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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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人比人气死人,有梁瑾承这样的油嘴滑舌,邵令航的霸道蛮横便没了用武之地。苏可太喜欢梁瑾承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法子,心里恼着邵令航刚才刻意的“调/戏”,这会儿正好是仇将仇报的好时候。
  苏可撅起嘴唇,鼻子里哼出声响来,“他是在恼没赶上早上的那出英雄救美,多为人称颂的事,白让梁太医捡了便宜去。”她抬手拢在嘴边,声音不大不小地说:“心眼儿小,脾气儿大,没办法,咱们都担待着吧。”
  梁瑾承霎了霎眼,视线从苏可移到邵令航,嘴角先是抽了两下,随即没忍住便噗嗤乐出声来,“任你是鹞鹰,脚上也有个环拴着你。”
  鹞鹰是一种猎鹰,被驯服后脚上都束个铁环拴在链子上,好做牵制。用鹰形容舟公子实在贴切,可苏可却担不起那驯服后的铁环。她撇撇嘴,自嘲地道:“我这个环拴个家雀还行,拴不住猎鹰。没得把我自己扯得变了形。”
  邵令航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她唯有顶撞他和打趣他的时候,脑袋瓜和嘴皮子才这样机灵灵敏。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话,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他抬手扣住她的后颈,提溜地将她推向西厢,“真是纵了你,越来越没规矩。回屋给我待着去。”
  苏可被他大力提着,真心挣扎不过。到了屋门口好歹松开手,她略略站定,不经意瞥见了梁瑾承的脸。他站在几步之远的院子当中,刚刚还嬉笑嗔怪,可背人之时却另一副神色。说不上是悲是喜,淡淡阴郁,嘴角是上扬的,眼睛却似有千言万语。
  苏可心中惶然,看着近处的舟公子,那冷傲的眸子只盯着她,目光如刀。
  她握住这柄“刀”直直插向自己的胸口,“公子大字写得好不好,不如给我写块匾,回头我挂在门框上,开个醉香阁的分号,也不枉我这屋人来人往的。”
  邵令航脸色骤变,她最会拿捏痛处,此时这话不亚于伤口撒盐。
  他看着她,声音低沉阴冷,“回屋去,我来料理他。”
  苏可觉得自己是个残忍的人,心冷意冷,骨子里还倔得要命。她和舟公子这辈子是纠缠不清了,但是和梁瑾承,从前就是玩笑般的纠葛,现在更应该是玩笑,一点真心实意都别带。她何德何能,哪怕梁瑾承只是一时迷了眼,也不该在她身上浪费丁点功夫。她出此下策,对大家都好。
  在屋里静静坐着,不知外面什么境况。天色彻底黑下来,屋里没点灯,窗棂外投射出正屋一片柔弱的光,像漫天大雾里一个提着灯的引路人。
  苏可这么愣愣地出着神,福瑞家的在屋外喊了一声,让苏可帮着开门。她应了一声去拉门扇,福瑞家的端着饭菜的托盘进来,不由嗔怪,“怎么不点灯啊,我还以为你是太累睡下了。快吃饭吧,那边正喝得起兴,没早晚呢,你吃完也眯会眼,别等了。”
  苏可讪讪的,毕竟她只是出神,并没有在等谁。可是在别人的眼中,她和他到底纠缠在一起,撇是撇不清的,索性这会儿也不解释了,白费口舌。
  “舟公子和梁太医喝上了?”
