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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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了两个人。
  墨表:“公子,昨天殿下离开后,我们留了个人监视路边那个小茶铺。”
  梅千灯习惯性不接话,等下文。
  墨表:“茶铺小二一直守着,有一些来往的商队在那茶铺里逗留,他们用纸条传递消息。那茶铺应当是个信息中转站,但具体的内容,这些人又听命于谁,暂时无法得知。能确定的是,他们都是买卖人。”
  梅千灯听罢,点头,惜字如金:“走私?”
  “极有可能吧。”
  “我回去禀报。”梅千灯不敢多留,欲走又停,扭头对墨表说,“万事小心。”
  墨表一愣,随即感觉小心脏中箭,整个人荡漾在春风里。她一低头,娇羞含笑,“梅公子……”梅公子不光长得帅,人也好好呢。墨表再抬头,“公子??!!”哪里还有梅千灯的影子。
  楚荀他父皇上位以来,对惠民政策开放许多,尤其是农业和商贸方面,尽管成效显着,可有利必有弊,管理的放宽也使一些人更容易钻空子,做黑买卖。
  这天,楚荀终于熬到了晚上。这厮兴奋了一整天,跃跃欲试,他从京城出发,至今近十日,却一直毫无头绪,原本就十分焦虑,生怕完不成好父皇交给他的任务,今次终于有了些蛛丝马迹,快让本太子发威。
  “喂,莽夫,你能带我直接飞到对面屋顶不?”楚荀黑眸星光熠熠,不,是有两簇跳动的火焰。
  梅千灯点头,没说话。
  十五岁的太子还没发育好,光看着个子修长,其实细胳膊细腿,身上没几两肉。常年练功的女汉纸梅千灯眼睛不带眨,直接拎起楚荀,轻功一运,飞出窗外。她修长的双腿在半空来回划出利落的曲线,长夜寂静,唯风声呼啸,楚荀没反应过来,嘴巴里那口气都没换过,人已换了地方。
  梅千灯你好歹提前通知一声,让本太子有个心理准备啊!
  楚荀气呼呼。
  梅千灯并不管他,专注查探小客栈后,寻了个安全的位置,又拎着楚荀飞了一次。楚荀眨眼之间,从小客栈的屋顶移动到墙角的灌木丛中。
  嘶——好刺激!
  楚荀猫仔梅千灯身后,学着她的样子,四处打量。
  小客栈的后院堆积着许多货物,有数个仓库,或锁或开,并无人看守。
  楚荀和梅千灯具没有动。
  “可能有机关。”楚荀严肃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在他博览群书的基础上脑补出许多可能的画面,比如那些仓库前面都有肉眼难察觉的极细玄铁丝,人要快速移动过去便会断手断脚断脖子;又可能仓库的门或地板上有机关,会射出毒箭或放出毒气……
  他脑补着,完全停不下来。货物都在仓库里,要查必须进去,是进敞开的还是锁上的?兵家常言兵不厌诈,欲擒故纵,有问题的货物放在最危险的地方倒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先去没锁的仓库,然而没锁的仓库看似没锁,但有可能有机关,极厉害的机关……
  机关可能是……(请各位看官自行衔接上上段,随之进入无限循环模式。)
  梅千灯没睬他,她的手上好像长了眼睛,很准确的拉住楚荀的手。
  楚荀打了个激灵,低吼:“你干嘛?”
  “你跟着我走。”
  然后,梅千灯把楚荀带到一间屋子的门外,回头对楚荀指了指地面,意思是:“你在原地等我”。楚荀瞪大眼睛,这厮怎么自说自话,不停我的话!梅千灯没跟他发火的机会,人闪进那屋子,不出片刻又闪出来。
  楚荀的气都还没生完。
  楚荀:“你做什么?”
  梅千灯把手中的钥匙露给楚荀瞧。她是进去偷钥匙的,那是掌柜的房间。
  楚荀:“……”
  下一刻,梅千灯打破了楚荀所有的幻想,她直接打开第一扇上锁的仓库门,大胆走进去,埋头研究货物。
  楚荀:“……”
  坦白而言,楚荀挺失望的。机关呢?暗箭呢?毒气呢?欲擒故纵呢?
