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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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考验他们说的话是真是假,不到一个月,事儿真的来了,而且这事情还不小。
  夏岚跟顾征这天晚上同住酒店被拍了,还拍了彭辉,说三个人都是同性恋,玩3p,更重要的是,夏岚跟顾征同居被拍到了。
  一时间,满城风雨。
  三个人都没有做出回应,其实消息本来就有不攻自破的可能性。夏岚之前就跟顾征有绯闻,而且《和光同尘》还在上映,不少人怀疑又是炒作。
  不久后,夏岚拍完电视剧,真人秀也收官,开始找寻新的工作,看了好几个本子,其中有一个还算感兴趣,前去试镜,他觉得自己表现不错,却没有通过。没通过就没通过,夏岚也没有办法,没想太多,只是去寻求其他机会,但顾征有一天应酬回来,心情似乎很差。
  为了回应绯闻做准备,顾征把他住的那层的另一间空房也租了下来,如果真有人深究,就说夏岚是住在那边。不过在他的控制下,这条新闻没有继续发酵,却没想到生了别的枝节。
  顾征连着几天都不太高兴,夏岚问他也不回答,没办法,夏岚只能去问了跟顾征一起应酬的朋友。
  朋友说:“我告诉你,你别跟老顾说,”夏岚答应了,他才说,“你记得你去试镜那部剧,没入选吗?”夏岚说记得,对方接着说,“有人透了风声,是因为导演觉得你是同志,演不出直男的感觉。”
  夏岚内心一震,看了那人一眼,心想:顾征跟他说了?
  朋友连忙说:“当然,我知道你俩不是,他疼你,常跟我们说你是他最喜欢的学生,是一手带起来的。”
  夏岚点了点头。原来顾征还是瞒着周围人,包括关心他的好朋友们。
  应该是为了我吧。夏岚想。顾征在幕后,不怕,忍耐着,压着,都是为了他。
  夏岚谢过他,回去自己想了很久,没打算跟顾征挑明,决定还是继续找别的机会。直到有一天,顾征给他带回来一个剧本,甩给他本子的时候就显得心情很好,还坐在他身边,用胳膊圈着他:“新剧本,看看。”
  夏岚翻开剧本,读了两页就觉得被吸引着想一直读下去,翻了一下前面。
  导演:程龙潜。
  编剧:顾征。
  夏岚吞了口唾沫,看向顾征,又看看本子上的名字,最后又看向顾征,满眼难以置信。
  “想演吗?”顾征笑了笑,“要求可是很高的,我推荐你没用,要程导看中才行。”
  程龙潜,国内最顶尖的大导演,想演他片子的名演员,可以从东直门一直排到西直门去。
  “我……”夏岚语无伦次,“我该怎么……”
  “我会帮你,”顾征似乎对于他的反应很是满意,沉吟片刻,又说,“不过,还有另一件事情。”
  “什么?”
  “《和光同尘》……”顾征蹙着眉头,似乎有些艰难,好不容易才接着说,“停了吧。”
  夏岚瞪着他,比刚才还要难以置信:“什……么?为什么?!”
  其实因为他俩越来越忙,演出已经变成了一周一次,甚至更少。
  看顾征的态度,应该是也不想停,但他给了很多理由,有一个就是他跟夏岚都越来越忙,可能顾不上演出,还有一点他一笔带过,但夏岚觉得这才是重点。
  顾征觉得,他们俩的关系可能因为《和光同尘》这样一个题材特殊的剧,会给外界很多猜测的空间,而且也许会对夏岚留下一些刻板的印象,非常不利于他的发展。
  夏岚完全没法接受,反驳说:“但是因为什么传闻,就停演,这不就像是心虚吗?”
  顾征没说话,皱着眉头思考,夏岚又说:“而且有这个剧在,就算有什么传闻,也有一个挡箭牌,总有人会说是在炒作。”
  “传闻多了呢?”顾征抱起胳膊,靠在沙发上,掐着眉头,“谎话说一万次就会变成事实,传闻多了,不可能没有任何影响。”
  “但是……”
  “而且,说实在的,这次的新闻就不应该爆出来,”顾征说,“我兼任你的经纪人,也许我的资源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公关等等,我绝对不如专业团队,我必须给你找个靠谱的东家了。”
  “那也……那没有问题,但是……”夏岚深知不可能让顾征继续这样操劳,自己也在跟各种经纪公司接触,又说,“但那也不能停演啊,别人想黑我,想传我的绯闻,无论演不演这部剧,都会去传,而且……”他有些难过,“这是我除了在家里以外,唯一能正大光明,不用掩饰,不用压抑地表现真正的心情的地方。”
  “现在我们在家里的时间有多少?一天能见到一个钟头都是好的,每天能好好说几句话?”夏岚忽然感受到一阵绝望,“就只有在那里,像是一个梦幻的地方,伊甸园,理想乡,在这那个舞台上,我不用去藏,我可以表现我对你的爱,全心全意投入在里面,不怕有人发现,不怕有人说我变态,不怕有人……”
  “征哥,”他抽了抽鼻子,有点可怜地问,“你明白吗?”