  “可不是,现取的上好花雕,煨热了正喝着呢。”福瑞家的点了烛台,用手拢着火苗将屋里另两处烛台点亮,“男人家说事就不像咱们女人喜欢将事情摊在桌面上讲,他们动不动就要用酒比划,喝得面红耳赤的竟说些个胡话,能摆平什么事……你快吃,我得过去看看,免得喝多了出事。”
  苏可若有所思,目送着福瑞家的离开,脑子里起了歹主意。
  她悄悄摸到正屋的窗根底下,对送菜出来的小丫头比划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立起了一双耳朵。只听梁瑾承字正腔圆地说:“干了这杯酒,我把她带走。”
  ☆、第036章 怎样求仁得仁
  苏可知道偷听墙角是很不好的行为,可是诱/惑面前几人能抵得住。更何况梁太医还抛了这么一个撼动人心的问题,苏可自然做不到正人君子。
  只是屋里一时没了声音,静得莫名其妙。不多会儿福瑞家的掀了帘子出来,朝苏可这方向看了一眼,脸孔瞬间板得黑煞煞的。
  苏可看见她自然有些做贼心虚,摸了摸脸打算离开。可偏在这时,屋里竟传来舟公子的回话。以苏可对他的了解,如果他把刚才梁太医的话当真了,那此刻该有捏碎酒盏的碎瓷声,要么勃然大怒,要么夹枪带棒。然而舟公子的声音并不见恼意,甚至带着点无奈。
  他说:“为什么她要选择你而不是选择我?就因为名分吗?”
  屋里灯火通明,梁瑾承看着邵令航骤然散去的气势,视线少不得向南窗户那边瞥一眼,声调抬了抬,“你以为呢,对于女人来说,名分跟贞洁是她们最为看重的东西。你既然给不了,就不要继续拖着她。我可以八抬大轿娶她过门,过门后上无公婆需要侍奉,平辈间也没有妯娌姑嫂需要应付。论哪一点你都比不得我。”他挪着身子朝邵令航更近了一些,真心实意地同他商量,“你让我把她带走,要钱我可以给你。你这样故意霸着她,拴着她,一点用都没有的。倘若有在意她出身或清白的人,你再拿张拿乔,我横竖不在意,你就不要再为难。”
  邵令航拨弄着桌上的筷子,听了最后这些肺腑之言,不由苦笑一声,“你带走她就不是霸着她拴着她了?”
  “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弄个侯府把她罩里头。”梁瑾承颇有微词,“我从你这把她赎走,完了我亲自送她回她自己家。然后三媒六聘的,把该过的礼都过一遍,风风光光把她娶我府里去。这可不是霸着拴着啊,这是合乎礼法的。”
  一句三媒六聘,一句合乎礼法,邵令航的心像被鞭子狠狠抽了两记。他自始至终都不认为苏可是个过于看重名分的人,她一次次言明,他却总认为她是故意揪着不放。可三杯两盏淡酒下肚,听着梁瑾承的信誓旦旦,看着窗棂上投射出的疏淡身影,他不由扪心自问,到底是她揪着不放,还是他揪着不给。
  事情真就到了不可转寰,无能为力的地步了吗?什么都还没试过,为何就放弃了?
  她也曾是六品司言,尚宫局里呼风唤雨的女官,一朝虎落平阳流落秦淮,他就“看轻”了她。她的冰雪聪明,她的玲珑剔透,她的胆识谋略,样样不输世家大族的小姐,为何一个正妻的名分不能给她?
  他有爵位有军功,难道非要政治上的联姻才能成为一家的支柱吗?
  所以她才因红参的事为四房说话,大约她从骨子里就看不起理国公府用灵芝去讨好一个内阁夫人,为的也不过是攀上姻亲,仕途更得顺遂。
  其实一切早有端倪,无论言行举止,还是处世态度,她已展露无遗。
  是他双眼蒙尘没有看清,一味的擅自谋划,以为得了她的心便可以不顾及其他所有。这样的作为,她当然不屑于他。她有她的原则和坚持,不是她看重名分,而是他没有真心待她。
  邵令航呼了口气,妄他自负聪明,原来是个糊涂蛋。
  “你倒是说句话啊,行不行痛快些,我已表明立场,现如今只看你有没有人情味儿了。”梁瑾承面露忧色,他不停窥着南窗户上的那道影子,怕她失了耐心先行离去,那邵令航的真面目就不能为她所知了。
  她不该留在邵令航的身边,那是一条前途渺茫,无所谓未来的路。她金玉一样的人,不该蹉跎在邵令航这棵不开花的铁树上。
  可邵令航要让他失望了,毕竟上天眷顾,不过是一轮酒的工夫,邵令航就已经悟了。
  “行与不行不是同你许诺的,你若倾心于她,自己去跟她表明。她若是愿意跟你走,侯府的事我来安排,你大可带她离开。”邵令航说得掷地有声,没有赌气,也不含怨恨。他是真的想通了,妥协了,哪怕这种事生来也没做过几次,但这回却也洒脱了一把。
  梁瑾承有些不敢相信,再三跟邵令航确认,“你可要说话算话,我带她走时你不许反悔。”
  邵令航认真回他,“不反悔。只是……”
  “我就知道你得有后话,快说!”
