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难止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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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许则说什么,池嘉寒继续说:“反正你不能加比赛,要是打残了,那才是得不偿失,卖命换钱也要有个限度。”
  许则双手撑着额头,他觉得身体很重,在往下掉,十分疲惫。沉默很久后,他说:“我会考虑清楚的。”
  周二下午的游泳课,除了期中考不达标的,依然没多少人来上课。许则把书包放进柜子里,拿着泳裤进淋浴间。
  刚脱了上衣,校服裤里的手机响起来。许则看了眼来电人,犹豫几秒,按下接听。
  “听说你想加几场比赛?”
  “对。”许则看着挂钩上的校服,回答。
  唐非绎笑了一声:“缺钱的话,跟我说不就好了吗,你这么赚要赚到什么时候?”
  “能加么?”许则忽略唐非绎的话,低声问他。
  “能啊,只要你开口。”唐非绎语气轻佻,“不过,要是给你加了,其他拳手心里可能不太舒服啊,有的人半个月都排不上一场比赛呢。”
  许则拿手机的手收紧了一些:“要我怎么做?”
  “晚上我有个聚会,你来一趟,一起喝喝酒玩玩牌。”唐非绎笑着说,“只要你听话一点,配合一点,我保证让你体体面面地赚钱。”
  “几点,在哪。”许则没什么起伏地问。
  “晚上八点半,云湾酒店12楼,让服务员带你上来。”
  “八点半,云湾酒店,12楼。”许则机械地重复一遍,他说,“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静静站了会儿,换掉裤子,推开隔间门。
  几乎是同时,对面靠左的那间隔间门也打开了,陆赫扬拿着校服走出来,脖子上挂了副泳镜,他抬眼朝许则淡淡笑了下:“这么巧。”
  许则一时回答不上来,他刚才没有听见任何人进出淋浴间的声音,以至于完全不清楚陆赫扬是什么时候在的。他很快回忆了一番之前打电话的内容,确定即使陆赫扬听见了,自己也不会因此露出什么破绽。
  “嗯。”许则隔了会儿才回答。
  他无意识地站在那里注视着陆赫扬,直到对方从自己面前走过。许则也试图要说些什么,不单单是一个“嗯”字,不想每次都给这样无趣的反应,但他又及时意识到陆赫扬打招呼只是出于礼貌,绝对没有多聊的打算。
  更何况,陆赫扬跟自己这样的人应该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聊。
  游泳课结束,陆赫扬和贺蔚出了校门。去往停车场的路上,贺蔚给顾昀迟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
  “云湾,下午陪我爷爷来这里谈事情。”
  “真好啊,有爷爷带着逃课。”贺蔚说,“晚饭吃了吗,要不一起?”
  “你们过来吧,我懒得跑了。云湾来了新主厨,可以尝尝手艺。”
  “你家的这些酒店怎么三天两头有新厨师,其实开的是五星级烹饪学校吧?”
