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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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父皇始终是君,而欺君罔上,则是最最要不得的四个字。
  谢初笑了:“你要在这里跟我翻旧账吗?这可不是什么好脾性啊,公主,做人要大度。”
  “对你不需要。”沈令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说这些!总之,我就是想告诉你,你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不要紧,但若想就此欺瞒父皇,那是万万行不通的,父皇他生平最厌恶欺君罔上之人,纪鸣容就是这么被他罢了官的,你难道不记得了?”
  “我当然记得。”谢初道,“而且我对陛下一直都忠心耿耿,所以我只是死咬着不对陛下开口解释而已,并没有想要欺瞒他,我可不想在被人陷害之后又被安上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我爹回来会打死我。”
  “可是父皇的耐心是有限的,”沈令月道,“你再这么吊下去,难保父皇不会对你信心尽失。”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谢初低头看着她微微笑了,“谢家世代忠臣良将,我不会让它就这么毁在我手里的。”
  见他都这么说了,沈令月就知道她再说别的也都无济于事,只得道:“好吧,你执意如此,我也不拦着你。只是表哥,这件事情不同寻常,你行事前一定要再三思虑,千万别中了他人的圈套。”
  谢初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
  “那我就回去了。”估摸着一炷香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沈令月便开始道别起来,“表哥,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千万不能有什么事。”
  谢初嗯了一声:“今天的话,还请你瞒着陛下,不要对陛下提起一个字。”
  沈令月在心里应了,口头上却道:“看我心情吧。”他让她担惊受怕了这么久,她小小地报复一下总不过分吧?
  谢初显然明白她的心思,不由失笑地摇摇头。
  他笑着看向沈令月,眼神温柔:“好好休息。”
  沈令月又红了一下脸,嘴上却不肯露怯半分:“要你提醒么?”说罢,快步转身离开了。
  谢初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他才收回了目光,靠着栏杆微微仰起了头。
  沈令月说的没错,有些事他的确不好掺和,因为这很危险。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他既然选了娶她,早晚有一天也会趟这摊浑水的,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区别。
  更重要的是,有些事他必须要弄清楚。
  即使不为了自己,为了沈令月,他也要弄清楚。
  他总要保护好她,让她一生都过得无忧无虑顺遂平安。
  第74章 惊息
  皇帝虽然带着杜恭姚等人离开了天牢, 但到底不放心留沈令月一人在下面,倒不是怕谢初对她做什么,而是怕她独自一人离开时会担惊受怕, 特特留了薛成以及一干狱卒在第四重牢门外的暗室里候着,沈令月一绕过拐角,就被薛成迎上了前, 躬身道:“公主可出来了,快随老奴上去吧,陛下一定等得急了。”
  沈令月微微点了点头, 正要随薛成离开,被她免礼的狱卒一行人中就站了一个年轻人出来,恭敬地对她又行了一礼, 眉目间带着几分冷清:“公主可是要离开天牢?那昭武将军……”正是狱卒总管、卫尉武侯季笑。
  沈令月明白他的意思,一想到谢初又要被关在那个阴暗狭窄的牢房里,她就忍不住蹙起了眉, 但依然允了季笑的请示, 让他带着一批狱卒去将谢初的牢房重新锁上了。
  铁链重锁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在这甬道里显得格外清晰,沈令月也没等他们,直接就让薛成在前头带路, 离开了天牢。
  皇帝正在狱神庙候着, 刑部尚书杜恭姚恭敬地坐在下首,正垂首答着什么话,沈令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直到他把话说完了,才缓缓走了进去,唤道:“父皇。”
  “出来了?”皇帝招呼了一声,“天色也不早了,既然出来了,那就回宫吧。”说着就叫人下去备车,很快,一辆明黄色的马车就被六匹高头大马拉了过来,父女两个一前一后地上了马车,六匹天子御马就在车夫的催动下嘚儿嘚儿地跑了起来。
  马车稳稳当当地向皇宫驶去。
  “如何?”马车上,皇帝问道,“初儿可愿对你直言?”
