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樊笼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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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宴来了那么多位表姑娘,昨晚这个恐怕是其中之一。
  提起正事,李如风收敛了不恭的笑意:“前些日子在各个城门和水路的闸口张贴了数百张画像后,总算有了点眉目,东市、西市都曾有人见过他,想来这人定然还没逃出长安城,只是长安一百一十坊,上百万人口,恐怕查起来还需费点时间。”
  只要有人见过就说明他还没被灭口,也不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若是真找到了,定然是愿意开口指认幕后之人的。
  崔珩凛着眉,吩咐道:“那就多加些人手,我们在找,对方也在找,一定要赶在对面之前把人找到。”
  “我这就去。”李如风应了声。
  比起他们来,恐怕那幕后的人更想杀了他。
  若是当真能抓到人,还得多亏了那位表妹的画。
  李如风一想到她,再想起落水那日的见闻,忽地脚步一停:“那日没来得及问,后面姨母对外说你是因画舫晃动,不小心跌落的,当真如此么?”
  “你觉得呢?”崔珩面不改色。
  李如风听着他淡漠的语气登时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连他一个风流浪子都知道跳下去是什么后果,他不可能不知。
  他一定是被船晃下去了。
  李如风又不禁担心起那位表妹来,关切的问道:“那表妹身体如何了,可有大碍?”
  “没去看。”崔珩连头也未抬。
  “那可有听闻?”李如风仍是放下不心。
  崔珩见他如此关心,颇有些不耐,只丢下一句:“死不了。”
  “你这么凶作何?”李如风啧了一声,摇摇头转身出去,“幸好不是你救的表妹,若是当真让你救了,你必然要纳了她,那位娇弱的表妹可受不了你的脾气。”
  他脾气如何,很可怕么?
  崔珩压着文书的指腹一顿,忽地想起了陆雪衣这几日反反复复的异常。
  难不成她是因害怕才躲着他的?
  但事到如今,躲也没用。
  她是个没有心的,等她出了孝,合该长长教训。
  第31章 依附
  因着嘴唇被咬破了, 且位置十分敏感的缘故,雪衣自打从后山回来后来便称病不出, 生怕被人看见传出流言。
  大夫人是个心善的, 听闻她病了许多日仍是没有好转,又派人送了各式补身子的补品来。
  事到如今,雪衣已经不祈求能嫁入高门来报复姑母了。
  从落水一事便可看出来, 没有比这些高门贵族更精明的。
  他们可以养着你, 可以从指头缝里漏一点小恩小惠出来,然而一旦牵扯到了婚姻这样结两姓之好的根本之事,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
  连面慈心善的大夫人都如此。
  这几日府里严防死守, 甚至连一点落水的消息都没传出去, 足见一般。
  而这些一日日如流水般送来的补品与其说是补偿,何尝又不是一种变相的提醒?
  提醒她切记身份,不要忘了衣食是谁给的。
  不过大夫人还是个心善的,换做是别家,便是找了借口撵了她回江左也并非不可能。
  雪衣愈发觉得找她指婚是一件可行之事,便打算趁着托病的时候琢磨着做一些江左特产的槐花煎, 寻了时机送到凝晖堂去。
  幸而昨晚之事并未起大波澜,只是今日管家领着人去山上捉了野猫。
  但唇上的血痂实在太惹眼, 左胸又被揉出了指痕, 雪衣白日里并不敢出门, 只敢趁着暮色西沉的时候出去。
  刚好不远处的花圃里栽了株槐树,此时槐花正在盛开的时候,小小如米粒,星星点点地缀在浓密的绿荫里。
  她便同晴方一起, 费了好大力气从最低的枝丫上摘了半筐。
  正提了篮子回去的手, 不巧, 偏遇到了崔五郎。
  那日在湖心岛被撞破的窘迫还历历在目,雪衣生怕他认出自己,提着篮子便于往另一条岔路上去。
  可躲万躲,却偏偏还是被他看见了。
  “陆表妹。”
  崔五郎从背后叫了她一声,雪衣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他怎么会知道她是谁,难不成是认出她了?
  雪衣僵硬地回头,只当做不认识他:“敢问你是……”
  崔五见她假装不认识,也没拆穿,反倒顺着解释道:“当真是你,我听闻母亲的两位娘家侄女不久前到府中客居,根据身形估摸着叫了叫,没想到当真是你,只是不知你是两位表妹中的哪一位?”
