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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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先前那孩童的声音,还有刚才那八岁男孩的声音,交叠在一起,不断的在安九的耳边回荡……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临盆前夕,山雨欲来
  入了夜,黑如泼墨,北王府琉璃轩内,灯火通明。
  屋子里,女子似陷入梦魇之中,美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一双温柔的大手,握着手帕,轻轻为她拭去。
  “小姐……这是怎么了?”红翎目光不敢从榻上女子的身上移开分毫,也不知怎的,今日回府,小姐便在马车中睡着了,王爷怜她疲累,便没叫醒小姐,将她抱回了琉璃轩,让她继续休息,可到了晚上,小姐却是大汗淋漓,口中喃喃着让人听不懂的东西,纵然是王爷几次想法将她叫醒,她却依旧陷入梦中,久久无法醒来。
  北策握着她安九的手,以往平静的脸上,有担忧之色。
  突然,床上的女子眼睛一睁,惊坐而起,“不要伤害他们,不要……”
  那慌张的模样,立即检查自己的肚子,似看到那肚子依旧高高隆起,才松了一口气。
  “阿九,是我,阿九,你看看,是我。”北策抚着她的头,让她和自己对视,那双眼里的恐惧,让他心中一紧,她安九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究竟是做了什么样的梦,以至于吓成这副模样?
  安九看清这张脸,猛地抓住他的手,方才意识到,方才自己是做梦吗?
  可那个梦……饶是现在想着,安九依然心有余悸,萧皇后,靖丰帝……还有那赫连璧……这些人入了她的梦,又预示着什么?
  “北策,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安九开口,声音干哑得难受,回想那个梦境,太过诡异,诡异得让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尤其是北策身上的毒……靖丰帝当真是罪魁祸首吗?
  当年的事情,太过久远,这种秘事,又太过隐秘,就算是查,也查不出端倪,她倒是有一个别的法子,可以探出那下毒之人,究竟是不是靖丰帝,可是,却有着和北老王爷一样的顾忌。
  探寻此事,必然打草惊蛇,平白让靖丰帝知道北策的身份。
  久久等不到安九的下文,北策也不追问,长臂将安九揽入怀中,柔声安抚,“只是一个梦而已,梦里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有我在你们母子身旁,你不用害怕,我会护你!”
  最后几个字,犹如泉水浸透进安九的心扉,莫名舒畅,莫名安稳。
  这话似乎有魔力一般,甚至连方才梦中的恐惧,也消散了许多,整个人瘫软的靠在北策的身上,一旁的红翎见状,眼底一抹暧昧之色,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红翎这一走,更给房间里添了几分暧昧旖旎,许是方才流的汗,安九的身上,黏黏糊糊,着实难受,“我想沐浴。”
  挥散了先前的恐惧,安九望着北策,澄澈的眼眸,如一个孩子,北策微怔,灿然一笑,抱了安九,便往外走,门外候着的红翎,本小姐和王爷此刻在房里,该是你侬我侬,可怎的……再看二人前往的方向,心中了然,差了伺候的下人离开,自己一人进屋,为安九准备好了衣裳,放在静书院内,才悄然离开。
  之后的每一日,安九都是在北策的臂弯中醒来,这些时日,北策身上的事务,似乎减轻了不少,每日陪着安九,安九梳妆,他描眉,安九赏花,他作画,安九小憩,他则在一旁,为她扇风,焚香驱蚊。
  每每安九想见到北策之时,他总会在她的身旁。
  这样的日子,犹如神仙过的,肚子一天天的胀大,距离孩子降生越来越近,这段时间,萧皇后派人来北王府看望了几次,没有见到那张老脸,安九的心里倒也乐得轻松。
  可安九却知道,有一日,她是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等孩子一降生,她和萧文慧的约定,也就结束了,那时候,只怕萧文慧会耐不住揭开一切的真相,而她能做的……
  天牢之中,阴森可怖,走过一路,两旁犯人的嘶吼,凄厉悲惨,犹如置身地狱。
  这天牢,关的都是十恶不赦的重型犯人,此刻,走道之上,迈着轻盈步伐的女子,更是与这周遭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女子身子娇小,一袭黑色斗篷的披风,从头到脚,几乎将她整个人裹在里面,微低的头,阴暗的光线,更是无法让人看清她的面容。
