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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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风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贺汀州拨开他鬓边的发,正要俯下身去吻他,却猛地顿住了动作。
  许风的双手虽被绑着,但好在还能动弹,他刚才一言不发,原来是在暗中蓄力。贺汀州低头一看,见许风那双手正抵在自己胸膛上。
  许风摸索着按住他的胸口,眼中尽是仇恨之色,问:“我那一剑……是不是刺在这个地方?”
  贺汀州直直看了他片刻,才道:“不错。”
  许风就说:“我当时真该刺得更准一些。”
  贺汀州低低的笑,说:“那招剑法你练得再熟不过了,为什么会失了准头,你自己知道缘故。”
  许风像是被他揭穿了最隐秘的心事,气得咬了咬牙,双手重重往他伤口上按去。
  贺汀州脸色发白,却还是一点点压下身体,仍然要来吻他。
  许风死死按着他的伤口,每多用一分力气,他的脸就更白一分,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许风最后还是抵挡不住他的力气,叫道:“你不要命了?”
  贺汀州道:“反正你也不想活了,咱们正可以死在一处。”
  说着,他毫无血色的唇终于吻到了许风。
  许风的双手搁在两人之间,觉得那伤口肯定又裂开了,可那人浑若未觉,只动情地吻着他。
  贺汀州吻得够了,才除了下身的裤子,那狰狞的硬物放脱出来,在许风腿间来回蹭动,只要稍一用力,就可彻底占有他的身体。
  许风眼前一片模糊,如同回到了那个折磨他多年的噩梦里,又低又惨的叫:“周大哥!”
  他无助地抵抗着,声嘶力竭地喊:“周大哥,救救我……”
  贺汀州心中一痛。他方才被许风按住伤口时,也未觉得如何疼痛,这时却痛得直不起身。他隔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忙解开绑着许风双手的布条,又扯过被子来裹住他半裸的身体。
  许风的双手一得自由,就伸过来抱住他脖子,在他怀里喃喃地叫:“周大哥……”
  他是一时没认出他来。
  贺汀州觉着嘴里尽是苦味。他想亲一亲许风的眼睛,却没能亲得下去,最终只碰了碰他的发顶,哑着声道:“风弟……弟弟,别怕,我在这里。”
  第二十一章
  徐神医走进屋内一看,见床上一片狼藉。许风卷着被子缩在贺汀州怀里,已经累得睡着了。贺汀州只着一件中衣,雪白的衣襟上透着点点红痕,显是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又不好了。
  徐神医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痛心疾首道:“臭小子不肯吃药,你硬灌进去不就成了?何必弄得这样血淋淋的?你这伤才好了多久?就算是再好的武功,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贺汀州神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被徐神医念叨了半天,竟也一言不发。
  徐神医就接着道:“何况那蛊虫已入你的心脉,看来是取不出来了,那万虫噬心的滋味……”
  贺汀州摆了摆手,打断他道:“行了,过来治伤。”
  徐神医的身家性命也捏在他手里,自然不敢怠慢,忙取了伤药出来。
  贺汀州却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挪出许风的一只手,说:“先瞧瞧他的手。”
  许风的手先前被绑了许久,手腕上勒出一道青紫的痕迹,但也算不得多严重,跟贺汀州胸口的伤自是不能比的。可他坚持让徐神医给许风的两只手都上了药,才解开衣服治自己的伤。
  许风睡得不甚安稳,贺汀州便抱着他没放,就着这个姿势让徐神医给他换了伤药,又重新包扎了一遍伤口。
  完事之后,徐神医抹了抹额上的汗,千叮咛万嘱咐道:“还好这回只是出了点血,伤口没有裂开,不过绝对不能再有下一次了,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了。”
  贺汀州没当一回事,只是瞧着怀里的许风,问:“他若一直不肯吃药……会怎么样?”
  “非但右手的伤治不好,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这话你也同他说过了?”
  “当然。”
  贺汀州摸了摸许风的鬓发,自言自语地说:“他是真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徐神医只被他盯了一眼,就觉后颈上凉嗖嗖的,这时哪敢应话?当真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好在贺汀州也没要他答话,接着又问:“他若肯好好治伤,你多久能治好他的手?”
  “这手已经治了大半年了,我估摸着再过两个月就可痊愈了。”
  “两个月……”
  贺汀州望了望窗外,忽而一笑。只是他眼睛里殊无笑意,竟像是有些伤心的神色,说:“再过两个月,便又是中秋了。”
  许风昏睡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他醒来发现自己仍旧躺在贺汀州的床上,而那人则倚在一旁的软榻上,手中正拿着本书翻看。他披了件外裳,头发随意用金冠束着,旁边的窗子半开,微风吹进来一些细小的花瓣,零星地落在他发间,很是倜傥的样子。
  他听见床上的动静,就抬起头来看向许风,温言道:“你醒了?要不要吃些东西?”
  跟昨日简直判若两人。
  但许风还记着昨日所受的羞辱,对他又是憎恨又是惧怕,双目环顾四周,想找找有什么东西能充作兵刃的。
  贺汀州见他不答,就叫人送了一碗粥进来。那粥是早就煮好的,一直在灶上温着,端进来时仍是热腾腾的。
  但许风连看也不看,更别说是吃了。
  贺汀州睨着他道:“怎么?怕我在粥里下毒?”
