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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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白茗带着已经六岁的萧言泽走到段子卿面前跪下稽首:“妾身白茗,请郡王妃贵安,郡王妃万福。”
  萧言泽也十分乖巧地稽首道:“言泽给母亲请安,母亲万福。”
  这位段子卿从没见过,只打探到是个娴静温柔的人。
  “姐姐客气了,扶着大郎君起来坐吧。”
  “谢郡王妃。”
  觉得段子卿出乎意料地平静,胥仁仔细打量了一下段子卿的神色,这才继续介绍道:“那边那一位是充仪柳氏,大娘子的生母。”
  柳妹君抱着自己三岁的女儿妖娆地走到段子卿面前,不紧不慢地放下女儿,谨慎地提起裙摆,这才跪地稽首,娇声娇气地道:“奴妾柳妹君,请郡王妃贵安,郡王妃万福。”
  三岁的萧言妍搞不清楚状况,站在柳妹君的身边,揪着柳妹君的衣袖一脸茫然。
  柳妹君忙道:“娘子还小,不懂规矩,请郡王和郡王妃恕罪。”
  “无妨,起吧。”段子卿笑笑,瞄了萧诚一眼,却觉得萧诚的嘴角绷得有些紧,不太高兴的样子。
  胥仁也察觉到了萧诚的情绪变化,咽了口口水,在柳妹君坐下后再度开口道:“这最后一位是沁华宫氏。”
  “奴妾宫馥蓉,请郡王妃贵安,郡王妃万福。”
  看着笑容甜美的宫馥蓉,段子卿眉梢一挑,轻笑道:“哎呀?这一位瞧着年龄可不大。”
  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宫馥蓉抬起头来,俏皮地冲段子卿挤挤眼,道:“回郡王妃的话,奴妾是年龄最小的呢,可也比郡王妃大一点点。”
  说着,宫馥蓉还抬起手比划着那一点点有多小。
  “真的?”段子卿好笑地看着活泼的宫馥蓉,“姐姐瞧着可比我小多了。”
  “当真?”宫馥蓉被夸得喜滋滋的。
  段子卿喷笑,偏头调侃萧诚道:“郡王这里还有活宝呢。”
  萧诚也轻笑一声,道:“闷了就找她陪你玩吧。”
  宫馥蓉忙不迭地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郡王妃要是觉得闷了,就来找奴妾,奴妾知道很多好玩的游戏呢!”
  “好,”段子卿笑笑,“快起来坐吧。”
  “谢郡王妃!”嘿嘿一笑,宫馥蓉跳起来,蹦蹦哒哒地回了座位。
  萧诚放下茶碗,开口说道:“往后,内院的事情就都交给你来打理了。胥仁,库房的钥匙和账本呢?”
  “都在这儿了。”胥仁赶忙捧着东西送到段子卿眼前,那是他趁着萧诚和段子卿入宫的功夫去谷心柔那里拿回来的。
  段子卿从胥仁手上接过钥匙和账本,一边翻看,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谷心柔的表情,见谷心柔故作淡定,眼底却是有心要抢回去的坚定神色,段子卿忍不住暗笑。
  萧诚又说道:“另外让人把猗月院的东厢房收拾一下,傍晚之前就把言泽他们接过去吧。”
  “诶?”听到这话,段子卿愣住了,“接他们过去做什么?”
  萧诚摇头失笑,看着段子卿道:“你啊,怎么总是忽略重要的事情?接他们过去还能做什么?你我是夫妻,我的子女由你抚养,这很奇怪吗?”
  段子卿眨眨眼,茫然地问道:“可是他们的生母都还在。”
  “跟那个没有关系,”萧诚不以为意道,“这规矩侯夫人没与你说过吗?”
  段子卿一个劲儿地猛摇头。
  萧诚伸手拍拍段子卿的头,道:“那我之后再与你细说,你先回去歇着吧,我有些事情要跟胥仁商量,一会儿就去找你。”
  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钥匙和账本,再看看一直垂着头的谷心柔,段子卿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确实不好当着别人的面儿与萧诚说。
  ☆、28. 第 28 章
  离开堂屋万浔堂,萧诚跟胥仁就直接进了书房,走到桌案后坐下,萧诚就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言生的病是怎么回事?”
