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区美人养娃日常[八零] 第1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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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现在呢,她就读的矿子弟幼儿园是市级单位, 直接就能以学校为单位参赛,不需要过五关斩六将, 只需要她比同班的小朋友优秀就行。
  公认的会讲故事, 矿区虽然也有领导关系户, 但因为张劲松上台后极力整治干部作风问题, 谁也不敢明目张胆抢卫红的名额。
  孩子还不懂其中的弯弯道道, 但卫孟喜和陆广全却知道, 在矿区子弟学校, 她面对的将是更大限度的公平。
  毫无疑问, 54号选手卫红小朋友以满分的优异拿到了特等奖,捧着金光灿灿的大奖状, 以及一本厚厚的故事书, 一本笔记本, 一把彩色铅笔的奖品,她高兴得走路都能飞起来。
  卫孟喜和陆广全对视一眼,虽然没有奖金,但孩子还真不稀罕钱,奖状和奖品,才是最能鼓励她的。
  所有人都不吝啬对她的夸奖,就是一直游离的张狗蛋,也说了声“恭喜”,可把她美得……
  “妈妈我今天能邀请我的好朋友们来家里玩吗?”
  “能能能,妈妈给你们煮奶茶,给你们做炸鸡。”这时候没有某德基和麦某劳,但她知道很多小朋友就喜欢吃这些。
  “哇哦!张虎蛋你听见没?我妈妈要给咱们做奶茶和炸鸡呢!”
  “狗蛋哥哥,你也要来哟。”
  他看了看前面卫阿姨的背影,又动了动新胶鞋里被保护得很舒服的脚趾头,抿了抿唇角,“好。”
  “张阿姨杨叔叔,你们也要来哦,我妈妈煮的奶茶世界第一好吃!”
  张雪梅这位恩师,卫孟喜还没正式感谢过她呢,正好今晚就不让他们开火了。
  “许叔叔迎春姨妈,你们也要来哦,许久治今晚要在我家玩很久很久,可以吗?”
  两口子都笑着说好,小卫那儿就是久治的第二个家,他们也不客气。
  孩子多,再挤着坐摩托车是不行的,就往许家和张雪梅的自行车上塞,载着风风火火往窝棚赶。
  刚进窝棚区,煤嫂们都听说她得了第一名的消息,一哄而上的逗她,夸她是小百灵鸟,不然嘴巴咋那么厉害呢。
  卫红,成了窝棚区第一个能拿奖的孩子,这是具有分水岭意义的大事件。
  因为,窝棚区的孩子,从小跟着妈妈在农村长大,没有什么见识,普通话也说不好,即使上了子弟学校也始终跟前头的煤矿子弟差着一截儿,哪怕再努力,各种奖项好像也跟他们无缘。
  卫红除了机灵点,其实也是个普通的窝棚孩子,这样的孩子都能参加市级的比赛,甚至拿下第一名,那其他孩子是不是也能?煤嫂们的心忽然热乎起来。
  她的出现,似乎是在告诉大家,出身也没那么重要,只要孩子足够优秀,什么样的舞台都能上——命运,不是由户口决定的。
  窝棚区就是个小型社会的缩影,有李秀珍刘红菊那样见不得别人好的煤嫂,也有刘桂花孙兰香这样知道跟着谁走有肉吃的,但更多的则是沉默的大多数。平时干啥她们都不是最出挑的,家境不是最穷的,但也不富裕,好像聊啥都能有她们的身影,好像又看不见她们能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但被卫红的“突破”打动最深的也是这批人。
  一行人回到家里,牛奶还有,抓两把茶叶煮上,再用木薯粉搓珍珠,同时将买回来的鸡肉斩块,腌制上,一会儿裹上鸡蛋液和干的木薯粉,就行了。
  陆广全、许军和杨秘书因为还有事,就先去单位,留下一群女人和孩子面对豆丁们,他们在院里一会儿打仗一会儿玩警察抓小偷,一会儿又是跳皮筋,口号喊得震天响,都快把屋顶给掀了。
  就连一贯最听话的许久治也跳得满头大汗,时不时跟呦呦说两句啥,还得护着她,别让小矮冬瓜被皮筋给绊倒。
  柳迎春一直在学校,只有周末的时候回来,还真没见过儿子这么活泼的样子。以前母子俩在菜花沟夹着尾巴做人,一个铁柱就能欺负死孩子,后来跟着她去了省城医专,但整天被锁在小屋子里,像个小幽灵一样,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来了矿区,真是好啊。她紧紧挽住卫孟喜的胳膊,心头的感激无法用语言表达,就帮着她烧火搓珍珠丸子。
  隔壁的院墙上,张秋芳坐在那儿,心里是不屑于去看的,可那小眼神就是控制不住,废话,哪个两三岁的小孩能拒绝得了游戏的诱惑呢?
