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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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脉脉在心里已经根据他的表现把他归为“无害党”了,扭动了一下身子,说:“还不把我解开,打算等我师父来解吗?”
  想不到这话让胖子更怒了:“你还搬出你师父来,哼,你就算搬出你师祖,我也……我祖爷爷也不怕!”
  庞脉脉以为他是自称祖爷爷的混话,也不在意,说:“你到底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也没打算跟人说亲,别烦人了,我被捆住很难受的。”
  胖子被她这样直言,倒是有点抹不开脸了,正擦擦汗打算想说些什么,一阵风过,一道灰蓝色身影出现在胖子身边。
  “臭肥,”来人是个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俊不丑的年轻人,眼睛很亮,鼻子很挺,皮肤略微发黄,手很粗糙。他把手搭在胖子肩膀上,皱着眉头,表情很认真:“你在人家门口搞什么?怕人家长辈逮不到你的错处吗?一会儿绑了你去道君面前,说不定不但生化鼎要给人家当聘礼,连困龙珠都要给人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的火箭炮,感谢郁竹生,无伤,一猪,观七,温兔兔,糯团子,墨上尘的地雷。感谢大家的留言和评论~~
  ☆、第22章 无地自容
  “别叫我臭肥!你这个千人踩!”胖子很不开心地吼了一声,但是他显然听进去了黄脸年轻人的话,搓了搓手,还是叫了声“收!”,把他的银色绳索给收回去了。
  庞脉脉重获自由,揉了揉被捆麻了的手臂和背,一边皱着眉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黄脸青年和胖子互相看了一眼,还是那个黄脸青年转过脸来,不大高兴地说:“对不起了,这是我的好友端木馥,他是个想起一出是一出的笨蛋,你不用搭理他。”
  胖子又气鼓了脸,“谁是笨蛋了!”
  庞脉脉突然想起以前认识的一个风格类似的家伙,也是肥嘟嘟的,也是这样的德性,心里暖了一下,说话就带了点笑意思,“解释清楚我就不告状。”
  端木馥果然和端木无伤有关系,实际上,他是端木无伤的侄儿,是端木家正经的长房嫡孙,他的父亲是端木无伤的大哥,也是舟济峰端木道君的长孙,若是按照世俗意义说,端木馥是真正的继承人了,不过在修真界,更多是看天赋和修为,而不是看谁是长房,谁是嫡宗。
  端木馥有点继承端木家先祖的炼器爱好,对于炼器和炼丹都很是痴迷,若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早已拜在拓冶峰了,而启虚道君也会看在端木道君的份上,不时指点他一二。
  端木家先祖九死一生,和元融真经一块儿得到的,传说为元融真君以前使用过的生化鼎现在就在端木馥手中。
  前一阵子端木道君请出关的启虚道君喝茶,不免就谈到了得到端木家先祖放在传功阁里的元融真经的庞脉脉,端木道君就笑言既然此女与端木家有缘,不如跟端木馥结亲得了,启虚道君便言:“既如此,便拿你家生化鼎作聘礼,也算一段佳话。”
  莫名其妙被拉郎配也就罢了,端木馥最不能忍受的是自己爱若性命的生化鼎居然要拿来做聘礼,所以怒发冲冠,不敢找启虚道君麻烦,拿引气期的庞脉脉出口恶气他还是敢的。
  “原来你是柿子捡软的捏啊。”庞脉脉听明白来龙去脉之后,淡淡说。
  端木馥脸顿时挂不住了,又鼓起了眼睛和腮帮子,庞脉脉终究没忍住,笑了,挥手说:“算了算了,以后别来烦我了,我不会去告状的,告辞告辞。”想了想又道:“既然不愿意,找我来闹腾又有什么用?我能做得了什么主吗?你应当回去禀告长辈,说清楚你的意见,表示坚决反对才是。”
  胖子若有所思,一时不做声。
  而后来的黄脸青年,端木馥的好友陈青路,他板着脸替肥嘟嘟的朋友道完了歉,把他拉走了。
  然而庞脉脉的心情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启虚道君居然随便就能定下她的亲事,都不需要问她的意见,而所有这里的人都不以为奇。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里的师尊们能决定弟子的生死前途乃至婚姻,虽然她挺喜欢卢真师父,也不讨厌师祖和师兄们,但是还是觉得这一点很难忍受。
  她想了想,决定这几日跟师父好好谈谈,请师父去劝阻师祖,至少表达清楚自己的不情愿。想来端木馥这般不情愿,回去肯定也会闹腾,这事情师祖他们不会这么容易定下。
  而端木馥这家伙来这里闹腾一番,恐怕也是釜底抽薪,为了对自己这边表明他的态度,等禀明师尊,告诉他端木馥所作所为,以师祖启虚道君的高傲,这事十有□□成不了。
  尽管想得明白,庞脉脉还是有点恹恹的,第二天来到余芒峰跟赵千行学剑时精神不免也有些不济。
  赵千行看她这般沮丧模样,以为是昨天被自己操练过度的缘故,还在考虑是否今天略微降低些难度,却发觉她格外拼起来。
  这女人倒是还有几分血性。赵千行暗暗想,勉强也算有一个小优点。
  结果这天回去拓冶峰时,庞脉脉虽然筋疲力尽伤痕累累,却有一种尽力之后的满足感。
  至少,她真正在为了生存努力啊。
  她一直以为她已经足够努力,但是那只是不到极限不伤筋不动骨的正常范围的努力而已,所以在赵千行看来,自己根本就是浑身破绽不知人生险恶的。
  而只有这样每次努力都像拼命,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努力吧?