  若是平时,言生病了就是病了,小孩子难免染病,侧妃和奶娘难免疏忽,他并不会多想,可言生生病的时机太巧了,怎么不早不晚,偏就在他的大婚之夜?而且一个下午加上前半宿总共有五个多时辰,浮香院上下竟没有一个人来向他禀报,是一整院的人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但浮香院里原本就有他安□□去的人在,就算侧妃的女婢、下人不来,他的人也该来,可偏偏在那个不知名的女婢之前谁都没来。
  胥仁垂着头,低声答道:“启禀郡王,是……是侧妃让小郎君晒了两个时辰的太阳,因此……”
  “什么?”萧诚眼睛一瞪,怒道,“言生才一岁多,她竟让言生晒了两个时辰?星澜呢?!”
  星澜便是萧诚安插在浮香院的眼线,与星琴一样,是贴身服侍谷心柔的女婢。
  “不知侧妃是否已察觉到星澜的身份,昨日午饭之后,星澜就受侧妃之命,外出替侧妃采购胭脂,傍晚才回,却又被侧妃打发到前院操持喜宴,因此……”胥仁撩起衣摆跪下,“属下失职,请郡王责罚。”
  赐婚的圣旨一下,他就知道侧妃必定会因为郡王妃的出现而心生惶恐,怕自己连管理内院的权利都失去了,他也猜到侧妃会有所行动,因此猗月院里的女婢、下仆都是他亲自挑选的,连摆件和日常用品他都再三检查,就怕侧妃对郡王妃不利,可他却怎么都没想到侧妃会先用小郎君来衡量郡王妃在郡王心中的分量,真不知道该说她谨慎还是鲁莽。
  胥仁这一跪倒是让萧诚冷静了些,冷声道:“起来吧,等言生在郡王妃那里安顿好后,就寻个错处将侧妃撵出府去。”
  他可以忍受侧妃对其他姬妾的打压,也可以忍受侧妃对子卿心怀敌意,可他无法忍受那个女人对他的儿子下手!若对自己的亲骨肉都能如此狠心,那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枉费他以前还那么信任侧妃,他绝不能留着这样恶毒的女人在他府里!
  胥仁站起来,犹豫着说道:“可……可属下看郡王妃并不想教养两位郎君和娘子。”
  依他所见,那位郡王妃怕是连库房的钥匙和账本都不想收下。
  听到胥仁这话,萧诚便想起段子卿那副错愕的呆愣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道:“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还未育有儿女,就要先当母亲了吧。”
  胥仁转了转眼珠子,又道:“依属下之见,有关侧妃的处置,郡王还是先跟郡王妃商量一下吧。内院的事情,若郡王妃不愿接下,就还得依靠侧妃。”
  “不愿?”萧诚挑眉,“子卿已是郡王妃,是郡王府的主母,管理这些事情是她的责任。”
  胥仁追问道:“话虽如此,可若郡王妃就是不愿,郡王是打算命令郡王妃负起这个责任吗?”
  萧诚闻言怔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胥仁连忙又跪下了,慢条斯理地说道:“属下斗胆,说几句不该说的话。郡王与郡王妃成亲,本就不是因为情爱,郡王您也知道郡王妃是为了什么才嫁过来的,属下认为,郡王妃会尽其所能地辅佐郡王,却不会深入干涉郡王的私事。”
  萧诚沉默下来,脸色也冷了下来。
  胥仁不说,他还真就快要把这事儿给忘了,忘了他原本只是受段将军嘱托、为成全父皇的仁义才要娶段子卿的,忘了段子卿只是受圣旨压制、为了楚国公府才答应这门婚事的,也忘了他们两个即便能和谐相处也并不是因为相爱。
  他还记得答应父皇要娶段子卿时,他只是想兑现对段将军的承诺,给段子卿一个安身之所,给楚国公府一个强而有力的后盾,他并没有想要让段子卿承担什么责任,反正他府里的内外事务都有人打理。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理所当然地将她当成了自己的郡王妃一般要求,理所当然地认为段子卿该替他打理内院,理所当然地认为段子卿该教养他的孩子……
  这也要怪段子卿,谁让段子卿太配合这桩婚事了,配合得天衣无缝,叫他在心生好感之余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段子卿并不爱他,即使他已经对段子卿有了好感。
  揉揉额角,萧诚长舒一口气,道:“幸好是先跟你聊了会儿。”
  听到这话,胥仁也总算松了口气。
  他就觉得最近郡王对郡王妃亲近过头了,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萧诚重新戴上面具,起身向外走去:“去郡王妃那里。”
  “是。”胥仁站起来,跟在萧诚身后。
  萧诚跟胥仁到猗月院时,段子卿正坐在堂厅里,表情严肃地盯着广陵郡王府今年的账本。
  萧诚眼神一闪,坐在了段子卿旁边的位子上:“在想什么?”