  “学习李向阳,坚决不投降,敌人来抓我,赶快跳山墙……”那整齐划一的口号,她心里也跟着痒痒。
  她不是真的懂事,不是天然的对游戏不感兴趣,是李秀珍每天都拉着她往外跑,只要带着她出去,不是捡到大花菌就是捡到钱,有时候在市里卖罐头只要带上她,生意都会翻倍的好。
  可孩子的天性是啥?三岁不到的张秋芳不知道,她只知道当自己听见那熟悉而又诱惑的跳皮筋口诀时,心也蠢蠢欲动。
  可恶,居然连狗蛋和虎蛋也加入了他们!
  更可恶的是,男孩跳完李向阳,居然还要跳女孩们最喜欢的“小皮球用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不得了不得了,她自己都忍不住跟着哼起口诀啦!
  讨厌,张秋芳哼一声,眼睛不看他们。
  可不看跳皮筋,眼睛又看见卫阿姨在那儿起锅热油,将鸡肉用一层白色的细粉裹住,下到油锅里,空气里瞬间弥漫上一股浓浓的她也说不出来是什么的香味儿。
  张秋芳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没吃过肉了。因为上一次妈妈给狗蛋虎蛋买新衣服,想要让他们帮忙上山找大花菌,在她的“梦”里,这两个哥哥的运气也很好,一个能捡到一大笔钱,一个则是会遇到一位摔倒的老爷爷。
  她的脑容量有限,记不清那位老爷爷长什么样,只记得是有一天中午,他摔倒在路上,然后被虎蛋救下送医院,后来大领导就把虎蛋哥哥带走,收为干孙。
  直到很久以后大家才知道,老爷爷是一位大领导的爸爸,那位大领导好像在哪儿工作。
  妈妈见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给她脑袋上呼了好几个巴掌,还骂骂咧咧的说她不中用,啥也想不起来那还生个脑袋干啥,干脆变傻子算了。
  孩子才三岁,被她的巴掌扇得晕头转向,好几天耳朵里还“嗡嗡”的响……可惜的是,那几天爸爸不在家,被打了都没人管一下。
  她知道,妈妈最近想生儿子都想疯了,气急的时候恨不得让她变成儿子,还一个劲问她在“梦”里啥时候能生儿子,啥时候能怀孕。
  可怜的张秋芳,她也只是脑海中残留一点点“梦象”而已,哪里懂那些,为了少挨打,只能编谎话,说过几天就能怀,可好几次“过几天”都没成,妈妈更讨厌她了。
  仿佛她才是那个让她生不出儿子的罪魁祸首。
  她连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都不知道,妈妈却觉着是她不肯用心,不肯出力,不然以她的“小福星”体质,怎么可能帮不到她呢?
  再加上狗蛋虎蛋不愿出去帮她“扶”人以结识大人物,也不愿上山帮她“捡”大花菌,让她错过了发财机会……现在妈妈都不怎么相信她的“好运”了。
  小秋芳叹口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她的长大,能背诵下来的古诗越来越多,可能记住的“梦”却越来越少,好运也越来越少。
  就像往装满水的杯子里加石头,加进去的石头越多,溢出来的水就越多,能留住的水越少……会不会有一天,她的脑海里什么都不剩,全变成“石头”呢?
