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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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愣了神儿,稍微一转就懂了老太君的深意,蹙眉想了会儿,将她扶到罗汉床上道:“人瞧着是不错,可二爷那边我看也没别的意思,且说她常年经商忙碌,真要娶到家里做主母,两边兼顾就是大问题。”
  表面这么说,李氏话中也提醒了老太君,许芸再能干,那也是商贾出身,顾家不重门第,但本家这支还真没有聘商户之女当媳妇的先例。且人家一手挣出的家业,眼下都可以竞争皇商了,恐怕也不愿日后被围困在宅院之中,无法施展抱负。
  老太君侧着躺下阖了眼,叹道:“青竹和明卓也大了,同山如今年轻,将来老了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我安不下心,至于出身,商贾也没甚子,就怕像你说的,人家还不乐意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李氏宽慰她道:“您啊少操些心,好好养着身子就成了。”
  中秋后一日,秋闱终于顺利考完了。
  贡院门前立的人比开考时还多,不少拉家带口的等在外头,也不顾天气热的慌,人挤人的,前头几圈尚能瞧到大门,最外头的人垫着脚尖也没望到什么,有些脑子活泛的直接踩着上了树,就为着盯着自家主子何时出场。
  兵将手拿□□,应是在人群中辟出条小径,好方便下考的学子走路,商陆和沈靖正站在标线以外等着自家公子,而沈昙正是头一个走出来的。
  “公子!”商陆笑着迎上前几步,拿过他手中的东西,嘴里道:“您渴不渴?我这带的有水囊,这就给您拿去。”
  沈昙写卷费的时辰比其他人少的多,剩余空闲足够补眠,是以精神不错,见商陆小跑着去拿水囊,沉思片刻,蹙起眉问沈靖道:“又出什么事了?”
  商陆笑的极为不自然,沈昙一眼便感觉不对。
  沈靖犹豫了会儿,开口道:“回公子,是沈原将军那边,从宫里来了信,说钦差查出将军私自贩卖军械到境外,已经上奏皇帝,要定下通敌卖国之罪。”
  沈昙沉默半晌,脸上展出个讽刺的笑,目光投向皇城所在的方向,厉声道:“通、敌、卖、国?我魏国公府的人若能做出这等事,圣人那龙椅估计也要坐到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祸事已经露头了。
  另祝小天使们元宵节快乐,十五十六饺子汤圆都要吃噢!
  第95章 第九十五回
  这话说的半点儿不假。
  魏国公府不说是一门忠烈, 至少包括老国公沈鸿渊在内的几位在朝任职的长辈,对圣人是绝对无二心的,想让这样的世家造反通敌, 难如登天。
  再者,沈鸿渊投军前,全家均被金兵贼军所杀, 剩余五服之内的亲戚也寥寥无几, 可谓与外敌有着血海深仇,他侍奉两代君主,能有眼下的风光地位, 便是依靠四个字‘本分忠君’。凡沈府子孙无论男女, 自幼开蒙俱由老国公亲自训话, 家中聘请的教习先生也是长子沈仲挑选, 政见一致,颇有思想见解之人。
  如果子孙不成器, 不管血缘多近, 老国公就头一个会阻止其入仕,与其冒着子孙将来长歪祸害国家的危险, 还不如将那势头扼杀在摇篮里头, 左右安身立命的法子多呢。而幼子沈原虽说脾性暴了点儿,办事偶尔不知轻重,但却绝不会做出这等侮辱门楣的举动。
  魏国公府的宅子还离着皇城仅一墙之隔,正是保护皇室的最后一道关卡,可见先皇对他信任, 如今沈原将军因为彻查走私军械一案,怕是触了某些朝廷大员的逆鳞,阻了人财路,居然被反泼上这么一盆子脏水,简直不知所谓。
  沈昙一路思考自己离开京兆府前,是否忽略了什么要紧的线索,当时着手查理的案件尚没理清楚,但到手的信息和佐证,确实禀明了钦差,包括四叔那边儿,也派荆越送去一份。
  尽管还不足以证明那副将军无罪,起码不该绕了圈子连沈原都牵扯进去。
  行至魏国公府大门前,老国公院中的管事和几个仆从已经在台阶上候着了。
  这沈大公子别的毛病没有,能吃苦受罪,只一点儿,不喜丫鬟在身边乱转,是以家里头安排他起居时,能用上小仆便不指望丫头的。
  沈昙从马上下来,把手中缰绳往前来接马的仆从手中一丢,疾步迈进了大门,沈靖和商陆在后头紧紧跟着,老管事点头说了句‘大公子辛苦’,而后又压低了声音道:“三殿下造访,这会儿正和老主人在前厅叙话,您若要去的话,小的得提前进去通报一声。”
