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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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脉脉一眼就看到师父胸口一滩血迹,正盘膝坐在地上调息,姜胖子很能坚持,虽然面孔和石甲都被烧得漆黑,却还在和青梅剑僵持不休。
  而那个后来赶到的那个叫做陆燧的金丹修士,脸色苍白,一只手臂软绵绵的血肉模糊,像是被锤烂了,正在给自己上药。
  看到谢橒赶到,双方都是认识赵千行的,陆燧露出喜色道:“赵师弟,来得正好!”
  而青梅剑虽然和他同是余芒峰的,却似乎不合,只是哼了一声。
  谢橒把庞脉脉好好放下,二话不说开始开打。
  青梅剑和陆燧这两人比起那两位金丹女修士要强不少,但是本就消耗颇大,也不是谢橒三合之敌。
  庞脉脉刚刚跑到师父卢真身边,青梅剑就已经断了。
  她听到陆燧的惊呼,青梅剑的怒斥,谢橒懒得浪费口舌地请他们“赶紧滚”。
  最后青梅剑被陆燧拉走了。
  庞脉脉才来得及问师父:“师父,你怎样了?”
  卢真本来在微微惊诧赵千行居然会帮自己这方,听到女弟子突然出声,倒是一喜,连忙安抚庞脉脉:“脉脉?师父没事。”
  又起身向谢橒道谢:“赵师弟,多谢你了,可是宁锐道君让你来的?他老人家可还好吗?”
  谢橒淡然道:“他还好,已经离开了合一宗。”
  卢真一惊,道:“这么说来,宁锐道君知道是怎么回事?家师……”
  谢橒打断他的话,道:“启虚道君暂且留在合一宗无碍,赵一顾一时半会不会动他……待你们脱险再从长计议。”
  卢真之前受了内伤实际颇重,已经吃了一颗灵丹,谢橒又拿了一颗通体乌黑的丹药给他。卢真是识货的,看了一眼,惊疑道:“这是崇真派的不传灵丹黑金乌砂琼灵丹!”
  黑金乌砂琼灵丹,崇真镇派之宝之一,据说不论得了多重的内伤,只要有一口气,吃下此丹即可痊愈。
  多少元婴修士重宝求此丹而不可得。
  谢橒微微颌首,示意他快快吃下。
  庞脉脉也在旁催促:“师父快吃啊,慢些恐又有追兵!”
  而此刻姜胖子用了一个涤尘术,把身上和石甲上的乌黑都去掉了,也吃了一颗补充灵力的丹丸。
  卢真不再犹豫,把丹药服了下去。
  而他刚刚服下丹药不久,一个声音便响起来:“……找到了!咦?你怎么也在?”
  听到这耳熟的声音,庞脉脉愤怒地抬起头来。
  声音初起时离得还很远,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君无忌已经落在了她跟前。
  君无忌看到她,突然有点讪讪的,说:“你怎么在这儿?谢小子找到你了?”然后抬头看向谢橒:“谢小子,快把流离剑交出来!”
  谢橒冷冷看着他,气势如刀:“做梦。”
  君无忌大怒:“你赶快交出来,我看你师父份上不为难你一个小孩子!”
  谢橒眉头微微一挑:“你叫我小孩子?”
  君无忌被他言外之意气疯了,怒道:“谢橒,别以为我就不会跟你动手!你这目无尊长的东西,还没成婴呢,就敢在我面前猖狂!”
  谢橒冷笑一声:“没成婴也不会打不过你!”
  说着,他背上的紫电一闪,流离剑已经脱鞘而出,悬在半空,剑尖指着君无忌,剑气直冲云霄。
  两人顿时战作一团,君无忌使出了一柄通体鲜红的鞭子与他对抗,一时半空中满是红色和紫色的残影,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庞脉脉只看了两眼,就胸闷气短,神摇目眩,不敢再多看。
  ☆、第96章 群……雄会?