  想到这个可能,她最近都是拼命睡觉,希望多做梦,多记下一些事,这样只要她还有利用价值,妈妈就不会打她了。
  甚至,她希望妈妈快点怀孕生儿子,这样就不会再把希望放她一个人身上,她就不会老挨打了。
  一墙之隔的陆家,可不知道她的水深火热,因为炸鸡的香味儿,孩子们都不跳了,全扒拉到锅灶旁边,踮着脚尖的看。
  刚才扔进去还是白的鸡肉,捞出来已经变成了金黄色,沥干油分,每个孩子得了一块。
  张秋芳在围墙上看着他们轻轻咬开酥脆的表皮,里头是还在冒汁儿的鸡肉,嫩得不要不要的,都不用尝,她就知道有多美味!
  “哇哦!真好吃!”
  “妈妈这炸鸡咋这么香呢?”
  “就是,我都没吃过这么香的鸡肉。”
  “那是我妈妈做的呀,我妈妈做啥都好吃,世界第一好吃!”
  “还得配上珍珠奶茶,这样,一口炸鸡,一口奶茶——哇!”
  几个孩子在那儿叽叽喳喳的争辩,柳迎春和刚回家喂奶赶过来的张雪梅也吃上了。一开始她俩还不好意思,卫孟喜说再不吃就要被孩子抢光了,这才捡了块最小的,谁知一入口,那滋味儿就美得不像话。
  清油炸的东西好吃,这谁不知道啊,关键是鸡肉裹了层细粉,就变得外焦里嫩,还甜丝丝的,这就很奇怪了。
  本来有面包糠的话最好,但没有卫孟喜只能将就着用木薯粉,腌料里她还加了蜂蜜,很入味儿,鸡块要下锅之前不仅裹了鸡蛋液,还刷了一层蜂蜜,这味道就绝了,能让脆皮变得甜甜的。
  无论大人还是娃娃都瘦,也不怕高热量,只管敞开肚皮吃就是了。张狗蛋和虎蛋一开始也拘束得很,总觉着又要欠卫阿姨了,可一小口一小口的,压根不过瘾,吃着吃着就也开始狼吞虎咽。
  卫孟喜看见张秋芳在墙头上流口水了,但她不为所动,轮不到她个在温饱线上挣扎的普通人来同情小锦鲤。
  毕竟人家一天卖出去的罐头都是以百为单位的,挣的钱可不比她少。没看李秀珍最近也买上自行车,穿上新皮鞋,烫上头发了吗?听说还花高价买了外汇券,上友谊商店排队,也等着买洗衣机呢。
  卫孟喜眼皮子不浅,只要别来招惹她,李秀珍就是变成世界首富也跟她没关系。哪怕是世界首富也不可能把所有钱挣光,总有她这普通人能挣到的部分。
  任何年代,勤劳,努力,都能致富,不一定大富大贵,但至少也不会饿死。
  张雪梅还在喂奶,卫孟喜倒是提醒她少吃一点,万一龙凤胎上火,可她哪里控制得住哟,喝了两杯奶茶,啃了小半只炸鸡,打着嗝说不吃了要回家喂奶了,可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能不能给娃他爸带点回去?”
  卫孟喜刚好在打包,用油纸包了半只鸡,又用罐头瓶装了两罐奶茶,“杨秘书喜欢吃辣,你可以让他用辣椒粉蘸着鸡块吃,一定要趁热才香,如果冷了的话就随便过个油,热一下。”
  张雪梅笑眯眯的,心满意足的走了。
  天黑以后,玩够玩累的许久治也走了,家里终于清净下来,陆广全也终于回来了。
  炸鸡和奶茶他倒是不感冒,只意思性的尝了两口,看了一眼墙上,“怎么还没把奖状贴上去?”
  这句话彻底让卫红爱死他了,千声万声爸爸叫着就要他抱。
  根花根宝和卫东羡慕啊,悄悄握拳,以后他们也要拿奖,也要爸爸抱,要举高高,哼!
