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天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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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黄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连成一片,狠狠地砸在岩石上,发出“叭叭”的脆响,溅出无数点水花,好像升起缕缕轻烟。
  惊雷震耳欲聋,源源不断,一声高于一声,令人心惊胆寒。
  鲜红的闪电撕开夜空,犹如一条条鲜红的灵蛇,时而破空即逝,时而岔开分枝,时而对准地面,威力所及无坚不摧,仿佛天已裂、地已崩,世界的末日正在降临。
  远处出现两个身影,冒着狂风暴雨,在洪水中飘行,边走边四周张望。
  翻越几道山梁,左侧那人忽然手指前方,欣喜的叫道:“钰师姐,你看……师父,师父在那儿。”听声音,显然是叶铖然。
  闪电映红了天空,清晰的看到十几里外的一座高峰,浩然正在山顶静坐。
  右侧那人是叶钰然,惊讶的停下了脚步:“师父在悟道。”一把拉着身边的叶铖然,急道:“师父神游万里,千万不要打扰。”
  叶铖然笑道:“钰师姐莫急,小弟修为虽浅,但这点常识还是了解的,呵呵,这里山陡路窄,容易爆发泥石流,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吧。”
  “小聪明,算你有理。”叶铖然性情直爽、豪放,在众弟子中深得人缘,加上浩然对三神人有特殊感情,叶钰然身为大师姐,更是另眼相看。
  “那里还有一个山头,我们学师父入定。”在叶铖然的心目中,师父神通广大,雨月静修肯定大有深意。
  “胡闹,你能和师父比吗?走,那里有一块石头,我们看看就行。”叶钰然瞪了他一眼,抓起叶铖然的手臂向前奔去。
  山脚果然有一块巨石,高出洪水数丈,两人跃上石面,叶铖然手心连抹,火光一闪即灭,化去上面的积水,叶钰然深吸一口气,气罩向外扩展了几分,将雨水挡在外面。
  高峰之颠,浩然双眼紧闭,任由暴雨淋湿全身,用心灵与雷电共震共鸣,努力探索天威的奥秘。
  这些年来,不断完善“星罗棋布”心诀,取得了不小的进步,但是距离高手间的实战差得太远,对付一个风灵还不如金灵剑管用,更不要谈天镜。
  浩然绞尽脑汁,经过长期的冥思苦想,八年前豁然开朗,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星罗棋布”属于真道,彻底领悟难度太大,遥遥无期,最好的办法是循序渐进,从某一种天威突破。
  日月星辰、风云雷电、海啸地震、雨雾寒热,这些都是天威的体现。
  显而易见,最熟悉的当属闪电。
  从八年前开始,浩然每天雨月静坐,试图运用“星罗棋布”,领悟天雷更深层的秘密。
  大自然的雷电真实存在,并非幻化而成,一旦为我所用,威力比炼身为器更胜一筹,击破天镜轻而易举。
  闪电从天而降,伴随着一声巨响,山腰的一棵参天古木齐中劈开,树干焦黑,枝叶折断。
  叶铖然脸色微变,小声道:“钰师姐,师父有些不妙。”
  雷雨天气,站得越高越危险,容易遭到雷电的攻击,特别是灵师,因为逆天行事,天人感应极其灵敏,一旦被天雷盯上,很有可能提前降劫,所以灵门很少在雨月外出,更不敢在高峰挑战。
  叶钰然精光连射,关切的看着浩然,嘴里安慰道:“师父早有准备,区区几道闪电伤不了他老人家。”
  话音刚落,又是几道闪电劈下,险险的从浩然头顶掠过,“轰轰!”几米外的山石四分五裂,炸开一个个大坑。
  叶铖然差点叫出声来,连忙捂住了嘴巴。
  叶钰然秀眉一扬,想叫醒师父,又强行稳定心境,她相信浩然无所不能。
  闪电持续不断,好像饿极的野兽闻到美味,又像看到了平生大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千里范围内的雷电闻讯而来,全部冲向叶浩然,前赴后继,似乎永无休止。
