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揣个崽 第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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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莹自然察觉到了沈翌的改变,他虽然瞧着还是沉默寡言,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淡,反而心细周道,大臣们进贡了什么好东西,他会第一时间送到宜春宫。陆莹甚至听说,他往武安侯府也送了不少好东西。
  不止近来如此,连她不在的那三年多,他都时不时往武安侯府送东西,有时是绫罗绸缎,有时是新鲜的瓜果,逢年过节时从未落下,俨然将陆莹的父母当成了长辈在孝敬。
  因为这个缘故,陆莹无端有种吃人嘴短的感觉。
  直到莎草不再夸他,陆莹才静心看了看演武场上的孩子们。
  学骑射要从基础学起,为了增加孩子们的乐趣,娄子轩并未一味地让孩子们扎马步,跑步,锻炼两刻钟后,他就让孩子们玩了玩投壶,随后又让人牵来几匹小马,让孩子们培养了一下与小马的感情。
  扎马步无疑很枯燥,许多孩子只坚持了一炷香的功夫,陆莹本以为圆圆觉得累后,会不肯再练习,谁料小丫头竟很是好强,好几次撑不下来时,瞧瞧哥哥们,再瞧瞧表哥,她竟硬是坚持了下来。
  跑步时依然如此,刚开始还能跟上大家,后面就跑不动了,安安和宁宁他们还想陪她一起跑,娄子轩没有同意,反而是他跑在了最后,陪小丫头一起跑的,她连跑带走,也坚持了下来。
  她不仅没哭鼻子,等到投壶环节、与小马互动环节时,小脸上还满是兴奋的笑,陆莹默默在一侧站了许久,站得腿都酸了,小丫头仍旧坚持了下来。
  她还挺高兴,自己回了宜春宫,孩子们一不在,宜春宫静得可怕,陆莹很不习惯,直到傍晚,孩子们才回来,圆圆虽然累,却很是兴奋,小脸红扑扑的,一瞧见陆莹就叽叽喳喳地讲课堂上的趣事,因为哥哥们都在,她甚至没有想念娘亲。
  陆莹记得她扎马步时,断断续续扎了一段时间,还绕着演武场跑了一圈,便给她按摩了一下小腿,让她放松了一下。
  圆圆打了个哈欠,险些睡着,陆莹拍了拍她软乎乎的小脸,提醒道:“别睡,还没用晚膳,吃了晚膳再睡。”
  圆圆硬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睡着了。
  陆莹无奈,只得将小丫头放在了床上,又冲安安和宁宁招了招手,“来,母后帮你们也放松一下。”
  陆莹帮两人按摩了一番,安安和宁宁也觉得累,不过要比圆圆强一些,用完晚膳,两人还看了会儿书,将今日夫子教导的内容巩固了一下才睡。
  因为睡得早,第二日圆圆醒来得也很早,一醒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陆莹让莎草在宜春宫给她煮了碗蛋羹,先让她填了填肚子。
  上午要学《幼学琼林》还要学《国语》,圆圆并没有基础,平日也比较贪玩,不像安安和宁宁那般喜爱读书,陆莹多少有些担心她,也悄悄去了文华殿。
  圆圆倒还算守规矩,谨遵了陆莹的教导,并未在课堂上喊哥哥玩,也没有打扰宁宁,她一直乖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只可惜,并未认真听课,刚开始陈大人引经据典讲故事时,她还托着腮听得很开心,待到陈大人开始授课时,小丫头就开始犯困,小鸡啄米似的,小脑袋一点点的,没坚持多久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陆莹就猜她坚持不了太久,好在她提前打了招呼,让夫子将她安排在了最后一排,她此刻就坐在哥哥们身后,就算她打瞌睡,也不会影响旁的孩子。
  陈大人知道她年龄尚小,对她也没做要求,任她睡了大半堂课,因为孩子们在上课,陆莹也没进去打扰,直到课间休息时,她才示意落茗将她抱出来。
  谁料一下课,小丫头就醒了,揉揉眼睛就精神抖擞地找哥哥们玩去了,根本不愿意随落茗离开。
