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捱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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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撕碎了伪装的善意,露出狰狞面容,恶狠狠的目光像是在扇她巴掌。
  “是啊,我妈死的早,程淮山又外面乱搞不管我。”程尔声音很淡,平静得理所当然。
  其实她想说江岚跑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程淮山就是太惯着你。”
  江岚气得嘴皮子颤抖,索性懒得打感情牌,开门见山问:“他到底躲哪里去了?”
  她又说:“不可能连你也不联系。”
  程尔觉着好笑,江岚明明只是图程淮山的钱,程淮山背着债务跑了,她不是最应该拍拍屁股走人,撇清关系顺带落井下石吗吗?怎么现在表现出一副图他感情和人的样子。
  “他不要我们了。”
  江岚面色怔了一下,高跟鞋踩过水坑,扬长而去。
  程尔望着红鞋底,忽然想到小羊皮不能碰水,而江岚爱鞋如命。
  江岚果然没救了。
  雨忽然变大,哗哗啦啦地砸在伞面上,飞溅出去。
  白雾将地面都模糊。
  程尔承认江岚的出现,对她的影响很大,她一直以为程淮山负债逃跑对她来说,顶多就是失去经济来源,但好像不是的,她也有恨意。
  退到屋檐下,程尔把伞丢在脚边,卸了力气倚在斑驳的墙面上,雨水兜头淋下,蹭湿鞋边和裤腿。
  阴影笼罩在头顶,程尔觉着沾湿裤腿的不是雨水,而是淤泥,每当她想往上爬,会有无数双手拽着她往下。
  要她变成一滩烂泥,要她腐烂。
  她陷在潮溺的情绪里,没发现有人在旁边观察她很久。
  程尔眨了眨湿漉漉的睫毛,假装没那么狼狈地收伞。
  贺让骁换了外套,袖子撸起来,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蜷着的好看手指勾着一袋垃圾。
  原来是丢垃圾啊,可是雨好大,他又没拿伞,会被淋湿吧。
  而且,薄薄的一袋垃圾根本不值得冒雨去丢。
  程尔胡乱想,站着不敢动,很奇怪,贺让骁站着也没动,两个人更奇怪地杵在门口。
  一定像两尊门神。
  “感冒了还淋雨,不想好了?”
  不知怎么,程尔的情绪急于找到突破口,闷声说:“她是我爸跑之前找的女人,我家什么都没了,她为什么还要管?”
  “人或多或少,都会被不得已束缚。”
  程尔没深究,只是那一瞬,她觉着自己、贺让骁、贺让骁的漂亮母亲也如此。
  程尔低下头盯鞋,忽地——
  骨节分明的手指闯入视线,他手心躺着一颗牛奶糖,奶黄色的包装衬得他指节修长饱满。
  程尔以为是错觉,眨了眨眼,低声问:“给我的?”
  “谁想吃给谁。”
  程尔伸手去拿,指尖无意刮过掌心,她烫了下似的,抓着糖缩回手,“谢谢。”
  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程尔侧脸,看见贺让骁靠在墙上,他抬着下巴,视线平视着雨幕,像是什么都没看,又好像征服了这场雨。
  少年总是这么意气风发,锋芒正盛。
  贺让骁动作散漫地剥了颗牛奶糖放嘴里,低着头叠糖纸。
  程尔有点想不通,他看起来懒散冷感的一个人怎么爱吃糖,她缓缓退回墙边,与他并肩靠着。
  学他剥牛奶糖放嘴里。
  甜腻的奶香瞬间席卷味蕾,甜津津的包裹着舌尖。
  时间温吞过。
  靠着同一面墙,吃着同一个牌子的牛奶糖,听着同一场雨,好像心意和处境短暂相通。
  尽管是单方面的。
  “芦荟膏呢?”他忽然问她。
  程尔从口袋里拿出,他接过去,拧开盖子挤了一点贴到她脸上,冰凉膏体被指腹点开。
  程尔心脏被雨水浸泡软了,又被牛奶糖染上甜味,她紧张地捏着糖纸:“你为什么总吃糖?”