  修士间的战斗,大部分时候,无需像武林中人那样拳来脚往,而是人立在那里,武器法宝在半空中缠斗。
  比如说现在,谢橒穿一身银灰色的长袍,衬着他一头黑亮的长发,背手而立,显得分外长身玉立。
  而穿了一身红衣,宛如一个玉娃娃一般的君无忌,也是与他对面而立,并不用动手。
  谢橒紫色的剑光如潜龙出渊,行动带着雷霆光芒,当者披靡,而君无忌的红色鞭子也颇为古怪,通常红色都是火系的,但是他的鞭子明显是某种很奇特的植物炼就,而且带着龙卷风一般的威力,似乎能把空气都撕破。
  两人都几乎没有使用别的法宝。
  理论上讲,君无忌是元婴初期修士,谢橒至多是金丹圆满——这还是他的修为之前作假的前提,否则,他也不可能这么两年就从刚结丹到圆满。
  而一个金丹修士不应该是元婴修士的对手。
  但是谢橒跟他的战斗,却没有显示出任何劣势来。
  他之前主动向君无忌挑战,也是丝毫不怵。
  这,可能是谢橒的某种天赋异禀,也可能是因为流离剑的优势。
  这把剑能引得琳琅宝山崩塌,能引得合道期高手紧追不舍,必然不凡。
  只是庞脉脉境界太低,还看不出它的厉害。
  而刚才,谢橒对付金丹圆满的厉害修士,也不过一二招而已。
  这已经很可怕了。
  缠斗的两件兵器初时还算势均力敌,但是庞脉脉终于发现了一点:君无忌的长鞭不敢跟谢橒的流离剑硬碰硬,而只敢发出龙卷风一样的灵力旋涡去阻挡它。
  这样,渐渐就落了下风。
  观战的卢真和姜胖子都松了口气,但是脸上也时时变化神色,大部分情况下,都有些不敢置信。
  一个金丹修士竟然能令元婴修士避其锋芒!
  君无忌越打越憋屈,小脸上露出愤懑的神色,最后终于凌空撒了一把什么东西,半空中构成一个繁复的闪光的图案,然后一下子把谢橒罩在其中。
  然后他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毕竟他是个阵法大师,这才是他的杀手锏!
  而谢橒,就算懂点阵法,这方面也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谢橒的攻击果然停了下来,流离剑虚悬头顶上空,他自己浑身上下都泛出一种白金色的光芒。
  这说明他不知道该攻击哪里,而转入了防守模式。
  庞脉脉急了,仔细看了看那阵,是她没学过的!
  但是!和她学过的其中一款很相似!
  她一瞬间福至心灵举一反三,心中略作推算,对谢橒叫:“是坎位!攻击坎位!”
  谢橒丝毫没有犹豫,立刻就朝着坎位一剑刺了过去。
  君无忌气得跳脚:“你这个死丫头!我好好教你的时候你跟榆木疙瘩似的,怎么都不开窍!这会儿怎么倒机灵起来了!连没教过你的都会了!”
  庞脉脉不理他。
  谢橒一剑刺向坎位,阵盘闪烁几下,就轰然炸开,散架了。
  不过这点爆炸是对谢橒难以构成威胁的,而阵却就这样被破了。
  君无忌气得要命:“别以为破了这阵有什么了不起!我本是想对付你这种对阵法半窍不通的,不用来厉害的……这会儿换一个叫你尝尝!”说着又要布置新的阵。
  而谢橒才不会给他机会,剑光已经直冲他面门而去。
  这时,却听到一声轻笑:“怎么,已经打上了?”
