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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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琬一愣,看向他:“世子,这……”
  卫王世子察觉出她的拘谨,敛了敛清冷的眉目,道:“这盏花灯是送给苏姑娘的。我许久也没有见过蓉儿这般高兴,这盏花灯,就当是给苏姑娘的谢礼吧。”
  “那便谢过世子。”
  见他神色如常,苏琬猜不出他的真实意图,加上盛情难却,她只好将花灯收下,却觉得拿在手中如同烫手山芋。
  花朝节是祭祀花神的几日,在某些意义上,却是特殊的花朝节。
  在这一天,青年男子赠送姑娘花灯,意义非凡。上京城中有一个说法,花朝节当天,青年男女互赠花灯,有心意相通之意。
  不过卫王世子多年远在衡州,也不知道他听说过这说法没有。
  苏琬垂目,两人相对无言。
  卫王世子迟疑了一下,先开口打破沉默:“苏姑娘在上京,可认识一名叫苏珩的人?”
  苏琬抬眼,眸中含着些许的惊讶之色:“世子认识我大哥?”
  卫王世子道:“原来苏兄就是端郡王府的公子,还是苏姑娘的兄长,难怪我一直觉得苏姑娘面善。”他稍顿一下,“苏兄曾有一段日子停留在衡州,我也是那时候结识了苏兄。”
  苏琬的眸底似乎有亮光:“原来世子和大哥是好友。”得知卫王世子与苏珩相识,她的拘谨一下子消失了许多。
  卫王世子眉目依旧清冷,脸上却有了稍微的温和:“我那时候只知道苏兄来自上京,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曾告诉过我,他家中有一妹妹,没想就是苏姑娘。”
  “砰——”
  天空间绽放了一朵七彩色的大烟花,拉走了两人的注意。
  苏琬抬头望向天空,很快被那绚丽的景色吸引,心底却感到惋惜:“今年的烟火真是格外美丽,可惜大哥没能看到。”
  眼底的漆黑被遍地的灯火照亮,卫王世子英俊的脸颊在灯光的叠加下柔和许多。衡州并不是无花朝节庆典,但以前总是没有机会逛花朝节的花灯夜,因为在衡州的时候,庆典的时候往往是他工作最繁忙的时候,要到处巡逻监视,有时还要在城门和街市来回跑。
  卫王望向苏琬的侧颜,须臾之后才移开目光。嘴角在不经意间勾起笑意,他自言自语道:“……上京的夜晚,的确比衡州美丽多了。”
  说话间,又放烟火了。所有艳丽的颜色几乎都聚集在天空之上,为夜空化上浓妆。
  刹那灿烂的光照出了一处澜泱河上一处拱桥。
  高桥之上,璀璨的花灯与烟火底下,却有一人,冷眼看着两人的身影。
  “苏琬。”
  “砰——”又是一轮烟火,在天空炫耀着华美。
  “王爷?”宁晋走上前,探询着道。
  沈桓目光定在一处,神色莫测,浑身却带着疏离跟冷意。烟火之下,他墨色的衣袍染上瑰丽的颜色。
  片刻之后,他背过身道,声音冰冷道:“走吧,去准备小舟。”
  苏琬提着猫儿灯笼,与卫王世子并排而走,穿过一排排花灯。
  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苏琬下意识抬首,望向右方。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道横跨在澜泱河的拱桥,她看过去时,那里空无一人,显得冷冷清清,完全没有河畔两旁的热闹。
  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苏姑娘?”
  卫王世子疑惑的声音在耳际响起。
  收回目光,苏琬忙摇了摇头,应道:“无事,我刚才听到有人唤我,想来是听错了。”
  只是过了许久,依然不见沈乐蓉回来。
  渐入深夜,街上的行人越却渐增多。人流如水,想从人潮中找出熟悉的身影,就如同大海捞针。
  卫王世子不时望向沈乐蓉先前离去的方向,目含担忧。
  苏琬知道他担心沈乐蓉的安危,于是善解人意道:“世子若是担心韶颜郡主,那便先去找她吧,我随意在附近逛逛便好。”
  卫王世子一怔,而是冲苏琬感激地点了点头:“那我先失陪了。”
  卫王世子离开后,苏琬独自一人在附近闲逛。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澜泱河的河畔。
  微凉的空气中夹杂着润泽的水汽,夜里的风有些冷,苏琬下意识拢紧身上的披风。
  夜色低垂,月儿露出柳眉,映得河水羞得静若处子。
  天空的月亮足以照亮脸庞,路头波光粼粼的河流露出恬静的面容。这里稍微远离了街市的喧哗灯火,留下一方难得的幽静。
  河中停着几艘画舫,宛如明珠一般点缀着河岸,让澜泱河不至于过于清冷。
  苏琬在河岸边上坐下,眺望向河中的画舫。稍歇片刻后,正要起身离开时,却感到四周充满了寒意。
  苏琬敏感地抬起眼睛向四周张望,一抹墨色的衣角跃入眼中。
  还未等她细看,便听见脚下传来一声软软糯糯的叫唤。
  “喵。”
  苏琬低头一看,便见一团毛绒绒的东西亲热地蹭了过来,这团雪球一般的东西意外眼熟。
  苏琬先是一怔,随即惊喜地将它抱了起来:“团子!”此时的团子与最后一面见到时胖了整整一圈,变成了一只胖团子,看来这段日子是过得极好。
  她心中疑惑:沈桓竟然没有苛待她的团子?