  那么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自己或许也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
  她心里慢慢对赵千行生出了一丝感激。
  然而她对赵千行的感激值在以后一个月里却如同过山车一般时上时下,有时候上一刻她还心存感激的,下一刻就被他气得恨不得跟他拼命,有时候正恼恨他,又会突然被他触动了。
  就像今天,她一来先是被要求挥剑一千下,绕山飞行五十圈。
  说真的,她经过这阵子苦训,早已能够胜任御剑飞行这一高难度工作,她内心里甚至认为,即使组织一场飞剑版魁地奇她也是有可能获选参加的。
  但是挥剑一千下还要再飞五十圈,她的灵力和体力就正好到了枯竭边缘。——从这一点看,赵千行比她认为的还要了解她。
  也或许对于金丹真人来说,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吧。
  而今天她恰好不太走运,在灵力枯竭之后,从飞剑上一个不稳掉了下来。
  看多了各种动漫和励志片里主角一发奋,从来都能千钧一发抓住什么不掉下去,庞脉脉很恼恨自己完全没有自带这个天赋技能,一边难以避免惊慌地往下掉一边使用她不太好用的低级飞行术,眼看下面怪石嶙峋,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避免重伤或毁容……
  这时候,赵千行足踏飞剑,闪电而至,姿态潇洒流畅至极,一把将她拦腰捞住。
  真的,庞脉脉发誓,这一刻她真的太感激他了,甚至……她终于了解为什么网上总有姑娘们要发出替某个人生猴子的呐喊,也明白为什么英雄救美之后美人们忍不住要以身相许……尽管赵千行长得很普通,这一刻她也觉得他帅得无以复加。
  不知道是不是肾上腺素之类的某些物质的作用,她觉得他平凡的五官此刻简直如天神下凡。他双臂如此有力,姿态如此完美,连近在咫尺的体味都充满了男性魅力,连他别扭阴暗的性格都可以忽略不计了……庞脉脉知道自己这时脸红了,她伸出双臂也紧紧搂住他的“蜂腰”以保持不掉下去,同时把脸藏在他腰间不让他看见自己脸红了……
  然而下一刻,粉红色泡泡就破灭了。
  他抱着她飞回峰顶,在五米(……)高空把她给扔了下来。
  这个距离,恰好是她的飞行术来不及反应的高度。
  尽管庞脉脉本能用灵气护体,但还是摔得浑身剧痛,一时坐都坐不起来。
  而那个路人脸的混蛋还脚踩飞剑,居高临下,从半空中低头不屑地看着她,冷冷说:“女修士如果那么容易动情,就不用修炼了,下场基本都是被□□之后利用一阵子最后被杀了夺宝。你还不如直接当炉鼎去吧,至少还银货两讫,高阶修士也不用图你骗你,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庞脉脉不但脸通红,连全身都红了,只觉得血液逆流,耳边隆隆作响。
  可偏偏他刻薄的话依然传来清晰入耳:“怎么样?要不然明天开始就来给我当炉鼎好了,你刚才不是被我一抱就动情了吗?这样我也不用每天忍受着训练你这块顽石,看着你娇气的蠢样子!床上你娇气些我倒是可以忍受的,说不定还会心疼你,不但不会让你被吸得道基溃散还会给你固本延寿,这样你不用每天苦练,有生之年只要好好享受就行了,有人宠爱有人保护,不是最合你心意?……”他声音虽冷淡,语气虽讽刺,但慢条斯理的字字清晰,说到“床上”到“固本延寿”那几句时声音轻软下来,竟然带出了一□□惑的味道。不过最后几句终归还是化为冷嘲了。
  而面红耳赤的庞脉脉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击溃了。
  赵千行的话字字如尖刀利刃,她几乎觉得自己要听不见了的时候还是清晰无比地钻进她耳朵,每一字都扎进她身体,让她体无完肤,无地自容。
  她想要反驳说自己没有动情,却无法出口,对于金丹修士而言,注意到怀里的她体温心跳的细微变化实在太简单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忍着不流眼泪。
  如果哭起来,真的就要坐实了“娇气的蠢样子”这几个字了。她在他心里,恐怕以后真的只能够格当个以色事人的炉鼎了。
  其实她也知道赵千行说的虽过于锋利,大意却没错,她内心深处其实并没有脱离在现代社会时姑娘们心里隐藏的通病,“我渴望一生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这句话为什么流传如此广泛?只因是女人心里都不免有程度不同的认同感。就算知道不过是妄想,可即使是再怎么女汉子的姑娘,午夜梦回时也未尝没有一瞬心里有过这般的奢望。