  邵令航笑了笑,“只是,做选择的是她,她若要跟你走,我决不阻拦。但倘若她选择留下,你也不要再纠缠。”
  梁瑾承耗费了一晚上,等的便是这一句首肯。他有些激动地去寻窗棂上的身影,仿佛已经看到了结局,志在必得地扬声,“她怎么会选择留下。我见她两回,第一回崴伤了脚,第二回被扇了一巴掌。要是继续留在这里,下回我来大概就命不久矣了。只要你肯放行,她必跟我走。还有那一万两银子,回去我就派人给你送来。”
  邵令航转着手中的酒盏,看着佳酿晃晃悠悠在杯子里泛着光,轻轻摇了摇头,“我和她之间自始至终就没有债务,我所付的不过是一刻千金的价码。她用这些钱从老鸨那里换回自由身,仅此而已。”
  这唯一的牵绊已让他斩断,她信也好,不信也罢,他已经表明他的态度。
  他迷途知返,能做的只有妥协。
  邵令航继续陈声,“至于她是否会选择留下,瑾承兄,从最一开始,我就没有硬逼着她来侯府当值。她想找份活计,我给了她活计。她在掌家方面颇有才干又跃跃欲试,我便为她推波助澜。这是我能想到的能做到的,最直接的表达。至于往后的事,我无能为力,是去是留全看她的意思。至于名分,宫里府里我愿尽力一试,明媒正娶便是我今后的奔头。当然,倘若我迟迟无法求仁得仁,她的脚在她自己腿上,我决不拦着。”
  梁瑾承有些说不上话来,他从没想过邵令航会做到如此。他向来是个蛮横霸道的主儿,不顾及别人想法,想要的就要得到。倘若苏可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这里面早没他什么事儿了。但也正因为苏可耿直,如今三人才成僵局。
  “她走了。”邵令航看着窗棂,轻飘飘地吐了一句,“不过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听到了,后面的只看她自己怎样抉择了。”他说完灌掉手中的酒,咽得太快有些辣嗓子,惹得他直皱眉。
  梁瑾承还有些心有余悸,“你刚刚说的都是真心话?”
  “当然。来前和她在路上小小争执了一番,本悟出三分,经你一点拨,反而全懂了。”
  梁瑾承呲了呲牙,实在想不起自己说了什么点拨了他,却有种千辛万苦为别人做嫁衣裳的感觉。着实郁闷。
  邵令航给他斟了酒,不好再继续说这话茬,便适时转移了风向,“我倒是要向你打听一个人,洛芙是谁?”
  提起这事,梁瑾承倒也重新来了兴致,“你不提我还忘了跟你说这事。之前我来给苏可瞧脚伤,她开始还好好的,后来尤为的不待见我,还质问我记不记得一个叫洛芙的宫女。我当时懵了,完全想不起是否招惹过这样一个宫女,也就忘了还嘴。前几天永巷里有个宫女被赏了二十板子,跪在那向总管太监求情。我顿时觉得似曾相识,仔细一想,老早老早之前,有个宫女也在那拦着敬王求情,好像就自称洛芙。”
  梁瑾承说到这里不由唏嘘起来,“敬王那性子你还不知道,小时候跟女的说句话就脸红,他跟个宫女勾勾搭搭的,我记得特清楚。但是前儿咱在宫门那说话,你也瞅见了,我一提洛芙,瞧把敬王吓得。他虽没说,我也瞧出里面肯定有事,然后就着人打听了一下。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个洛芙早在五年前的秋分前后就投井死了。我约莫着算了算时间,正是洛芙向敬王求情之后没多久。”
  “投井?”邵令航也有些摸不准了,“你的意思是,洛芙的死和敬王有关?”