  陆莹看得好笑,拿这小丫头也没办法,就又观察了一下,他们上午还要学乐器,小丫头对乐器很感兴趣,听得竟然很认真,陆莹便也没再管她。
  她至此便跟着哥哥们开始了念书的日子。
  他们一上学,陆莹多了大把的时间,她上午会管理一下后宫的事,下午会做一下针线,距离圆圆的三岁生辰,仅有十几日,陆莹打算亲手给她做一件骑装。
  时间过得格外快,不知不觉,沈翌已施针近十日,孩子们也上了好几日的课。
  乾清宫,暗卫再次悄无声息入了宫。
  沈翌与大臣商议完要事,暗卫才进去禀告。
  他和另外两个暗卫,奉沈翌之命,一直在盯着大皇子的动静,近来,大皇子和六皇子都没有老实待在鸿胪寺,除了参加了京城的庙会,两人还时常出入风月场所,当然他们并非纯粹为了享乐,私下还结识了两个官员,大皇子胆子较大,今日悄悄给户部尚书塞了五万两银票。
  他竟真收了下来。
  这位户部尚书是先帝在位时提拔的,他是位有能力的官员,长歌善舞,也善于揣摩圣意,同时也有些小贪,私下收过不少人的贿赂,不过他行事还算谨慎,就算偶尔会帮人走后门,提拔的人也或多或少有些真本领,倒也没出过大乱子。
  先帝清楚水至清则无鱼,对他的某些小动作,基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岂料,他胆子竟越来越大,如今连敌国皇子的钱都敢收。
  暗卫赶忙将此事禀告了一下。
  沈翌听后,并没有太惊讶,大皇子不如三皇子心机深沉,他来到大晋后,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获得沈翌的支持,他到处贿赂官员,就是希望这些官员能为他说说话,李大人能做到户部尚书的位置,也绝不会糊涂到真为大周皇子所用。
  果不其然,等暗卫退下后,他就入了宫,欲要觐见,沈翌自然见了。
  李大人一进来,就将银票呈给了沈翌,将大皇子对他的贿赂,全坦白了一下,他沉声道:“臣本想严厉拒绝,一想这些年国库亏空,与其拒绝,损失掉这一大笔银子,还不如收下,拿来充盈国库也是好的,臣便先斩后奏,替陛下收下了这笔银子,望陛下勿怪。”
  他收了五万两,答应帮大皇子说话,如今反手就卖了大皇子,偏偏只上缴四万两,端得是老奸巨猾,换成先帝,会对他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可沈翌并非先帝。
  他掀眸扫了一下书案上的银票,似笑非笑道:“才不过一个时辰,李大人就赚了一万两,这揽钱的本领,朕自叹弗如。”
  李大人冷汗都冒了下来,一时间脑海中闪过许多东西,因一贯谨慎,他刚刚并未提起具体的银票,他赶忙拿起书案上的银票数了数,见是四张万两银票,他飞快磕了个头,哭诉道:“陛下冤枉啊,臣绝对没有中饱私囊的意思,是一时着急,才漏下一张,大皇子确实塞给臣五张银票。”
  他说完,才战战兢兢又从怀中掏了掏,将银票掏出后,就放在了书案上,道:“是臣一时粗心大意,竟只拿了四张,也忘记数了数,望陛下恕罪。”
  沈翌淡淡望着他,一时没说话,哪怕没说话,他身上也满是威压。与先帝的温和不同,他犹如一把锋利的宝剑,锋芒毕露,手腕也很是强硬。
  李大人后背出了一层薄汗,一时只觉得惧怕。
  这一刻,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几年,他还算谨慎,清楚沈翌手段了得,也没敢贪污,近来因大皇子时常找他吃酒,也没被人发现,他胆子才大了些。
  他再不敢抱侥幸心理,使劲儿磕了几个头,忏悔道:“都怪臣一时糊涂,臣日后再不敢了,望陛下看在臣为大晋鞠躬尽瘁的份上,饶臣这一次。”
  此刻的他,哪还有平日的游刃有余,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好不狼狈。
  沈翌这才道:“贪污受贿是何罪,李大人想必心中清楚,看在李大人于社稷有功的份上,朕饶你最后一次,若有下次,不仅李大人头上的乌纱帽不保,也别想走出皇宫了。”
  他语气虽淡,李大人却吓得手脚发软,他自然清楚,他是认真的,他又颤颤巍巍磕了几个头,感激涕零道:“谢陛下饶臣这一次。”
  他退下时,腿都是软的。
  裴渊耳力好,在外听得津津有味的,李大人才刚死里逃生,根本没瞧见他的存在。
