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 其之贰-报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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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没再发生什么,只是独自一人待在房里,静静度过一天。
  接着到了晚上,这家人的晚餐时间。
  原本住在这几天来,我维持在军队的习惯,将自己的份盛好后带回房间食用。
  儘管食堂有位置,但我不喜欢在那的交际,总是一个人待在房里。
  然而,异于从前。早上工作完后,伊泽瑞尔突然要求我:「晚上一起在餐桌上吃泛吧。」
  下午时还将所有盘子和器具全藏起来。
  无奈之下,我只好按他的要求坐在餐桌,和法师列维克及他的女儿共处。
  「......」
  虽然住在这已过了一周,但这还是首次和法师本人面对面。
  可能是我不具法术根柢的缘故,看他的样子无论如何就只是平凡的中年男子。真要说特别的点,就只有瞳孔深处那深不见底的深邃,还有气质和伊泽瑞尔莫名相似两点。
  儘管看起来远比他沉稳,却仍让人產生这种想法。
  他正读着一份此处发行的报刊,在我就座时只稍稍看我一眼,便低头继续研读。
  至于他女儿奥莉安娜,虽然已经听伊泽瑞尔说过,也打过几次招呼,但见到她时仍会不由自主警戒起。
  ──目前仅仅成功一次的,返魂秘法的成果。
  全身上下由金属构成,银灰色的脸孔、看不出凝视何处的漆黑双瞳,及她行走时躂、躂、躂的敲击声……
  全部都是使人紧张的要素。
  然而,她没将在场的诺克萨斯人视为威胁,见到我时只以对伊泽瑞尔的态度对待。
  此时亦同,坐下前像我自然地打了招呼。
  「晚上好啊。」
  似乎不认为我在这有任何奇怪之处。
  「......晚上好。」
  礼貌回应后,和她不再交谈。她如同时间静止般,和木偶一样毫无动静。
  连是否在呼吸都看不出。
  想再进一步观察,但可能会引起法师注意,只能就此停下。
  况且,这也不是个合乎礼节的行为。
  又等了段时间,等到伊泽瑞尔煮完餐送菜上桌──
  「「我开动了。」」
  行完不知自何处学来的仪式,所有人开始用餐。
  「……」
  虽然前几天一样是吃他的料理,但或许是想起孤儿院的缘故,心里不自觉他与女僕煮出的味道相比。
  要说的话,他的手艺肯定差了不少。
  虽然比军中的伙食要好,但仍远比不上孤儿院的味道。
  不过,除我之外,其他人看来都不怎么在意。
  法师边吃边看着文章,机器人以一致的动作和节奏摄取能量,厨师本人则有些坐立紧绷,只顾低头解决饭菜。
  所有人用餐到一半,法师似乎是想去如厕,将刊物丢在桌上便起身离开。
  读物的方向正对着我,于是我顺势看向法师正在阅读的篇章──
  却发现内容所写,恰恰就是这几个月间,我亲身经歷的那次事件。
  ────皮尔托福大城报十二月十七日────
  爱欧尼亚战争即将迎来最后结局
  数月以来,在爱欧尼亚岛上发生的──岛国与诺克萨斯的战争,如今将以侵略方的胜利作收。
  根据本报独家消息来源,由于爱欧尼亚军力居于劣势,加上德玛西亚盟邦这次未依盟约出兵支援,孤悬海外遭全面封锁的爱欧尼亚,逐渐丧失了反抗能力。
  在失去大片土地之后,艾欧尼亚剩馀的部队已全部撤入首都,准备从事保卫国土的最后一战。但根据专家预测,战事最终仍会由诺克萨斯收下胜果,盘蛇大旗将遍布这座常樱之岛,高掛于爱欧尼亚的首都之上。
  诺克萨斯获胜的未来,对我方而言甚为严峻。在他们成功佔领爱岛后,我国除失去一大贸易对象外,航运路线更会进一步受诺克萨斯阻扰。
  如此一来,我方在科技、商业上保持的优势不但可能被南岸佐恩超越,而且德邦同盟与诺克萨斯联盟的对抗也会因此陷入弱势,未来岌岌可危──
  「……」
  手上餐具早在不自觉时滑落。双眼只紧盯着报导不放。
  上头的讯息让我觉得像再次坠入冰窖,又像坠入与现实脱节的虚幻当中。
  字里行间叙述的,是我亲身经歷的战争。
  却又不可能是那次事件。
  内容和我的记忆──完全不是同一回事。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无力控制自己,空洞的话不自觉喃喃而出。
  如果说...这些内容才是真实......
  那么那些天以来,我所做的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正是因为前线无法推进,佔领区遭到游击部队骚扰,指挥部才决定用「那种方法」,派我们执行那些任务不是吗?
  如果不像他们所说...事实不像我认定的那样......
  这样,那些行动不就只是单纯的…纯粹的…毫无意义的……
  不就只是为了杀戮才杀戮的吗?
  「喂!你冷静点,快做点深呼吸──」
  回过神时,双手被强行自脸上拉开。
  奥利安娜与伊泽瑞尔在我失神时站到面前,前者抓住我的手,后者则抓住肩膀用力摇晃,像要把我摇醒的样子。
  「她到底怎么了?重伤后精神异常了吗?」
  「不知道喔,这只有爸爸才能判断。」
  在他们交谈时,一使劲便挣脱两人束缚。
  我一步步后退,直到靠在墙上,才尽力试着缓下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但仍是难以自制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的──」
  上头所写不可能会是事实───
  和指挥所告诉我的;和我所亲自经歷、见到的一切完全不同。
  这当中一定搞错了什么。或者说───有什么错误的矛盾存在。
  我只想相信,单纯去相信指挥口中所说的。
  但在我打算相信时,便不自觉想起那场大火,以及站上刑台时───
  噁心感自胃底涌上,强行忍耐才成功将那感觉压下。
  如果说......
  如果说,过往他们所教导的,并不能继续相信时。
  那我又该相信什么呢?
  又能去相信谁呢?
  有谁能告诉我这些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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