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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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也无奈道:“老纪……”
  “知道了知道了,慎言慎言!”纪程夹了一大块烧肉进嘴里。
  陆徵隔着人群看向主位的容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刚刚容禛往这边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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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结束,也算是宾主尽欢,容禛亲自出门送了几位老大人和皇子,陆擎有幸成为这些人中的一员,倒叫不少人红了眼。
  和几位老朋友告别后,陆擎带着陆徵上了马车,护卫连忙奉上醒酒茶,这是云氏早早准备好的。
  陆擎喝了一口茶,长出了一口气:“果真是世态炎凉啊!”
  陆徵也苦着脸喝了一口醒酒茶,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问道:“爹是说那些后来围上来献殷勤的人吗?”
  陆擎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楚王殿下为什么要帮老夫,但是老夫承他的情。”他看了一眼儿子,又暗叹了一口气,如果只是他自己,他何必担忧这么多,只怕楚王是想利用小儿子的能力,从前儿子不求上进他心忧,现在儿子上进了吧他也心忧,真是让他老人家愁掉一把胡子。
  陆徵不知道陆擎在担忧这些,还点点头道:“估计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
  “呸!老子自己有本事!怎么会要靠儿子!”
  陆徵莫名其妙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老爹,估计是老年期综合症,还颇为理解地应和他:“对对对,楚王就是看爹您老当益壮,是治国栋梁,这才对您另眼相待!”
  陆擎心塞的不行,一把拽过陆徵:“我问你,先前你去上茅房,到底是去了哪里,怎么那么久?”
  陆徵愣了:“您怎么知道我去了别的地方?”
  “那小太监一直跟在你身边,若不是你及时站起来去茅房,只怕他手中的那盏茶就要倒在你身上了。”陆擎冷哼一声,“这些伎俩老夫还是看得明白的,只是觉着楚王不至于对你不利,这才没有出声,让你跟他去。”
  陆徵崇拜地看着自家老爹:“爹您真是神了!”
  “少拍马屁!快说,楚王和你说了什么?”
  “我没有见到楚王啊!”陆徵说,“我上完茅房就听见一阵好听的琴声,然后就看到一个男人,他还给我算了命。”
  “算命?”陆擎错愕。
  “对啊,说我命很好呢!”陆徵想了想,“他似乎是……姓叶?”
  “叶?”陆擎心里一咯噔,“是不是年纪不大,穿着大袍子,说话云里雾里,恨不得跟天地同化的样子?”
  “……”陆徵表示虽然老爹说的有些夸张,但仔细一想,竟然莫名契合叶闻观的形象,于是点了点头。
  陆擎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你再把他给你看相的话说一遍。”
  “呃……天庭饱满……嗯,地阁什么什么,哦,鼻若悬胆,是一生顺遂贵不可言的命格!”
  没想到陆擎听完这些,脸色并没有好转,陆徵不明白地问道:“爹,怎么了?难道这个命格不好吗?”
  “不是不好……”陆擎叹了口气,觉得是时候把真相告诉儿子了。
  “你出生那年,我们请了奉国寺方丈了尘大师替你批命,了尘大师一见你就皱起眉头,告诉我们你命格孤寡,是短命横死之相,他断言你活不过十五!”
  陆徵心头一紧,他本以为了尘大师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骗子,谁知人家还是有真本事的,原主可不是十五岁的时候就横死了。
  陆擎沉浸在记忆中,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接着说道:“你母亲伤心不已,我又身负驻军之任,故而你幼年之时,一直是你祖母养育你,后来你母亲大概也想开了,对你极尽宠溺,在你十五岁时,我们都格外小心,谁知还是让你性命垂危。”
  “那……后来……”
  “你醒来后,你母亲仍旧不放心,便带你去奉国寺见了了尘大师,了尘大师再一次替你算了生辰八字,批命和从前亦无二致。”
  陆徵愣住:“那……我现在?”
  “你母亲自那次回来之后便有些郁郁寡欢。”陆擎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我们一直也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受到影响,如今你也大了,为父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些。”
  陆徵想起叶闻观说完他的命格后神色也有一瞬间的不对劲,恐怕他也是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既然这样,莫非了尘大师也是发现了?只是并没有告诉母亲。
  陆擎见儿子陷入沉思中,难得安慰一句:“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人定胜天,你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可见所谓批命也不一定正确,终归还是靠自己。”
  陆徵听着父亲的话,心中慢慢酸涩起来,他已经慢慢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渐渐忘记在现代的一切,如今却要重新面对这一切,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沉,仿佛被浸在海水中一般,又苦又涩。
  他抬头看向父亲,哑着嗓子开口道:“如果……我……其实不是……你们的孩子呢……”
  第三十四章 林氏亡
  陆擎似乎被陆徵的话给吓了一跳, 抬手就是一掌:“瞎说什么, 你不是老子的儿子, 还是谁的儿子?”
  陆徵捂着被拍红的额头,原本感伤的情绪一下子就被拍没了,想说的话也直接咽了下去。
  陆擎瞪了他一眼:“再瞎说, 老子还揍你!”
  “知道了。”陆徵又揉了揉额头,又抱怨,“爹你下手也太重了!”
  “重一点你才知道疼!”陆擎又骂了一句, 过了半天才装作不经意道, “一会要是还红,就找郎中给你擦点药。”
  陆徵的唇角慢慢地翘起来, 原本浸在冰水中的心也慢慢回暖,他揉了揉鼻子, 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马车轮骨碌碌地转着,檐上挂着小小的风灯, 竟在这冰冷的冬夜中显出别样的温暖来。
  -
  而此时,在陆府,大少奶奶林氏神色匆匆穿过一条小道, 却在看见前方站着的人影时定住了脚步。
  “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的。”林氏惨笑着, 用力搂紧了手上的布包。
  那个人影没有说话。
  林氏却仿佛认命了一般,低声道:“我早该知道……你不会放过我的。”她的嘴唇抖动着,“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那个人影朝前迈了一步,女子的声音隔着幕篱的轻纱传来, 在风中显得飘渺而模糊:“你看到不该看的……其实我本不想杀你的。”
  “你……”林氏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脸色顿时变得凶狠起来,“我的丈夫,还有我的孩子……是不是你杀的?”
