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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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沈之仪告辞的时候,林重阳送到门口。
  沈之仪拍拍他的肩头,“来年要不要一起去省城赴考?”
  林重阳谦虚道:“沈兄太夸张了,我生员还不是呢,就算侥幸得中,乡试暂且不敢想的。”
  沈之仪呵呵笑笑,没再说这个话头,拱手告辞。
  林重阳便送他出门。
  这一次沈之仪坐马车来的,在上车的时候,他想起来什么,回头对林重阳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过并未求证过真假。”
  林重阳疑惑道:“与我有关?”
  沈之仪点头,“我约莫听见有人打听你的事情,试探了一下却也没什么发现。”
  林重阳道:“会不会只是好奇?”也不是他自负,毕竟中了案首又才八岁,别人好奇打探一下也正常。
  沈之仪却道:“我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原本想调查清楚再告诉你的,不过提前说一下也好让你自己多留心。”
  林重阳拱手致谢,“多谢沈兄提醒,放心吧,我和家人一起,除了考试等闲也不出门晃悠。”
  沈之仪便告辞离去。
  望着他马车离去的方向,林重阳琢磨着沈之仪今日的话,应该是话里有话的。
  第89章 案首齐聚
  过了两天林重阳接到消息, 密州县学教谕带领密州的考生们前来参加府试, 陆先生、何云、王连英等人也来了。
  既然先生已到, 那做学生的是必须要去拜访的,林重阳就跟林大秀和四伯说一下, 要去拜访陆先生。
  林重阳麻烦二伯帮忙准备了礼物, 然后和林大秀一起坐车去悦来客栈,这是中等客栈, 价格没有因为府试而抬得离谱, 也就涨了一倍, 不过距离考棚可有点远。
  见了面少不得寒暄一阵, 惹得王连英何云等人十分唏嘘,当初父子俩是入学最晚的, 如今林大秀已经是生员, 林重阳也成为县案首。
  再看看自己这些人,学了十几年,连个童生还挣不上呢。
  尤其王连英, 虽然向来沉稳,现在更加沉默。
  若说以前还因为林重阳年纪小,他们有些不拿他当回事,现在他是县案首, 王连英等人对他可恭敬不少,甚至超过林大秀那个生员。
  在林大秀和陆先生几个说话的时候,何云给林重阳示意。
  林重阳看了他一眼,就去了客栈院子里。
  何云跟出去,
  $hukuāi笑道:“林学弟好出息,做学兄的也与有荣焉,要再次恭喜你。”
  林重阳笑道:“先生和学兄们送的礼物已经收到,非常感激,不要再客气了。”
  聊了两句,何云低声道:“学弟,那方……子春,”
  林重阳扬眉道:“他找学兄帮忙说情?”方子春对韩兴做的事情,后来学堂里自然都知道。
  何云挠挠头,“可不是怎么的,其实我也不想帮他说话的,是他几次三番地缠着,让我读书也不能好好读,所以……学弟别嫌我多事。”
  林重阳笑了笑:“倒是没想到烦扰了何学兄,都是小弟考虑不周。”
  何云赶紧摆手,“学弟哪里话,那方子春烦谁也不是学弟管得着的,我看他也是病急乱投医的。以前在学堂里,我和他年纪一般大,关系比别个好一些也是事实,所以该当被他烦的。否则他早去求陆学弟,也不至于找我。”
  林重阳道:“他为何不去找先生?”如果陆先生说一下,自己还是会听的。
  何云嗨了一声,“我听王学兄讲,他求过先生的,咱们先生直接拒绝,不过先生也厚道人,并没有过分为难他,只让他自己做了什么事儿自己去认错。林学弟你别嫌我多事,我也就是帮他带个话并不替他求情,做了错事还是要承担的,学弟该怎么还是怎么的。”