  这种良性竞争卫孟喜喜闻乐见,直接发话了:“你们都给我多挣几个奖状回来,我给你们贴在电视墙上,看看上大学前谁的贴得最多。”
  “妈妈,咱家小房子没贴的地方了啊。”现在的墙上已经被他们画得乱七八糟,还贴着不少呦呦的“大作”呢。
  “谁说要贴这儿的,我是说搬家以后。”
  “那啥时候搬家啊?新房子不是还没盖嘛?”
  卫孟喜拍他们,“还没开始,但应该快了,最迟明年六一儿童节,咱们就能搬新家了。”
  看着孩子们的欢呼雀跃,她又警告,“但是,都不许给我往外说,八字没一撇说出去招人恨,懂不?”
  大家伙忙拍着胸脯保证会保守秘密,但根宝的注意力却在另一句话上——“妈妈,咱们家要买电视机了吗?”不然咋会有电视墙呢。
  “等搬新家的时候就买。”
  电视机啊,别说窝棚区还没有,就是前头家属院里也只有三台,李矿长和张书记家,再有就是那位新来的杜工程师家,前两家的是黑白的,杜工家却是彩色的,他们也跟着其他孩子偷偷去看过,但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还太小,压根抢不到位置,也挤不到前排去,只是看见个电视机形状是方方正正的铁盒子。
  卫孟喜早就想买电视机了,只是窝棚实在太小了,买来没地儿放,也怕光线不好容易伤眼睛,等能换到宽敞的大房子里,窗明几净的,她一定要买上一台。
  就是每晚坐着看会儿新闻联播,也是美事啊!现在没有手机,娱乐活动也少得可怜,收音机她觉得没有买的必要了,因为即使买来也没时间听,但陪着孩子看会儿电视,却是能增进母子感情的。
  宅基地有了,户口有了,现在就差钱。这几天虽然忙卫红的事,但生意有人帮她看着,每天进账稳定,倒是又多了好几百,自从买了摩托车到现在,手里攒下三千,就是不知道表和戒指能换多少。
  说曹操曹操到,第二天中午,她刚进货到家,前后脚的,赵春来就骑着自行车,一路问到窝棚来了。
  还是呦呦眼神好,她正在门口跟红烧肉玩耍,抬头一看,笑出一口小米牙,“妈妈,糖葫芦伯伯来啦!”
  卫孟喜纳闷谁是糖葫芦伯伯,忽然想起春节的“奇遇”,莫非是赵春来?
  “哎呀赵哥?快请进。”
  赵春来穿着南方最流行的皮夹克,花衬衫,大头皮鞋,裤子是宽松的蓝色工装裤,要是再往脖子上戴根金项链,那就是妥妥的最有钱的暴发户打扮。
  孙兰香几个煤嫂在院里洗下水,看见这么个陌生男人,也十分好奇,但她们也知道分寸,顶多多看两眼,不会上去就打探人家底细。
  赵春来这一路找来可不容易,过年那次他俩虽然交换了姓名住址,但他住城里,只要说到街道胡同和门牌号,就能找到,可小卫只告诉她金水煤矿窝棚区,好容易来到窝棚区,全是一模一样低矮的小房子,他哪知道谁家是谁家。
  幸好,小卫是名人,一说找她的,村口的煤嫂们就告诉她:“美味卤肉店啊,往西头走,保准能看见。”
  当时他也纳闷,莫非小卫是卖卤肉的?那么漂亮个小媳妇卖卤肉,他脑海里卖卤肉的形象是国营熟食店那些白白胖胖的大师傅,或者是穿着白衣服蓝袖套的中年妇女,怎么也跟她挂不上钩。
  谁知往西边走就真遇上一个挂着“美味卤肉店”的牌子,那天见过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跟一只小哈巴狗玩儿。
  等进了院子,看见这成山的下水和浓浓的下水味儿,卤味儿,他才相信,小卫居然真的是卖卤肉的!
  “院里乱哄哄的,赵哥你进屋说吧。”
  房门关上,比起谈话内容被偷听,她才不怕别人说啥风言风语呢,相信有李秀珍那么个反面教材的存在,也没谁敢再造她的谣。
  “你还真是卖卤肉的啊。”赵春来看着拥挤不堪的小屋,感慨的说。
  太出乎意料了,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她在窝棚区卖服装是最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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