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号温僖(清穿)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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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栖也没在意,拉着宁楚格一同上前。到了中间,还随着一起停下歇了一阵。
  再次抬脚往前的一刹那,前方许是有人一脚踩空跌了一跤,痛呼声唬得众人一惊,纷纷往一边靠去。
  元栖心跳陡然加快,生怕有人从上头滚落下来,她把宁楚格往身后一拉,靠向了一旁的栏杆。
  这一闹腾,前头的人想必也是反应了过来,匆忙解释着什么。
  元栖站定片刻,松了口气,这里的女眷们皆是外藩命妇,若是一个不慎出了事,倒不好交代。她一放松,身子不自觉便往栏杆上靠了靠。
  正在此时,变故横生,随着“咔嚓”一声,栏杆断裂,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往一侧倒去。
  电光火石之间,她来不及思考其他,下意识松开了紧握着宁楚格的手。
  而后紧紧闭住了双眼。
  她知道下方并非湖水,而是瀛台的内苑,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她只怕是要面目全非了。
  “额娘!!!”
  宁楚格双眼通红,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拉住元栖的手。
  方才栏杆断裂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情,但宁楚格自有习武,反应比常人都还要快些,她手疾眼快的抓紧了额娘的一只手。
  但她没想到的是,额娘居然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放了手,还紧闭双眼,连半点挣扎都没有,一副任由自己跌落下去的模样。
  无奈之下,她只得大声吼道。
  周围的命妇们都是养尊处优之人,先前的那点小动静都能把她们吓得纷纷躲闪,眼下更是半点没有反应过来。
  宁楚格紧紧咬着牙坚持着,心中恼怒无比。她到底年纪还有些小,只能暂时勉强撑着不让额娘摔下去,其他的却是一点都做不了。
  元栖本来是做好了被摔成肉泥的准备,然而最初的极度紧张过后,她就反应过来,宁楚格还在上头紧紧抓着她的的手。
  能活着,自然谁都不想被摔死,但看着宁楚格憋得双脸通红,脚步也有些不稳的样子,她霎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宁楚格勉强撑了几息,周围才有人反应过来,随侍的宫人们拼了命往前走,还有好些年轻力壮的蒙古命妇们上前帮忙。
  其中力气最大的一个,居然生生把大半个身子还在外头的元栖拦腰拖了上来。
  元栖只来得及朝宁楚格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九十九章
  醒来之时,元栖已经回到了永寿宫。
  外头的天色仍然敞亮,想来她也没晕了太久。只是一旦想起在蓬莱阁的险境,她仍觉得腿有些发软。
  宁楚格伏在床前守着,见她眼皮微动,激动地紧握住她的手,唤道:“额娘!您可算是醒了!”
  外头的青玉也连忙从外间进来,隐约还能听到胤禛和小十的说话声。
  元栖看着宁楚格身上有些发皱的衣裳,额前也有了几丝碎发,整个人无精打采的模样,笑了笑道:“宁楚格,你先下去歇着吧,这儿有青玉照顾。”
  方才青玉面上的神色可算不上好,而宁楚格却丝毫没注意到一般,估计是宫里有了什么事情,不方便现在宣扬出来。
  宁楚格一走,青玉便声音急促道:“咱们刚回宫,钟粹宫便传了消息来,说荣妃病情加重了。”
  前脚皇贵妃差点出了事,后脚荣妃便重病,这实在是有些太巧了。
  青玉心道,何况上蓬莱阁的主意亦是荣宪公主提出的。
  元栖微微摇头,她知道青玉心中所想,但领众人上蓬莱阁的是太后,若没有充足的证据,贸然将这些话说出口,必要惹太后她老人家不高兴。
  何况在场的亦有那么多蒙古福晋,若将此事定为蓬莱阁年久失修,那便是意外,若是查出来是有人蓄意陷害,则又是一桩皇家丑闻。
  隔上几月半年的把人悄悄处置也就罢了,断没有大张旗鼓查出来,再给人定罪的说法。
  青玉也没有再纠结于此,道:“奴才已经找人看了脱落的栏杆,那栏杆破败不堪,损坏严重,确实是时日长了没有修葺才断了的。”
  元栖毫不意外这个结果。
  紧跟着,出去打探消息的贺儿也进来了,道:“皇上已经问罪了内务府,处置了好些匠人。”
  康熙已然定罪,那便是此事已了,再查下去,也是师出无名。别说她没有证据,即便是有,难道还能忤逆了康熙的意思?