  你一定明白的。
  因为是跟我在一起,一个艺人在一起,压抑的一定不止夏岚他自己一个人。
  顾征看了他好久,最终叹了口气,上前抱住他。
  “好了,我太着急了,”顾征蹭了蹭他的鬓角,喃喃道,“我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让我再想想,再好好想想,行不行?”
  “嗯,你不要一个人撑着,”夏岚环抱住他,声音闷在他胸口,“我知道你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你也是人,没那么全能也不会不帅。还有我呢,对不对?还有我呢,别什么都自己憋着,有事儿告诉我。”
  顾征叹了口气,故作伤心:“完了,被老婆发现我也不是神了。”
  夏岚噗地一声笑出来:“没有,没有,你是神。”
  顾征看了他一会,咧嘴笑起来,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看着地面,夏岚看着他,忽然觉得:为什么就这么帅呢?为什么就看不厌呢?
  为什么,看着他就觉得想要前进,脚下会不断涌起滚滚的力量呢?
  夏岚拿起剧本,眼神认真:“顾老师,告诉我吧。”
  “怎么样,才能入得了程大导演的法眼?”
  我会成长起来的,我会很快成长起来的。
  终有一天,我们会并肩站在高处,拥有让狂风暴雨,化为和风细雨的力量。
  到时候,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我的爱人,等等我,这一天不会太久。
  顾征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魔鬼训练又要开始了,做好准备了吗?”
  “做好了,”夏岚抱住他,“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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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在狂吼,雷在轰鸣,然而它深信,乌云是遮不住太阳的。
  暴风雨中,勇敢而高傲的身影在飞翔。*
  作者有话要说:
  *化用自高尔基《海燕》。
  第79章
  这部顾征编剧, 程龙潜准备执导的影片, 暂定名称《破云》。男主角叫做楚云, 夏岚看了一遍本子,觉得要么顾征心中藏着这一面, 要么他理想中描绘着这样一个人。
  楚云是八十年代一名英俊爽朗的公派留学生, 父母离婚, 母家在上海, 父家在香港,一个有权,一个有钱,更气人的是, 都特别有文化。楚云也是最争气的那一拨年轻人,上学去了北京,而后又被公派到了美国, 真是没人比他更得意。
  那时候女人们想“嫁出去”,电视台播放着“跟我学”,楚云一个天之骄子,荣光满面到了纽约, 却似掉进了一个漩涡。
  在这里,他谁也不是,英语讲得绊绊磕磕,人家有一点口音就听不明白,在商店付钱要掏好几分钟硬币来算,结果收银员还搞不明白,我问你要十六刀七毛九,你给我二十刀就罢了,干嘛还要多给一刀七毛九呢?
