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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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顾默默不简单呐,陈明德心里叹息。
  大方向决定好了,事情也并没有很好的办下来。除了家宅田产,还有银子粮食家具这些。
  “家里一分银子都没有。”牛三旺蹲在地上,梗着脖子不松口。
  粮食?杨秋娘扯着帕子直哭:“家里就那么点地,还要分走粮食,这是要饿死我们老的小的啊~~~”
  顾默默穿过来七天,天天在折腾说实话,她这副破败的身子快扛不住了,再说粮食什么的,她还不想吃牛家的怕膈应。所以都没要,包括屋里的家具。只是把自己和臭蛋的旧衣服都打包带走,临出门她对陈明德说:
  “大舅,麻烦你把牛套好车拉走吧!”
  什么!!!牛三旺两口子直接惊呆了。牛三旺脸红脖子粗的吼道:“不行,牛和车是我自己后来置办的,是我的!”
  顾默默冷脸说道:“那你把原来的牛和车还来。”
  “哼,说好分给你们十亩地和这院宅子,按理剩下的都归大壮家,怎么粮食和银钱都留给你们还不知足?”
  陈明德一把推开急红眼的牛三旺,往后院去。
  杨秋娘又恨又气,她咬牙对陈明德的背影说:“你就不怕将来臭蛋他娘,带着这些东西改嫁!或者臭蛋没养大,这些东西都归了顾默默。”
  陈明德僵住了,慢慢的握起拳头。如今这些田产从牛三旺这里分给顾默默,等于和陈家没什么关系了,而且也没人有权管顾默默怎么处理这些,除非牛大壮在。
  顾默默轻笑一下,抱着臭蛋对陈明德的背影屈膝说道:“外甥媳妇年纪太轻,怕是看不住这些家财,将来地契还是请大舅保管。还有外甥媳妇没了宗族长辈可依靠,请大舅准许臭蛋满三岁入陈家的族谱。”
  跟着一起出来,这会还在门口的几个陈家人,先是为着杨秋娘的话,都停下脚步脸色难看的彼此示意。现在听了顾默默的话都抬头‘哈哈’大笑,打过招呼后各自高兴的回家:祖宗保佑,陈家的良田又回来了。
  ‘哈、哈、哈。’九外爷觉得,这几年就是今天最畅快!他看了一眼满脸不可置信的牛三旺两口子,背着双手大笑着回了自己家。
  陈明德肩膀放松,脚下带风地走去后院套牛车。只留下气得要吐血的牛三旺两口子。
  “顾、默、默!你到底图、个、什、么。”杨秋娘咬着牙,含着心血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
  顾默默笑眯眯的说:“就是想让你们吐血啊。”
  这天后晌饭,顾默默带着臭蛋在陈明德家吃的。这次分宗对陈家尤其是陈明德来说,简直不能更舒心。张腊梅自然知道自家男人的高兴,也是怜惜顾默默母子瘦弱,宰了一只老母鸡添菜。几个人开开心心的吃饭。
  “大壮媳妇,地契和户口大舅已经给你办好了。”想着牛三旺在府衙里蔫了的鹌鹑样子,陈明德就觉得高兴,陈家的地一大半都回来了。
  顾默默夹了一块鸡脯肉喂臭蛋,瞭了一眼陈明德放在桌上的地契,继续盯着臭蛋小口的咬筷子上的鸡肉。
  “大舅收着就好。”
  陈明德一手拿着筷子,一手在腿上轻搓,看着地契不好动手,这可是五十四亩良田!
  张腊梅瞄了自家男人,有些激动又犹豫的样子,给顾默默夹了一只鸡腿亲热的说道:
  “大壮媳妇,别光顾着臭蛋,你也要多补补。”
  “多谢大妗子,”顾默默笑着道谢,又对陈明德说道“我信大舅,大舅不信自己?”
