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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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饿,刚才酒宴上吃了寿司和意大利面。”
  “你不和我抢着吃,我就不觉得好吃了。”
  他闻言伸筷夹了一块猪肚丢进自己的碗里,就当是配合她的兴趣。
  她有些想笑,重拾筷子吃起来。
  他们吃了一个多小时,趁他去结账的时候,她把手探入裙子身侧的暗袋,拿出事先备好的一管口红,想补一补唇色,却因为忘带小镜子,只好顺着唇形,将就地涂抹一下。
  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幸好此地是闹市区,很多店铺都二十四小时不停业,灯繁夜明,锣鼓通宵,他们就沿着小马路转到了另一条安静的马路。
  刚走了一会儿,钟言声说:“我想说的话也许你听了不会高兴,但还是要说,那个林河川不适合你,他太招人了,你和他在一起不会长久。”
  过佳希反问:“你的意思是,虽然喜欢一个人,但因为竞争对手太多而选择放弃?”
  “如果他是真心喜欢你,你不需要去和别人竞争。”他侧头,视线就垂落在她的脸上,“你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你不如考虑别人,把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
  “别人是谁?”
  “我可以吗?”
  她愣住,仿佛自己听错了,又忘记开口确认,一时间一副痴傻模样地看着他。
  夜光下,她的眼眸流动着水波,唇上的殷红似乎溢开一般,他抬起手,缓缓落下,用食指擦去了她唇边的红。
  然后,他没有收回手,眼眸没有迟疑,拿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清楚自己。
  “我知道现在说可能太迟了,但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过佳希,你考虑一下我,我喜欢你,是很认真的喜欢。”
  “如果你……你喜欢我,为什么四年前不答应我?”
  “那时候你太小了,我还要去别的城市工作,不知道多久后能回来,甚至是回不来,异地恋对你来说不公平,也会影响你的新生活。”
  “这是借口吧?或许你根本就没有那么喜欢我,所以才会拒绝,而现在终于到了成家的年纪,你觉得是谁都可以了。”
  他沉默了片刻后说:“我理解你的想法,你现在不相信我说的话,甚至对我没有信任都很正常,毕竟是我自己在当时放弃的。说实话,像我这样的人,自身条件并不优越,你现在的确要用一些时间好好想一想,我愿意等你,如果你明确认定了我不合适,或者对我没有感情,我再退出你的生活,不会死缠烂打。但是在此之前,我应该有追求你的权利。”
  “有一点我必须纠正你,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降低找女朋友的要求,永远不可能像你说的谁都可以。”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其实心底已经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但因为有很长的一段时光隔在他们之间,他们的距离在四年里变得很远,她介意、害怕的是这个存在的事实。
  他松开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说:“虽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后悔,但如果回到当时,我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你不能总是在等我,你应该有自由的生活,我不想用男朋友三个字捆绑你,却在你需要照顾的时候不在你身边,那样的感情很累,你也不会快乐。”
  她陷入了沉思,慢慢认同他的观点,如果当时能和他在一起,她在短暂的狂喜后,除了诚惶诚恐,不知还能做什么……如果他四年都是在另一个城市工作,她会把所有的精力用在打电话、发短信、买火车票、计算时间、等待见面的日子上,其他学习、生活和交际都不太感兴趣了,最后很有可能是在分隔两地的折磨下,她自己先提出分手。
  “走吧。”他拉过她的手,“我没有要你今晚就给我答复,所以放轻松一些。”
  她还楞在原地,直到他回想起来,现在好像还没资格牵她的手,于是缓缓松开了。
  “抱歉,我太急了。”
  不,并不是他在急,而是她必须要注视除了内心油然而生的喜悦情绪之外的客观事实,他们现在真的适合在一起吗?
