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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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心石乃是关乎玄天宗宗门命脉的资源,奈何宗门权争愈发激烈,交由任何一方长老都有可能造成权力的倾斜,而历代掌门采取最好的办法就是仙凡两隔,让世俗家族去开采对自己无甚效用的赤心石,而宗门只需要在转运这个关节上把关就好。
  可没想到的是,如今权争之激烈,就连赤心石转运也被侵蚀,张广野心惊,更是愤怒。
  张广野按下内心思绪,直言道:“四位上使且听我说,赤心石我已经交给宗门派来之人了,若是令出两端,还需上使回禀宗门。”
  其实过去数十年以来,赤心石经由商旅联盟卖至天威谷张家,一直平静无事,最近唯一的小波折就是祁震的出现,而祁震自开始插手赤心石一事,整个天南局势的情形似乎都发生了很大的变数。
  虽说老人不喜勾心斗角,但师从云笙长老,多少也沾染到几分布局深远的手段,张广野老人此时回头一想,才发现这段时日以来,虽说众事纷扰复杂,可真正把天南局势打得更乱的人,却正是祁震。
  由于祁震的横空出世,天威谷张家原本面临仙道七宗的前来,以及各大宗门对玄天宗的压迫,瞬间有如打破僵局的活子。祁震纵横比武大会,瞬间将仙道高人们的心思集中在了未来劫数的推演之上,从此张家远避锋芒。
  同时,祁震也给予了张家十分强大的助力,外人虽然不明,但商旅联盟的林赞却是暗中与天威谷张家联合起来,顷刻间有如化整为零,整个天威谷之内,真正属于张家核心传承之人大多已经离开,只剩下大批的下人仆从。
  而这一切变动的源头,都是祁震的到来,若是没有祁震的出现,那么天威谷面临仙道势力的干涉将会处于十分被动的局面,那到时候云笙长老也只能选择抛弃一部分的棋子,来换取局势的明朗。
  张广野老人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何云笙长老对祁震这么关心。祁震是一枚活子,一枚死局烂局之中的活子,他甫一出现就打破了局面。
  也正是因为如此,张广野老人更不能将玄天宗内部的权争与祁震牵连上一丝一毫的关系,甚至在冒着违逆玄天道令的情况下,还要将矛盾的源头引回玄天宗内部。
  或许是在安乐承平的浩土中州过着实在太过优越的日子,又有着玄天宗做靠山,明家之人个个早已跋扈至极,如今听得张广野竟然当众抗令,那个傲慢青年脸色顿时阴沉,狰狞着说道:
  “我再问一次,你交不交石头!”
  “道令虽重,可此番上使举动有违惯例,恕我不能交出赤心石。”张广野的口吻依旧坚定。
  “放肆——!!!”傲慢青年深深觉得自己受到侮辱,自幼从无人敢违背自己一丝一毫的意愿,纵然是自己的父亲明澄也一样对自己百依百顺,而如今,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老蛮夷,竟然敢一而再地反抗玄天道令。
  中州六合郡明家,从地理位置上乃是最靠近玄天宗山门的世俗家族,也是因此饱受浩荡仙恩,同样也是被玄天宗内部长老所培植的势力之一,自百年前仙魔大战之后,是恢复得最快的一个家族。
  而这名傲慢青年叫作明鹄,是如今明家长房唯一的男丁,家族之内对他千恩万宠,自是养出了一身的趾高气扬、跋扈纨绔之气。
  只见这明鹄双眼血丝蔓延,右手死死握着玄天道令,喝骂道:
  “找死!!”
  一声尖叫,明鹄施展法力,使得玄天道令发出阵阵光芒,张广野眼神一紧,腰胯劲力蓄势待发。
  老人自然不会对明鹄主动攻击,毕竟对方是手握玄天道令的使者,无论其背后之人是打着怎样的算盘,天威谷张家都不可以伤害他,张广野这般姿态只是想在对方攻击之际瞬间躲开。
  若以杀伐战斗而言,明鹄光是这个施展法力的时间,足以让张广野老人杀死他三五次以上了,如非受道令牵制,明鹄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但玄天道令毕竟是一门之重,有着号令之威,道令之内法力膨胀到一定程度,张广野老人竟然发现自己浑身筋骨竟然无法动弹,深知自己行动晚了一刹那,也心中暗暗震惊道令威能。
  明鹄一声厉啸,玄天道令沛然生光,一道灼烈光芒直射张广野,带着足以焚山煮海的热力,光芒未至,老人须发就已经被热力烤得微微发卷。
  光芒直直射向老人胸膛,但原本意料之中的洞穿肉身、道火焚躯的情形并没有出现,而是光芒在老人胸前一阵曲折,竟然被缓缓吸纳于内。
  明鹄虽然身怀法力,但奈何根基浅薄,一身法力只能供给道令发出一瞬光芒,然后便立刻满脸发白、额头生汗。
  “怎、怎会……”看见丝毫无碍的张广野,明鹄强挣扎着站稳身子,头晕目眩的他,既是恼怒又是不解,却连一句气话都说不完整。
  同样震惊的也包括张广野老人自己,原本内心想着慷慨赴死,反正天威谷张家之事,自有云笙长老安排布局,但耀眼光芒却顿时收敛,之后接只觉得胸口处一阵微微发烫,凭感觉,仿佛还是一个玉佩状的事物。
  “莫非……”老人轻抚胸膛,内心震惊不已。
  张广野老人一生见闻无数,眼力更是犀利,当初他接过陆先生所给予的玉佩之时,初时还打算回头让云笙长老好好品鉴,却没料到光是在眼皮底下这件事情就起了作用,甚至是救了张广野一命。
  到了此时此刻,张广野老人便深深承认了陆先生乃是仙道罕有的高人,且不说这种未卜先知的推演之能,一枚小小的玉佩,竟然能够挡下玄天道令的灭绝威能,足见此人的炼器手段也是一绝。
  张广野受了道令一击而不死,明家四人各自震惊,除了去照看明鹄的情况,身为领头的明澄也赶紧说道:
  “这……道令一出,你为何不执行命令!”