  是呀,自己是什么人,自己还信不过自己?陈明德心里通透了,他拿起地契递给张腊梅说:“这是大壮名下的地契,你去收起来。”
  张腊梅笑着应是,接过地契去了隔壁屋里收好。
  “大舅,外甥媳妇还要带臭蛋,那些地麻烦大舅帮我都佃出去。”看见臭蛋眼睛直盯着白面馒头,顾默默一边和陈明德说话,一边掰了小半拉放到臭蛋手里。臭蛋看看手里的馒头,对顾默默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要是往日看到臭蛋这样,陈明德一定会夸几句臭蛋真聪明之类。可是现在他的心思都在顾默默刚才的话里,陈明德不赞成顾默默的做法。
  “都佃出去能收多少粮食?不如留下二十亩,到时候大舅和你妗子、大满搭把手就收拾了。”
  顾默默不在意的说道:“不知道大壮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怎么好常年麻烦大舅家。”
  顾默默摆摆手止住陈明德要说的话,她接着说话“就这样吧,还要麻烦大舅帮外甥媳妇把牛和车都卖了。再帮我卖上四亩地,我要买宅地。”
  顾默默一个人不种田的话,养牛的确不太划算,要卖牛和车陈明德没意见。但是说到宅地,陈明德就有些可惜大伯家的宅子。
  顾默默看出来陈明德的心思,淡笑着说:“臭蛋在哪里长了几年,那一家人从没给过臭蛋一个好脸。大舅也知道臭蛋从来喜欢把脸藏起来,不愿意见人不就是那几口人造成的。”
  陈明德看着低垂着眼睛,在顾默默怀里慢慢啃手上馒头的臭蛋,有些心酸这是大姐的长孙。
  “那宅子外甥媳妇原本就不想要,给臭蛋换个家,说不定臭蛋就能活泼些。”
  屋里的两个大人,都看向臭蛋。臭蛋却恍如未觉般,慢慢啃自己手上的馒头。
  第10章 搏命
  张腊梅收拾好地契进来,见到屋里两个人没有吃饭,只是静静的坐着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不吃了?快趁热吃。大壮媳妇把臭蛋给我,你也好好吃顿饭。”
  顾默默笑着说:“不用麻烦快吃好了,刚跟大舅商量卖牛车呢。”
  “哦?”张腊梅笑着说“那倒是巧了,昨儿九娘跟我说,明信和秀娘这一年挣了点银钱想踅摸一套呢。”
  陈明信和郭秀娘成婚一年多,小两口都很勤快。一个编些担笼、苇席、草鞋去卖,一个绣花换些铜钱。除了郭秀娘的肚子没动静,再没有让九外婆不满的地方,不过他们还年轻也不急。
  “那是真巧了,待会外甥媳妇就去找九外婆。”
  陈明德收拾好心情对顾默默说:“你要买宅院是想买新宅地自己盖,还是买现成的宅院?”
  顾默默的身体自己清楚,真的太虚了,她时常觉得头顶轻飘飘,脚底发虚有时候还会眼冒金星。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安稳下来,和臭蛋一起好好养一养。
  “大舅说的现成的宅院,可是从这里西数第三家,明义舅舅家的宅子?”
  陈明义和陈明德是出了五服的本家,不再一起序齿,因此顾默默称为明义舅舅。
  “嗯,他们全家搬去宝鸡府,村里留一套老宅就行。后来给明义盖的那个宅院就不想要,托大舅往出卖。”
  那个宅子还不错盖了有六七年,最主要的是在村子中间安全。
  顾默默自己有本事挣钱不在乎价钱。陈明义则是一来同情顾默默不容易又沾亲,二来那房子卖了一年多也没卖出去,所以要价也低。陈明德在中间调停,第二天便用三亩地换下了宅子。
  牛车则是当天下午,就被九外爷以八两银子牵走了。九外爷原本要给十两银子,顾默默却不好收那么多,牛值八两新车顶多值二两。
  最后顾默默笑着说:“九外爷也不必觉得沾了外孙媳妇的光,等家里的羊下崽子了,外孙媳妇天天去讨羊奶。”
  但是九外爷始终不是好占小便宜的人,等第二天知道顾默默买了宅院,就送去了一百斤白面,几十斤小米,十几斤菜油还有好些豆子。
  第三天送走了帮忙的亲朋,顾默默一手抱着臭蛋,一手拿着钥匙。望着自己和臭蛋的新家。
  陈明义家原本就是村里的富户,给儿子盖的宅院自然不错。三间上房坐北朝南,三间东厢房一律是红砖青瓦,余下一个挺大的院子种了几棵柿子树。如今金黄的柿子挂满枝头。一幅祥和农家小院的场景,让人不由身心平和下来。
  穿来十天有房有地有儿子,相公……那个可以忽略,顾默默觉得还算不错。她带着臭蛋开始安安稳稳的调养身体,准备过悠闲地农家生活。
  这时的顾默默不知道臭蛋他爹,那个经常让她用来刷亲情,那个她这一生注定的男人正在北境搏命。
  北地的风刮起来是顺着地面横刮过来,带着呼哨吹在脸上好像刀割。牛大壮和朱喜子骑在马上,尽量俯下身体把脸贴在马脖子上,咬紧牙关抵御狂风和寒冷。
  草原上的草早已枯萎,一些干草被风卷起来飞在空中,有些地方□□出大地本来的面目。茫茫草原荒凉无边。
  朱喜子侧着头避过风对旁边的牛大壮吼道:“娘的,才出来一天一夜就受不了这鬼地方。”
  虽然两个人离得不过几步远,说话就却要用吼的,要不然风就把话吹散了。
  牛大壮活动了下,自己带着厚绵羊皮手套的手指。一路抓着缰绳,手都僵掉了。他侧向朱喜子这边吼道:“差不多绕道鞑子军后边了,估计今晚就能碰到他们的后卫。”
  “我鞑子话不好,只能装结巴了。”朱喜子抽了一鞭子继续吼道“这次要是能立功我混个小旗,到时候给爹娘捎信回去,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牛大壮笑笑没说话,这鬼天气实在不是聊天的好日子,一开口就是一肚子寒风。朱喜子也不再言语,两个人一起赶路。傍晚的时候他们远远地看见鞑子的营地。
  “光看这毡包和营地,像是驻扎了五六万军队。”朱喜子低声跟牛大壮说。牛大壮站在马的下风处眯着眼睛,仔细的观察这个营地,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将军这次派人出来,是想打探关外鞑子的虚实。因为天候太恶劣,秋冬季向来是休战的时期。可是将军却想趁此,打鞑子一个措手不及。
  “不行,光靠营地和毡包不好判断万一有诈呢?”
