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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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素素摇了摇头,小声说:“我当时为了避开同太子和大公主一起到骊山院,被父母送到溪山别院暂住,至于我父母将亲事商讨的如何,我还不曾听到家里传来消息。”
  聂铎听闻之后,缓缓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
  叶素素抬眼看向聂铎,笑着问他:“铎哥哥,我的事让你担心。”
  “应该的。”
  叶素素的脸上还有泪痕,刚刚被她的袖子胡乱一擦,像一只花脸的小猫。不过,她自己却丝毫不在意,反正她小时候的多少糗事聂铎都见过了,也不在乎这一件。她现在满心满眼地都是对聂铎的好奇。
  “铎哥哥,我们差不多有四五年未见了,你怎么冒险跑到大原国来了?你如今也眼瞧着要到了弱冠之年,南郡王……不对,是聂伯父可曾为你定下亲事?”
  南郡聂家被削去南郡王封号之后,虽然没有称王称帝,建立王朝定下国号,但是南郡聂家对西南之地却拥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不仅手握私兵,而且垄断整个西南的煤铁金银矿,又加上西南独特的地理优势,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固若金汤,围在西南的藩王就算动了分一杯羹的心思,也对南郡聂家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聂家日益强大。
  叶素素的父亲叶太傅曾说过,聂家称霸整个南方是迟早的事情,大原国如今之计就是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去管聂家,也不去管那些分地割据的藩王,让这些蠢蠢欲动的势力鹬蚌相争,大原国皇室只要作壁上观,最后得渔翁之利就好。
  想到这里,叶素素敛眉叹气。
  她父亲估计的一切都对,但是上一世的事情却并不是如她父亲所想的那般发展。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个镇南王,凶神恶煞,面若阎罗,喜好生啖人肉,生饮人血,烧杀掠夺,无恶不作,率领南叛军,一路从西南逼近中原大国的京城,迫使大原国不得不以十座城池求和,并许诺将皇室公主下嫁。后来,因为被定为和亲之女的叶素素被毒死在皇后的凤梧宫,镇南王又以替“亡妻复仇”名义,率领南叛军直攻京城,于城门一箭射死当时已经登基继位的太子赵从嘉。
  赵氏王朝,一朝覆灭。
  只是后来的事情,叶素素便不知道。赵氏王朝如何,镇南王如何,没有人知道。
  “四年零五个月十三日。”聂铎淡淡地开口。
  叶素素一愣,一时间没明白他说什么,想了一下,瞬间明白他说的是他们确切没有见过的日子。
  聂铎说完,唇角上翘,微微一笑,目光落到叶素素脸上,柔和温情,“一转眼,小姑娘就长这么大了。”
  叶素素美滋滋地笑着,等着聂铎夸奖。
  聂铎却话锋一转,直言不讳道:“可惜和小时候没有什么差别。”
  原本还等着表情的叶素素,小脸顿时就垮了下去,可怜兮兮地望着聂铎,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如南海边上生产的黑珍珠一般,灵动秀气,聂铎忍不住勾起唇角,眉眼里带了笑意。
  叶素素佯装生气噘嘴,气不过地哼哼着。
  聂铎说:“我到京城是有事情要办,我父亲并没有给我定下亲事。”
  他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叶素素也不好继续和他斗气,围在他身边急的团团转,“你要办什么事情?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你还是交给我办吧,免得你被别人发现了。”
  她说话时,眼睛里全是担忧,这种暖意聂铎已经好久都没有感受到了。自从他母亲去世之后,他父亲就像是一个活死人,对外事不理不顾,行尸走肉,苟且活着。这些年来,聂家的一切都是他一手支撑,他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过叶素素这样的关心了。
  还可小时候一样,那般乖巧可爱,懂得心疼人。偶尔会耍些小聪明,却会眯着眼睛笑眯眯的逃避责罚,让人心痒痒的,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使劲地揉一揉。
  他终于没忍住,伸手去拉叶素素的手。
  男女授受不亲,这是一个冒犯的动作,可是叶素素现在心里全都是对聂铎的担忧,根本就没有想到去躲,他拉她的手,她也就任由他拉着,乖巧听话,眼睛懵懂地看着聂铎,似乎在等他开口。
  那只小手柔若无骨,轻轻巧巧地搭在他的手心里,肤如凝脂,与他满是薄茧久经沧桑的大掌一比,又小又嫩,好像他以前爱吃的糯米糕,恨不得狠狠咬上一口。
  叶素素等了半天也不见聂铎说话,有些急了,“铎哥哥,你若是不方便说,我也不勉强你,但是你要记得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素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19夫婿人选
  “素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浑厚润泽,如清水击石的一道声音敲得叶素素心头一颤。
  “嗯?我对你好?”她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一脸莫名却脱口便答:“因为你是我的铎哥哥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聂铎漆黑的眼眸一闪,漆黑深邃,在看不见的深处,仿佛有点点亮光燃着希望。
  叶素素仰着头,盯着他如星辰点缀的眼眸,不自觉地笑着。
  聂铎压抑着心头的异样,浅浅地笑道:“我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不日我将会离开京城。”
  叶素素一听,眼神里顿时就流露出了不舍的神情。她心头隐约有个猜测,“铎哥哥,你是不是因为在溪山别院遇见我,才耽误了行程?”