  张广野眼神略带嘲讽,这明澄身为明鹄的父亲,毫无为父之尊严,对亲子之教养也十分不足,想必此人年轻之时也如明鹄一般飞扬跋扈,而且论做事能为,实在是差得可以,天真的以为仅凭玄天道令,就能叫动在天南之地孤立经营了百年之久的天威谷。
  虽说天威谷张家也算得上是玄天宗门下的世俗家族,但是由于云笙长老的安排,已经天南之地的偏远,玄天宗本门与张家来往极少,要不是念在云笙长老其出身的这一点关系,张广野老人恐怕不会给明家四人好眼色看。
  而经此一事,张广野也明白了,明家四人的背后,推动此事之人,也只是拿明家做棋子,甚至是当作可以随时抛弃的废棋,如果背后之人真想有所作为,绝对不会派这么不懂得言淡举止的明家之人前来。这种人,除了惹人生厌,再无第二个用途了。
  好在那个神秘的陆先生另有准备,让张广野老人不惧明家之人继续有能力胁迫张家了。
  老人微微一笑,正准备说话之际,就听见背后一个声音——
  “玄天道令交到你这种人手里,简直就是天大的侮辱!”
  张广野一回头,便看见一名与自己一般须发尽白的老人,只是对方身披淡褐色道袍,面容古朴、五绺长须道骨仙风。
  “弟子见过溯光真人。”张广野岂能不认识此人,虽然对方以外貌相比无年龄之差,但仙道高人形骸难辨寿命,更何况身为比武大会举办之人,哪里会不认识前来观战的仙家高人,只是一直以来闻名却未见面。
  张广野对溯光真人执弟子礼,真人略微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明家四人,严厉道:
  “贫道且不管是哪位长老首座把道令给你们的,但仅凭尔等刚才那般行为,就没有资格再执道令!”
  溯光真人大袖一挥,玄天道令飞脱明鹄掌中,自行收入真人袖内,然后继续说道:
  “自凭法力,欲求私利,妄动杀念,尔等虽非玄天宗门人,但与宗门种种牵连,门中戒律对尔等一样有用,现在就先废了首恶者的修为,望尔等明白天下道理!”
  溯光真人不管俗世多年,但真当这位老人家动了怒气,恐怕连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也阻止不了。
  只见真人剑指轻点,仿佛凌空画了一道符箓,然后法光一射,印入明鹄脑门,那明鹄惨叫一声,随即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分明就是修为崩坏的状态。
  眼见亲生儿子如此,明澄顿时泪流满面,对着溯光真人吼道:“我跟你拼了!”
  真人自是不会与这种人纠缠,不待溯光真人动作,张广野飞身一跃,提膝猛撞,顶在明澄下巴,竟然将明澄撞飞数丈之外,背撼墙面,徐徐滑下。
  剩下的另外明家之人自是不足为道,各自扶着一人,满脸慌忙地逃离了张家府邸,半句话也不敢说。
  “多谢真人相助。”眼见肮脏之人离开,张广野赶紧向溯光真人致谢。
  溯光真人摆摆手,没有什么仙道高人的架子,说道:“唉,贫道惭愧,宗门出了这等败类,连累到你们了。”
  溯光真人话中有话,这个“你们”,自然不是单纯指天威谷张家,而是包括了云笙长老。
  张广野老人赶紧说道:“这是弟子理应做的。”
  “嗯。”溯光真人点点头,像是对云笙长老这个弟子十分欣赏,然后侧了侧脑袋,对门外说道:
  “好了,你也不用躲了,出来吧。”
  张广野老人内心一惊,丝毫没察觉到门外有人窥视,自己刚才刻意让一切下人仆从远离此处,就是为了防止万一战斗起来波及他人,却没想到还是有高人在旁。
  而更让老人吃惊的是,走出门边的身影,竟然就是刚才见过的陆先生。
  “小溯光能耐有长进嘛,我一愣神的功夫,就被你察觉到神气波动了。”陆先生面容带笑,却说着惊人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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