  幸运的是,它们没有一个找准目标,每次都差之毫厘,浩然看似险象环生,随时会应劫,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雷电在师父周身闪过,宛如千万枚火符同时发射,组成一张密集的电网,五颜六色,火花四溅,高峰微微颤抖,大块的石头滚落山脚。
  两弟子看得心惊肉跳,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浩然心中一片喜悦。
  经过不懈努力,已经找到了影响雷电的诀窍,虽然还不能完全控制、如臂指使,但是只要天雷落在十丈范围内,凭借“星罗棋布”改变它们的方向。
  从理论上讲,此法可以原地不动,躲避敌人的任何攻击,当然,还要看双方的修为对比,如果悬殊太大的话,再高明的手法也无用武之地。
  这只是第一步,距离太近,很难防备敌人的偷袭,下一步便是扩大施法范围,千米、万米,甚至于千里、万里,最后能随意召下雷电,不死不休的追杀敌人。
  不过,这里有个巨大的局限性,只有雨月才能使用,平时空中风平浪静,所以说,最终目的是凭空生雷,召之即来,挥是即去,天下无人可挡。
  也许,那才是真正的真道,比天针的境界更高。
  突然间,空中雷声隆隆,更加密集的雷电蜂拥而来,仿佛千万条彩虹从虚空挂下山顶,又像虚空被强行撕开一个个窟窿,洒下一道道粗大的光柱,爆出耀眼的强光,响彻云霄。
  两弟子目瞪口呆。
  响声持续了整整半分钟,每道雷电都是一记重拳,狠狠的打在山峰上,山体坑坑洼洼,剧烈抖动,摇摇欲坠,树木全部消失,裂开了无数裂缝,好像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所有闪电在中途合成一处,仿佛一柄巨大的斩天之剑,凶悍恐怖,直劈浩然的头顶,两弟子心脏剧跳,忍不住叫出声来:“师父,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浩然腾空而起,瞬间闪出千米,“轰轰轰!”一连天崩地裂的响声,高峰晃了几晃,眼睁睁的看着它四分五裂,大小石块向四面八方飞溅,尘土飞扬,在雨月中尤其让人心寒。
  碎石飞得极远,两位弟子忙不迭的向后飘退。
  眨眼功夫,这座千米高峰完全倒塌,三十几里范围内一片狼藉。
  “你们怎么来啦?”两弟子还没回过神来,浩然缓缓落在他们面前。
  “师父,这是什么神通?太厉害了,能不能传给弟子?”叶铖然满脸敬佩,又是羡慕不已,迫不及待的问道。
  叶钰然也想学,但是她性情含蓄,只有三神人口直心快,在师父面前更是毫无顾虑,心里藏不住话。
  “不行!”见两位弟子一脸失望,浩然笑着解释道:“这等神通一般人学不来,呵呵,不是姿质问题,只有修金者才能修习。”
  还有一个条件没说,那就是巨人血脉,炼身为器,叶铿然修习了“闪电”,威力却不如人意,估计连云梦这位创始人,也难以达到“闪电”的最高境界。
  “原来如此。”叶铖然拍拍脑袋,懊悔道:“真倒霉,当初就应该修金,还是大师兄好,金脉威力强,又能学更多的绝艺,我一辈子也追不上。”
  “小铖子,五脉各有特色,没有优劣之非。”浩然哈哈大笑,道:“火脉就很不错,想一想你的符术,这些年来突飞猛进,只要有足够的火符,铿然也手忙脚乱。”
  “那到是!”叶铖然得意的笑了。
  其他弟子修苦灵,剩下的紫水归他一人享用,九年才喝完,灵火由红变紫,热度极高,又潜心专研浩然的符术,火符威力奇大,六只手同时发力,铺天盖地,自信能与叶铿然较量一番。
  当然,这只是他的目标,叶铿然有金轮在手,又是纯灵之脉,非叶铖然所能比拟。
  “师父,山中有客来访。”叶钰然见师弟得意完,连忙禀报此行的目的。
  “有客?”浩然大为惊奇:“哪里来的客人?”
  “鸾宗,她自称天云女。”
  “哦?”浩然大感意外,在赢洲约了十几次,天云女忙得四脚朝天,行踪不定,怎么今天自动登门拜山?难道鸾宗又出了大事?一手抓起一个,喝道:“走,我们回谷。”
  叶铖然不知想起来什么,噗哧笑出声来。
  叶钰然杏眼一瞪,他慌忙闭上嘴巴。
  浩然奇道:“你笑什么?”