  声音宛如在每个人耳边,人却离得还远。
  过了一会儿,才看到天边倏忽而近的雪白小点,近了才看见是一人一骑。
  硕大的雪白天龙马,雪白裘衣的男子,除了那镶嵌各色宝石的黄金鞍鞯,垂落肩头的如瀑黑发,就没有白色以外的别的颜色了……
  王燕台这次出场很“低调”,没有八匹天龙马拉车,也没有十六姬跟随,只骑了一匹天龙马,带了两名姬妾。
  庞脉脉发觉他骑的不是上回八匹里头的任何一匹,这一匹似乎格外高大神骏,额头上还有一颗泪滴形状的胭脂点。
  庞脉脉忍不住看了谢橒一眼,心想,他既然是隐姓埋名来到合一宗,想来脸也不是真的,这额头上的朱砂痣恐怕也不是真的了……
  而谢橒和君无忌,在听到王燕台的声音时,就很有默契地停了手。
  王燕台的天龙马稳稳落到地上,巨大翅膀扇起的风令石块都纷纷被吹起滚动,众人的头发衣衫被吹得烈烈飞扬,不过,也只是头发而已,每个人都稳如磐石,包括修为最低的庞脉脉也是纹丝不动。
  王燕台白衣如雪,依然那副慵懒的贵公子模样,没下马,居高临下看着众人,看到庞脉脉,突然一笑,“小橒,无忌,你们这是在争夺剑呢?还是在争夺小姑娘?”
  谢橒还没说什么,君无忌脸一红,说:“王燕台,你胡说什么?”
  王燕台一笑:“怎么,你只知道说小橒目无尊长,你自己就知道礼数了?”然后又朝着谢橒一笑,温和地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来。
  谢橒冷冷说:“不给!”
  王燕台叹了口气:“小橒,你怎么这么小气?亏得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从小到大,我也没少送你东西……现在不过跟你借剑一用,竟然不给……”
  谢橒还是冷冷道:“要借跟我师父说去。”
  王燕台头疼地抚了抚太阳穴:“郭深要是肯给,我还用现在来追着你吗?”想了想,又道:“小橒,你还是先给我保管,我保证一年后就给你亲自送回崇真,可好?”
  谢橒再次冷冷地直说了两个字:“不好!”
  王燕台再度叹气:“再拒绝我只好动手抢了……到时候别跟你师父说我以大欺小……你之前一个人,能用千里一步逃走,现在你有女人在这里,还有一帮杂七杂八的师门亲戚……你就算不管这些人吧,好不容易挑中一个女人,你就舍得让我带走?”
  谢橒冷冷看着他的目光里出现了杀意。
  王燕台更加头疼地扶额:“哎呀,你这倔强小样子跟你娘当初还真是一模一样……我都不好意思动手……你还是自己把剑给我吧,不妨说说要什么条件,不管什么我都答应你行不行?”
  谢橒目光中跳跃出怒火,冷然低声而迅速地叱道:“不许你提起我娘!”
  王燕台闭了闭眼睛,声音低下来,苦笑一声:“你不用恼火,我对你娘哪里会有半分不敬的意思……小橒,你就是把剑给我琢磨一阵子又有何妨?我不会贪图你的剑拿着不还,有的人可不一定。我替你保管一年,一年以后你成了婴,估计也没人能抢走,岂不两全其美。”
  他平时谈笑杀人,举止何等洒脱,耐心二字,似乎在他身上已经消失了上万年,而现在对着谢橒,他却似乎有无穷的耐心,始终好言苦苦相劝。
  谢橒却是冷笑一声,从背后拔出剑,第一次握在掌中,冷冷傲然说:“现在,我也不信有人能从我手中抢走我的剑。”
  王燕台看着流离剑,看着握剑的手,犹豫很久,竟然真的没有动手,眼神极为复杂,最后道:“罢了,大不了我等到你自己动手那天!这么久都等了,也没什么稀罕……”
  旁边突然传来很疲倦的声音:“王燕台,你不动手是对的,这剑如果别人沾了手,恐怕又是一道紫雷,形神俱灭……何况,你也没到需要用到它的时候。”
  突然响起这近在咫尺的声音,众人都一惊,往声音发源处看去。
  庞脉脉又一次看到了小人变大的全过程。
  还是那个神秘人……还是一身灰衣……还是那懒洋洋的模样……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是在叶子上躺着睡觉,还是坐在一朵雪白的梨花里头,把梨花当成躺椅半躺半靠,有一只黄蜂恰好看中了这朵花,对他发出愤怒的嗡嗡声,他懒洋洋挥了挥手,那只还在扇动透明翅膀的大黄蜂就全部化为灰尘。
  然后他便一点点从小变大,站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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