  自己差点就在瀛台一命呜呼,下手之人尚不明确,康熙便轻易给内务府的奴才定了罪,这般急切的动作,反而更让元栖疑心起了荣妃。
  “去问一问,荣妃先前虽然不好,但这么一下子就病重,可有什么缘由?”
  贺儿领命出去了。
  将至傍晚,元栖也不欲重新梳妆出去见人,隔着屏风对胤禛和小十说了几句话,便又重新躺回了床榻上。
  今天她着实吓得不轻,如今放松下来,只觉得整个身子都乏力无比,一沾枕头,不知不觉就又合了眼睡过去。
  许是时辰不对的原因,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
  再一睁眼,她不知何时把康熙的手紧紧抓住了,手心里满是冷汗,黏腻得叫人不适。
  屋内各处已经点起了灯,内殿想是因为她睡了的缘故,只有两三处点了灯,更显得昏暗不已。
  见她醒来,康熙倒是没把手抽出来,用空闲的那只手往她额前一探,似乎有些放了心的样子,“总算不那么烫了。”
  元栖迟钝地眨眨酸涩的眼睛,“我发热了?”
  话一出口,她才觉出自己的嗓子微哑。
  “许是今日吓着了。”康熙语气里显而易见的关切,替她掖了掖被角,道:“我来时听人说你还睡着,这才发现你烧得脸颊通红。”
  元栖瞧不见他的神色,下意识紧张起来,替身边的宫人说话,“倒不是她们不尽心,是我睡前吩咐她们去外面守着,不许人进来。”
  康熙的手掌温热有力,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倒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她依稀看见他点了头。
  而后静默了一阵,康熙忽而道:“太医院的人说,荣妃也就这两日了,她已经被抬去了吉安所。”
  元栖的手被他握住,身上一僵的反应自然也瞒不过他去。
  但她也顾不了这么多,有些错愕,荣妃自打三阿哥被过继出去,又喝了那碗绝嗣汤之后,身子愈发羸弱,但骤然病重以至于薨逝,是元栖没想到的。
  吉安所,是宫眷过世后停灵的地方。但宫里的规矩,嫔妃在自己宫中咽气是为不详,故而除皇后外,余下无宠无子或是皇帝不愿给这个脸面的,通常都要在病重时被送去宫外。
  荣妃竟然这时候就被送出去了?
  康熙在这个时候说起,自然不是为了让她张罗荣妃的丧仪,而更像是一种隐晦的提示,下手之人是荣妃,所以她活不了太长久了。
  元栖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问道:“荣宪公主......”
  此时此刻,提起这个素来喜欢的女儿,康熙语调却极其冷淡,“毕竟是荣妃唯一的女儿,百日丧期一过,就让她即刻返回巴林部。”
  元栖轻轻“嗯”了一声,“皇上可想好了,荣妃的丧仪?”