  对方叹了一口气:“是。”
  林氏目眦尽裂:“为什么!!”
  “他们挡了路。”女子轻飘飘的声音传来,“他们去的很快,没有受什么痛苦。”
  “你这毒妇!我要杀了你!”林氏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仇恨,她直直地朝女子冲过去,却在半道脸色一变,双手紧紧地抠住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她伸出手向前抓去,却只能徒劳地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手中的布包被一只纤长的手拿走。
  林氏用尽力气去抓她的衣服,却因为中毒而无法控制手指,只能看着她拿着布包的背影渐渐走远。
  林氏的目光逐渐变得模糊,她从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诅咒:“……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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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陆家人正在吃早饭,就接到陆府的消息,昨夜,大少奶奶林氏中毒身亡,尸体被发现在废弃的园子里,今早才被仆妇发现。
  陆徵愣了一下,才想起是那个精神有些不太正常的大少奶奶,几天之内发生两起中毒案子,陆擎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走,去看看。”
  父子二人领着一群护卫到了陆府,就发现所有的下人都面色惶惶,主子们也是不知所措,家中几乎是一片混乱。
  来之前,云氏就意识到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让余嬷嬷也跟了过来,见此情景,余嬷嬷得了陆擎的首肯,便径自上前指挥陆府下人,好歹让人有了主心骨。
  老二陆源被关在京兆府,家中暂时由老三陆澄和老四陆涓在管,只是这两人从未理过家,从前一直是无所事事,突然当头砸了这么多事情下来,人都是晕的。
  大太太吴氏借口受了风寒,躺在房间里,二少奶奶屈氏自从二少爷被带走后,精神似乎也有些不太对劲,加上身体不好,也在房间休息,三少奶奶李氏一向唯唯诺诺,最后竟只有童氏站出来理事。
  “让三堂叔见怪了。”童氏福了一福,“这府上如今人心惶惶,侄媳也不知该如何做才好了。”
  陆擎便道:“让余嬷嬷暂时在府上帮几天忙。”
  童氏连忙感激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多谢三堂叔。”
  陆擎还待问事情发生经过时,唐敏和赵学谦也带着一行捕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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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氏是女子,身为仵作的石斛自然不能脱去她的衣服去验尸,只能从她的面上观察,确认是中毒,且也是钩吻。
  “那她究竟是怎么中毒的?”唐敏问道。
  石斛围着林氏绕了几圈,却不经意发现她的脑侧有一些斑秃,他伸出手拨弄着林氏的头发,又凑过去闻了闻,脸色突变。
  “怎么了?”
  石斛没有理会,而是小心地拔了林氏的几根头发,在随身携带的银针上轻轻一擦,银针立刻就变黑了。
  顿时,周围的人都明白了。
  “砒霜下在她的头上?”
  “不,应该是头发上。”赵学谦立刻道,“唐兄,请立刻派人去将大少奶奶的房间围住,毒药或许就在房中。”
  几人匆忙赶去林氏的房里,因为是守孝,林氏的房中极为素净,她的妆台上除了几支木簪和一对已经泛黄的珍珠耳环,就再也没有别的饰物,这哪里像是个大户人家少奶奶的妆奁,连小户人家都要有几件金银饰物呢。
  林氏的大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丫鬟抖着声音道:“二少爷被抓那天……少奶奶出了一趟门,回来以后脸色就一直很难看……奴婢、奴婢问她,还被她骂了一顿,奴婢就……就不敢再问了。”
  “昨日,少奶奶突然神色慌张地回了院子……她还把我赶出去,奴婢不放心,就躲在窗户后面偷看……看到少奶奶拿了个布包急匆匆地往外走,奴婢以为……是大舅爷他们又来……又来问钱,就没跟过去,直到很晚都没见少奶奶回来,奴婢……奴婢便去找了太太。”
  “可……可太太房中的姐姐说,太太身子不爽利,早早地睡了,奴婢别无他法,就……就……”
  丫鬟泣不成声:“少奶奶……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
  唐敏和赵学谦对视一眼,陆徵则低头思索着,正在这时,一旁寻找毒药的捕快说道:“大人,找到了。”
  他手中举着一个画着仕女图的圆形盒子,打开里头是浅黄色的油状物体,闻着还有淡淡的香气,只是上头插着的银针已经变成了黑色。
  “将证物收好,带回衙门。”
  唐敏松了口气,这案子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虽说抓住了陆源,但陆源咬死不认,证据也并非决定性,他又不能屈打成招,万一再这么僵持下去,按照惯例就要将案子交给刑部了,到了陆彻手里这案子指不定就变成什么样了。
  如今虽说又死了人,但好歹发现了关键性的证物,这就有了让他查下去的本钱。
  唐敏又问那丫鬟:“这头油是哪来的?”
  丫鬟小心地抬头看一眼:“头油是府中的份例,是奴婢……奴婢去管家嬷嬷那里拿的……”
  “管家嬷嬷?”
  “是……是太太的陪房……”
  这时,石斛的消息也传来了,根据林氏的症状,不是像陆挚那样猛然中毒,而是日积月累的慢性中毒,看林氏的样子,至少在半年以上,钩吻毒性剧烈,要使之做到这种程度,凶手定然是个使毒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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