  沈令月摇了摇头:“他不肯说。”
  皇帝也不意外,看上去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他就是这么个性子,一旦认准了一件事就会一条道走到黑,怎么拉也拉不回来。”想起几个月前谢何臻对他说这番话时他还怪他小题大做,觉得这是身为男儿的骨气,没想到现在就要栽在这上面了,不由失笑片刻,“他既然咬死了不肯说,那就是不会说了。”
  沈令月道:“父皇预备如何?既然表哥他什么都不肯说,那……”
  “还能如何?”皇帝从鼻子里出了声气,“自然是该如何就如何,他不愿说,朕就没有办法了么?想让一个人开口,法子多的是,端看他受不受得住了。”
  沈令月立刻急了:“父皇,表哥他并无不敬之心,他不愿说,定是有自己的考量,这——”
  “考量?他能有什么考量?事关两国邦交,他怎么能如此任性!”皇帝先是冷笑一声,又伸出手去握住了沈令月放在膝头的芊芊素手,宽大的手掌安慰地拍了拍,“好了,朕知道你关心他,只是这件事牵扯甚广,就是为了我大夏江山,朕就不可能徇私枉法,他既然不愿意开口,朕也只好走流程,按部就班地来审问他。”
  他这话说得认真,没有半分玩笑的神色,沈令月就知道他这是动了真怒,不由紧张道:“父皇——”
  皇帝知道她要说什么,张口打断了她的话:“父皇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对他用刑,现如今还有好些事要细查一番,朕可以冷着他一段时间,让他自己想清楚,但若到了紧要关头,他还是不肯松口,就休怪朕手下无情了。”
  沈令月咬了咬唇,见没有办法改变皇帝的心意,只得退而求其次道:“父皇,若是你准备逼表哥松口,能不能提前跟女儿说一声?说不定,我再去劝劝他就成了呢?”
  “这不成。”皇帝想都不想地就道,“你之前是怎么答应父皇的?可不能出尔反尔。”
  “可是——”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皇帝不容置疑道,显然是不愿再多谈了,“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都不要想了,一切都交给父皇来办。”
  他的话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恼意,沈令月自然听了出来,只得咽下了喉咙口的话,垂眸小声道:“女儿知道了。”
  她这么一来,皇帝倒有些后悔了,他刚才是恼了,却不是恼沈令月,而是恼谢初,想着那小子长着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害那逆女伤了令儿也就罢了,他被打入天牢,令儿巴巴地赶去见他,他居然也不愿意对她明言实情,真是不识抬举,说出来的话就带了几分恼意,却不想被爱女误会,见她面色恹恹,心中大悔,连忙柔声安慰几句,直到沈令月松了神色,这才罢了。
  不多时,马车就驶到了紫宸门,皇帝亲自扶了沈令月下车,又命紫宸殿内的尚宫陪伴着她去芷阳殿中与皇后一道用膳,这才转过身,回了御书房,去处理堆积的朝事了。
  早有脚快的内侍跑去芷阳殿中给皇后过了消息,因此当沈令月到达芷阳殿时,已经有皇后的贴身宫女在台阶上候着了,一见到她就笑着迎上前,殷殷地请了她入内,带她进了内室。
  宫女已经把菜都上齐了,飘香四溢中,皇后笑着起身招呼,携了沈令月在桌旁坐下:“你可算是来了,听说你和你父皇出了一趟宫?可没给你父皇添什么麻烦吧?”
  “母后放心,”沈令月道,“女儿知道分寸的。”
  皇后轻轻点了一下她的眉心:“你还知道分寸?你今日跑去御书房已是大大地失了分寸,你可知道?”
  沈令月就缠着她撒起了娇:“母后,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就别责怪女儿了,好吗?”
  她温言软语,声音软糯,听着就使人如置蜜水,便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皇后也不例外,脸上的神情很快就从责备转为了无奈:“真是拿你没办法,好了,用饭吧,你今日奔波了一下午,也该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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