好有黎膺为他解惑:“太子殿下这段时间……情绪有些低落。皇兄本想让太子自己想通,最终还是心疼了。”
  情绪低落?为什么?总不会是因为换了老师吧?凌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黎膺也不再多说,只说去见了陛下就知道了。
  哄孩子,凌蔚还是很在行的。虽说不知缘由,他还是准备了一些东西,用篮子装着,一起进宫。
  准备东西的时候,黎膺还忍不住从篮子里“偷”了一小块,被凌蔚很是鄙视了一番。
  “你又没有少吃过,这是带给太子殿下吃的。”
  黎膺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一闻到那熟悉的甜香味,就忍不住了。他平时也不是那么爱吃甜食的。
  ……因着黎膺当值,凌蔚护着那个小篮子,独自去见好几个月没拜见的皇帝陛下。
  他还没跪下去,就被皇帝陛下急匆匆的吼住:“起来起来,别跪了!快去给朕看看启辰!”
  凌蔚问道:“陛下你总该先跟臣说说太子殿下究竟怎么了吧?不然臣也不知道从何安慰啊。”
  皇帝陛下冷哼:“还不是你这小子惹的事?”
  凌蔚无辜:“臣冤枉!”
  “好了好了!”皇帝陛下似乎心里烦得很,也不想看凌蔚耍宝了,“启辰在状元楼对上谢家那混小子的事朕知道了。瑾堂啊,你说朕是不是很不会教导孩子?”
  怎么话题突然扯到这里来了?你真不会教导孩子,我也不敢说啊。
  “陛下何出此言?”装傻装傻。
  皇帝陛下似乎也没想让凌蔚回答,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朕少年时过的苦了些,有了启辰后,就难免溺爱了些。总想着启辰还小,等再大一些严厉一点也不迟。但朕明白,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启辰作为太子,国之储君,不能继续溺爱。”
  凌蔚道:“这是好事啊,殿下一定也能体会陛下的苦心的。”
  皇帝支支吾吾道:“但是,似乎,朕……说的过分了些?”
  凌蔚:“???”
  皇帝陛下又支支吾吾道:“就是……把朝中的事……说的……太险恶了一点。”
  凌蔚听了半天,才明白,感情皇帝陛下终于因为状元楼这件事醒悟到太子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还是需要让他知道人心的险恶和算计,早一点成熟起来。所以他就开始给太子讲解曾经的艰辛,边疆的动乱,和朝中大臣的狡诈(??)。
  不过皇帝陛下估计有着长辈们经常犯的通病,自己又有点跟儿子吹嘘的成分在里面,所以把其中的黑暗面夸大了好几倍,以彰显他的卓尔不凡。
  凌蔚听着皇帝陛下的话,冷汗都滴下来了。按照皇帝陛下这种说法,似乎这太平盛世都是假象似的。边疆蛮夷兵临城下,朝中大臣各怀鬼胎,京城之外民不聊生,时有卖儿卖女惨事发生。他作为皇帝,表面上看着风光,实际上战战兢兢,随便提出个什么政策,都会有一群有私心的人反对。偏偏把人都砍光了,他就成光棍司令了。所以明知道这些人很讨厌,他还得忍着继续重用。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这哪是盛世明君啊,明明就是夹缝中生存的末日帝王啊。
  凌蔚无语了好一会儿,才道:“陛下告诉太子殿下,所言之语有夸大不就成了。”
  “朕是皇帝!”黎隶瞪眼。
  凌蔚:“……”然后呢?
  “朕是父亲!”黎隶瞪眼。
  凌蔚:“……”所以呢?
  黎隶语气一软:“而且朕想着,说严重些,也能让启辰多想一些,早一点成熟起来。只是等了几个月……”
  等了几个月,然后呢?怎么不说了?难道是因为看着太子殿下被吓到了,终于知道自己过分了,却不好意思跟太子殿下说明自己是吓唬他的了?
  “若是旁人点醒启辰,比朕说来得好。”黎隶眼神中明显带着心虚。
  反正朕就是不说!反正朕就是不好意思!反正朕就是要在儿子面前保住面子!反正朕就是不承认把儿子吓坏了是朕的错!