  “喵喵。”许久未见,团子用毛爪子抱住了苏琬,满足地蹭着她的手指,紧接着顺势窝进了她的怀中,任由她为自己顺毛,惬意地眯起眼睛。
  但很快,苏琬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忙停下动作,戳了戳怀中的团子:“你怎么会在这?”团子不是被沈桓给挟去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澜泱河河畔?
  “喵!”听到她的问话,团子翻了个身,逃避般将脑袋埋到了爪子底下,蜷缩成一团毛球。
  难道……
  苏琬脸色微变,但此时离开,却已来不及了。因为下一刻,她的猜想便变成了现实。
  她回过头,恰好看见沈桓抬步想她走来。
  墨色的长袍滚着金色的边,绣着祥云图案的面料流光暗转。黑色的双眸幽深得一丝亮光也没有,冰冷的目光自他深邃的眼眸里流泻。
  目光相对,他的眸中一片冷寂,比上一次见面时还要冷漠无情。苏琬却隐隐察觉到,他似乎在生气。
  沈桓一言不发,走到她的跟前,直接将手中的一堆花灯塞到了她的手中。
  苏琬根本拿不下。别说此时她怀中还抱着团子,就算空出双手,也提不了这么多的花灯。
  团子随着花灯滚到一旁,被埋在了花灯堆里。它有些恼怒地从花灯堆中探出脑袋,冲着沈桓抗议直叫。
  “喵喵喵!”
  团子的叫唤声唤回苏琬的思绪。她看着手中尚未点燃的各色各样的花灯,一头雾水:“王爷?”
  沈桓冷眼盯着她半晌,方才开口道:“为什么不来找本王?”
  “王爷什么时候……”苏琬一愣,正要回答时,忽然想起沈桓是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之人,欲言又止。
  一顿,她轻咬下唇:“王爷要怎样才肯把团子还我?”
  沈桓却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向了澜泱河,淡道:“陪我去放回花灯。”
  看到身旁尚未点亮的一堆花灯,苏琬感到为难:“可是……”她在心中飞快思索着婉拒的理由。
  沈桓清冷的声音终是毫不留情地将她拎到现实:“怎么,不想要回你的猫儿了?”
  苏琬被捏住了七寸,只好打消了念头,认命地拾起一堆花灯,跟随在沈桓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沈桓手中空无一物,而苏琬却勉强提着满满的一手灯笼。还有一只圆滚滚的雪色团子追在身后,不满地朝两人直叫唤。
  可惜没有人理睬它。
  当宁泽看到两人时,暗觉惊奇。王爷竟这般对待苏姑娘,丝毫不怜香惜玉。他看向苏琬的眼中不由多了几分同情。
  不过他也只敢在心中想想,并不敢将话说出来。
  宁泽飞快准备好了渡船,等沈桓和苏琬登上舟上后,轻轻一撑篙就离开了岸边。
  “喵!”被遗落下的团子生气地朝他吼了一声,后腿一蹬,朝着离岸的小舟跳了上去,轻巧落到苏琬身旁。
  可惜它的身体因为胖了一圈的缘故,落地时有些站立不稳。团子身影歪了一下,险些掉入湖中,还是苏琬手急眼快将它捞到怀里,才没有让它落入水中。
  小舟在河上平稳而行,很快离开了岸边,最后停在了河中央。
  上京向来有着在花朝节放花灯的习俗。放灯之人常常在花灯上写下心愿或祈福的话,点燃花灯后放入在河中央放下,让花灯随流而飘,若是花灯不沉,祈福之人便会得到花神的保佑。
  苏琬接过沈桓递过来的花灯,却见上面空无一字,不由问道:“王爷的花灯是为谁而放的?”
  沈桓面无表情道:“本王的母后。”
  他所说的母后,自然是指凌帝的元后姜氏。
  想到在灵觉寺中见过的那位仪态万方、温柔贤淑的姜皇后,苏琬“哦”了一声,也不再多问,将点燃的花灯放入河中,看着它逐流而飘。
  沈桓墨色的眼眸映着灯光,他看着漂流而走的河灯时的模样格外专注。银白色的月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光,侧脸仿若雕刻而成。
  苏琬看着他的侧颜,不由自主地想起在灵觉寺见过的那名男孩。小男孩软糯可欺,她根本无法将面前的沈桓与他联系在一起。
  沈桓又递给她一盏,苏琬下意识接过,没有细看便放了下去。
  一直放到了第八盏,苏琬的神思方才被一道声音拉了回来。
  “……那位公子与姑娘一同放了这么多盏花灯,当真是羡煞旁人。”
  “不必羡慕他人,我们一同放下花灯,也能像他们这般恩爱。”
  说话之人,是一对乘舟放灯的青年男女。
  苏琬一愣,立刻低头看向手中的花灯,才发现后面放的花灯与最先那盏与众不同,竟然是祈求姻缘所用的花灯。
  在花朝节之夜,除了互赠花灯,与异性一同在河中放下祈求姻缘的花灯,也有定情之意。
  偏生那对情侣中的姑娘还继续道:“那位姑娘与公子当真是天作之合。”
  苏琬顿时红了小脸,当即恼怒地看向沈桓:“王爷,你、你怎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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