  叶铖然咧嘴道:“天云女名字响亮,长得却丑陋不堪,远不如钛师弟威风。”
  浩然哑然失笑,各个人种的审美观都不相同,对于三神人来说,三个脑袋才是正常的,可是在其它人种眼里,三神人与妖魔鬼怪相差不远。
  时光如梭,在太白区一呆就是三十年,各山主要灵谷的幻阵基本完善,有了较强的防御能力,特别是太白山、虎头山,每时每刻都有长老轮值,除了空灵与个别特殊神通的高手之外,算得上坚不可摧。
  众弟子全部过了灵限,万人成灵二千一百三十人,废脉五千九百多人,在一座小型灵山建有一座废脉城,太白区的土人只有双面人,所以鼓励废脉人生育繁衍,可惜基数太小,目前只有近千名新补充的弟子。
  不少灵师渡劫,新增加的更多,部分灵师跨入新境界,现有地灵八千四百五十七人,羽灵四百七十人,风灵三十五人,唯有飞灵没有进展。
  浩然最担心的是云梦,杳无音信,雪凝还在闭关,外出苦修的弟子有二百三十八人回符,其余的恐怕遭到不幸,这个结果比想象的还好,他们经历过战斗磨砺,比普通苦灵更加强大,存活率更高。
  大草原的弟子也渡劫了,成灵一万两千人,按老规矩,先在浩雪岛静修十年,然后在赢洲修苦灵,叶雪松等成灵较早的弟子,修为提高很快,不少人也收了弟子,一半出自土人,另一半来源于废脉师兄弟的子女。
  氓山、黑鹫山毫无动静,让浩然安心不少,所谓的同盟只是表面上的,人死茶凉,没有人为灭绝的白毛人卖命,也许……应该到神龙泽看看了。
  当然,必须先解决后顾之忧。
  想到这儿,浩然破开幻阵,轻飘飘的落在太白山灵谷。
  程长老等待多时,喜道:“盟主,申长老正在陪客,天云宗主连问几遍,属下正打算发符呢。”
  “走,我们一起去见面。”浩然放下弟子,匆匆向灵府走去,传音道:“她此行有何来意?能否看出珠丝马迹?”
  程长老也是老江湖,观人极准,回音道:“表面非常镇静,但眼神不对,好像鸾宗的形势不妙。”顿了顿,又道:“属下估计,除了内讧之外,鸾宗应该受到外界的攻击,天云女是来求援的。”
  浩然若有所思,程长老分析很有道理,天云女突然拜访,必有所求。
  鸾宗势衰,内忧外患,几无一个外援,木虚那边肯定去过,失望而归,万不得已前来搬救兵,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申长老,叶盟主何时回府?”府内传来一个阴柔甜美的声音。
  “宗主莫急,盟主马上就到,呵呵,喝茶!”申长老不慌不忙。
  “贵宾临门,喜从天降。”浩然大笑着步入灵府,稍稍一怔,客位是一位女鸟人,与彩虹女有九成相似,咋一看还以为是彩虹女重生。
  最大的差别是气质,彩虹女温和,笑容始终挂在脸上,让人倍感亲切,天云女冷艳,一身素服更现傲骨,仿佛一朵冰莲花,孤芳自赏,令人不敢有亵渎之意。
  彩虹女说得对,天云女性情高傲,刚而易折,得罪的人肯定不少,在鸾宗分裂的关头,需要有极大的耐心进行调解,甚至于不择手段,耍弄阴谋诡计,只要能成功平息内乱,任何手腕都是可以理解的。
  天云女盯着浩然,挤出一丝笑意,起身道:“久闻叶盟主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浩然笑着摆手:“在下姗姗来迟,未能远迎,请天云宗主见谅。”坐在主位,见天云女有些拘谨,笑道:“天云宗主,我们是自己人,不要客气,呵呵,彩虹长老、金鹰是我的姐姐、哥哥,你到了这里,就像到了家一样,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以姐弟相称。”
  天云女迟疑了一下,看得出来,她既惊喜又感激,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几十年来,她尝遍了世态炎凉。
  在万灵城时,鸾宗与陈宗二宗联盟,威风八面,无人不敬,可是鸾宗一倒,包括陈宗系统在内,昔日的朋友几乎消失不见,甚至于掉转枪口,吞噬鸟人的灵区,态度最好的是冷眼相看。
  像浩然这么热情的,还是头一个。
  浩然含笑道:“姐姐去过独目宗吧?不知木虚老哥近况如何?我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正想去拜访一次,呵呵,顺便要点紫水。”
  天云女面色一黯,叹道:“别提了,我向木虚宗主发符,一直不见回音,又亲自走了一趟,没见到人,据那些长老介绍,木虚宗主闭关了。”
  浩然苦笑,闭关是假,软禁是真,独目人在万灵城被打怕了,完全走向另一个极端,闭关自守,唉,木虚一世英雄,却落到如此下场。
  说起来,木虚还算识大体,顾大局,以他的修为,谁能真正禁足?但是为了独目人的团结,只好委曲求全,否则鸾宗就是前车之鉴。
  “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弟邀请多次,姐姐好容易来一趟,应该有要事商量,有什么困难直说吧,只要在小弟能力范围内,一定不会推迟。”浩然对鸾宗还是有感情的,无论是看在彩虹女、金鹰的情面上,还是考虑天叶宗的前途,都必须出手相助。
  见浩然直入主题,天云女眼中闪过讶色。
  浩然笑笑,道:“姐姐不要怀疑,彩虹姐姐有恩于我,金鹰老哥情同手足,小弟是一片赤诚。”
  “谢老弟!”天云女睫毛颤动,她感应到浩然的诚挚之心,声音开始颤抖:“十八年前,万山联盟入侵凤尾岭,气势汹汹,实力强大,我们凭借幻阵坚持了三个月,最终被攻破,姐姐带领十几人逃出大难,其余的力战而亡。”
  说着,她泪流满面,忍不住放声大哭。
  浩然与两长老对视一眼,惊讶万份,万山联盟?好像从来没有耳闻,难道是新出来的组织?
