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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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楚昊身上的伤虽然多,但都是皮肉伤。男人很好地避开了要害,连身上的伤口似乎都像是算计好了一样,就是大概之前血流的多了,哪怕是休息了一晚上,早上起来脸还是有点白。
  然后,“虚弱的病人”就非得贴着阮白,还理直气壮:“冷。”二狗身上那么暖和,给他抱着捂一下又怎么了?事急从权而已,为什么又用那种凶残的小眼神看他?
  “病人去车厢里待着。”阮白板着脸,自己一个人扛不动,随便一招手就是五个男人,两三下就把人放车厢里。
  “兄弟你安心养伤,赶紧养好了,才能和大人换班。”
  “是啊,大人这一路都没怎么休息过。”
  “昨天晚上原本倒是能好好休息……”
  念叨的人住了口,楚昊也黑了脸。
  昨天晚上都怪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是不是觉得我很萌?
  柿子:嗯?
  小白:不然干嘛老冲我撒娇?
  柿子【搓手邪笑】:不,你一点都不猛,我马上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猛。
  小白:呵呵。
  第八章 大包袱
  一路上的货物已经消耗了很多,原本做车篷的时候,阮白就特意多做了一个,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马上就用到了。
  楚昊的身上都是伤,显然不适合和其他人挤,就占用了这个车篷。车篷很简单,关键的地方用木棍支撑,围上皮子扎紧,简直粗糙得不能更粗糙;但是放下车帘之后就很暖和,而且原本就是用运货的牛车改的,楚昊一个人睡显得十分宽敞。
  牛车也不知道经过什么样的改造,显然没有在匈人们手上时那样颠簸。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阮白上车的时候,可是被牛车抛起来过好几下,最后还是把自己用绳子扎在货物上,才能休息。
  他现在当然不必要,身下还垫了厚厚的皮毛,震动的幅度很小,对于他现在的状况来说,简直好得不能更好。
  可是,睡不着。
  楚昊在宽敞的车厢里,往左边翻了个身,伸长手拍到成捆的羊皮;向右边翻个身,一脚踢到堆叠好的牛皮。
  阮白掀开车帘子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眉毛一挑,带了点戏谑地问:“疼?”
  “哼!”楚昊瞪了他一眼,多少有些恼羞成怒的成分。他心里面也不明白自己在生气什么,却明白对阮白生气一点理由都没有。人家已经给他这个伤患考虑到这份上,不仅有独立的车厢,连里面放的有限的一点货物,都跳了软和的。
  在以前,他不是没享受过更好更妥帖的照顾,可那都是在西京那样的繁华之地。现在他们可是在逃难,人还在匈人的地盘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一堆匈人来把他们赶尽杀绝;甚至不需要匈人,就是来上一群狼,就足够对他们这个队伍造成威胁。
  二十个人,能算得上战斗力的能数得出一个巴掌么?
  阮白打了个哈欠,往楚昊身边一躺:“过一个时辰,叫醒我。”牛车的行进速度比人走路当然快得多,但是和他以往习惯的赶路工具,譬如说汽车货车飞机的,显然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若不是如此,楚昊也不至于那么快就追上来。他对楚昊的任务完成度一点都不好奇,更加不好奇过程,那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太累了,牛车一个时辰的距离并不会脱离掌控,一个时辰的深度睡眠,多少能让他恢复一点精力。
  这具身体的底子太差,他很担心撑不到大周就会发病;就算是撑到大周了,别说是边关,整个时代的生产力水平,都让他极度担心医疗资源。
  不像在现代,他生病了有家人有朋友有组织有医保;在这里,他要是生病了,在这种情况下,大概就剩下被扔下车喂狼一个用途。
  钱,牛车上有不少。无论是能够换上不少钱的货物,还是这么一群牲口,就是抢来的真金白银也不少。但是,那些钱并不算是他的。
  这个队伍的构成太薄弱。如今是身处危险中,大家才能那么团结一致;等回到大周了,安全了呢?他们这二十个人,也不知道是原本那些匈人们是从哪里掳来的,竟然都没有丝毫的关系,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有些人,别看对付起敌人会腿软,对付起自己人来刀子扎起来可狠……
  身边多了个人,楚昊不翻身了。他一指头戳在阮白皱紧的眉头上,在碰上去的时候放松了力道,用一种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轻柔,一点点把阮白的眉头抚平。然后,他突然像是手指被烫伤一样,用力抽回了手,脸上一阵燥热,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一样嘀咕:“怎么皮肤滑滑的?”
  草原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不然不会有那么多的游牧民族,千百年来都一直致力于进入中原。
  不说那些匈人,就是他这种出身,到草原才多久,一样皮肤干燥皲裂,尤其现在天气愈发寒冷,情况更加恶劣。没道理才这么几天,阮白就能把自己养出一身好皮,就是天天吃肉也不行。
  又伸手摸了几下,楚昊突然反应过来,喃喃自语:“嘁,我干嘛没事去摸个臭男人?”话虽如此,他还是很快就睡着了,手上还牢牢抓着一只男鬼的手。
  十天时间,跑死了两匹马,骑回来的这一匹要不是及时赶到,估计也够呛。他这一路根本就谈不上休息。现在,阮白在身边,似乎就平静下来了。
  一个时辰后,有人掀开车帘子,轻轻叫了一声:“大人?”