  引路的狱卒,神色恭敬,小心翼翼的引着路,偶尔看那女子一眼,似乎是想看清楚,能够让凛少主亲自当护卫的人,是什么模样。
  可几次试探,讨来那女子冷冷的一个眼神,心中一凉,便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终于,将人领到了一个独立封闭的牢房前,那狱卒恭敬的道,“人就在这里面了。”
  那女子没有开口,而是身后的高大男子,对那狱卒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狱卒解开牢房的锁,朝着那女子行了个礼,才退了下去。
  “王妃,我在这里等您。”凛峰开口。
  安九抬头,朝着凛峰灿然一笑,那精致的脸,在阴暗的牢房里,竟是透着一股鬼魅,饶是凛峰,都不由一愣,回过神来,安九已经进了牢房。
  牢房里,除了一个气孔,微弱的光线透进来,打在地上,隐约可以借着这点微光,看清牢房里的一切。
  角落里,男子席地而坐,双目紧闭,似是在打坐,精致的无关依旧和先前没有什么变化,若非身上的囚服,便和以前那个温如出风的夏侯公子,没有半分差别。
  果然不愧是皇室血脉,饶是在这天牢之中,已然有他的优雅尊贵。
  不过,那男子睁开眼,瞬间,温和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犹如毒蛇吐信的邪恶。
  安九眉心微蹙,脸上一抹不悦,南宫御浅借着微弱的光,认清了来人,心中不免诧异,但那诧异的情绪,也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我好想吓到北王妃了。”
  安九敛眉,目光幽幽的落在那男人的身上,“南宫皇子看来在这天牢之中,过得不错。”
  南宫御浅眼神暗了下去,他是堂堂皇子,天牢对他,无疑是最大的羞辱,甚至连这里的空气,都让他觉得压抑,怎会过的不错?
  不过,这安九……
  南宫御浅如毒蛇一般的眸子微眯着,审视着安九,片刻,淡淡一笑,“安九王妃,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天牢又是谁都不愿意来的地方,安九却亲自找上了他,意味着什么?
  “南宫皇子好眼力,确实有些难处,不过,若是有南宫皇子的帮忙,这难处也不会是难处了。”安九开门见山,南宫御浅是聪明人,对聪明人谈条件,用不着拐弯抹角。
  “可如今,我被囚禁在这里,哪里能帮得上王妃的忙呢?王妃该太高估我南宫御浅了。”南宫御浅浅笑着,环视一周,竟有些端起了架子。
  “你有什么本事,你自己心中清楚,那日,你以你的身份,诱皇上留你一命,不就是在等待机会吗?你在天牢之中,怕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如果你是在等,皇上想起了你的用处,亲自来将你请出去,恐怕就要失望了。”安九放下了盖在自己头上的斗篷,这南宫御浅的心思,别人不知道,她还看不出来吗?
  他想得到一个机会,明着是将自己送到靖丰帝的手上,让他利用,可南宫御浅又怎会是如此安分的人?
  她能确定,一旦靖丰帝对他的诱惑,产生了念头,那到头来,定也不会百分百便是靖丰帝讨到好处。
  靖丰帝是南宫御浅的唯一希望,不过,现在……南宫御浅的脸色果然一沉,“外面发生了什么?”
  “南宫皇子,你可听好了,自你那日入了天牢,你所期望的皇上,便得了隐疾,在承辉殿内休养,没有再迈出一步。”
  隐疾?什么隐疾来得这般突然?
  再有,就算是有隐疾,也不会不顾朝中之事,不迈出宫室一步,这所为的隐疾,定是有什么蹊跷。
  南宫御浅望着安九,心中隐隐已经猜出了什么,“是谁?谁将皇上软禁了?”
  安九耸肩,这南宫御浅果然不笨,“你说呢?”
  南宫御浅目光闪了闪,再看安九之时,震惊之中,似有一些意料之中的意味儿,“果然,果然是他,世人只道,这东楚国的天下,是百里皇室的,可实际上,北王府早已经能够主导东楚国的一切,不过我没想到,他对朝政不感兴趣,怎的会有如此举动?”
  他口中的他,指的是北策。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若是有人对你虎视眈眈,你也会寻求自保吧。”安九敛眉,北策此法举动,不过是自保罢了,不然,此刻北王府所面临的,不仅仅会是软禁,而是毁灭。
  靖丰帝的手段,定是要将北王府摧得一点儿不剩,才会安心。
  对当年的齐王和萧家是这样,对太子百里骞是这样,甚至对北策……想到北策身上的毒,对北策,他依然是这样!
  南宫御浅消化着安九带来的惊天消息,沉吟半响,看安九的眼神,越发多了几分疑惑,“北王爷都已经能够控制皇上,那王妃还有什么事情,是要求助我南宫御浅的呢?”
  安九想到萧文慧,眸子微眯,“南宫皇子既然知道,如今北王爷能够控制皇上,那你该明白你的立场,该和谁合作。”
  再继续将希望寄托在靖丰帝的身上吗?呵,只怕自己就算在这天牢之中,等到死,都没有结果。
  可如果……北策和安九吗?
