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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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
  “吾名沅鑫……您不用害怕,这只是吾留下的一缕神识,附在吾儿身上。”
  萧然闻言,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这只大妖不仅拼着生下孩子,竟然还敢在天劫已至、自身难保的关键时候,分神保护它!
  ——如果刚刚他对这小崽做出丝毫不利的事情,恐怕现在早已被这“不用害怕”的神识威压所击杀!
  不过对方身为妖兽却可以说人言,萧然倒是不太奇怪。
  凝魄期的大妖虽然还未化形,但已通智,更何况这沅鑫离化形也就临门一脚了,会说人话并不奇怪。
  对方没有表现出敌意,但萧然却很难放心。
  这一缕神识想要杀死元婴恐怕是痴心妄想,但要杀死他这种炼气期的小修,那还是易如反掌的!
  大概是感觉到萧然的戒备和警惕,沅鑫继续温言道:“吾儿乃金水变异灵根的雷灵根,他日长成,必将成为道长一大助力……吾愿以毕生所藏宝物相赠,烦请道长善待这孩子!”
  ——先是提及幼崽的天资,以雷灵根的妖兽助力为诱,后又表示另有宝物相赠,再添一道砝码……这妖兽生前不愧是凝魄期的大妖,思虑周全不说,还极善揣摩人心,可谓步步为营!
  “我只是个炼气期的小修士,能不能活到你孩子长大还是未知,你怎么这么放心把它交给我?”
  萧然绝对不信这样的母亲会放心让随便一个人就带走自己的“珍宝”,于是决定开诚布公,解了彼此猜疑。
  “不瞒道长,或者应该称呼您,为真人……”沅鑫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吾在得到吾儿之前,曾经住在极西之地,有缘见过真人。”
  萧然被人,哦不,是被妖拆穿了身份,却并不惊慌:“你是通过血脉认出我的?”他这句虽是问话,语气却十分笃定。
  “血脉是一部分原因,还有那个引劫的大阵。”临到这时,沅鑫也不再有丝毫隐瞒。
  正如萧然能感觉到沅鑫的上古印记,对方显然也在应劫之前就发现了萧然的存在。
  跟道修通过神识、元婴探人不同,妖兽多半是靠血脉判断身份——像陆逍然这种特殊的血脉,也不是随便可见,自然十分好辨认。
  如果是平时,半人血统的萧然如果刻意掩藏血脉,沅鑫未必可知。
  但因为她的天劫所激,两种上古印记产生了共鸣,让“陆逍然”的存在暴露在沅鑫的探知范围内。
  再加上那古怪的引劫之阵,显然不可能是一个小小的炼气修士可以捣弄得出来的,这才让大妖发现端倪。
  其实,沅鑫发现“陆逍然”的时候,因为担心他会对自己的孩子不利,本来打算拼着灰飞烟灭的代价,也要先一步将他击杀的。
  可一方面天劫已至,“陆逍然”离她藏匿孩子的山洞非常近,如果贸然前往,很可能将天雷也引过去,伤害到小家伙。
  另一方面,她也确实没有后路了……分出的神识不可能保护孩子一辈子,她现在迫切希需要给它找到一个强有力的靠山。
  沅鑫这几十年都待在莫寻山山脉安心养胎,并不知道曾经的绿萝殿殿主已死。
  她不知道这“陆逍然”现在为什么修为骤退,但也相信以对方的本事,假以时日,必定能东山再起!
  所以孤注一掷的她也只能祈祷这个“陆逍然”可以看在“利用”了自己的份上,能够伸出援手,救她的孩子一命。
  “你的劫雷助我锻体,我尽我所能养大你的幼崽,了结这段因果,我们各不亏欠。”
  萧然其实也想到对方一开始很可能把自己列入击杀目标过的,但并不怎么在意:“至于你说的宝物,我拿着肯定会用,但如果是对你儿子好的,我也不至于跟一个小毛球抢东西……这些我既然对你保证了,就会说到做到,你放心。”
  他也不说什么“这些宝贝都留给你儿子”这种一听就很虚伪的假话,坚持坦诚到底。
  ——拜托,这年头养一个孩子很贵的好吗?!怎么可能让他一个身无分文的可怜修士出力又出灵石?!那还不公平了!