  楚昊猛然惊醒,手上握着的刀差点出鞘,好悬发现是自己人,赶紧收手。
  那人被刀鞘点着喉咙,猛然吞了一口口水。差点忘了,这人是和大人一起联手杀了那些匈人。
  楚昊看了看还在睡的阮白,比了个手势让他退出去,自己呲牙咧嘴地穿上衣服。这么点动作不至于让他的伤口迸裂,但也不会好受。
  队伍中的人显然对出来的是楚昊不是阮白有些意见,但是他们有意见也不敢提。楚昊的理由很充分:“地图是我画的,让二狗多休息一会儿。”
  这一群后腿还敢有意见?他比二狗强多了好嘛?他们也不看看二狗那小身板,瘦得就一把骨头……好像长了一丁点肉……
  在楚昊回想刚才的手感时,还真有人提意见了。
  “你得叫他大人。”
  楚昊看着人不说话,那张在阮白眼中的憨厚脸上,完全是不相符的压迫力,不到几息时间就让人自动败退。二狗都还没叫他哥呢,想让他叫他大人?想都别想!
  阮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楚昊不在他身边,牛车还在平稳地前进,不用想也知道,伤患不怎么安分,去带路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睡得那么熟,不过更重要的是:“不要命了!”他是累,可是楚昊肯定比他更累,身上还带着伤。哪怕不是那么严重的伤势,也没有发炎,但是失血是实打实的,还真以为自己是铁人?
  楚昊被揪着耳朵回到车厢休息,并且被警告:“病人,安分点。不安分,喂狼!”
  这个世界上有言灵,在某种点亮了天赋技能乌鸦嘴的人身上格外应验。
  阮白的话刚落下,就传来一声狼嚎。
  “嗷呜——”空旷的草原上,狼嚎声格外具有穿透力,也格外瘆人。
  几乎在同时,队伍就停了下来。
  外面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
  “狼!有狼!”
  “怎么办?!”
  “冷静点!别慌!”
  “拿好武器!”
  “手软没力气。”
  阮白翻了个白眼,跳下牛车,发现情况倒是还好。
  跟着下车的楚昊完全无法理解阮白的欣慰:“你高兴什么?”
  “至少没腿软。”胆子都是一点点练出来的。生活在和平状态下的人们,乍然遇到野兽的时候,能不腿软就已经不错了。眼前的这二十个人里面,至少还有超过一半能握紧自己手里的武器,脸上虽然害怕,但是没有慌乱。
  在看到阮白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似乎找到了支撑点,连握着武器的手都不再发抖。
  楚昊可不管那些,看着眼前一群弱鸡,简直气不打一出来。一听声音就知道狼群还离得远,根本就不知道是不是会往他们这个方向来,就算是过来,狼群也未必敢动他们这么大一个队伍,但是首先他们得是铁板一块。
  狼,一般有个七八匹就算是一群了。狼性狡猾,最是欺软怕硬。楚昊看这情况,显然今天晚上是没法赶路了,只能吩咐摆出一个基础的防御阵势,多少能让人有些安全感。万一真的有胆大包天的狼群过来,也能抵御上一阵子。
  除了楚昊之外,其他人一个晚上都没睡上一个好觉。
  第二天,阮白带路,问:“还有多久到大周?”
  “七八天吧?”楚昊也有些不确定,他从来没用牛车的速度来计算。
  接下来几天,为了防止晚上再遇到狼群,加上天气愈发冷了,晚上不再赶路。守夜的人增加了两个。
  然后,阮白看到了一匹狼。灰色的皮毛在寒风下,被吹得像翻滚的波浪。金黄色的眼睛中投过来的视线,完全没有一点友好的意思。
  那是宣战。
  这几天,狼群一声不响到底是干什么去了?是什么样的准备让狼群决定今天就向他们的队伍动手?
  阮白立即吩咐停下车,就地建造防御工事。哪怕仓促之间并不可能有什么充足的准备,但是能做多少做多少。没人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全都做的又快又认真。
  有人一边做事,一边喃喃:“回去。”
  “我们要回去。”
  “回到大周。”
  “就是死,也要死在大周!”
  楚昊想到阮白那声回家,抹了抹眼睛,对阮白郑重保证:“放心。”
  阮白莫名其妙,没头没尾的放心什么?要是真的撑不住,大不了到时候他骑马逃命。这么做虽然窝囊,但好歹自己的命能保住。
  楚昊完全不知道阮白自私自利的想法,还在计划着对付狼群。
  晚上到来的时候,他立刻就知道,再多的计划当不明白对方的实力的时候,全都是白瞎。
  绿油油的眼睛遍布草原,楚昊终于明白,狼群这是找帮手去了。这一大群,少说也有三十多。
  作者有话要说:  队伍中的地位
  小白→大人
  柿子→大人的跟班
  柿子花→大人的跟班
  柿子花……花!→大人的跟班……汪?!
  第九章 接应
  三十多的狼,并不比匈人们可怕。
  现在的周人们,也不再是当初匈人手下的奴隶。身为奴隶的他们,每天能赶上那么多的路,就已经竭尽全力,如果不是阮白横空出世,路上肯定还会再倒下几个。
  现在的他们一路吃饱穿暖,哪怕每天消耗得多,可是今天扎营得早,半天的休息足以让他们恢复体力。
  但是,也仅止于此。
  时间有限,工具有限,哪怕阮白和楚昊两个有着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对狼群却近乎无计可施。而身为这个队伍中唯二能称之为战斗力的他们,却一个满身是伤,一个累得全靠精神在支撑。
  只是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会装,表面上还是很能唬人的。
  营地周围燃起的篝火,哔啵作响,似乎成为夜色中唯一的声音。
  狼群近乎无声地慢慢靠近营地,有人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发出的响声在这片寂静中格外突兀,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有人心里一慌,手中的箭直接就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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