  段子卿回神,转头看向萧诚时笑容甜美:“郡王的事情做完了?”
  “恩,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个笑容,每次看到这个笑容,他就觉得段子卿是与他亲近的,“倒是你,一脸严肃地盯着那账本做什么?可是账目出了岔子?”
  段子卿摇摇头,道:“并不是,这账本我还没看过呢。”
  萧诚不语。
  段子卿又看了胥仁一眼,而后偏头对黑锦说道:“黑锦,你带着她们先退下吧。”
  “是。”黑锦颔首,转头就招呼着月茗等人一起离开堂厅。
  眉梢一挑,萧诚冲胥仁使了个眼色,胥仁也退了出去。
  “要跟我说什么?”等堂厅里只剩下萧诚和段子卿,萧诚先开口发问。
  段子卿觉得萧诚的语气与之前相比略显沉闷,似乎是兴致不高的样子,可那张碍事的面具阻挡了视线,让段子卿无法仔细分辨萧诚的情绪。
  犹豫再三,段子卿还是开口说道:“郡王,内院的事务就不能由侧妃继续打理吗?”
  萧诚眼神一沉,反问道:“为什么?侯夫人该不会连这些事都没教过你吧?”
  听过这句话后,段子卿还是觉得萧诚语气不善,且更加严重了,不知道他是猜到了什么,还是已经知道了什么。眼神变了几变,段子卿便将事先想好的那一套说辞咽回了肚子里。
  “侯夫人说过,我也明白打理内院事务是郡王妃的责任所在,只是楚国公府的内外事务还都需要我帮子鸣分担,广陵郡王府的内务我又是半点都不了解,我怕我会顾此失彼。”说了实话,段子卿的心里突然就轻松了一些,手肘抵在椅子的扶手上,懒洋洋地撑着脑袋。
  如今她跟萧诚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然总想着不能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搞僵,可那也并不代表她非得扮演好一个妻子,与其做那些虚伪的事情引得两人互相猜忌,倒不如坦诚相待,反正萧诚也是认可了他们两人有名无实的关系才娶她的不是吗?之前是她想得太复杂了。
  还以为段子卿会说一些他爱听的推脱之词,却没料到段子卿竟如此坦诚地说明理由,萧诚又是一怔,半晌之后突地就笑了出来。
  “你总是会做出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之前憋在心里的那股气瞬间就消散无踪,萧诚颇有些无奈地看着段子卿,“但府里的内务我不敢再交给侧妃,你若忙不过来,就给自己培养个帮手吧,还有胥仁帮你,即便真的犯了错也不要紧。”
  段子卿偏头看着萧诚,不明白萧诚的心情为什么比之前好一些了。
  “我倒是觉得再交给侧妃也没什么问题。”
  萧诚挑眉,转头看着段子卿,道:“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段子卿带进他府里的那一男一女本事可不比胥仁低。
  段子卿撇撇嘴,道:“知道,但侧妃这个人,会做对我不利的事情,会做对自己的儿子不利的事情,甚至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可唯独不会做对郡王不利的事情。在我成为郡王妃之前的那些年里,侧妃可从来没做过不合郡王心意的事情,难道不是吗?”
  昨夜的事情,谷心柔也只是在针对她而已,并非是要对萧诚、对广陵郡王府不利。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萧诚垂眼,细细想了想,便觉得段子卿说得不无道理。
  段子卿耸耸肩,道:“先父的教导,不打无准备的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萧诚轻笑一声,问段子卿道:“我这内院还能跟战场比一比了?”
  “那可不!”段子卿白了萧诚一眼,道,“昨夜不就差点儿出了人命吗?幸而小郎君命大。”
  一听段子卿提起这茬,萧诚的脸色又阴沉了下去。
  段子卿将身子歪向另一边,靠到萧诚旁边,谄笑道:“大不了我帮你盯着她,保准不再让她作乱?”
  萧诚斜了段子卿一眼,道:“管理姬妾原本就是你的责任。”
  “是是是,我的责任,都是我的责任,”段子卿忙不迭地点头,“那这账本……”
  萧诚撇开头,不情不愿地说道:“你去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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