  梁瑾承面色忧虑,“这也不一定,宫里死个把宫女太常见了,或是差事没办好,或是不小心得罪了人,要么是不够机灵撞破了什么人什么事,到了都是个死。只是我唯一琢磨不透的,是苏可为什么要拿着洛芙的事来问我?”
  “你碰过洛芙?”
  梁瑾承陈了许久,仔细从记忆力搜寻那些年的放浪形骸,丝毫没有勾搭过洛芙的印象。“应该没有碰过,否则洛芙出事应该先来找我,怎么找敬王去了?”
  邵令航挑挑眉,“也许是不想牵连你。”
  梁瑾承吃了一瘪,老大不乐意地看着邵令航,神色间都是鄙夷,“你就幸灾乐祸吧,等我把事情搞清楚的。倘若苏可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搭理我,只要真相大白,倒时她回心转意可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了。”
  “一切随她。”邵令航斟酒自饮,口中微有酸涩,但既然下定了决心,除了自己保证过的,其他也只能顺其自然。
  梁瑾承不想接话,也是自顾自灌酒。两人喝得愈发起兴,大约都想借酒浇愁,所以一喝就喝到了三更半夜,也没想着这是在福家,喝多了直接倒在桌上就睡。
  福瑞家的一直派人盯着这边的动静,听屋里没了声响,忙跑来安置他们。一个就歇在正屋,一个扶去了东厢房。
  这闹腾动静将和衣而睡的苏可吵醒,坐在床榻上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出来帮忙。福家近身伺候人的只有两个小丫头和两个老妈子,福大管家又不在家,两个喝醉酒的大男人堪比林子里的野兽。她总不好坐视不管。
  只是众人都颇为识趣,少砚和福瑞家的纷纷去料理梁瑾承,没人管舟公子死活。
  这就是让她管的意思。
  苏可没得选择,咬着银牙和两个小丫头将舟公子往正屋的里间扶。人刚一扔到床榻上,两个小丫头就以收拾桌子为由麻溜走了。苏可看她们这着急腾地儿的样子,直气得仰头呼气。
  深呼吸了好半天,苏可起身去给舟公子盖被。越过他热气腾腾的上身时,苏可有些说不出来的紧张,莫名对喝醉酒的他感到忌惮。
  但这个世道就是这样,越是担心的越是容易成真,老天跟你对着干的时候,你一点辙都没有。苏可正要扯过棉被给他盖上,某人耷拉在一边的手突然扬了起来。
  苏可下意识便往后躲,一时闪得猛,胳膊肘直接撞到了拔步床两侧的镂空床板上。阵阵酸麻瞬间从肘部蔓延整个手臂,苏可疼得直吸气,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是扬起了手臂后,翻身睡了过去。
  苏可再次无语,觉得自己太过一惊一乍。心里暗骂自己一句,讪讪地凑过去帮他盖被。视线稍稍偏转,不由落在他腰际下挂着的那块羊脂白玉的无事牌上。
  里间光线昏暗,苏可的身子还挡住了大部分的光亮,可即便这样也掩饰不了玉牌凝脂一般的光泽和温润。只是好马配好鞍,这样的玉牌挂在腰间,除了顶端拴着一个梅花攒心的绑结,底端却没有挂任何的流苏穗子,显得那一方小孔孤零零空荡荡的。
  至于那本该挂着的捻金线的红穗子,却在苏可那里。
  苏可顺着脖子拽出了一直戴着的大红穗子,好几个月了,颜色都已经不鲜亮。她犹豫许久,终是摘下来,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将红穗子拴在了玉牌上。