  裴渊笑眯眯望着他,主动开了口,“李大人胆子不小啊,敌国皇子的钱也敢赚,不若教教我,还能怎么赚钱?本世子正好缺钱花。”
  李大人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死死瞪了裴渊一眼,只觉得这小子讨打。
  一旁的宋公公忍不住捂脸,换成旁人就算听到了,也会装作听不到,裴世子可好,人家没瞧见他,他还非上去招惹一下。
  裴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李大人怎么脸红脖子粗的,莫非舍不得?说说呗,哪日等你死了,我还能将你一身本领传下去,以免您老后继无人。”
  李大人自然清楚,这位世子爷什么脾气,他可不敢与他在殿前争执,直接灰溜溜离开了。
  裴渊进了殿内后,不由挑了挑眉,“这等蛀虫,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杀了他。”
  他是蛀虫不假,在政期间倒也勉强维持了收支的平衡,整体来说,也算功大于过,先帝睁只眼闭只眼,就是因为这个考量,沈翌没动他,不过是因为一时没合适的人选代替他。
  沈翌并未解释,“今日怎么入了宫?”
  他平日递消息,都是让暗卫过来,甚少主动入宫。
  裴渊道:“这几日有十来个死士冒充寻常百姓入了京城,我的人盯了他们几日,三皇子的人与他们有所接触,若我所料不差,三皇子所谋不小,陛下近来小心些,暂且别出宫。”
  沈翌正是清楚三皇子有阴谋,才特意让他盯了一下三皇子,裴渊手下那批人,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最擅长追踪,将此事交给他,能事半功倍。
  沈翌靠在了椅背上,考虑到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道:“继续盯着吧,他若真敢刺杀朕,再将他捉拿不迟。”
  他们在大晋已待了半个多月,最多还有半个多月就会离开,这段时间,三皇子未必能沉得住气。
  实际上,此刻,三皇子确实有些沉不住气,他有心让裴嫣勾引沈翌,这几日,还逼迫她入宫两次,裴嫣虽入宫了不假,却一事无成,连大晋皇帝的面,都没见着。
  三皇子多少有些生气。
  生气的不仅是他,裴婕也很愤怒,这段时间,她一直致力于给裴渊泼脏水,却没有任何成效,反倒是她名声有些糟糕,众人提起她,都在说她堂堂公主,竟不顾礼义廉耻,纠缠一个男人。
  裴婕一时恨极了裴渊,甚至试图派人打晕他,想将他掳到跟前,可惜被三皇子拦了下来。
  因为他们处处吃瘪,鸿胪寺的氛围一时都有些压抑。
  裴嫣身边的婢女也跟着遭了殃,几人时常挨骂,裴嫣也不好过,颇有种夹缝求生之感。
  钰儿见她一直闷闷不乐,提议道:“公主不若出去散散心吧,大晋有不少好地方,据说护国寺的平安符也很灵验,公主可以去转悠一下。”
  裴嫣本不想出去,听到“平安符”三字才应了下来,打算明日去护国寺一趟。
  陆莹仍惦记着孩子们,这几日仍旧会时不时溜达到文华殿,每次学乐理和骑射时,圆圆都很积极,上午听李大人讲课时,她还是会时不时睡觉,不过几日下来,倒也学到一些知识。
  陆莹有意引导她珍惜学习的机会,每日安安和宁宁回来时,她都会考察两人的功课,刚开始圆圆还不以为意,哥哥们回答时,她就在一边玩,后来才发现,娘亲每次夸完哥哥都会赏给他们一个小礼物,有时是青草编的小蚂蚱,有时是精美的花笺,哥哥们都有,她却没有,小丫头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她是个要强的性子,也想被表扬,也想要礼物,上课时,都比之前认真许多,陆莹和沈翌都不笨,生的孩子自然也不笨,虽然小丫头才三岁,实际上却很聪慧,陆莹教她背诗时,教个三四遍,她基本就能流利地背诵下来。
  她认真起来后,竟也学得像模像样的,因为想要娘亲的小礼物,下课时,她也没再一味地贪玩,还抱着《国语》哒哒坐在了哥哥身侧,让安安给她讲了讲她没听懂的地方。
  宁宁就时常让安安给他补课,如今她也学会了找哥哥帮忙,安安欣慰于妹妹的成长,还忍不住摸了摸她头上的小揪揪,夸了小丫头一句。
  这可是哥哥第一次夸她,圆圆美滋滋的,人都有些晕乎乎的,只觉得学习也没那么讨厌嘛!