  林重阳朝着他拱手,“学兄说哪里话,既然学兄开口了,那我自然不能当不知道。要是方子春再找你,你就让他院试以后去林家堡找我吧。”
  对方子春的报复也差不多了,家里铺子不景气,没有余钱,日子过得憋屈,足够他郁闷的。
  只要方子春去林家堡认个错,那以后就互不相干。
  何云没想到林重阳会给自己这个面子,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林重阳道:“我和爹第一次入学是陆家学堂,第一批学兄也是诸位,情谊非比寻常,学兄晓得吧。”
  何云感动莫名,连连点头,“晓得晓得。”心里却道:林学弟可真会做人,干啥都让人说不出个不字。
  虽然方子春说那么多林重阳和林大秀的坏话,可何云感觉林学弟不是那样的人,毕竟当初在学堂大家朝夕相处了解颇多,反而方子春有诸多不对,自己也就帮方子春这一回,算是是同学一场。
  等林重阳和他爹离开以后,何云就去了隔壁一家客栈找方子春。
  “方兄,林学弟是个大度的,让你院试完了以后再去找他,想必不会为难你的。”
  方子春如今瘦了很多,一脸的愤懑,“何云,你不要被那小东西给骗了,他最心狠手辣,你知道我堂姑他们一家吧,被他整的……”
  “方兄——”何云打断他的话,“咱们同学一场,我真心劝你,如果真的做错什么,认个错,人家林学弟也不是那等小气的,一定会就事论事解决问题的。”
  “他不小气?”方子春提高了声音,尖利道:“他要是不小气,怎么搞得我连下场都不能!”
  何云无奈地看着他,“方兄,你太多疑了,别说林学弟,就林家堡也没那个本领不让你下场啊,你又不是他们家的子弟。”
  “我就知道你不信!”方子春眼睛都红了,“你们都不信,都被他给骗了,那是个小骗子!”
  何云叹了口气,“方兄,不是我们不信,是你没有让我们信服的证据。我看着林学弟谦谦有礼,哪怕现在是案首对我们也如从前一样亲切的,他还非常慷慨地把他的考试猜题以及心得告诉我们,对我的启发很大呢。”
  何云一直都败在府试上,每一次都觉得可以的,但是结果出来就是没有他。
  这一次林重阳曾经私下里送过文集给他们,加上买沈之仪文选,今儿又来讨论一下,他感觉受益匪浅。
  自己不是小孩子,看到的感受的,和方子春说的完全不同,自然不会相信的。
  林学弟当初在学堂人缘那么好,方子春还试图诋毁林学弟,实在是不应该。
  “方兄我也不多说了,回去背书呢,你先回去等院试以后去林家堡就是。”何云不想和他继续纠缠,告辞就匆匆离开。
  方子春自言自语地咒骂了一通,骂一个个都是势利眼,“他还没怎么呢,你们就这么巴结他。”
  结果第二日林重阳正在做文章练字的时候,接到消息方子春上门求见。
  林重阳伏案写字,头也不抬,“告诉他六月去林家堡,之前任何时间不要来找我。”
  对于他来说,方子春比黄老板可恨,黄老板是奸商,在商言商,可方子春居然打无辜孩子的主意,实在是可恨。当然不代表他就轻易原谅黄老板,所以他要让黄老板给打工赚钱,顺便还要把黄老板的那俩儿子也好好训训。
  至于方子春,不过是方家的附庸,对付他真是比对付黄老板省事多了。
  可惜方子春没有黄老板想得深入,只能纠结鸡毛蒜皮的事情,跟怨妇一样找人诉苦抱怨,说说林重阳的坏话。
  原本他以为自己说一下,大家就会同仇敌忾,谁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他说了林重阳的坏话,人家反而呵斥他要和他断交,除了何云还帮他带个话,其他人纷纷躲着自己。
  现在方子春在读书人圈子里已经混不下去!
  听说林重阳不见他,方子春立刻就跟被什么压垮了一样,自尊、骄傲、嫉妒,让他失去了理智,开始在文魁楼后院门外骂骂咧咧。
  要是他们让下人来打自己,那就正好趁机大喊大闹,让四邻们看看,丢人的可是林家!