  三皇子李琛是刘贵仪所生,样貌性格颇像圣上,才学治国也不比太子逊色多少,特别是在用兵一途很有灵性,早些年没封太子时,宫里不少人还猜测圣人会立李琛接班,可到底是输在了‘长子为先’和出身上头,刘贵仪娘家再有势力,仍是不能和皇后相抗衡的。
  沈昙不耐烦和那些个皇子皇女打交道,但刚下了科考,按道理是要到长辈房里汇报一番,再加上四叔沈原被诬陷,此时李琛登门八成是代表圣人前来,他倒想听听是何种证据,让钦差斗着胆子报沈家四爷通敌卖国的罪。
  “我先回去一趟,劳烦和祖父说我少顷就到。”沈昙回说。
  盛夏十分,在考棚里头呆上三日,饶是天仙下凡的人儿也浑身透着股味道,沈昙应试轻松,身上只多些汗渍,若他晚几步走出贡院,便能知道自己这副体面模样在考生里头是何等鹤立鸡群。
  三省居临缓坡,周围树木繁茂,沈昙半刻没耽搁的在浴房洗漱完毕,换了件薄衫便去见祖父,头发水渍拧了几下,一路行来已晾的差不多,在房门前随意抓起束在脑后,便推门进了去。
  厅中,老国公坐于上位,身后悬挂着一副青松白鹤图,三皇子李琛就在对面,见沈昙进门随即拱手笑道:“沈大公子安否。”
  沈昙与这位三皇子接触不多,故而抱拳做礼,笑了笑道:“托殿下的福,一切均安。”随后与祖父和沈仲打过招呼,径直找了张椅子落座。
  皇子驾临,沈昙科考这事儿理所当然的推至其后,老国公单问了句便不再提及,反倒是李琛有意多说两句:“本宫观沈公子成竹在胸,精气十足,想来此次试卷是做的极为顺手,要提前祝沈公子独占鳌头,日后大展宏图了。”
  沈昙十分敷衍的同他客气道:“在下虽才学浅薄,不过也希望能借殿下吉言。”
  “沈公子不必自谦,既然能投再顾氏门下为弟子,区区秋试岂不是手到擒来的?”李沈哈哈笑着摆了摆手:“用不着妄自菲薄。”
  “既然如此。”沈昙从善如流的颔首笑道:“在下只能夸赞殿下有眼光了。”这便是承认自己考得好,而李琛美言于他,便是伯乐相中千里马。
  三皇子对他不按常理出牌的言语吃惊了下,迅速调整了语气,没再继续与沈昙交锋,而是回头对老国公道:“您这嫡长孙果然不是池中物。”
  沈昙刚刚下考,李琛没多打扰,不久便告辞而去。
  “祖父,三殿下前来可是为四叔的事儿?”沈昙眉峰一挑,语气不佳的问。
  “是也,估摸着圣人还眷顾着点儿我这老家伙的掩面。”老国公面儿上瞧不出喜怒,伸手从旁边的桌案上端着茶盅喝了口,留意看的话,便能发现右手衣袖下头隐约露出来那条一指粗细的刀疤,沈鸿渊一生戎马,打下多少胜仗,身上便留了多少伤疤。
  沈昙嗤笑了声:“这是扇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你这小子。”沈仲刚送三殿下归来,迎面就听见自家儿子乱放狂言,当即呵斥道:“祸从口出,别把西北那点野脾性带到家里头来。”
  在沈仲面前,沈昙只有点头称是的份儿,见祖父似乎精神不济,便劝了他回去歇息。
  厅中侍候的丫鬟下人都被打发出去,沈原招手让他坐下,良久才严肃的开了口:“我知你四叔一直差遣你办些杂事,也从未询问过,但此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方才三殿下是奉了圣人的意思过来透些信儿,说钦差找到的证据确凿,乃是你四叔与吐蕃一部皇室的通信,人证则是西北大营中另外一位副将,军械之事,你到底了解多少?”
  沈昙思考许久,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末了摸着下巴道:“儿子留在京兆府查案那么多天,半点消息也未曾听说,怕是有人故意到最后关头陷害四叔,当时他那些旧部,几个忠心的部将大都被革职待查了。”
  言外之意,如果真是暗中之人计划周密的下了套子,就要从京师如今几位权臣入手查看了,换做地位不到的,没那个把握给沈原使绊子还做的滴水不漏。
  沈仲将细节记下,便让沈昙少搀和些,紧接着话题一转,语重心长道:“前几日我不在府上,后来倒是听你娘说了,你欲向顾家七姑娘提亲?”
  秋闱每一场之间可休息一日,沈昙是从城外直接进了贡院考试,头场出来,回府便和祖母他们提了想娶顾青竹为妻的意思。外头她和赵怀信的传言闹的沸沸扬扬,假以时日,假的怕也传成真的了,毕竟圣人对于小辈婚事的态度十分让人摸不到头脑,今天想拉着配了五皇子,明儿谁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
  出手已经晚了一步,沈昙可受不了再迟则生变。
  “没错。”沈昙目光坚决:“儿子要取顾七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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