  贺让骁垂眸,视线一高一低撞上,毫无顾忌地对视,他的眼睛黝黑干净,看人时显得专注坦荡,长长的睫毛弱化了一些锋芒。
  密集的雨在交错的视线里,拉出长长的细线。
  他周身泛着柔和软意。
  “我低血糖啊。”贺让骁说,“有时候不开心,吃糖比冷笑话管用。”
  程尔觉着贺让骁不开心的时候一定很多,兜里才会装满了糖。
  她如果能变成一颗糖就好了。
  贺让骁叫她。
  程尔抬眼,猝不及防撞进他眼里,薄唇翕张,“啊?”
  “我给你讲题为什么没有巧克力啊?”
  作者有话说:
  www骁哥很疼尔尔宝贝的。
  骁对尔有诸多细节。
  两个宝贝双箭头治愈,是彼此清苦生活中的一颗糖。
  你们也是鹊鹊的糖!!
  *
  第13章
  程尔没预料他突然翻旧账,憋了几分钟,“你……要吗?”
  贺让骁扣好芦荟膏丢回给她,勾起那小袋垃圾,晃进雨里。
  “——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啊。”
  *
  嘉城靠海,雨水充沛,这场雨一直持续三天才结束。
  感冒也就持续了三天。
  程尔结到了第一笔工资,几百块钱,虽然比以前的零花还少,但还是高兴。
  放学路上买了牛奶糖,特地挑了一盒巧克力。
  等公交时,她刷到了德森的同学晒最新款的书包和校服,定制领结还有钻石铭牌。
  那些昂贵的物品曾唾手可得,如今与她来说难以高攀,她毫不留恋地刷走那条动态。
  手机“嗡嗡”连续蹦出好几条消息。
  有同学在德森的班级群通知生日会,并且特地艾特了程尔。
  [——程尔,我生日会你会来吧?]
  然而并不友好。
  雨后放晴,热气蒸腾,程尔躲进站牌的一块阴凉处,汗湿的几缕头发飞到鼻尖,她换了只手拎着袋子,手指拨开碍事的头发,然后低头打字。
  一条新消息打断她。
  [jn:邀请她做什么?]
  群里顿时安静——
  程尔早料到如此,她指尖动了下,消息就发了出去。
  [er:抱歉,那天没空,祝你生日快乐。]
  手臂上挂着袋子,细细的绳勒红了一圈,像是缠到了喉咙上,程尔感到又躁又热,她撩了下头发,利索地点了退出群聊。
  手机上的小红点消失,重新回归安静,锁在喉咙上窒息感瞬间散了,然而下一秒又重新缠回来。
  好友申请出现一个新申请,程尔有点不敢看,她不知道退群之后谁会来加她,可是不看,那个小小的提醒又会勾起她的好奇心。犹豫再三,程尔点开数字。
  [用户“jn”向您发起好友申请,是否同意添加]
  验证消息是卡片没收到?一如她说话时的嚣张跋扈。
  程尔快速删掉这条好友申请,装起手机,上了公交车。
  刚进家门,汪姨掐着点打电话过来,问她江岚有没有来找过她,程尔猜到江岚肯定找过汪姨了。
  她如实坦白,“上周她来找过我。”
  汪姨叹了口气,为难说:“她找我打听你爸,还要……”
  “她要什么?” 程尔忽然警觉。
  很快她又放松下来,程淮山投资失利跑了之后,家里的别墅房产全部查封,江岚还能要走什么。
  “江岚要了你的银行卡号。”
  程尔疑惑了几秒,从书桌里翻出银行卡,快步往楼下跑。
  春荫街末尾有个atm机,程尔一口气跑到机器前,连嗤带喘。她卡里面凭空多了十万,将原本的数额衬得无足轻重。
  江岚给她打钱了。
  她拿着十万远走高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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