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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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昱并未入座,而是立在一旁,向谭知县躬身施礼道:“林昱略通药理医术,今日是以仵作的身份协理此案,并非越俎代庖。”
  刘员外的夫人刘张氏跪在一旁,泪眼婆娑,一边呜咽饮泣一边用帕子擦面。“大人,民妇的丈夫被打渔的江老儿毒杀,如今尸骨未寒,大人要为民妇做主啊。”说罢都快要哭晕过去了。
  “大人,小人并未杀害刘员外,小人当时到刘府送完江货就走了,并不知道刘员外所中何毒,也与刘员外被害一事无半点干系,请大人明鉴。”江颂伏地一拜,然后挺直背脊,眼中带着坚定沉着,无一丝慌乱。
  林昱向堂上拱手一礼:”大人,刘员外并非被江颂投毒杀害而死,昨日,在下与季师爷还有仵作等人一起重新检验了刘员外的尸体,发现刘员外虽然表面症状上看起来是中毒死的,但是我用银针刺喉银针很快发黑,银针刺入胃部却并未发黑,说明刘员外并不是像刘夫人所说的是吃了江颂送来的鱼而中毒身亡的。”
  “我听的有些糊涂了,你说银针刺到胃里没有变黑,会不会刺错了位置了,如果说刘员外不是被江颂毒死的,那他是被谁毒死的?”谭知县一脸疑惑地问。
  “当时仵作也在场,他也照我的方法用针试过了,想必是这刘员外的死亡症状与一般中毒者无二,所以仵作也被凶手的作案手法迷惑住了。如若大人不信,可以当场查验。”林昱转头看向仵作,那仵作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一脸紧张地连连称是,并且说当初那刘员外抬进来的时候早就断了气,嘴里鼻子里均有黑血渗出,指甲也变成黑色,任谁看也是中毒死的。小人并非杏林高手,一时失察请大人见谅。
  知县问道:“那你说说这个刘员外他是怎么死的,如果是中毒死的,他又没吃带毒的东西。”
  林昱施了一礼,道:”大人说的正是,银针刺入胃部却并未发黑,说明刘员外并没有吃过有毒的食物,但是他又极像是中毒而死的,那只有一种情况,就是他是窒息而死,而非毒杀。他的颈部并无被绳索箍勒所留下的痕迹,所以我推测,凶手先用布帕捂住口鼻害死刘员外,然后再把毒/药灌到刘员外的嘴里,因凶手给刘员外灌药的时候,他就已经断了气,所以毒/药只流到咽喉处,并未吞咽到胃中。而刘员外脸颊嘴角处的一些细小抓痕,就应该是当时凶手闷捂刘员外或者给刘员外灌毒/药的时候,不小心用指甲抓破的。”
  “一派胡言,你,你仗着是林知府的儿子,以权谋私,颠倒黑白,我那亡夫尸骨未寒,你却对他的尸身如此大不敬,你就不怕遭天谴吗?”刘张氏听完林昱的话紧张的面容失色,睁大杏眼愤怒地剜向林昱。
  林正清不动声色地掩唇清咳一声。
  林昱义正言辞道:“找出真凶才是对死者的尊重,才能让死者安息。”
  “丁捕头从刘员外府上的一个丫鬟口中得知,那刘员外一直对海鲜鱼腥之类的食物过敏,江颂每次送去的鱼虾都是供府上的其他人食用的。刘夫人,我说的没错吧?”林昱转头向刘夫人问道。
  那刘张氏手一抖,手帕掉在了地上,我我地说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哦,照这样说来,杀害刘员外的真凶不是江颂,而是另有其人。”谭知县一脸夸张地恍然大悟道。
  林昱微微一笑:“真凶究竟是谁,大人您要问问刘夫人了,起初刘夫人说刘员外死亡之时只有她和管家在场。”
  “民妇冤枉啊大人,民妇断然不会谋害自己的夫君,请大人明察。“刘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朝堂上叩首不迭。