  而庞脉脉再怎么说我会努力我每天都在追求大道我很充实我很阳光,其实心里还是有怨的,怨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世界里,要吃那么多的苦。
  她本来活得好好的,就算没有修炼长生的机会,至少有父母有朋友有工作有前途,有熟悉安全的环境。
  不会挨饿受冻,不会被什么卖肉的屠户企图□□,不会被铁匠当苦力当驴子使,不会每天都担心自己会饿死或冻死在山洞里,将来也不用去跟人争勇斗狠随时可能尸骨无存……
  不会这般……孤零零无依无靠。
  身边只有生存,疲累,努力,和不安全。
  所以,即使赵千行的模样一点都不合她颜控的口味,即使他的性格一点都不让她欣赏,即使她暗中还有些怕他,然而因为他把她从那个村子的困境里带出来,见过她最狼狈的模样,她总还是像只雏鸟一样,忍不住对他有点依恋。
  所以,不过是被救了一下,抱了一回,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变化了。
  就会被他看到她这般不堪的模样。
  被他这样教训和折辱……
  自取其辱……
  她即使已经在自省和自我排解,还是驱不走羞愤欲死和自我厌弃。
  她忍着泪抬头看着半空中冷然挺立的男子。
  觉得他如此陌生。
  明明是性别,背景,性格,实力完全不同的人啊,距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自己是怎么对他心生亲近的?
  自己是怎么觉得一个性格冷漠危险的金丹修士是可以接近可以说笑可以触摸可以……搂抱的?
  只因为他外表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只因为她认识他几年了?只因为他愿意屈尊来不时嘲讽她?只因为当初在飞剑上她恐高一再攥住他衣角不放时他忍了?
  只因为……他知道了她的秘密却一直什么都没说?
  果然是自取其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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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这个世界的秘密
  因为羞愤太甚,连身上的疼痛都可以暂时忽略了,庞脉脉不知如何提起了仅剩的一点灵力,也不要赵千行给她的练习飞剑了,把引雷钗放出来充当飞剑,踏上便飞离了余芒峰。
  她不想看身后的赵千行会对她的背影作出怎样的表情。
  所以她也不知道,赵千行注视她狼狈飞离的背影时,并没有任何表情,没有错愕或嘲讽,只是平静地看着,一直没动,一直到她消失在天边,他才把自己的剑纳入身后的剑鞘,又弯腰捡起她的练习飞剑,转身走回木屋。
  庞脉脉冲回自己的屋子,整整一天闭门不出,之后又整整三天没有去余芒峰练剑,只是自己躲在房中修炼养炁诀。她想尽快打通筋脉,尽快化炁。
  其中也不无跟赵千行赌气的意思。
  就算我确实是自取欺辱了。
  可你应该看到,我明明已经努力到头破血流了,为什么还要说我“娇气的蠢样子”?
  只有实力才能证明的话,那我就提高实力。
  三天后,卢真居然直接来找她了。
  卢真第一次进女弟子的屋子,举止有些不自在,虽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却不时要咳嗽一声。
  庞脉脉明白他这是来看她为何不去练剑。
  见师父关心自己,庞脉脉心中一暖,突然觉得自己果然是矫情了,作了,就算父母不得重逢,自己也不算是完全孤零零的,至少拜了个不错的师父呢。
  “脉脉。”卢真努力作出既威严又和颜悦色的样子。
  庞脉脉屈膝行礼,口称“师父”。
  “你修行可有挂碍?”
  庞脉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犹豫了一下,才说:“无有。”
  “伤可好了?”
  庞脉脉脸热了,小声说:“好了。”
  卢真正色说:“修道中人,不会生病。你既然无病无伤无碍,为何中断练剑?”
  庞脉脉一时羞惭,低下头来。
  卢真又说:“我问了赵真人,他说是因为他太过严厉,弄伤了你,又教训你训得太过厉害了。你这是在跟他赌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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