  顾昀迟根本不想接他的话,直接挂断了。
  “那去云湾?”贺蔚转头问陆赫扬。
  “随便。”陆赫扬的视线从不远处非机动车车棚里那个正将单车往外推的alpha身上划过,回答道。
  第19章
  吃过晚饭,三人坐在前厅的休息区喝果汁,贺蔚提议消化十分钟后去娱乐区打几场台球再回家。
  “首都真的很无聊啊。”贺蔚窝在沙发里懒洋洋的,“自从回来以后,我已经许久没有笑过。”
  “那你滚。”顾昀迟说。
  “不滚。”贺蔚看着手机屏幕,眯起眼睛笑,“池嘉寒,高二九班,副市长家的小儿子。很低调嘛,是个聪明人。”
  他说话的时候,陆赫扬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酒店大堂,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alpha走进来,帽沿压得低低的。他走向前台,短暂咨询过后,服务员带他去了电梯的方向。
  陆赫扬抿了口果汁,抬手看时间:八点二十五。
  “池嘉寒?”顾昀迟略一想,“听说他跟家里关系不怎么样。”
  贺蔚打了个清脆的响指:“那太好了,我的责任就是拯救世界上所有貌美无助的omega。”
  许则推开门时正好八点半,包厢里坐了七八个alpha,每人身边都带着omega作陪,除了唐非绎。
  “唐总的口味越来越挑了。”有人一见到许则就开始起哄,“17岁的s级alpha,这可不是谁都能搞得到的。”
  唐非绎靠在椅子上吐了口烟,朝旁边的空位抬了抬下巴。许则按他的示意,走过去坐下。
  “想吃点什么,给你加菜。”唐非绎一手搭在许则的椅背上,朝他那边倾过去。
  “吃过了。”
  唐非绎看着他的侧脸,玩味地笑起来:“那就喝吧。”
  服务生从旁边的移动酒柜里取出一支威士忌,开瓶,为许则倒了满满一杯。
  “先罚三杯吧。”一个alpha很有眼色地说,“唐总可是一直等你到现在。”
  是唐非绎在电话里让他八点半到的,但许则什么也没说,握住酒杯,仰头把酒喝尽。
  金色的液体从唇角溢出来,滑过脖颈,帽檐的阴影盖住许则的上半张脸,只露出尖瘦漂亮的下巴。一杯,两杯,三杯——许则放下酒杯,擦了一下嘴角。
  “真听话。”唐非绎的手按在许则背上,又往下滑,最后落在他的后腰。
  许则僵着身子,始终一声没吭。
  alpha们接着聊起来,唐非绎维持半搂住许则的姿势,另一只手拿着酒瓶,一旦到了要喝酒的时刻,他就往许则的酒杯里添,让许则全部为他代下。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许则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只知道喝了很多杯,饶是s级alpha天性酒量好,他也不免开始感到头晕,明确意识到自己已经达到极点,不能再喝了。
  饭局终于结束,alpha们准备去里面的休息间玩牌,说是玩牌,实际就是赌博,一盘几十或几百万,对他们来说不过一张牌、一眨眼。
  “我先回去了。”许则说。
  “这才几点?”唐非绎兴致正浓,当然不肯放他走人,“晚点再说,到时候给你开间房,保证让你睡得舒舒服服。”
  “不用了,我先走了。”许则站起来。
  唐非绎仍是笑着,但声音凉了几分:“客人都还坐在这儿,你就要走,太扫兴了点吧。”
  饭桌上安静下来,许则站在那里,他感觉晕,思绪很难集中,只想尽快离开这间包厢。
  一个alpha开口打破僵局:“听说你会打拳击?我有个手下之前也练过,要不你俩比一场,如果你赢了,就让唐总放你回去,怎么样?”
  唐非绎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满意,他点了支烟,透过烟雾看着许则,慢慢地说:“要是输了怎么办。”
  有alpha立刻接话:“要是输了,就乖乖陪唐总过一夜呗。”
  其他人不怀好意地笑了,唐非绎翘着二郎腿,拿脚尖狎昵地点点许则的小腿:“你自己选。”
  许则看着面前的酒杯,过了几秒,回答:“好。”
  很快,包厢门打开,一个高大的保镖走进来:“老板。”
  “跟他打一场。”alpha指了指许则,“打赢了有奖金,输了,左手大拇指留下来。”
  许则一怔,看向那个alpha。
  alpha却表情悠闲:“听说你女儿最近住院了?你也不想她一出院,就发现自己爸爸的手指少了一根吧?”