  “那咋弄?”朱喜子冷的缩肩躬背。
  牛大壮耷拉着眼睛,慢慢的拿定主意:“你先调转马头回去,我亲自去一探虚实。”
  “你不要命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牛大壮握紧缰绳跨上马背,低头对朱喜子说“如果我不能回去,你就把眼睛所见回报将军,走吧。”
  牛大壮说完不管朱喜子,一人驾马向五里外的营地跑去。朱喜子在后边咬了一会牙,最后一甩马鞭上马,往来路返还。
  “什么人?”守卫的鞑靼兵拔出马刀,拦住牛大壮。
  牛大壮豪爽一笑,流畅的鞑靼语回道:“我是来自噶顺诺尔,塔塔尔部的牧仁。为了寻找最好的野马来到了这里。天色太晚风又大,所以找到这个山坳避风。”
  牛大壮一边说,一边从马背上跳下来。
  “这里是军营,不想死就赶紧走。”
  牛大壮哈哈哈大笑:“你们都是草原上的英雄,还怕我一个人不行?今晚实在不好找地方在避风,要不我沿着山脚往前去几里?”
  牛大壮并不往军营里看,只是回头上马准备走人。
  “站住!”军营里出来一个佩着比较华丽马刀的人,牛大壮估计应该是个小头目。
  那人手扶着弯刀,绕着牛大壮的马转了一圈,忽然笑着说:“难得碰到故乡人,进来一起喝碗马奶酒。”
  牛大壮跳下马哈哈大笑:“你也是噶顺诺尔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噶顺诺尔哪里人?南边的北边的,东边的还是西边的?”
  那个人微楞了一下说:“我是扎赉诺尔的。”
  牛大壮毫不在意的大笑着说:“那你在我的北边了,你是那个部落也是塔塔尔部的?”
  那个人拍拍牛大壮的肩膀,说:“我是克烈部的,虽然不是一个部落也可以一起畅饮马奶酒。”
  “那倒是。”牛大壮拍拍自己的酒囊“自家酿的浓的够味。”
  鞑靼小头目笑着问:“怎么没带干粮?”
  牛大壮拍了拍身上背的弓箭:“草原的儿子只要在有水草的地方就有食物。”
  正说着天上恰好飞过一直苍鹰,牛大壮取下弓箭搭弓向天。他一眼微眯一眼紧紧盯着飞翔的苍鹰,弓拉满月、忽的松手,箭若流星直向苍鹰而去。
  附近的鞑靼兵,怪叫着捡来苍鹰。小头目拍拍牛大壮的肩膀笑道:“好箭法!”
  太阳即将落山,营地里燃气篝火。小头目和牛大壮围着篝火一边烤新鲜的鹰肉,一边闲聊。
  “你们塔塔尔部好几个神箭手,不知道你和谁学的?”
  牛大壮解下酒囊,喝了一口递给小头目说:“是有好几个,蒙力克,脱朵,巴雅尔、巴图,不过我是自己琢磨着练出来的。“
  “咳、咳你这酒也太烈了。”咂咂舌头,小头目说道“这么好的箭法,不如来打仗,早早做个千户好娶妻子。”
  “有了,在家里等我呢。”
  小头目了解的笑笑:“哪个部落的美不美?”
  “布和百户,外边巡逻的抓来一个结巴,说是羊群被暴风吹散了再找。”一个鞑靼兵过来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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