  物归原主,只是褪色严重,无论做工怎样精细,即使捻了金线也再衬托不了玉牌的风姿。
  许多事情,一开始就注定了。
  苏可起身离开,在厅堂里帮着小丫头收拾桌上的残羹酒盏。她自然不知道几步之外的床榻上,邵令航平静地睁开眼,看着麻姑献寿的床帏板再也没有睡着。
  快到五更天的时候,天色还黑得混沌一片,正屋那边已经点了灯。院子慢慢喧嚣起来,苏可没睡多一会儿又被吵醒,隐约听到舟公子和梁太医说话的声音,含含混混听不清,倒是福瑞家的声音听得真切,好像是在催促他们别误了上朝的时辰。
  苏可窸窸窣窣爬起身,连着几晚睡不好觉,身子困乏得难受。摸黑到桌上倒了杯水,正要喝,门外不知何时竟站了个人。人影在门扇上投下黑漆漆的轮廓,无论身高还是身型,除了他不可能是别人。
  苏可摒住呼吸,身子也不敢动,怕弄出声响来。然而屋外的人也是没有动作,静静站了会子便离开了。
  院里,福瑞家的再次催促,“快些的,孙妈妈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了,回去赶紧换了朝服上朝去,这可千万耽误不得……少砚呢,快去看看外面街上有没有人……”
  听不清是谁嘟囔了一句,说话声都小下来,只听到杂乱的脚步声。
  梁瑾承似乎宿醉未醒,不知撞了什么东西,哎呦一声,有些不耐烦地嚷嚷:“我今儿不当值,你先上朝去,我醒醒酒再走。”
  苏可扒着门缝听不到舟公子回了句什么,只知道梁瑾承最后还是走了。
  院里一时又安静下来,苏可醒了就再睡不着,况且今日就要到老夫人那里上值去,一堆事焦头烂额的,睡也是睡不踏实。只是在屋里静坐熬着天亮,脑子晕晕乎乎转着天南海北的事情,乱糟糟一片,有的没的都过了一遍脑子。自己的习性自己了解,苏可知道自己一定漏掉了什么过于重要的东西,所以脑子才时时刻刻提醒她。可偏生她就是记不起来。
  好容易熬到寅正时分,苏可收拾利索,带着曾经整理库房得的二百文赏钱,先去了公中库房。当着四个婆子的面把钱交给董妈妈,言明以前说好的,这钱留着大家一起花销,以后就交给董妈妈照管了。
  董妈妈推辞两句便收下了,伸手不打笑脸人,笑着把苏可送了出去。
  苏可来侯府一个月,月钱还没领到就挪了窝,站在库房外不由多看了两眼,提起精神去了老夫人的撷香居。到了那里,平日里点头之交的丫头媳妇都拉着她说说笑笑,柳五娘也回来了,只是忙着事,让苏可先去老夫人那里见过礼,等会儿再来找她。
  苏可在正屋门前整了整衣装,掀帘子的小姑娘笑眯眯说一切都好,她才抬腿迈了进去。
  屋里一个丫头低声敛气的正回禀事,大丫鬟白露朝她摆摆手,苏可便在门边站住了脚。只听那丫头说道:“侯爷昨儿宿在外面了,五更天的时候和梁太医一道回来的。侯爷匆匆换了朝服上朝去了,梁太医还在荷风斋歇着。”
  上朝……
  苏可在脑中转着这两个字,所有事仿佛榫卯一般对得严丝合缝。她再找不出任何理由来糊弄自己,整个人的精神瞬间倒塌。
  她像失了秤砣一样身子发软像后倒去,守在门口的小丫头眼疾手快拖了她一把,撑着双眼睛不知所措。白露正瞧见这一幕,不知她怎么了,趁着老夫人询问丫头的空当,从暖阁里走出来,拉着苏可去了外面。
  “苏姐姐是哪里不舒服?”
  苏可彻底地慌了,拉着白露的手直剌剌问道:“侯爷长得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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