  沅鑫听到他的话,反而真的放心一些了。
  显然,相比于那种道貌岸然的假话,她更相信“陆逍然”现在说的。
  “吾儿虽愚钝,但还好天资不错,犹在吾之上,它喜欢真君,但求真君怜爱。”
  萧然:“……”好吧,好像刚刚才说小毛球“呆傻”,被孩子妈听了个正着!
  ……
  告诉“陆逍然”如何解除藏宝的禁制之后,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沅鑫终于现了形。
  只见她一头银灰色长发、容貌艳丽,却没有看向萧然,而是轻轻捧起他的长袖,无比虔诚地一吻,之后就逐渐消散,再不见踪迹。
  萧然不发一语,用手摸了摸袖袋,终于感觉到里面沉甸甸的重量。
  ——以后这小家伙要跟自己相依为命,对它来说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
  回到青玉门,萧然清点了那乾坤袋里的东西,不禁咂舌。
  ——都说家里有个贤惠的女人很容易发家……原来是真的……
  可是没高兴太久,萧然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翻来覆去又理了一遍,才终于认清事实。
  ——您这东西上天入地,应有尽有,怎么就没给您儿子留点口粮呢?!!!
  不过后来想想当时的情况,还有刚出生的幼崽口粮是什么……萧然决定不怪孩子他妈了。
  住的、玩的可以慢慢考虑,但吃的可不能慢慢想。
  萧然在比较了人奶、羊奶、狗奶等各种奶水的可操作性、可得性之后,果断带了个水囊,跑去后厨讨奶。
  和谷怀穹那边连后厨都要安排心腹不同,吴奇这边的厨房规矩就少很多——谁能做谁做,只要饭菜能入口就行!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吴奇身边的几个外峰弟子明显比谷怀穹那边的容易相处。
  负责大家伙儿吃食的师兄听说萧然要养猫,想讨点羊奶喂,立刻亲手给他挤了一满袋。
  但他边挤也边道:“灵谷田这边能食用的东西多,确实有老鼠,不过你养小猫,是不是慢了些?其实师弟要是早说,我到马厩那边给你抱一只就好,都是已经长大了的,平时也不用管,它自己就可以找吃的。”
  萧然一边道谢,一边在心里嘀咕——很谢谢你,但他这“猫”真的不是养来捉老鼠的……很可能是拿来当祖宗的!
  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吃货无师自通,虽然“喂饭”工具只是一根灵谷的杆儿,但小毛球还是吃得非常顺利。
  吃饱了就跟萧然的袖子玩了玩,然后开始呼呼大睡。
  看着小毛球侧躺在自己的被子上睡得跟头小猪一样,四只小爪子前后一伸,还时不时抖动两下,感觉不太需要人操心,某位没带过孩子的殿主终于松了口气。
  ——看吧,聪明人做什么事都事半功倍!这点小事,根本难不倒他!
  然而,他这种幼稚的自我陶醉很快就被现实啪啪打脸。
  第二天一早,灵谷田的外峰弟子准备开始做事,却发现一向早到的萧师弟竟然姗姗来迟。
  吴奇的徒弟张余枫知道他昨天刚从家里赶回来,以为他是过于辛苦才晚起了。
  于是趁师傅还未出庐,他小声关心道:“师弟若是太累就跟师傅告假,再休息半天,他老人家不会责备于你的。”
  萧然笑得嘴角抽搐,还不忘拱手回道:“谢师兄关心,不过我没事,明天一定不会迟到。”
  “你没迟到,别担心,”张余枫怕对方误会自己是意有所指,赶忙摆手:“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们开始干活吧……听说门里要举办三十年一次的论道法会了,到时候肯定需要不少灵谷和灵植招待客人。”
  他说完就着手安排事情。
  弟子在灵谷田做事的时候,长袖要束起,所以不能把任何东西装在袖袋中,包括小毛球。
  好在那一堆宝物里有品质上佳的灵兽环,此刻正拴着根红绳,挂在萧然胸前。
  一想到某只犯了错就只会滚来滚去撒娇卖萌,还嗷呜嗷呜委屈地叫个不停的小混蛋,萧某人就恨得牙痒痒。
  ——大清早刚冥想完就要洗被子,他不晚到才怪!