  这时几个捕快带上来一个人,其中一个捕快把那人推在刘夫人跟前跪下,只见那人一身粗衣短褐,头发凌乱,看起来风尘仆仆,肩上还背着一个包袱,刘夫人转头一看,那人正是刘府管家,两人对视一眼,沉默无语。
  一个捕快走上前来,跪下,朝知县拱手见礼,道:“大人,小人丁武,是扬州府衙捕头。昨日大公子命我把刘员外案子找到重要线索的消息放出风去,当天夜里小的就和几个衙役守在刘府的前后门,二更时分发现有个下人打扮的人背着包袱,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溜出来,小的上前询问,那人见到有人扭头就走,我让衙役们拦下此人,细问之下,此人原来是刘府管家。“
  谭知县目光略过管家,在丁武身上落定,微眯着眼道:“丁捕头乃江南第一神捕,此等小案劳烦丁捕头亲力亲为,真是可敬,可敬啊。”
  “此乃大公子所托,更是丁武分内之事。”说罢朝堂上又行一礼,“小人告退。”
  “大人,小人只是要回老家探亲,跟我家老爷的案子并无关系啊!“那管家吓得直哆嗦,慌忙朝知县拜了又拜。
  谭知县大声喝道:“大胆管家,如若不是做贼心虚,你为何半夜乔装逃走,还不从实招来,免得受些皮肉之苦。“
  “大人,此案与小人无关啊,大人。“管家双手朝下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看来不给你吃点苦头你是不肯招了,来啊,给我大刑伺候,我劝你还是识相点早点招了,受了刑少说也要脱一层皮,本官可不想担个屈打成招的罪名。“知县恹恹地说罢就摆手示意两旁的衙役来拿管家。
  那管家只吓得浑身发抖,面如菜色,一叠声道:“小人招了,小人全招了。”跪在身旁的刘夫人目眦欲裂,愤怒的向管家吼道:“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一边欲要上前撕抓那管家的脸面。
  “哼,公堂之上岂容你一个妇人在此喧哗造次。”谭知县拍了一下惊堂木,旁边机灵点的衙役立马上前把刘夫人按住。
  谭知县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正色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刘员外必是你们二人合谋害死的,管家,还不快从实招来,若有一丝错漏之处,定不轻饶。”
  “是,大人,小人是刘府的管家,我家老爷经常出门做生意,夫人年轻貌美,常常独守空房,寂寞难耐,就与小人,与小人通了奸。“管家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继续说:“那日,我与夫人正在房中幽会,老爷却突然回来,我们被老爷当场抓了个现行,老爷愤怒之下誓要休妻,把小人赶出府去,还要把我俩的丑事公之于众。我与夫人一不做二不休,就用毛巾把老爷闷死,这时正好江老儿送鱼过来,那江老儿前几日与我家老爷发生过争执,我就与夫人合计用毒/药灌入老爷口中,再把毒/药浸入鱼肉之中,从而嫁祸给那江老儿。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半句,请大人饶小的一命啊。”
  “哼,你们二人通奸合谋杀害刘员外,还妄图嫁祸他人,多亏了知府大人还有大公子明察秋毫,才将你二人的罪行公之于众。来人啊,把这二人打入大牢,听候发落。”谭知县话音刚落,衙役们就上前把不停叩头求饶的管家和早已吓晕的刘夫人拖了下去。
  林昱转身向谭知县问道:“大人,如今杀害刘员外的真凶已经叩首服罪,那江颂乃清白之人,应如何处置?”