  她记得当时那个叫做谢远平的男人和聂铎吵架,吵得就是聂铎自作主张、擅自改道的事情。如果,聂铎当初没有在溪山别院遇到她,或许早就随着那个谢远平离开京城了。
  聂铎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轻声道:“没关系,不碍事。”
  果然是这样!
  叶素素终于明白上一世聂铎没有跑来和她这些话的原因了。
  上一世,聂铎或许也曾经悄悄地来过京城,但是却办完事就即刻离开了,并没有因为遇见她而耽搁行程。
  聂铎对她这么好,叶素素心里更加地愧疚了。
  她上辈子犯了蠢,看不清形势,这一辈子却因为避开太子赵从嘉把无辜的聂铎牵扯进来,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况,她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
  越是这么想,叶素素的小手把聂铎抓得更紧,生怕聂铎因为被她牵连而发生意外。
  聂铎看着叶素素抓着他的衣袖,纤细皙白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几乎已经泛青。他心疼地伸手,把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柔声地安抚她:“没事的,没有人会发现我。”
  叶素素默然,吸了吸鼻子。聂铎不知道上一世发生的事情,所以他不知道她此刻心里有多么愧疚,这一世把聂铎牵扯到风口浪尖上,实在不是她所愿的。
  聂铎却根本就不以为意,似乎因为叶素素肯听他的劝告,整个人都放轻松了。
  叶素素问他:“铎哥哥,今早你从哪里给我带来的果子?”
  聂铎笑着说:“野果,路上随手摘的,你喜欢吗?”
  叶素素笑着点头,想了想,立即转身出去,不多时就带着两个贴身婢女回来。两个贴身婢女手里端了几样瓜果糕点,还备了茶水。
  她们看见屋子里的聂铎,神色上没有丝毫诧异,像是什么也没看见放下东西就退了出去。
  叶素素和聂铎解释:“铎哥哥,她们两个是乐竹和香竹,从小就在我身边伺候,是信得过的,你放心,她们绝对不会多嘴的。我这里暂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你就先对付对付吧。”
  她说话间,用帕子隔着捻起一块白糖糕,笑眯眯地递到了聂铎的唇边,喋喋不休地说道:“这是我最爱吃的白糖糕,铎哥哥快快尝一尝。”
  聂铎并不好甜食,平日里这样的东西他一向是不碰的。可是看到叶素素那双殷切的眼睛,他抿了抿唇,咽下了白糖糕。
  “铎哥哥,好吃吗?”叶素素的眼睛亮亮的,殷勤地围在他身边转,满眼期待等着表扬。
  聂铎咽下之后,只好应了一声,“好吃。”
  叶素素的目光一直盯着聂铎的眼睛,原本还是笑着的小脸忽然就阴了。她跑到罗汉床上,把刚刚聂铎扯掉的胡子从床上捡了起来,心里庆幸没有弄脏。
  聂铎一脸好奇地看着叶素素一路小跑着回来,手里还捏着他之前的胡子。
  叶素素也来不及站定,气喘吁吁地说:“铎哥哥,你还是把胡子粘回去吧,你这样实在是……太容易被人认出来了。”
  实在是太过俊美,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聂铎一愣,盯着叶素素手里的假胡子,忍不住想笑,想要告诉她假胡子已经不能用了,可是又怕叶素素面子下不来,便故意逗她:“那么,就劳烦素素帮我把胡子粘上吧!”
  怎么粘?
  叶素素从没有干过这样的事,自然是一头雾水,只能拿着那些假胡子在聂铎的脸上比量来比量去,毫无章法。
  聂铎就放心大胆地任由她忙活,既不给她指点,也不阻止她的动作。
  不多时,叶素素就已经忙得满头大汗,可是她只拿着假胡子在聂铎的人中处放了一撮……简直丑极了!
  她正求救无门时,乐竹忽然隔着门板,故意大声喊道:“郡主,您还有没起床吗?老爷派人送大堂姑娘到骊山院避暑,现在已经到了莲池苑。夫人身边的余嬷嬷也一起过来了,说是奉了夫人的命有话要带给您。”
  大堂姑娘到了骊山院?也就是她大伯家的大堂姐叶蓁蓁来了?