  这是一个年少时她从不曾也不屑去思考的问题,当年她只是崇拜他、迷恋他,而没有想过现实的情况。现在不一样了,她心智成熟了,也失去了一些任性的机会,甚至随着大流,有了一种“结婚应该找适合自己的人,而不是只有爱就可以”的俗气归俗气,却是普遍女生对婚姻的想法。
  如果答应了,就一定要和他结婚,这是她的想法,很坚定的。
  她一路沉默,完全陷入了狂喜和未知两种情绪的交替起伏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他们走回停车的地方,他对她说:“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喜欢的人,但是别再放任自己加深那样的感觉。”
  过佳希正想说没那一回事,头上有东西掉下来,原来是她的水晶发箍。
  他弯下腰捡起来,轻轻地安放在她的头发上,发现有些松,又取下来用手矫正了一下,再帮她戴好,看一看她的模样,发现月光下的她很漂亮。
  他喜欢她这样,穿裙子和高跟鞋,头戴一个银光闪闪的皇冠发箍,和一个优雅的小公主一样。
  说真的,现在的她在他心里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公主,是需要他去追逐的。
  “也许我没有哪里比他差。”他淡淡地笑了,语气不刻意,但带着熟悉的自信。
  她抬头看他,他投下的眼眸如星海,零零碎碎的拼凑起整个的她,一时间被困在长久的心动中。
  “别发呆了,回家后再想。”他说,“我就一个要求,你不能随便拒绝我的追求。”
  他温声说完,退开一步,想了想决定不去管现在有没有资格,伸手去牵她的手,刚好她因为紧张,手指不由地缩在运动衣的衣袖里,他找了一会儿,手掌包裹住了她的手,一股不可忽视的暖意涌入她逐渐变凉的皮肤。
  “我送你回家。”他的口吻很寻常,然后不再多说一句话。
  路灯下,一双影子在地上悄然蔓延,无声地叠在一起,是似曾相识的画面,却也是久违的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  声声说除非佳希觉得他不合适或者对他没感情,他才会退出,话是如此,但他内心想的是绝没可能,前者他会把任何不合适变成合适,后者他有自信让迷途的佳希重新喜欢他,咳咳,所以他只是装一下绅士而已,实则是死不松手。已经被某人视为小公主的佳希,她的顾虑也正常啦,因为如果她谈恋爱是一定奔向结婚的,终身大事,所以会有迟疑,不过百分之百是会答应,因为她喜欢他,其他的因素会慢慢变得无所谓。
  ☆、第二十四章
  钟言声送过佳希回家,等她下了车,走回楼上,房间的灯亮了之后才离开。
  过佳希整个人和失了魂一样,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许久,然后狠心用力拍一下自己的脸,幸好是剧痛的。
  结果自然是失眠了,她看着手机里那张他的背影照到天微亮。
  以前总是在追逐他的背影,像是追逐落日一样,现在他返身回来,说要追她,这样光芒万丈,她有些不敢直视了。
  她宅在家里过了双休日,心情茫然,等周一上班时确认一切是真实的。
  首先,六点多的时候他发来了一条短信,内容是:“别忘记吃早餐。”
  接着,公司的同事们跑来问她钟言声的事情,那天在休息室发生的一切都已经传开了,他们之间的暧昧众人知晓。
  林河川还晃到她面前,摸着下巴说:“原来他对我有深海般的敌意是因为我和你跳了一支舞,细思极恐……这个男人将来说不定会因为吃醋而举刀砍人哦。”
  过佳希呵呵笑了,摆了摆手说:“你想多了,他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一天的工作分心了几次,因为他又发了两条短信过来,除了让她别忘记吃早餐之外,还有叮嘱她吃午餐,问她有没有下班,他想来接她,她婉拒了,因为和同事约好去吃烧烤。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天,他没有急着问她要答案,只是关心她的日常。
  午休的时候,陆星楠还过来给过佳希提建议:“如果他追你,你别轻易答应他,要看清楚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譬如出去约会,先观察他愿不愿意给你花钱,别小瞧这一点,这可以看出一个男人的品格。”
  陆星楠自己曾经相亲过一个理科男,薪水不低,谁知道做的事很小家子气,趁她去洗手间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点好菜,五个菜全是今日特价,其中三个菜都是冷的,包括三块钱的皮蛋拌豆腐,吃得她肚子痛。
  “他人品百分之一百没问题,我很喜欢他,不过……”过佳希自言自语起来,声音像是遥远的星际传来,十分不真实,“学姐,我在想自己适合他吗?”
  陆星楠几乎晕倒,绕了一圈,原来是她没有自信。
  周末的中午,钟言声打电话给过佳希,问她下班后有没有时间,他想请她吃饭,不巧的是,她已经有人约了,今天是苏小非的生日,他邀请大家去孟自远的清吧吃东西。
  钟言声知道后问:“能不能不去酒吧?”
  过佳希笑了,耐心地说:“我也不是学生了,酒吧早就能去了,再说都是熟人,你不用担心。”
  “有人送你回去吗?”