  待天云女稍稍平静,浩然柔声道:“姐姐不要太悲伤,有话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弟有些糊涂了。”
  天云女停止哭泣,抹着泪水哽咽道:“万灵城剧变之后,陈宗又保持沉默,两洲灵门人人自危,形势越来越混乱,不少门派为了自保,暗地里结成联盟,特别是有实力的宗派,比如名山,野心悄然大增,形成了一个个庞大的集团。”
  “乱世出英雄!”浩然的脑海里冒出一句至理名言,不,应该是枭雄,各大宗为了争霸,主力集中于万灵城,相互牵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两洲幅员辽阔,缺少了强有力的制约,很快就进入大乱,群雄四起,填补空白。
  有野心的宗派,当然不肯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本来没有太大野心的,要么受到刺激,要么受到鼓舞,野心自然而然的膨胀,争抢地盘是顺理成章的事,衰弱的鸾宗成为一块肥肉。
  天云女深吸一口气,情绪稳定下来,恢复了起初的冷静:“目下的紫华,联盟多如牛毛,没有人能够统计,就谈这炎洲,实力横强的有九个,最大的是万山联盟,据说集合了上百座名山,小门小派不计其数,盟主名叫黄霸天,盟下高手如云。”
  浩然眉头微皱,横行霸道,连老天也不放在眼里,杀气太浓,好像能闻到血色味,一听就不是善类:‘何方神圣?修为如何?”
  天云女苦涩一笑:“炎洲最南部天海名山的宗主,以前默默无闻,与世无争,三十年前突然出世,听说天赋禀异,力大无比,拥有几件极厉害的法宝,虽然只有飞灵境界,但一举击败三大飞灵联手,降服了三十几座名山组成的联盟,以此为基础,向外不停的扩张,声称要统一炎洲。”
  “好家伙,以一敌三,厉害,野心更吓人。”浩然暗暗吃惊,如果传言是真的,与自己相比,横霸天的神通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云女点头道:“横霸天心机狡诈,手段极其毒辣,每到一处,不入盟者灭族灭门,绝对是雷霆万钧,他气候已成,到目前为止席卷了近百座名山,二十年前就很少亲自出手了,攻打凤尾岭时,派出了三位飞灵、十大风灵,我们只有两位飞灵、六位风灵。”
  浩然略一思索,失声叫道:“不好,这家伙恐怕在闭关,有可能跨入空灵。”
  天云女反应过来,满脸苍白,申程两位长老倒吸一口凉气。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鸾宗虽然衰败,但实力还是不可小视,非普通灵门所能比拟,凤尾福地又是鸟人的发祥地,防御能力可想而知,万山盟围攻三个月,损失不小,横霸天竟然不闻不问,情况怪异。
  最大的可能是,他马上就要五行齐全。
  以横霸天现有的势力,炎洲没有任何门派能挡住他的脚步,最大的威胁是进入万灵城的大宗,飞灵级别的不屑出手,他的敌人是委羽等派的宗主。
  天云女呆了半晌,脸色极为难看,神采全无:“老弟,敌势太强,凤尾岭也就罢了,不要再痴心妄想反攻,希望你能接收我们,全体加入和平联盟。”
  浩然不假思索:“姐姐放心,只要小弟在,鸾宗绝对不会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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