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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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魔化身二十七难,
  号山逢怪二十八难,
  风摄圣僧二十九难,
  心猿遭害三十难,
  请圣降妖三十一难,
  黑河沉没三十二难,
  搬运车迟三十三难,
  大赌输赢三十四难,
  祛道兴僧三十五难,
  路逢大水三十六难。
  第70章
  我心里升起了无限的紧迫感。
  本来嘛, 我这一路走着,虽然觉得时间长了点, 可因为没遇到过多少妖魔,和我印象中的三步一魔五步一怪的西天路十分不符合,别提前面还有一个白晶晶钓鱼执法, 这都没钓出来多少妖怪,我就下意识的觉得西天还很远,至少,我总得遇到过个五七十个妖怪才能凑出个九九八十一难吧?
  结果, 现在一老者跟他孙子讲科普, 说此地距离东土大唐五万四千里……
  按照我来时的速度, 我再走个十来年就到地方了?
  这怎么行?
  我这一路行来,只在宝象国乌鸡国传了教徒, 车迟国只算半个,这种效率, 我有什么底气去见如来?
  我想了一晚上, 还真硬是找出了一个拖延的好借口,如果别人问起来,回答的时候会比较有底气。
  皇帝大大为我取号三藏,一藏之数乃是五千零四十,如果按天算的话,大约是十四年。我叫三藏,怎么也得乘以个三吧?
  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早上起床以后, 我虽然一夜没睡,精神确实很好。
  用过早斋,我向李老询问这里可有过河的办法。
  “平日里倒是有船,只是前一阵出了场事故,停了。”李老摇了摇头。
  “可若是过往商旅被此河拦了路,难道会就此打道回府吗?”我深信天无绝人之路。
  “回圣僧,这倒不必。以前,那些行商的人会雇船而过,五七人,十几人的包一条船,只是通天河宽且深,有时候会有风浪,发生过船毁人亡的事。”李老说,“要是想更稳妥一些,有经验的商队都会计算着时间,冬日赶来这里。这里天寒的早,冬日更加寒冷,这通天河即便有八百里,河面也会被冻结实,那时候冰面极硬,便可以行走其上过河。”
  我算了算时间,如今已是深秋,只要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就可以等到千里冰封的时候。唯一不好的就是我为了过这条河只能放弃在这里猫冬的打算,不知道河对岸有没有人家。
  “和那边就是西梁女国,有许多人都会那边做买卖。”李老说。
  嗯,我放心了,对面有人住就行了,不然冬天里出行,没毛的脑袋真的不禁冻。也就是我第一年出行时没经验,才犯了这个错误,之后那些年,我在冬日里都是不赶路的。
  这可是没有抗生素只要感冒就会扑街的古代,就算我死不了,我也不想活受罪。
  想完这一通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李老话中的西梁女国到底是何存在。
  ——御弟哥哥。
  ——女王陛下。
  一声倾慕深情,一声欲拒却还迎。
  不过我对着出言情剧兴趣不大,我真正要注意的是,趁着现在山泉河水还没结冰,要让猪八戒带着他的玉净瓶好好去收一些可以饮用的水来备着。
  我不知道女儿国全境多大,也不知道那条子母河具体在哪,只能下定决心,绝不在荒野之处喝女儿国的半口水。
  我还无意去挑战男人生子这个新世纪也没解决的问题。
  如果真的来了这么一遭……
  算了,我贫乏的想象力想象不出来。
  我就这样借住在李老家了,他为人非常慷慨,不止对我慷慨,也常常拿钱出去做善事,修路建庙也常常凑一份子,遇到过路的僧道也会好好招待,实在是一个大善人。
  这里是陈家庄,姓陈的就占了百多户,又因为往来商贾,也有许多后来人定居于此,庄中杂姓也并不少。这里并不穷困,说得上是富裕,我这次借住倒不用为整个庄落充当半吊子大夫了,每次说说禅讲讲经,过的也算轻松。
  李老听的最多,有时候会问我一些今生受苦是不是因为前世不修这样的问题。
  这很符合佛家教义,今生受苦乃是前世不修,所以今生更要好好积德行善,下辈子在投个好胎。
  要我说,下辈子个……屁啊!