  许风心想,若是当真有毒,他倒愿意一口气吃下去了。
  贺汀州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说:“你不肯吃药,也不肯吃东西,看来是一心求死了。”
  许风嘴里发涩,说:“我早在四年前就该死了。”
  初次遇见这人的时候,那一剑不是毁了他的手,而是取了他的命,也就没有后来这许多事了。
  贺汀州的眼神狠狠颤了一下。他掩饰般的低下头去,看着那书页上的字,说:“嗯,你自己虽不在意生死,但这世上总有叫你挂念的人吧?我记得你有一个师父?想必也有不少同门师兄弟吧?”
  许风听了这话,只觉得背脊生凉,问:“你想做什么?”
  “我若是命人将他们抓了过来,一个个在你面前杀了,你说你肯不肯吃药?”
  许风气急攻心,一下从床上冲了下来。但他身体本就虚弱,又一直没吃过东西,双腿软得没有力气,刚下床就摔在了地上。他身上到处都觉着疼,咬牙切齿地瞪住贺汀州,叫道:“别动他们!”
  说不清是痛骂还是求饶。
  贺汀州靠在榻上,看着他在地上挣扎了一阵,才起身走到他跟前,伸出一只手碰了碰他的脸,说:“瞧见没有?你现在这个样子,连自己在乎的人也保护不了。”
  许风闭上眼睛道:“你杀了我吧。”
  贺汀州却道:“我上回听你说过,你还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哥哥?”
  许风又陡然睁开了双眼。
  贺汀州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用平日里哄他吃药时的那种语气,低声说:“你好好将手上的伤治了,我就让你们兄弟相见……你看如何?”
  许风脑海里空白了一瞬。过了半晌,他才茫然地仰起头,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不可能。”
  “以极乐宫的势力,要寻一个人有什么难的?我当初坐上这宫主的位子,也是为了……”贺汀州咳嗽几声,像是站得久了,有些支撑不住,但他还是伸过一只手来递给许风,说,“先起来再说吧。”
  许风并不理他,只是问:“你当真寻到我哥哥了?他现在人在何处?”
  贺汀州没有答话,一直伸着手望住他。
  许风毫无办法,只好握住了他那只手。贺汀州一使劲儿,就将许风从地上拉了起来,而后整个人靠在他胳膊上,说:“扶我回榻边。”
  其实到榻边不过几步路,他自己走一走也就到了,这是有意要支使许风了。许风心里憋着气,但为了探听兄长的下落,还是强自忍下了,扶着他走了过去。
  贺汀州重新靠回软榻上,闭着眼睛养了会儿神,才开口道:“他如今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至于以后如何,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许风不知是不是那蛊虫的缘故,搅得他双腿软绵绵的,像是踏在云端上,分不清是否还在梦中。但即使是在梦里,他也没这么容易相信贺汀州说的话。
  “怎么证明那个人真是我哥哥,而不是你随便找了个人来糊弄我?”
  贺汀州仍旧闭着双目,缓缓道:“你爹娘都姓陈,你们一家原本住在冀州新阳县,二十年前冀州大旱,你爹娘在逃难路上染了疫病相继过世,后来你又跟着兄长颠沛流离了一段时日。你生肖属龙,生辰是九月初七,你那兄长大你六岁。你俩失散的时候,你不过四岁年纪……”
  许风听他娓娓道来,倒确有几分像是真的,只是他跟兄长失散的时候年纪尚幼,许多事都记不清了,一时也分不出真假来。
  贺汀州见他犹疑不定,便说:“此事我是交给柳月去办的,你若不信,也可找她过来问一问。”
  比起贺汀州来,许风自然更相信柳月,当下就要出去找人。
  贺汀州却拦着他道:“等一下,先把桌上的粥吃了。”
  许风站着没动。
  贺汀州道:“你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是想跑出去再摔一跤吗?快点吃了,否则你那哥哥恐怕也得挨饿了。”
  许风被他捏着软肋,实在无法可想,只好乖乖坐到桌边去喝粥。
  贺汀州一面看着他吃东西,一面叫人找了柳月过来。
  柳月甚会察言观色,一进屋见这对冤家没有闹腾,反而和和气气地坐着,就不禁笑了一笑,问:“宫主有何吩咐?”
  “前些日子,我是不是叫你去找过一个人?”
  柳月一愣,说:“宫主指的是……?”
  “就是二十年前,冀州大旱时……走散的那个人……”
  柳月这才明白过来,瞄了瞄坐在一旁的许风,道:“确有此事。”
  许风忙插嘴道:“后来呢?柳堂主找到了吗?”
  “毕竟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我手下的探子很是费了一番周折,才寻到了宫主要找的人。”
  “那他人在何处?”
  “这……”柳月的眼珠骨碌一转,说,“探子送来的密信,我可不敢私拆,当时就直接交给了宫主。他人在哪里,怕是只有宫主知道了。”
  贺汀州点点头,挥手让她退下了,问许风道:“这下你可信了?”
  许风仍是半信半疑。瞧柳月的样子,倒不像是跟贺汀州串通过的,只是她说话遮遮掩掩,似乎另有什么隐情。他心中虽然盼着跟兄长团聚,可是害怕这不过是一个骗局,自己又要空欢喜一场了。
  毕竟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说要找人就真的找着了?那个人究竟是真是假,恐怕只有真的见着了才能确定。
  许风这时已把粥喝完了,因心中有了念想,就连精神也好了些,问:“我什么时候能跟我哥哥见面?”
  贺汀州脸上微现笑意,说:“你先把今日的药吃了。”
  说着撩起袖子,道:“我叫徐神医进来制药。”
  许风见他手腕上仍缠着白纱,立刻别开了眼睛,道:“不必了,那些药……我都藏在枕头底下。”
  贺汀州闻言先是一怔,随后扬起嘴角,眉眼间仿佛有些欢喜之色,说:“我以为你早已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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