  原来他是猜的。
  雪衣松了口气,轻声道:“我是陆雪衣,陆家的二女。”
  她叫雪衣啊,这名字取得极好。
  崔五眼神掠过她如雪的肌肤,不自觉暗了暗,眼神一低也跟着回礼:“我是崔家的五郎。”
  两个人便寒暄,相对着行了礼。
  起身的时候,崔五郎再定睛一看,才发现她唇上有一枚小小的血痂。
  不巧,他今日偶遇了二哥,也在同样的位置看到过。
  崔五郎忽地想起了今日管家大张旗鼓地领着人去后山捉野猫的事,心下顿时了然。
  什么发了情的野猫,发.情的不是猫,恐怕是人才对。
  这才刚从岛上下来几天,二哥便忍不住了,竟是大晚上的拉了人在后山私会。
  啧,这唇都肿成这样了,是被二哥吸的吧。
  连唇角都咬破了,可真是够急不可耐的。
  崔五郎眼神从她的脸上掠过,又往下,落到了包的严严实实的襦裙上,起了丝邪念。
  唇上都弄成这样了,想必,这被包住的地方一定更加不堪。
  不过,那日离得远他没看清,今日离得近崔五才发现,这位小娘子生的的确是极美,肤白胜雪,腰肢款摆,怪不得二哥连一日也忍不了。
  只是弯身行礼的一刹那,崔五郎脑中已将他们二人猜了个遍。
  心里又不禁敲起了鼓,这样的美人,二哥什么时候会玩腻?
  又或者,永远都玩不腻?
  崔五心底升起一股烦躁。
  雪衣全然不知他的心思,远远的看着,只觉得这位五表哥样貌端正,又是庶子,没那么高的门槛。
  若是找大夫人不成,将来换成这个兴许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于是两人寒暄过后,雪衣暗自留了分心思。
  可她不知,她转身离开后,崔五郎盯着她窈窕的背影却足足站了一刻钟。
  直到她回了院子,彻底将窗子关上,他才摸了摸下颌,恋恋不舍地离开。
  回去过后,雪衣便动手做起了槐花煎。
  国公府应有尽有,自然看不上她这点吃食。
  但槐花煎正应季,吃个新鲜。
  且这位大夫人是陇西出来的,大约是没吃过这种稀罕东西的。
  是以当雪衣提了做好的槐花煎提去后,大房的林妈妈着实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好多年没见有人做槐花煎了,表姑娘有心了。”
  “大夫人这些日子送了那么多补品过来,我无以为继,便送了些讨巧的玩意,还望能入的了大夫人的口。”
  “可巧,夫人前些日子看到槐花开了还在念叨呢。”林妈妈边领着她进去,便笑吟吟地解释道,“不光大夫人,表姑娘做的这么好看,茵姐儿见了定然更喜欢。”
  她是午后送去的,大夫人身子不好,尚在午休。
  雪衣放下食盒,正在花厅里等着她的时候,一个六七岁的幼女忽然被仆妇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
  这小姑娘睫毛又长又翘,眼睛又黑又亮,生的极为冰雪可爱。
  一进门,当瞧见那案上摆着的槐花煎,她“咦”了一声,将食盒推了开,盯着那槐花煎好奇地左看又看。
  见到了陌生的雪衣,她也不害怕,反而直接拈了一颗槐花问她:“花也能吃吗?”
  大夫人一共生了二子二女,其幼女今年不过六岁,小名茵茵的,约莫就是眼前这位了。
  “你试试便知。”雪衣眨了眨眼,并不告诉她。
  崔茵茵拈着那花看了又看,不敢入口,但那香味又实在太甜太诱人。
  只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拈起了一颗,送进了嘴里。
  嚼了两下,崔茵茵瞬间眼里放光:“哇,好甜!”
  她一张口,豁着的门牙也露了出来,又添了一丝俏皮。
  雪衣扑哧笑了。
  “你是谁?”
  又吃了两颗,崔茵茵吮了吮指,才歪着头打量着眼前的人。
  细细一看,她眨巴的眼忽然愣住了。
  眼前的这位姐姐可真好看,皮肤白的像雪一样,比她见过的所有姐姐都好看。
  崔茵茵眼都看直了。
  不待雪衣回答,那花厅东侧的竹帘忽被掀了开,刚休息好的大夫人走过来,边走边笑着骂道:“东西都吃了,才问人家是谁,平时教你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这是你二婶的娘家侄女,去,叫表姐。”
  “疼疼疼。”崔茵茵被大夫人戳了下额,捂着头。跑开。
  她年纪正是刚懂得美丑的时候,在这位美貌惊人的表姐面前,忽然觉得豁着牙很害羞,怎么也不肯跟她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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