  这时候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就见林重阳衣带当风,径直朝着他走过来,也没有让仆人过来驱赶他。
  方子春原本还骂得正欢,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林重阳走出来,居然一下子就哑巴了。
  之前想好的招数突然之间不管用似地。
  林重阳瞥了他一眼,笑了笑,“怎么不骂了?”
  方子春很想痛骂他一顿,指着鼻子破口大骂,还得历数他的那些龌龊事,如何欺凌自己如何……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想见林重阳,那么想当面痛骂那么想讨个说法,现在见面突然说不出了。
  跟着林重阳出来保护他的小伙计心道:这货有毛病吧,要不是小少爷拦着,他们早就把这货给扔到大街上去了,再敢来学狗叫,保管打断他的腿!
  林重阳看方子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嘴唇喏喏着,像是下一刻就要跳脚痛骂,他便又上前一步,道:“来吧!”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方子春嘴巴颤了颤,不但没骂突然“扑通”就跪下了,然后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说自己多不容易,寒窗苦读,如何如何。
  林重阳愕然地看着他,不是来互怼开撕吗?
  片刻,林重阳道:“方子春,你考试不需要跟我请示。”自己不过是对付他家的铺子,可没逼着他不许读书,这个锅自己不背。
  方子春万般委屈,“现在我家生意垮了,还欠一屁股饥荒,就算我们勒紧裤腰带供我下场,可我……找不到保结之人,也没人肯和我互相具保,报名的时候那些书吏们百般刁难……”
  方子春家和林家老太太娘家是联宗的一家,只不过他们是密州方家。
  方子春跪在那里喋喋不休地开始诉苦。
  林重阳淡淡道:“方子春,男儿膝下有黄金。”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因未到绝境地。方子春泪水滂沱,呜呜地哭个不停,这架势倒不似被林重阳欺负,反而好似受了欺负来找林重阳诉苦一样。
  林重阳原本还寻思要对付他耍赖皮呢,现在倒是有点无语。
  “方子春!”他提高了声音,“你起来。”
  方子春抹了一把眼泪,开始各种花式认错,也不狡辩不耍赖。
  林重阳半日无语,最后道:“那你跪着吧。”他转身就走。
  方子春往前一扑,就抱住了林重阳的大腿,“林学弟——”
  林重阳冷冷道:“方子春,别给脸不要脸,放开!”
  他这么冷了声音说话,方子春果真松开手,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他。
  虽然他装得可怜兮兮的,林重阳却不为所动,如果方子春过来对骂,他还觉得这是个对手,现在这样既够不上对手,更不是朋友,实在是有点瞧不上。
  “方子春,你也不是没考过试,我看你现在的水平还不如以前呢。”自从方二倒了以后,方子春家靠着别人发起来的铺子也失去优势,生意越来越差,他不但没有振作想办法,整天就会怨天尤人,就算去考也只是浪费钱财。
  方子春喃喃道:“那、那我该如何。”
  林重阳道:“我说过,院试之后你去林家堡找我。”
  方子春看着林重阳消失在门内,一时间茫茫然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之前私底下各种恶毒地谩骂、怨恨,想破罐子破摔,可一旦见到林重阳那自信的模样联想大家说他前途不可限量林家捏死他跟捏死蚂蚁一样的话,他心底里崇拜强者的那种心理一下子就击中他,让他做出方才的那些举动。
  现在他想巴结林重阳的心思,和当初巴结林毓轩的心思,是一样的。
  之后林重阳都专心备考,浏览各种程文墨卷,方子春起初还天天来后门处哀求,结果林重阳根本不理睬,他爱哭哭,爱跪跪,作了几天没意思也就不再出现。
  四月初一这天,林重阳接到府学的邀请函,邀请各县案首和前几名去参加府试之前的文会。
  拿着邀请函,林重阳有些诧异,找到他爹。
  林大秀看了看,“以前可没听说府试前府学训导还组织文会。”文会自然有,都是一些有声望的考生或者生员组织的,大家前去交流学习。不过考试前都忙着背文章,就算有聚会也只是亲朋好友之间小聚,很少这种。
  如果府试以后还说得过去,现在大家未曾通过府试就去参加府学训导组织的文会,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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