  不好意思,又粗俗了。
  我向来信奉活在当下,要不然,在最开始我还没想起来自己就是倒霉催的金蝉子转世的时候,我怎么想出一个拖上五十年直接寿归正寝的主意?还不是等我腿一蹬眼一闭,孟婆汤再一喝……
  我死后,管什么洪水滔天?
  记忆都清零了,再投胎转世也不是这个独一无二的我了。
  曾经的地位高法力深如金蝉子,转世轮回之后不也被沙和尚啃了九次,第十次就成了我这个坑货——我对自己一向有正确认识,对于西天灵山,我绝对坑的要命——吗?
  我和金蝉子的差距,唔,真的会有人把我和他当做一个人吗?
  “活在当下就好。”我给出了一个从心的答案,“下辈子,自然有下辈子的机缘。”
  不作恶不作孽,是怎么也不会成猪狗的。
  总去想一些虚无缥缈的事,还不是因为在现实得不到满足,只能找个理由迁怒,或者说寄托一下。
  一个人,如果这辈子过得好,就回去想是上辈子积的德,然后就想把这份德行传递下去,下辈子继续投个好胎。这主意不坏,如果人人都献出一份爱,世界将变成美好人间。
  一个人,如果这辈子过得不如意,不会去反思是不是自己不够努力不够勤奋,付出的少却想得到大回报,一旦不如愿,又不想做些什么来改变这种情况,就把这推脱为前世不修命中注定,理所当然的颓废下去。这种人就比较糟心了。却不想,如果真的坏到这个地步,还有畜生道在等着呢,哪里会给他做人的机会?
  这就成了一个逃避的好理由。
  如果主观能动性被限制,让人觉得自己受的苦都是上辈子做的孽,生来就是为了受苦……
  这太方便愚民了!
  统治阶级就喜欢这种会认命而不是去搅风搅雨的改变的百姓。
  但如果说这种想法只是为了愚民,又有些偏激。意识形态冲突的痛苦就在于此,我觉得这是为了方便统治,现实告诉我,真的有神仙有地府有轮回。
  但我的想法却不会变,算是我的倔强吧。虽然唯物世界观已经碎成渣了,可那些封建迷信糟粕也别想洗脑我。
  李老沉默不语,半晌,流下泪来。
  “这是怎么了?”我开始有些慌,难道我戳人痛点了?可和我心里想的这些相比,我觉得我说出口的简直再柔和不过。
  “圣僧,我心痛我的孙子孙女啊。”李老说了这一声,掩面而去,留下我尴尬的待在原地。
  “可是贫僧说话冒犯了李老?”我和李老说话的时候,他的大儿子二儿子立侍左右,现在,大儿子出去追父亲,二儿子留了下来。
  “并非圣僧的错。”二儿子摇头,“只是命中该有此一劫罢了。”顿了顿,他又问,“圣僧,这……如果今世受了苦难,若家人为他多多积德,可否让那孩子下辈子好过一点?”
  难道是这家的孩子生了重病,饱受折磨却无力回天?