  “你看这里。”梅千灯喊他。
  楚荀回过神,望向梅千灯。只见梅千灯站在角落里,她脚边有许多空的麻袋,麻袋上隐约可见“粪肥”“安”等字样,应当就是之前的赈灾物资。安西郡依靠绿螺江,前往安西郡的官道只有一条,不论是皇上派出去的还是郡府自行购买的物资,都要穿过此镇进入安西。
  可现在,这些赈灾的肥料居然有空袋子。
  莫非,难道,真的有口味重的官员,私扣粪肥?!
  楚荀惊呆了。
  在他走神之时,梅千灯迅速把一个麻袋塞进楚荀手中。楚荀立即跳脚,极力克制住才没大吼,他咬牙,从牙缝里吐字:“装粪的东西!你塞给我!找死吗!”
  梅千灯无动于衷,甚至得寸进尺,帮楚荀把麻袋打开,示意他看。
  楚荀恼,翻了个漂亮的白眼,正好往下偷看到。他一点不想给梅千灯面子,又拉不下自己的脸皮子。偷看一眼,直觉有些不太对,可偷看的一眼太快,黑灯瞎火里哪看得清楚。
  无法,他又偷看一眼。
  嗯?
  粪肥不是应该黑乎乎,再不济,也应该是黄不拉几的吧?
  怎么卡在这麻袋缝隙里的不明物体是白色的?
  哎,算了。
  楚荀放弃单方面较劲,仔仔细细翻看起麻袋内外。他蹲身,抖出来一些白色小颗粒在手掌心,摩挲着研究。
  这些是什么呢?
  梅千灯也摸出来零星,她低头皱眉,一点不犹豫地伸出食指,沾了点颗粒就送进嘴里。她默默尝了尝,又将被舌头舔到微湿的手指沾上更多的白色小颗粒。
  不过这次她没往自己嘴里送。
  梅千灯趁楚荀专注研究,出其不意——把那根手指快狠准地塞进楚荀嘴里。
  楚荀:“唔……!”
  ☆、第18章 粪青
  事后楚荀内心,不是几乎崩溃,是溃不成军一泻千里。
  而当时他口腔中的细节是这样的:梅千灯把手指塞进他嘴里之后,楚荀整个人就蒙逼了一下,舌头僵硬,下巴不动,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至于下一刻,他居然吮吸了一下那根手指,还咽下了那一口混合咸香中略带苦涩的口水
  诚然,梅千灯的袭击太突然,楚荀做出这一系列嘴上运动几乎是无意识的,不由自主的。可对于幡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行为的太子殿下以及明白了梅千灯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的太子殿下,无疑造成了毁灭性的心理创伤。
  “呸!”楚荀吐出梅千灯的手指,往地上一个劲吐口水。他的眼眶瞬间潮湿,不知是给急哭的还是气哭的,总之面部狰狞,狰狞中还带着小媳妇的委屈。就是那种清清白白的黄花大姑娘被人强上之后的屈辱。
  梅千灯:“????”她作为罪魁祸首,丝毫没有负罪感,她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了楚荀关于麻袋的真相,她当然觉得她没做错。
  “梅千灯!”楚荀的气血都冲到头顶,他指着一脸淡然的梅千灯,“你这个莽夫!你你你你死定了!”
  “你连盐都不认识。”梅千灯从来就不怕太子,不客气的揭穿楚荀的没有常识。女侠你还记不记得离家前答应过你爹什么?!
  楚荀漆黑一片的心灵先被梅千灯炸得一阵电闪雷鸣,但很快恢复平静,他觉得事态比他想象的严重。楚荀蹲身再次检查麻袋中的残留,眉头紧皱,脸色难看。他自己在袋子内用手指捏了几粒放入口中,果然是盐。自开国以来,哪怕是前朝、前前朝,盐铁具是官营。
  俗话说,天下之赋,盐利居半。
  他楚荀家的钱,有一半是靠这看似普通然每日不可或缺的盐税中得来,贩卖私盐无疑是在跟他家抢钱。尽管现在皇上政治开明,给老百姓减税减赋,却也绝对不会允许有人逾越政治的底线。
  看来此事父皇是早已知晓的。既然父皇知晓,必然不是小私小偷,事态十分严重。他倒要看看是谁胆子那么大,敢打他家国库的主意。
  “你这两天盯梢可有发现可疑的人运什么可疑的东西出客栈?”