  凌蔚干咳一声:“咳咳,太子还小,恐无法理解陛下的深意。容臣去劝劝,太子殿下就明白了。”
  “快去快去。”黎隶松了一口气,有凌蔚劝着,应该就没问题了吧。也怪他觉得太子最近的沉默是成熟的表现,又因为政务繁忙,没多注意。待注意到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已经不对劲了。
  他确实是心虚来着。这么忽视儿子,实在不是一个好父亲应该做的事。但是他真的很忙啊。
  “容臣再问一句,皇后娘娘也……”虽然皇后娘娘之前很宠太子殿下,也没教导太子殿下阴私的一面,但是皇后娘娘可不是冲动的人,若是她想教导太子,恐怕不会用这么……胡来的方法吧?
  黎隶的神情更显得心虚了:“皇后她……沾染了暑气,一直在避暑别宫休养,没回宫。朕想着有徐贵妃和谢贵妃一起打理宫务,启辰生活上肯定没问题的。唉,朕果然离不开皇后啊。”
  凌蔚更加无语。这不是谁打理宫务的问题吧?谁打理宫务,也不敢亏待正受宠的太子吧?明明是你这个爹把人吓坏了,还不好好宽慰!
  皇帝皇后虽然宠溺太子,但对其身边人管的很严厉,决不允许有人带坏太子。这过于严厉的后果就是,太监宫女们都十分恪守规矩,对太子也最多点一下规矩的事,其他私事一概不能过问,安慰疏导什么的,更是不可能。
  皇后病了,皇帝就把太子吓唬一顿之后,丢一边自己忙去了。留人家之前一直天真纯稚的小孩子一个人捧着被吓坏的小心肝儿战战兢兢,最后捂出了病。
  凌蔚干巴巴道:“皇后娘娘了,一定很心疼……”估计好不容易养出点起色的病,又会被气的加重。
  黎隶瞟了凌蔚一眼:“朕让皇后安心养病,没让她知道。等启辰想通了朕再告诉他。”
  要是太子殿下没想通,你还准备继续瞒着,瞒到皇后回宫?????
  这真的是要把皇后再气病一次的节奏……
  凌蔚无奈道:“臣先去看看太子?”
  “去吧去吧。”黎隶突然把凌蔚叫住,“等等,你手里提着的篮子装的什么?”
  “一些小孩子喜欢的吃食。”凌蔚揭开篮子,“臣想着太子吃点好吃的东西,心情可能会好一些。”
  “……让启辰多吃点。”黎隶更加心虚,“他最近,有些消瘦。”
  所以小胖子瘦了一点了,你才发现人不对劲了?
  凌蔚怀着对皇帝陛下的鄙视心情,来到……东宫?!
  这是东宫吧?!
  东宫位于宫城东南,靠近东门的地方。可见其虽在宫中,但是离皇帝住所以及后宫都十分远。
  黎隶本来怜惜太子年幼,所以太子之前并未搬入东宫,说是要等太子大婚后再搬进去。
  而这次黎隶似乎狠下心,在吓唬太子一顿之后,就让太子搬去了东宫。
  这么大的事,刘皇后肯定是知晓的。不过似乎刘皇后也认为太子应该独立了,所以并未反对。
  当然,刘皇后并不知道皇帝陛下在让太子搬进东宫之前,还吓唬了太子一顿。
  凌蔚心中更加无语。小孩子本就心思脆弱,被父母娇宠大的孩子更是如此。在被逼离开父母单独居住之时,小孩子都会惶恐不安好久,更何况皇帝陛下之前还……
  唉,太子就这么过了几个月了?这得多不容易?
  凌蔚一边心疼着,一边让人通报,第一次进了东宫。待一看到太子的时候,他心疼之余,居然生起一股怒火。
  “瑾堂。”太子勉强笑道。
  凌蔚把篮子往桌上一放,连礼都不行了,上前几步将太子搂在怀里:“怎么瘦成这样了?这才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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