  保镖微微颔首:“明白。”
  挪走茶几,腾出场地,许则和保镖面对面站着,他根本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就已经出了一拳,许则的躲避动作迟了半秒,感觉那拳头擦着自己的耳朵过去,卷起清晰的拳风。
  他直起身的同时回拳出击,也被对方避开。短短一个来回,双方心里已经有了底,两人的水平不分上下,区别在于许则喝了酒,导致他无论从反应力、平衡感、准确度、协调性来说,都会比平时弱一些。
  十秒钟的时间,许则被打中嘴角,他们没戴拳套,保镖凸起的指关节直接砸在脸上,钻心的痛让许则的太阳穴都跳起来,闷哼一声歪过头去,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在地上。
  “看来唐总今晚要抱得美人归了。”——恍惚间,许则听见旁边有人这样笑着说。
  许则咽下嘴里的血,摇晃着抬起手,迅速朝前打出一记假直拳,在保镖侧头闪躲时紧跟着出了右勾拳,打在对方的下巴上。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清楚。
  一根大拇指对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许则不能确定那个alpha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晃神时,许则的下颚又挨了一拳,头太晕了,感官趋于麻木,他整个人摔到地毯上,还没能撑手爬起来,一只脚狠狠踩住他的后背。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那种干涩的像被揉进砂砾的刺痛一直蔓延到胃里,许则想吐,但只能张着嘴喘粗气。
  他的半张脸压在地毯上,鸭舌帽掉到一边。视线模糊,他看见唐非绎靠在沙发里,脸上是那种一贯的寻求刺激的享受表情。许则知道他在等自己求饶、求救或者求情。
  不能输。许则急促地抽着气,怀疑自己的脊椎或是肋骨已经被踩断,痛得快呼吸不过来,心脏跳动得十分困难。他咬紧牙关,伸手抓住保镖的另一只腿,脚腕的位置,将它往前拽。他觉得自己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保镖重心不稳地倒下去,许则忍着痛翻身起来,朝他的胸口肘击。
  alpha们边喝酒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像在观赏两只挣扎的、互相撕咬的斗兽。
  在许则要再朝保镖的脸上挥拳时,包厢门猛地被推开,大堂经理带着保安走进来,并不是惊讶或呵斥的,经理的语气十分镇静且礼貌:“抱歉,酒店内不允许斗殴。”
  他客客气气地朝唐非绎鞠了个躬:“唐先生,希望您理解一下。”
  “斗殴?”唐非绎摇了摇酒杯,没看他一眼,“比个赛玩玩而已,怎么还扯上斗殴了?”
  “在酒店包厢里比赛,玩出人命算谁的?”
  听到顾昀迟的声音,许则愣了愣,接着立刻伸手捡起帽子戴上,压低帽沿,站起来。
  “哟,顾公子在?”唐非绎终于把眼皮抬起来,“听说顾董今天也来云湾了?怪我记性不好,都忘了跟他老人家打个招呼。”
  “我爷爷没时间听不相干的人打招呼。”顾昀迟平静地回答,他看着垂头站在包厢中央的许则,“这两个人要带走问一下情况,唐先生你有意见么?”
  要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个很粗糙的借口,但他们同时更清楚,对于顾昀迟来说,他能用上‘借口’这种东西,就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唐非绎正要开口,贺蔚就说:“没意见的话你俩出来吧。”
  “当然可以。”唐非绎嗤笑一声,轻飘飘地说。
  顾昀迟不当回事地点了下头:“今天唐先生的账不用结了,算我送的。”
  许则垂着头走出包厢,擦肩而过时,他听见贺蔚低声说:“跑吧,没事的。”
  短暂怔愣过后,许则沉默地迈腿快步走向电梯,他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人追上来。
  离开酒店,户外的气温稍高一些,耳边充斥着连绵不绝的车流声。后背还在作痛,许则弓着背有些直不起身,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舔了舔嘴角,伤口有点咸,舌尖全是血腥味。
  一辆超跑在前方两米外的路边停下,许则抬头,这款车在首都不超过三辆,贺蔚拥有其中之一。
  车门缓缓抬起,许则一步步往前走,直到走到跟驾驶座平行的角度,他往车内看。
  里面坐着的并不是贺蔚。
  陆赫扬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车里淡蓝色的氛围灯将他的脸照出一种机械质的冷感。他歪过头看着许则,很淡地笑着,问:“要搭个便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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