  临终关怀我还是会做的,即使不是为了那孩子,让他们家人好过一点也好。
  也不知道我安没安慰到点子上,反正二儿子没多说话。
  又过了几天,庄上一户人家请我去做法事,为他们死去快八年的儿子超度。本来忌日还有一段日子,可那家的主人身体不好,唯恐坚持不到那时候,便提前了。
  这是我的老本行,当初在金山寺里就和法明师父一起做熟了的。总之,第二天的时候,那户人家一下子送来好多谢礼,说得了孩儿托梦相见,喜不自胜,管我叫圣僧神僧。
  别管别人说我和国王关系如何,但让庄中人一下子认同我的,却是因为这件事。
  接下来,我接连受到了十几份的请托,都是为了给家中孩儿超度。那些人也十分和谐友爱,自己就把日子排好了,没有一点时间冲突。但我看着最后写成的那份单子,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陈家庄有什么隐情吗?”夜晚的时候,我挑灯看着那份名单,猴哥发现了我屋中灯火亮着,就推门进来问我有什么心事。我便给他说了心里的疑惑,“这十三份请托,都是为了家中孩儿超度,可是,你看,他们居然是在同一天没的,每年死去一对童男童女……”
  “这该不是有什么邪教活动吧?”我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这该不是愚百姓供奉河伯吧?”猴哥的声音同时响起。
  还是猴哥先眨了眨眼,“什么邪教?”
  我也出声,“河伯不是喜欢美貌女子吗?”猴哥一说出河伯的名字,我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有些不靠谱,转而想到妖魔鬼怪,“可是这里有妖魔作祟?”
  可这里的人生活富足,不像是被妖魔所扰的样子啊。
  猴哥挠头,“我这些天在附近玩耍,倒没听说过什么妖魔,只是这附近有一座灵感大王庙,里面香火还算好。”
  这时候,却有人在外面敲了下门,“圣僧在吗?”
  “何事?”猴哥去开了门。
  “回长老,小的是陈澄陈老爷府上,我家老爷也跟圣僧定了法事,可夜晚的时候二老爷突发疾病,大夫说眼看要撑不住几天了,可否请圣僧宽容,今夜做了法事,也好让我家那没缘的大哥儿和二老爷梦中见一面,解了心结,也免得到了地府,情怯意迟,不敢团圆。”
  第71章
  我心里纳闷, 在这个父权至上的世道,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一个做爹的觉得自己入了地府会无颜得见自己先一步在地府报道的儿子。毕竟, 子杀父大恶不赦,但父杀子,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却大了去了。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我满足好奇心的好机会, 我披上袈裟,带好毗卢帽,拿着木鱼禅杖,就跟着这位陈府的人去了。
  李老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正站在门外, 看我出来, 欲言又止,最后叹息一声, “还请圣僧多费心力,我与陈老弟, 唉!”
  “李老放心, 贫僧自会用心尽力。”我朝李老行了个礼,带着猴哥就去了陈府。
  和热闹充满了生气的李府不同,陈府的气氛是晦涩凝滞的,往来虽然也有下人走动,但那种衰朽将近末路的气息却无处不在。
  一位年数不小的老者在仆从的搀扶下站在门口等我,天寒地冻,老人家也上了年岁,我不禁快走了几步, 免得他多等。
  “陈老爷。”我对这位老者也是有些印象的。不过这印象只是浅浅一层,他家虽然也在我这里预定了法事,但他家里的人却很少出来走动,只关闭门户过自己的日子。
  “劳烦圣僧了。”陈老爷朝我微微弯了身子,“一应事物家人已经准备好了,请圣僧勿怪,我弟弟这病来的太急,实在是等不了了。”
  这种情况下,我自然不再那些俗礼上拘泥,很痛快的去了他们之前就已经布置好的地方。我仔细看了一下,这家先前应该也有佛门信徒,至少也是个爱好者,一应布置俱全,没有差错。
  我坐在蒲团之上,摆好木鱼,一边念着经文一边敲着。
  一夜过去,鸡鸣东方,我停了下来,离了蒲团站立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幸好陈府准备周全,这里的炭盆暖炉一个不少,我除了感觉身体有些僵硬以外,没有其他不适。
  猴哥抱着臂在窗户那里闭目而立,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但当我有了动静之后,他立刻睁开了眼睛,殷勤的把我引到椅子那边,按我坐下,给我揉捏肩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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