  ——它还委屈呢……他才要委屈好吗?!堂堂一个无极宫元婴,绿萝殿殿主,之前扫地、种田就算了,现在还要洗尿片子,他是重生来历劫的吧?!
  ……
  “泓钧,沣铮,沐锦……想取个名字,怎么这么难?”
  萧然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怎么看都不太满意。
  小毛球看着砚里的“黑水”十分好奇,伸出一只小爪爪,就快要踏进去去的时候,被萧然及时截住!
  “什么水你就敢直接碰啊?万一是化骨水呢?你这二两小爪子,放进去,嘶啦……就没有了!”萧然故作狰狞地吓唬小家伙,可惜是对牛弹琴。
  小毛球显然是不怕萧然这“虚张声势”的模样的。
  它甚至顺水推舟地抱住萧然的手,小尾巴还勾住他手腕,在上面抓得牢牢的,一副要在萧然手上待到地老天荒的小模样。
  萧然懒得放下笔去捉它,于是认命地继续写,边写还边念叨:
  “据说普通人家里的小崽子,都取些贝戈名好养活,要不叫狗蛋?屎蛋?嗯,这个好,一不小心就能把你娘亲气得还魂,然后我正好可以脱手!”
  “嗷呜~嗷呜~”小毛球还无法领会这家伙的“深深恶意”,听到萧然一直在说话还挺高兴,时不时地叫上两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它在附和萧然呢!
  大概觉得在纸上写出来太触目惊心,萧然才刚写了一个“尸”字,实在下不了笔补上“米”字。
  于是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把笔放下,又单手把那张纸拿起,揉成一团准备丢掉。
  谁知道小毛球看到这圆形物体就疯了,松开刚刚自己抱着的那只手,就往萧然的另一只手上扑。
  正好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钟鸣声,把小毛球吓了一跳,顿时连纸团也不顾了,拱到萧然衣袖里埋住自己的小脑袋,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屁屁在外面,瑟瑟发抖。
  萧然:“……”
  ——胆子这么小,以后还指望你长成什么大妖?!现在想退回去还来得及吗?
  他无良地用手指弹了弹小家伙的小屁股,然后把它收回灵兽环,独自开门出去探听情况。
  第六章 归来
  萧然走出自己的院子,钟鸣声还在响,但又不是那种让门人保持戒备的警报。
  他看到几个师兄弟匆匆路过,于是迎上去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外峰弟子也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还不清楚,不过师叔和张师兄应该知道……内峰有什么消息都会先传给师叔。”
  于是几人又匆匆赶往灵谷田吴奇的住处。
  吴奇的大弟子张余枫见到他们,立刻主动解释道:“彰龙峰的乔老祖回来了,掌门非常高兴,特鸣钟以示庆贺!”
  他怕萧然几个近几年才入青玉门的师弟不知道乔老祖威名,还特意介绍了一番。
  “乔老祖本名乔珩,是我门崇明道人的爱徒,三十年前顺利突破,晋身化神,”大概是说到本门的尊长,张余枫颇有几分自得:“乔老祖是当世最厉害的剑修,他……”
  “慎言。”
  张余枫正说得兴高采烈,突然一男子出言打断了张。
  原来是吴奇从庐中走出来,面色极为严肃地阻止大徒弟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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