  “苏小非不喝酒,他会送我和消忧一块回去的,因为许亭彦出差了,她和我说好了,周末住在我这里。”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你注意安全,有事情打电话给我。”
  “嗯,知道了。”
  挂下电话,过佳希的脑海很自然地浮现他的脸,她甚至可以看见他说“注意安全”时的表情,那样的表情在过去就常常挂在他脸上。
  晚上,他们几个人在清吧为苏小非过生日,孟自远为他们安排了一个清静的位置,还送上了一只巧克力蛋糕,过佳希、何消忧和欧阳俊男也拿出礼物送苏小非。
  “都是老朋友了,还这么客气啊?”苏小非看着怀里的礼物,一样又一样的都不便宜,有些不好意思,“让你们破费了。”
  “一年一次,当然要送好的。”欧阳俊男理所当然地说。
  他们聊起近况,苏小非的工作顺利,业余生活也不无聊,他对陶笛产生了兴趣,准备近期去学,何消忧辞职在家,因为许亭彦不认可她的工作,欧阳俊男即将参加毕业答辩,压力很大,每一次洗头都狂掉头发。
  “小忧,你瘦了很多。”苏小非似作不经意地看向何消忧,目光忧虑。
  “最近天气热,我没什么胃口,只吃清淡的东西。”
  “那怎么行呢?你本来就有贫血,饮食上要多补一补。”
  何消忧微笑地点了点头。
  过佳希看出何消忧有心事,猜想应该是和许亭彦在冷战,因为这段时间何消忧几乎没在朋友圈发她和许亭彦的合照,取而代之的是分享一些情感的心灵鸡汤,一看就知道他们之间有问题,过佳希就此问过她,她只说没什么事,老样子罢了。
  没一会儿,服务生端上一盘刚烤熟的牛肋排,欧阳俊男亲自持刀切开,一一分给他们,苏小非尝了一口,惊喜地说味道很不错,让何消忧多吃一点,何消忧敷衍地说好,低头慢慢尝了一口,他逐渐收敛笑容,因为从他的角度看,她的侧脸薄得和一张纸似的,皮肤苍白,毫无血色。
  渐渐地,他们身后的一桌客人走了,新来了几个小年轻,刚坐下就拌嘴,声音从尚算冷静到彻底失控,竟然激烈地争吵起来,其中一个人站起来拍桌子,对面的女的跟着起身,甩手给他一个耳光,他恼羞成怒,抓起盘子朝她砸去,而她身边的护花使者见状怒不可遏,一拳砸过去,两人不客气地打起来了。
  何消忧听到盘子砸到地上的声音,吓得不轻,赶紧说:“我们快换地方吧,他们打起来了。”
  “我去通知孟哥,俊男,你带她们先去长廊。”苏小非起身,飞快跑去吧台找孟自远。
  椅子被掀翻在地,远处已经有人笑着起哄了,欧阳俊男尽量挡在过佳希和何消忧面前,保护她们离开。
  何消忧走了几步发现手机忘在桌上,说了声“你们先走”就矮着身跑回去,手指刚碰到桌上的手机,悲剧就发生了,一只盛着半瓶酒的玻璃瓶飞掷过来,砸中了她的后脑勺,玻璃瓶当场爆裂,她还没来得及感觉痛,视网膜上出现一片血渍,垂了垂眼睛就昏倒在地。
  过佳希见状飞奔过去,欧阳俊男一把拉开她,自己上前扛起何消忧就往外走。
  在一片嘈杂声中,过佳希冰冷的手指按着号码,叫了救护车。
  当她和抱着何消忧的欧阳俊男疾步走出门口等车时,错觉似得看见有一道身影走近,抬头一看是钟言声,她也没时间问他怎么会在这里,情绪慌乱地告诉他现在的情况,何消忧被酒瓶砸了,额头流了血。钟言声听了后走到何消忧面前一看,发现最严重的是后脑勺一个凹陷的地方破了,四周有血,因为被浓密的头发盖住一时间很难发现,他当下想到一个办法,摘下何消忧脖子上的丝巾,叠好后拿手指压在她出血点周围的皮肤上。
  于是,在等待救护车的几分钟里,钟言声的在场多少让过佳希缓解了焦虑的情绪。
  苏小非费力穿过拥挤的人群,跑出来时刚好救护车到了,医护人员正把何消忧抬上车,他二话不说跟着钻进车,过佳希也想上去,却被钟言声拦住了:“有一个人陪着她就够了,人多了空气不好,还影响急救,我开车载你过去,就跟在他们后面。”
  “好的。”过佳希赶紧点头。
  “还有我。”欧阳俊男忽然出声,他的衣摆还沾着何消忧的血。
  钟言声回头看了看他,然后说:“走吧,一起上车。”
  过佳希上车后心跳一直很快,不停地担心何消忧,双手不免紧张地搁在膝头,眼睛看向窗外,身边的欧阳俊男见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说:“不会有事的。”
  何消忧被送到急诊科清创,苏小非和后来的过佳希、欧阳俊男都等在门口,巧的是,钟言声碰上一个认识的医生,他说明了来意,然后问了医生一些相关方面的问题。
  “都怪我,要是我不过生日就好了。”苏小非把脸埋在双手掌心,哽咽道。
  过佳希和欧阳俊男一言不发,心事重重。
  直到钟言声回来,亲自告诉他们:“我认识这里的郑医生,他答应过会儿进去看一看,先做一个头颅的初步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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