  “我若能帮你,我有什么好处?”南宫御浅开口,直截了当。
  “出这天牢!”安九对上南宫御浅的眼,挑眉一笑。
  很显然,这四个字,并非是南宫御浅满意的,安九了然,“南宫皇子若是想要老死在这天牢之中,那不帮我,倒也行,只是,如今南境的局势,只怕,再过个两三年,南境的天下,就该彻底冠上宇文二字了。”
  南宫御浅脸色果然一变,轻笑一声,闭上眼,再次睁眼之时,眼底已经是一片平静,“你要我如何帮你?”
  “南宫皇子,出身南境皇族,对蛊该是有些了解。”
  蛊毒?
  “东楚境内,用蛊毒是大罪。”南宫御浅开口,心中揣测着,这安九要蛊毒有何用意。
  “是,用蛊毒是大罪,可我不让人知晓,谁又能定了我的罪?”安九轻笑,这般无所畏惧的神采,迷了南宫御浅的眼。
  “呵,说的也是,不过,我虽然是南境皇室之人,可从小就在东楚国,对一些蛊毒虽然了解,但了解的不多,恐怕……”
  “恐怕什么?恐怕无法帮忙吗?呵,我安九用蛊毒,又不是对付你南宫御浅,你何时变得这般心慈手软了?南宫皇子心慈手软,我安九可不会,不如,我这就让人去将城西方池巷最深处的那座宅子给点了?”
  南宫御浅身体一怔,瞪着安九,不可思议,“你……”
  “舍不得?我本可以不通过你,直接威胁那宅子里的人,让他们交出我要的东西,可想来,你我好歹也是相识一场,所以来知会你一声,平白送上你的自由,看来,我还是多此一举了。”安九的声音依旧低沉,可语气却是压得人透不过气。
  “我需要纸笔。”南宫御浅思索片刻,嘴角一抹讽刺,自己竟是不得不在这安九的面前妥协。
  安九挑眉一笑,“这才是聪明的南宫皇子,纸笔没有,不过这绢布,倒是可以借给你将就将就。”
  安九手一扬,手中的绣帕飘在南宫御浅的面前,“我要的是,能够毁人心志,让人发疯的东西。”
  南宫御浅敛眉,咬破了手指,迅速的在绢布上写了些什么,这才交给安九,“拿着这个,地方,你已经知道,不需要我再多说。”
  “谢谢了。”安九接过绢布,打量了一眼,服服帖帖的折叠好,放入怀中,转身欲走。
  “等等。”南宫御浅叫住她,“我的自由呢!”
  “南宫皇子请放心,我拿了东西,确定无误,你便可以从这里走出去,不然……”安九没有转身,但声音里的笑意,让人头皮发麻。
  南宫御浅禁不住吞了下口水,回神之时,安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砰地一声,牢房门被关上,南宫御浅看着那紧闭的门扉,若有所思。
  竟是莫名有些后怕,方才自己差点儿便想要糊弄安九,可终归是没有。
  安九这个女人,糊弄她,只怕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旁人无法想象的吧。
  只是,那蛊毒……
  “毁人心智,让人发疯的东西……”南宫御浅口中喃喃,安九要拿这东西,去对付谁?
  他对安九的了解,旁人不犯她,她也不会去惹旁人,只怕这个安九要对付的人,是让她大大的不痛快吧!
  南宫御浅轻笑一声,重新闭上眼。
  安九出了天牢,便将手中的绢布交给了凛峰,“拿着这个东西,去方池巷,得到我要的,立刻回来复命。”
  “是。”凛峰领命下去,将安九交给南溟,这才放心离开。
  时日已至初冬,王妃临盆在即,京都城内最好的产婆,早已经被请到了的北王府内候命,一切都分外平静。
  栖凤宫中,萧皇后这些时日的心思,也都在安九生产上,每日往北王府送东西,前些时日,提出让安九进宫,便于太医照料,可听传话的人说,那话刚传到北王爷的耳中,北王爷就已经开口拒绝。
  北策淡漠的态度,让萧皇后心中不快,可她的孙儿出生,她怎么着,也要在场。
  “太医说,距安九生产,还有多久?”萧皇后等得有些不耐烦,这些时日,她的心里,总是莫名的烦躁,细细想来,该是她太过在意安九肚中的孩儿,所以,越是临近安九生产的日子,她也越是紧张。
  “太医给的日子,不足十天。”文姑姑为萧皇后按摩着太阳穴,柔声开口。
  “十天,呵,她这胎,倒是稳。”萧皇后叹了口气,“你说,她肚中怀着的,当真是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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