  楚荀边问梅千灯,边起身准备转向她。
  不料一道黑影袭来,楚荀被外力强拉着往门口带。同时,听到梅千灯小声说:“有人往这儿来了。”她听力极好,楚荀往外环视,并未看见来人。梅千灯本要原路返回,可很快停下步子,又带着楚荀后退,“不行,两边都有人过来,会被发现。”
  那怎么办?
  楚荀拽进梅千灯的手,他心里紧张死了,从来没遇到过这种腹背受敌的情况。好在他脑子还算清楚。“梅千灯,你没锁门。”就算他和梅千灯顺利溜走,那仓库之门若敞开,幕后之人必定有所察觉。在还没有找到更多线索之前,他们不能打草惊蛇。
  于是极快的,楚荀跑回仓库内,给梅千灯留了句话:“你锁门,在外面盯着。”梅千灯的武功虽好,他却是半点不会,如果不带着他这个拖油瓶,梅千灯肯定能把自己藏好。
  这几乎是眨眼之间发生的变故,梅千灯难得的,微愕。随即真的锁上仓库门,不管太子安危,“咔哒”一声,锁落人匿,只剩下晚风与月光。
  而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多时,两个大汉从两边相继出现,走到楚荀藏身的仓库门前碰头。其中一个摸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门。他们没有起疑,显然仓库的钥匙并不止一串。
  梅千灯在暗处盯着,默默松了口气。
  “这批货还差多少?”其中一个比较年长的声音略带沙哑的大汉问。
  另一个答:“我们趁雪灾混了许多私盐在赈灾物资里,等这几个仓库收割完,就差不多了。”
  “你们胆子也忒大,赈灾的货也敢顺。”
  那人就笑笑,“从来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然后带着另外那个走进仓库里。
  仓库里一切正常,来人并未点灯,只凭月光检查一番。左手边堆着许多赈灾物资,右手边堆了一些杂物。楚荀套着个粪肥的麻袋,躲在最角落里。当时他独身折返仓库,看见之前他和梅千灯一起研究的麻袋,压根没时间多想,整个套着身上,刚刚缩起来,人就进来了。
  躲在麻袋里的楚荀心肝“噗通、噗通”直跳,眼前一片暗黑,短短片刻的时间,他的背上已经湿透,可他的思路清明,他在想:万一那两个人发现他,他要怎么逃出歹人魔爪,硬拼肯定是不行的,只能智取……要怎么样在生死刹那之间,光凭二三句话保住自己的性命……楚荀突然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了。
  他无助极了,无助到尽头的时候,他进入一种荒芜虚空的状态,他耳朵失聪,身体麻木,似乎回到了娘胎的混沌之间。然后,他暗黑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梅千灯的幻影。那张明明淡如烟云又使人不断咬牙切齿的脸,想起梅千灯在外面,楚荀的心便定了许多。
  楚荀相信有梅千灯在,今夜他是死不掉的,顶多打草惊蛇,回去被父皇数落一顿。
  嗯,就是这样。
  那两个大汉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楚荀听到了“吱呀”声,好像还有另外一扇门,可明明没有人走动的声音,最后那个声音沙哑的大汉拍了拍,好像是在拍手上的灰尘,说:“很好。”便起身往外走。
  楚荀心头一喜,终于要走了!
  可大汉又突然停下,视线落在一堆写着“粪”的麻袋上,皱眉:“这些粪肥那么臭,没把盐熏臭吧?”
  “您放心,绝对不会。”
  楚荀嘴角微微抽搐:“……”世上最完美的太子躲在一堆粪肥中间,简直就是终究版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梅千灯再次回到仓库,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楚荀,梅千灯惊讶,太子太会躲了。
  “小笼……”她轻唤。
  墙角有个麻袋动一动,梅千灯眼尖,立即跑过去帮楚荀把麻袋取走。楚荀发丝凌乱,小脸还处在极度紧张过后的僵硬惨白中,看上去楚楚可怜。
  梅千灯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道,她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练功受伤,她都没哭,她爹却抱着她使劲哭,继而她觉得楚荀应当也需要安慰吧,她便学着她爹的样子,抱住楚荀,还给他拍拍后背。
  “你别哭。”
  我*哪儿哭了!
  楚荀大怒!
  奈何他又没梅千灯力气大,挣脱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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