  她嘿嘿笑了笑。
  小丫头的笑很有感染力,不仅安安和宁宁笑了,蒋昀然也跟着弯了弯唇。
  等到晚上,陆莹考察安安和宁宁时,她也颠颠凑了上去,仰着小脸,活像个奔赴战场的大公鸡,“娘亲娘亲,也考考我!”
  他们今日学了国语第五篇。
  陆莹让她背了一段,小丫头背得虽然磕磕绊绊的,却背了下来,她背完,就将哥哥的讲解说了说,随即便用一双亮晶晶的眸望着陆莹。
  “娘亲,我棒吗?”
  陆莹笑着塞给她一只草编的小鸟,夸了一句,“不错,知道努力了,若能坚持下来,过几日娘亲给你们做冰糖葫芦。”
  圆圆喜滋滋将小鸟放到了怀里,听到冰糖葫芦,圆圆眼睛一亮,口水都有些泛滥,她开心地蹦跶了一下,又兴奋地转了一圈,还不忘同陆莹拉勾。
  沈翌也得知了小丫头的转变,晚上归来时,他还忍不住表扬了陆莹一下,“因材施教,不错。”
  短短几个字,硬是被他说出一种与有荣焉感。
  陆莹:“……”
  陆莹不太想理他,“早些歇息吧。”
  她说完,就躺在了榻上。
  沈翌在她身侧躺了下来,清楚她还没有睡着,他伸手将她的发丝往里拢了拢,忍不住低声道:“你将圆圆教得很好。”
  他又在没话找话,不止今晚如此,之前有一晚也是,突然就夸了她一句,陆莹只觉得不自在,宁可他像之前那样保持沉默。
  她没有吭声,实际上,她并不觉得她教得有多好,圆圆越大越调皮捣蛋,古灵精怪的,性子还要强,虽然有不少优点,同样有不少缺点。
  反倒是安安,被他教得很好。
  陆莹不想夸他,权当没听到这话。
  沈翌等了等,等来的却是她平稳的呼吸,他有些无奈,温香软玉近在身侧,能看不能碰,他无端觉得燥热,久久没能睡着,翌日清晨,沈翌早早就离开了宜春宫,他并未处理奏折,而是又翻开一本话本。
  话本上讲述了一位帝王和敌国公主荡气回肠、虐恋情深的故事,是宋公公特意为他寻来的。
  自打发现自家爷在学习哄人技巧时,宋公公就搜集了好几本书,这个话本很得小姑娘们的喜爱,他觉得里面的帝王和公主的相处,与皇上和皇后娘娘有些相似,就将话本买了下来,想让沈翌取取经,学学这位帝王是如何抱得的美人归。
  沈翌花了近一个时辰才看完,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
  内侍过来给他送早膳时,一眼就瞧见了他手中的话本,他有心卖好,便悄悄将沈翌偷看话本的事告诉给了宜春宫的宫女。
  陆莹也得知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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