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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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通知的波利太太很快就披着她的厚皮斗篷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赶过来了。
  雷蒙德巫医半点客气都不跟人讲的把赖特牧师和杰拉太太等人尽数驱逐了出去,和波利太太一起把雷洛霓卧室的门给合上了。
  他的这一举动自然引起了大家的不满——特别是赖特牧师,他无时不刻不想要看着自家教女苍白如纸的小脸蛋!哪怕他每看一次都觉得自己的心肝在油锅里煎煮也一样。
  “在您为了一点小事与我胡搅蛮缠的时候,您可怜的教女正在里面饱受折磨,您确定要为了和我争这一口意气而罔顾自己教女的痛苦?”
  雷蒙德巫医的话仿佛锋利的尖针一样,扎得赖特牧师鲜血淋漓又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愤慨情绪流露。只能被逼无奈的看着他们两个进去,不留丝毫情面的把卧室大门用力关上。
  “……我们根本就不可能也没那个熊心豹子胆打搅到他的救治!他为什么要这么的不近人情!”赖特牧师压低嗓门站在走廊里恼羞成怒地咆哮,“我就是想亲自呆在卧房里守护着我可怜的小杰妮,她现在肯定非常的需要我!”他一点都不脸红的往自己面皮上一块又一块的贴着金箔。
  尤金对赖特牧师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行径简直可以说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杰拉太太听了赖特牧师说的话,面上却很有几分心有戚戚焉,“我不知道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就这么在外面守着,我这心慌得实在是承受不住!”她攥着大儿子的肩膀,瘦削苍白的脸上是满满的惊惧和惶恐——看得人不由为她感到心酸。
  杰克也没那个心情去安慰母亲了,他也牵挂着自己小小年纪就要饱受剧痛磨难的妹妹!他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到底是和哪路暗系神祇结了浓厚的化不开的死仇,要这样心狠手辣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拼命折磨她!
  在门口的所有人都忧心忡忡、心乱如麻的时候,沃尔森副牧亲自端了一个托盘上来了。里面是米尼太太打着哈欠起床刚熬好不久弗拉尔草的药汁。
  看到他把草药端过来的赖特牧师连忙说:“药熬好了?安东尼,你赶快敲门,让里面的人把药给端进去。”边说边眼疾手快的占据了一个刚好可以清楚看到卧房里面的好位置。
  安东尼执事明知道他这一次敲门肯定得不到什么好脸色,但还是强打起精神从自己老师手里把盛药的托盘接了过来,咚咚咚叩响了卧室的房门。
  波利太太一脸嗔怪的过来开门了。
  ——伴随的是雷蒙德巫医气急败坏的怒喝声:“不管是谁都让他滚!赶紧滚!滚滚滚!”
  安东尼执事缩缩脖子,不待波利太太开口,就忙不迭把手里的托盘稳当当的塞给了波利太太,“这是弗拉尔草,米尼太太刚熬出来的。”说完就往后退了一步,把一直踮着脚尖往房间里瞅的赖特牧师现了出来。
  “亲爱的波利太太,我的小杰妮她……”屋子里的光线并不明朗,赖特牧师看了老半天都没看不出个什么名堂,只能落下颜面来求助外援。
  波利太太看着赖特牧师、杰拉太太等人焦急忐忑的眼神,叹了口气,刚要说话,里面的咆哮声又打雷似的响起来了。
  “你还要在外面站多久?再这么拖拖拉拉下去,就直接给我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吧!”
  波利太太噤若寒蝉的做了个爱莫能助的无奈表情,端着药汁重新关上门进去了。
  赖特牧师等人咬牙切齿的看着重新被关紧的卧室门。
  又是一阵仿佛永远都不会终止的冗长等待。
  距离雷洛霓不远的、奥兰多房间的卧室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误把开门声听成了他们这边的赖特牧师等人急急抬头,眼巴巴的往自然闭拢得死紧的卧室门看去。他们脸上的表情呆了一呆,循着有些轻微的脚步声看到了迷迷糊糊来外面起夜的奥兰多。
  ——奥兰多的房间里的马桶不知道是因为谁的疏忽,今天晚上居然忘记放了。
  没想到妹妹房门口会突然站了这么多人的奥兰多吓了一跳,但聪明如他,很快就意识到大家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了!