  她母亲身边的余嬷嬷?那是她母亲的乳母,是她母亲最倚重的人,如果不是紧要的事情,是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到骊山院见她的。
  叶素素不得不放心手里的那些胡子,跟聂铎解释:“我大堂姐是我大伯父家的,这次随着我大伯父回京述职,想要在京城里寻门亲事。我父母应该是觉得能在皇家避暑山庄住上几日,能抬一抬她的身份,日后也比较好说亲。”
  上一世,她父母也是这么做的。
  但是,上一世叶蓁蓁抵达骊山院时,余嬷嬷并没有同行,这是和上一世不一样之处。
  叶素素不由地有些紧张,抿了抿唇,又和聂铎解释:“余嬷嬷是娘亲的乳母,我娘亲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传话给我,不然不会让余嬷嬷特意跑这一趟的,我必须要出去一趟。”
  聂铎望着叶素素,想要提醒她,这些是她的私事,她不必一一和他解释。可是看到她专注又真诚的小脸,他想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叶素素把乐竹叫了进来,换了衣裳,收拾妥当,匆匆去见人。
  叶蓁蓁今年十五,刚刚及笄,正是说亲的好时候。上一世叶素素和这位堂姐交情还算可以,属于不远不近的那种,叶蓁蓁在不久之后就和平郡王世子李律定亲,成亲之后二人夫妻和睦,羡煞他人。
  再见叶蓁蓁,叶素素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上一世最后一次见叶蓁蓁,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身材略有些发福,如今却依旧是俏生生的小姑娘。
  姐妹二人从小到大并没有在一起长大过,自然能说的话很少,叶素素又不是一个爱说之人,只与叶蓁蓁寒暄了几句,就让人带着她去休息了。
  之后见余嬷嬷才是重头戏。
  退去所有伺候的人,余嬷嬷给叶素素请安之后,开门见山说明来意:“郡主,夫人这次派奴婢过来,是为了郡主择婿选夫的事情。郡主去了溪山别院之后,老爷夫人筛选了几户有意结亲的人家,挑出了三位公子。老爷和夫人觉得这事关郡主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所以让老奴把三位公子的画像带过来,先给郡主过目,看郡主是否有可心的。”
  叶素素一边听着余嬷嬷说话,一边惊讶地眼睛都要瞪圆了,原来余嬷嬷这么匆匆忙忙赶过来,竟然是为了给她送择婿的人选?!
  想到父母双亲对她的宠爱,连婚姻之事都要她点头乐意,她不由的红了眼圈。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世间待她最好的人,就是她的生身父母。
  她上一辈子做了个不孝女儿,让自己父母白发人送了黑发人,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父母继续伤心难过了。
  叶素素朝着余嬷嬷点了点头,余嬷嬷立即把带来的匣子里的三幅画像取了出来。
  “这位是平郡王世子李律,今年刚及弱冠,与大公子同龄……”
  叶素素傻眼,这个李律前世是她的大堂姐叶蓁蓁的夫君,是她的大堂姐夫!没想到她母亲竟然还没有放弃李律!
  余嬷嬷又拿出一副画像:“这位是三孤之一何少保家的大公子何恩新,人称京城第一才子,据说这次骊山院皇家避暑,他也有幸被邀请在内……”
  叶素素再次傻眼,今早上在海棠林里见过的何恩新竟然也是她父母为她择婿的人选?上一世,因为她的插手,作为京城第一才子的何恩新尚了大公主长乐,成了驸马再也不能入仕,最后抑郁而终。每每想到何恩新,叶素素心里都是愧疚。
  余嬷嬷把何恩新的画像放下,又拿出来一副,道:“这位郡主应该是熟悉的,是陈家的大表少爷陈满,夫人的意思是,你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彼此相互了解、性情相投,又是姑表亲,亲上加亲乃是天大的美事一桩。大少爷是陈家嫡长子,日后郡主若是嫁过去便是陈家宗妇,郡主的大舅妈就是婆母,婆媳相处也不成问题……”
  余嬷嬷不自觉地在叶素素的大表哥陈满身上讲了这么多,显然这一位是叶太傅和叶夫人最最满意的一位。
  可是……叶素素简直欲哭无泪,她明明白白地记得上一世,她的大表哥陈满看上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宁可不在陈家军营里呆着,也要跑到那位女将军面前冲锋陷阵献殷勤,最后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是抱得美人归。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现在她的那位大表就已经偷偷地跑到女将军面前去献殷勤了。
  两个人轰轰烈烈的一场爱情,成为千古佳话,就连皇上皇后都亲自下旨为两人赐婚。
  她盯着眼前的这三幅画像,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上一世这些人都各自有个字的姻缘,难道就因为她重生了,就要拆散人家原本的美好姻缘。她思索了一番,告诉余嬷嬷道:“劳烦嬷嬷回去和我娘亲说说……这三个人我都没有相中,希望娘亲能为我操心。”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上一世的那些适婚儿郎,没有姻缘的又有几个?
  想到这里,叶素素不免的垂头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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