  “如此,江颂当无罪释放。”
  “谢过大人。”林昱说罢走出县衙,目光扫向围观的人群,神情似有期待。他这一望人群中立刻引发不小的骚动,一时间许多妇人小姐叽叽喳喳好不热闹。他眸色闪过一丝黯然,但是转瞬又恢复平静,遂叫上林成一道离开了县衙。
  第3章 佳人之约
  夜半,林府。
  皎洁的月光照进庭院中一方莲池上,池面上躺着零星几盏睡莲,空气中氤氲着一些蒙蒙水雾和淡薄的莲花香气,四周静悄悄的,只闻得几声夏虫啾鸣。
  林昱像往常一样踱步到这里赏月,淡淡的月光透过枝桠斑驳地映在他的身上,为他洒上一圈温和的朦胧光晕。他身着一袭素净的月白色长袍,颀长的身影伫立在清新的夜风里,更衬得他棱角分明的脸异常俊美。
  忽然,一阵铃铛声传入林昱的耳中,随即一个碧衣女子破水而出,挂着铃铛的莲足刚刚迈上台阶,一声公子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林昱突然一个箭步上前,一个手刀将女子劈晕。
  他将女子放到庭中的石凳上,而后迈入中庭,果然见另一位碧衣女子巧笑嫣然立在月光之下。
  “公子,小莲今日特意前来向公子道谢,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小莲的救命恩人。”碧色女子福身向林公子施了一礼。
  “小姐不必多礼,在知府管辖的地界如若发生冤假错案也是家父的过错,在下还要感谢小姐给我们纠正的机会。”林昱上前扶住女子的手臂,阻止女子福身的动作,眼前的女子面色绯红,他看向扶住女子柔荑的手不觉一阵尴尬,月光下二人就这样对凝视着对方,良久无语。
  “姑娘好水性。”过了许久,林昱突然道。
  “什么?”女子不由愣了一愣,朝林昱身后张望了一下。
  林昱微微一笑:“唔,我是说小姐可是在等莲花池里的那位姑娘?”
  女子双腮羞红,颔首道:“既然公子已经了然,我也不必再隐瞒公子了,小女子乃是那江老儿之女江若宁。公子当日落水之时,若宁正在附近的莲叶丛中采莲,听到公子落水便入水相救。后来听说公子派人在蛟河河畔寻当日救人的美貌女子,若宁误以为公子是那放浪形骸之徒,故而避之。后来父亲被人诬告入狱,生死未卜,只因家中贫寒,无银两为父亲奔走,又无亲戚可依靠,万般无奈之下若宁才出此下策,以小莲之名请公子帮父亲翻案。公子在莲花池看到的那位姑娘正是舍妹江若兰。”
  林昱疑惑地问道:“在下还有一事不明,府中虽然算不上戒备森严,但是凭你姐妹二人是如何进来而不被发现的?依在下看来,你姐妹二人并无半点武功。还有,姑娘如何对在下的行踪如此了如指掌,就连我每逢月圆之夜就到莲池庭中赏月的事都知晓,平日里没有我的允许旁人是不能擅自进入那座庭院之中的,连打扫的下人都只能在白天固定的一个时辰在那里停留。”
  “公子向来不常在家,对府中的下人定是很少留意。后院之中负责府中掌灯之事的人正是我家邻居刘婶,府中各个庭院每日取用多少灯油蜡烛皆记录在册,在月末的时候交给管事查看以便进行采买事宜。每逢公子在家,十六那日负责打扫那座庭院的下人就会发现灯油燃尽,刘婶就会吩咐丫鬟添一添那里的灯油,因此得知每月十五月圆之夜必然有人在庭中房里过夜,而能进出那里的只有公子一人,所以能推断公子必会在十五那日出现。那座庭院本就建在公子的居所枕星苑的后面,且只有走廊这一个出口,穿过走廊便到了这里,所以若宁就在此等候公子。这两月每到十五前后我们姐妹二人就托刘婶在府里找些临时浆洗的活计,这几日就住在府中的下人房里,明日做完最后一天就要回家了。今夜我们本不该来打扰公子,但是不来向公子道声谢实在是过意不去,还请公子见谅。”
  林昱边听边颔首微笑。
  若宁说罢,突然眼睛一亮:“不知舍妹若兰现在何处?”
  林昱将若宁带到莲花庭院中,见若兰仍然昏迷地趴在石桌上,若宁将她扶到下人房中,给她换了身干净衣裳。翌日黄昏二人跟管事结了浆洗的钱,就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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