  学校里面,中国学生跟外国学生泾渭分明,中国看外国烟酒泡妞,放荡形骸,外国看中国书呆子一个,三脚踹不出来一个屁。有的中国学生开始两耳不闻窗外事,日夜教室图书馆,一心饱学回去建设祖国,又或者留在美国吃香喝辣。有的中国学生,尤其是家里有钱有势的,就比美国人还要浪荡,而且还跟美国人浪荡不到一起去,只能互相结伴浪。
  楚云是一个很纯正,也有韧劲儿的人,他经历了第一波的冲击和失意,也很是放浪了一阵子,但他能抽大麻,能喝大酒连蹦一晚上,却没有碰女人,他喝得醉醺醺,想提枪上阵,姿势都摆好了,最后摆摆手说:不行,我不喜欢迭个*。
  不过他跟其他爱玩的,不止这一项不一样,他一边玩,还一边能看出来谁厉害,谁值得交往,玩了半个学期,交了一个中国好朋友,一个英国好朋友,这两个一位是华人留学生组织的头头,一位是学校学生会的副主席。
  从此,楚云就开始了开了挂一般的生活。
  他进了学生会,与老师们都打好了关系,学的金融,通过英国学生的关系,混到跟老板们一起打高尔夫球,从一个格格不入,一无所有的外乡人,变成了完美融入当地社会,乃至有了自己的人脉和小小影响力的人物。
  期间很值得注意的是,楚云开始爱好起了摄影,甚至超过了对主课的热情。他在各种艺术门派与开放环境的熏陶之下,对生活产生了更高也更美好的憧憬,渐渐与周围人变得越来越不同。
  再来就是,他跟他的好友,那位男二号留学生头头,产生了若有若无的暧昧情愫,这之间写得实在很精妙,看得人心痒难耐又回味无穷,只觉得真是太有感觉,抓心之至。
  不过在这段关系中,楚云始终很游离,虽然经常若有似无展现一些,但可以看出他对于好友并无那番心思。夏岚看剧本的时候,很怀疑因为自己已经弯掉了,所以才瞧出了许多门门道道,若是换直男来看,没准觉得就是普通的兄弟情。
  这一发擦边球真是厉害。
  而楚云真正的爱情经历,则比较微妙,乃至悲催。
  他与一位极优雅的华人女助教因书而结识,两个人起初似乎毫无端倪,但温水煮青蛙一般,渐渐开始扣人心弦。楚云这样一个年轻人,本应该痛快地追,痛快地弃,但女助教年纪较他大好几岁,又是老师,况且手上已经有了一枚钻戒。
  不过女老师的丈夫是个花天酒地的烂人,与她关系可以说名存实亡。
  二人开始似乎真的只是朋友,聊聊上海,聊聊香港,聊聊初来美国的慌乱,聊聊身在国外,无时无刻不感受到的孤独与陌生。在美国,学生爱与异性老师说话也没什么,但楚云与女教师始终非常含蓄而隐忍,总是在楼梯口时遇到,便聊几句,被人看见了,都要安静地分开,各走各的路。
  两个人有一段华尔兹一般的相处,你退我进,你进我退,你想要占据,我便转身,我想要放纵,你却用端正温和的目光拒绝。
  女教师开始在楼梯口等着他,有时借着什么缘故,两人走在校园那片枫树林中,也只是说说话,而后又借着缘故分开。
  始终很矜持,无人泄露一丝狼狈。
  这还算是甜的,也有很多苦,同样氤氲而模糊。比如在学校的聚会上,楚云见到了女教师与她的丈夫,但也同样是在这场聚会上,他与女教师跳了一支舞,跳舞的时候,女教师偷偷摘掉了戒指。
  还有许多的事情,女教师发现丈夫出轨,男二号发现楚云与女教师的暧昧,在旁敲打,并说着些做人要规矩。楚云开始常常抽烟,拍摄的画面褪去了许多色彩,形成了自我的风格。而当他也知道了丈夫的出轨,百般试探之中,女教师握住了他的手。
  楚云是很激动的,但没有回握住她,也没挣开,只是说:我快要回国了,可以多带一个人。
  回国那天,女教师没有来,楚云不顾男二等人的阻挠,回去找她。女教师在学校,问了他两个问题。
  你相信爱情吗?
  你相信我爱你吗?
  楚云都点了头。
  女教师问:如果我不跟你走呢?
  楚云沉默了一会,还是说:我相信,我知道。
  楚云回国了,进了银行,成了知名摄影师,而后进修电影,做了导演。他从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孩,变成了深沉却仍然纯粹的男人。他与女教师曾经三次找寻过彼此,一次没见到,一次见到一个背影,一次对视了许久,最终笑了笑,一起走了走。
  剧本中,观众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一起,在最后,楚云拍摄一组关于云的照片,到了西藏的雪山之巅,朝着天空中的云层扔了一块石头。他在六千多米的地方,石头也许穿过了云,也许没有,他拍了一张照片,看到云破了。
  云还在,确实破了,最重要的是,向着云层飞翔的,有一块那样的石头。
  读完剧本,夏岚第一感觉是这个本子是可以大卖的,关键是要找有人气又有演技的男主角,男二号,女主角等等,可以打励志牌,因为有楚云逆袭到风生水起的情节,宣传上比一般的文艺片好做。片子成本并不高,再加上程导的名头,和口碑推广,回本很容易,大赚也不难。
  不过真正给夏岚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其中含蓄但是无比抓人,呼之欲出却仿佛无波澜的感情。
  啧啧,商业文艺片。
  顾征就是喜欢这样的本子,又要大众,以经典大情节为骨架,又要有艺术性,描写小情节,乃至反情节。这也是程龙潜的风格,又要卖钱叫座,又要叫好得奖。这当然很难,不过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才叫真牛,才能站在顶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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