  他的脸色几乎可以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慌乱起来。
  赖特牧师看着这样的他心里有点安慰,他对奥兰多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尤金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语气颇为柔和地说道:“布莱曼少爷,外面现在冷得厉害,你赶紧回去休息吧,你妹妹没事,她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因为雷洛霓经常放着赖特牧师等人的面亲昵的叫奥兰多哥哥的缘故,大家在不知不觉间,也真的把这总是同进同出的俩小家伙当一对亲兄妹看了。
  奥兰多因为哑症的关系开不了口,只能用惯熟的手势问赖特牧师雷洛霓目前的具体情况。
  早已经把雷洛霓当成他‘不可分割的重要一部分’的他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回去睡觉的。
  事实上,若不是他生性稳重克制的话,现在已经毫无形象的失声痛哭了!
  除了奥兰多本人,没有谁比他自己更清楚雷洛霓在他心中有多么的重要!奥兰多简直不敢想象若是雷洛霓这一次挺不过去后他将面临着什么……
  杰拉太太看着因为无法说话只能默然泪下的奥兰多,原本就一直在不停流淌的眼泪不由得落得更凶了!她更用力地攥紧长子的肩膀,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维持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是孩子的母亲,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等待是一件非常痛苦又焦躁的事情。
  所幸,再漫长的等待也总有结束的时候。
  在天空隐隐出现了一丝浅亮曙光的时候,雷蒙德巫医和波利太太迈着沉重欲死的脚步走了出来。
  大家除尤金以外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凝重的面容,企盼着能够在两人的嘴里听到什么让他们欢欣鼓舞的好消息。
  他们忐忑的厉害,走廊里除了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连呼吸都被他们刻意压到了最低。
  “赖特先生,在波利太太的无私帮助下,我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依然没能找出杰妮小姐眉心为什么会出现那般密集剧痛的原因所在,到最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喂她喝了那碗弗拉尔草熬成的药汤,”雷蒙德巫医脸上是罕见的歉疚之情,“很遗憾,我让诸位失望了。”
  杰拉太太的身体因为雷蒙德巫医的这句话猛然晃动了下——如果不是杰克眼疾手快搀住了她,她现在已经瘫坐到地面上去了。
  其他人的脸色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每个人的脸上都如丧考妣。
  “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赖特牧师的声音简直像是在哭,“她还是个孩子,她不应该承受这些的!”
  “如果这真的是女神的考验,就让我来承受吧!我是孩子的母亲啊!我完全可以替代她!完全可以顶替她受这份大罪啊!”杰拉太太突然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撕扯着胸口的衣物歇斯底里的哭喊起来——就当着几位完全可以把她送上绞刑架的神职人员的面。
  “尊敬的巫医大人,众所周知,任何药物服用得多了都是会产生抗药性的……以杰妮小姐目前的情况,总有一天弗拉尔草的药效会对她趋近于无的,到时候大家可如何是好。”沃尔森副牧表情严肃的说,“难道我们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可想了嘛?”
  “倘若杰妮小姐眉心内的疼痛是来自于身体的缘故,即便我今天没有找出病因,明天、后天、大后天总有能找到的那一日——”
  雷蒙德巫医理解大家此刻的心情,但他这时候真的可以说是彻底地无能为力,再没有其他办法可想。
  “可杰妮小姐目前的情况根本就不是生病,甚至与生病扯不上半点关联。”雷蒙德巫医做了个无奈的摊手动作。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将来活生生的疼痛而死吗?!”想到杰拉太太前不久对他们转述的那个可怕噩梦,赖特牧师几乎怀疑自己要疯!
  “事实上,杰拉太太刚才的话对我有些许启发,”雷蒙德巫医皱着眉头说,“距离我们非常遥远的东方大陆有过一句古话,叫做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已经确认了杰妮小姐眉心的剧痛与病症无关,那么……我们是不是真的可以大着胆子往神明的领域思考呢?也许在某一卷我们所没有察觉到的卷宗里。就隐藏着能够帮助到杰妮小姐的重要答案也说不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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