  “自是一切按妃位待遇办,此事你不必操心,自有旧例可循。”康熙这番话是说给她听的,荣妃好歹也是资历较深的嫔妃,按例过世后应该多少提一提丧仪等级,也算是给她所生育的公主添些脸面。
  “我记得,贵妃丧仪中,亲王以下、奉恩将军以上都要在府中设奠?”元栖有些费力地问,这还是她刚入宫那阵子看过的,不知道妃位丧仪可有这一部分。
  元栖记得,过继出去的三阿哥如今可是郡王爵,刚好够上了为荣妃设奠的标准。
  康熙惊讶地看她一眼,旋即如实道:“若是想改一改,倒也无伤大雅。”
  元栖垂眸点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翳,声音又低又哑,提醒道:“三阿哥可是犯了错被过继出去的。”
  她不自觉握紧了康熙的手,喃喃道:“若是您于心不忍,便当我这话没说过吧。”
  康熙神色有些软化,却仍冷硬道:“他们母子俱犯下大错,如此,也是应该。”
  荣妃薨逝的消息没多久便传进了宫中,她这些年来和众妃的交际少了许多,但好歹早些年也熟识过,故而还是有不少人关心她的丧仪如何。
  这是毕竟是宫中第一位以妃位薨逝的,她的丧仪礼制,大概率会成为从今往后所有妃位的旧例。
  这一打听,众人不禁都面面相觑了。只得一同到永寿宫,来看望小病一场的皇贵妃。
  “我们方才都在说着呢,荣妃的丧仪是否太简略了些。她在宫中资历深厚都是这般,那我们往后又该是什么样的章程?”
  来探望的人太多,但到了元绮床榻跟前,敢说话的也没几个,最后是宜妃先开了口。
  元栖只是笑了笑,全然没放在心上一般,与众人道:“丧仪之事,是过了皇上的眼才办的。荣妃资历虽深,膝下却未有荣宪公主一女,家世平平也素不得宠,诸位妹妹怎么偏要同她相比呢?”
  正说着,外间有宫人匆匆来报,“荣宪公主想来给娘娘磕头问安。”
  元栖一摆手,颇有些不耐道:“叫她现在外头候着吧。”
  宜妃眉头微蹙,她自问了解皇贵妃为人,她一向与人为善,这般冷待荣妃和荣宪公主,其中必然是有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不欲掺和这些,又说了两句话,宜妃便带着众人退下了。
  跨出永寿宫门时,只见荣宪公主一身素净的衣裳,发上唯有几支银簪,面色惨白,双眼红肿,整个人魂不附体一般,着实可怜。
  宜妃心中一跳,她回想起方才皇贵妃殿中一应摆设布置,都和旧日没什么分别,甚至于皇贵妃发间的几支金簪,都嵌上了色泽极好的红宝石!
  这不是专程和荣宪公主过不去吗!?
  荣宪公主看着几个嫔妃从永寿宫三三两两走出来,面上竟还带着几丝尚未消散的笑意,不觉攥紧了手指,心中恨意尤甚。
  三弟过继,额娘体弱,自己远嫁巴林部,这桩桩件件,全赖皇贵妃指使!
  就连如今额娘去了,也要在九泉之下受皇贵妃这般折辱!!
  第一百章
  荣妃薨逝,三阿哥过继,荣宪公主出降的是蒙古巴林部的郡王次子,固伦淑慧长公主之孙,不会再受制于人,故而今日对着元栖这个皇贵妃,面上不见多少恭敬。
  荣宪公主来势汹汹,见了殿内一应布置,怒容更是毫不掩饰。
  虽说断没有位尊者为位卑者守孝的规矩,但荣妃薨逝,宫里的气氛算不上好,太后念着她早年间的恭顺,还躲在小佛堂里念了一日佛,其他的嫔妃们虽然心思各异,但也不约而同都换了稍素净些的衣裳。
  荣宪公主盯着元栖发间鲜艳欲滴的红宝石,讽刺道:“额娘薨逝,皇贵妃似乎格外高兴呢?”
  既然不会再受制于人,荣宪公主自然也不会勉强自己再唤她为皇额娘。
  内殿服侍的宫人现在只剩下青玉和贺儿,元栖抚着鬓发,璨然一笑:“欲置本宫于死地之人过世,本宫如何能不高兴?”
  荣宪公主面色一变,她自然知道额娘,三弟和皇贵妃有过恩怨,此次登蓬莱阁亦是自己提议,皇贵妃在蓬莱阁上险些没命,怀疑是她下手,无可厚非,但为何要提起是额娘所为!?
  她将自己所想缓缓道出。
  额娘薨逝,三弟过继都已成定局,无可更改,何况这里头额娘和三弟也有做错的地方,荣宪公主没有为二者再争取什么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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