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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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氏闻言,只越发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沈清薇从小独立自主,且又能干,她这个当娘的还真没怎么替她操心,也没怎么拘着她,以至于到如今,都是沈清薇劝解着自己的多一些,自己劝沈清薇那些,只怕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哪里有半点听的进去的样子。
  谢氏一时无语,这时候想摆国公夫人的架子也摆不出来了,只低着头一个劲说是。
  却说沈清薇跟着李煦出来了,两人顺着夹道一路走,午后的阳光洒在高墙下的青石板上,路边的银杏树早已经黄了叶子,秋风一吹,便悉悉索索的落下几片来。
  沈清薇就低着头跟在李煦后面一路走,视线一直都落在自己的鞋尖上,李煦见她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是奇怪的很,便停下了脚步等她,沈清薇哪里知道李煦已经停了下来,还一个劲的往前走去,只扑通一下,就撞到了李煦的胸口,吓得连连退后了两步,眼看着又跌倒了。
  李煦反射性伸手想要拉住她,却想起她那只受伤的胳膊,只急忙换了一只手,上前两步,伸手搂住了沈清薇的纤腰,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沈清薇惊得抬起头,望进李煦的眸中,那温润如水的眼睛里,倒影着一个受到惊吓的自己。沈清薇急忙站稳了,从李煦的怀中睁开,往后退了几步。
  李煦回忆着方才她身上的香气,单手负背,单手举起方才搂过她纤细腰肢的手臂,淡淡道:“沈姑娘,看来我们有缘的很呢。”
  沈清薇咬了咬牙,心道长痛不如短痛,这事情总要解决的,这豫王这般缠上来,也不是个办法,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把话说明白了,也好还自己一个清静。
  沈清薇抬起下巴,原先那份傲然的气度又回到了她的身上,抬起头,睨着李煦道:“豫王殿下,请恕臣女冒犯,臣女对豫王殿下绝无宵想,还请豫王殿下不要有什么误会。京城闺秀万千,相信豫王殿下一定能找到属意的豫王妃,至于臣女,只想过安安静静的日子。”
  李煦拧着眉头听沈清薇把这些话说完,脸色就越发难看了,他这边还没正式表白呢,她倒好,先回绝了起来,也不知道谁给了她这样大的胆子,再说了,难道自己表现的太热情了?引起了她的警觉?凭什么就认定自己对她有意思?
  李煦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沈姑娘大概也误会了,本王对沈姑娘也绝无宵想,只是倾佩沈姑娘的才情罢了。至于今日偶遇一事,实乃无心之失,长辈人如此关心,我们做小辈的,也不好意思不随了她们的心思,你说是不是?”
  沈清薇眉梢一挑,心下慢慢计较,李煦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他对自己也没意思,至于今天为什么会遇上,那都是长辈们安排的,他不好意思回绝罢了!沈清薇脸上透出几分笑意来,抬眸问道:“你当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沈清薇拍了拍胸脯,那如释重负的表情总让李煦觉得自己像一样东西,那个东西通常被人们称之为瘟神,往往是避之不及的。
  李煦也没心思想这些,见沈清薇脸色变好了,只开口道:“沈姑娘不必担忧,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本王母妃没有入京之前,本王的婚事,自然不会这么快就定下来,沈姑娘也大可以高枕无忧,正如沈姑娘说的,京城闺秀岂止千万。”
  沈清薇听李煦这么说,心里越发就松了一口气,又听到他提起说王妃进京,若是沈清薇没记错的话,前世的李煦,似乎就是为了接王妃进京,所以在路上出了意外去世的。可具体是哪一年发生的事情,沈清薇还真的记不清楚了。
  “有殿下此言,那臣女也就放心了,既然殿下对臣女无心,臣女也对殿下无意,那今后我们还是不见面的好。”
  李煦看着沈清薇,面无表情,想了想道:“沈姑娘所言甚是,那就依沈姑娘的意思,只是本王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沈姑娘答应。”
  “什么事情,你倒是说说看?”沈清薇虽然觉得李煦那平淡无波的眼神看着就像是在给人下套子,可人家都退到那一步了,自己总不好一点儿也不让步,所以才强自镇定的问了一声。
  “若是以后长辈们还有这样的安排,也请沈姑娘稍加配合,毕竟年纪大的人都喜欢小辈们和和气气的,沈姑娘若是拉着一张脸,岂不是惹你们家老太太不高兴?”
  这话说的……沈清薇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好呢!要是这都不肯答应,那沈清薇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反正豫王也说了,他的婚事不会那么快定下来,而等王妃进京,豫王也就死了,既然他这么说,那答应就答应吧,就当是满足一下他的遗愿好了。沈清薇这么一想,再看李煦的时候,反倒多了几分心虚,又想着他反正是要去的人,自己当真不应这样咄咄逼人,便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老人家的意思,我们做晚辈的就算不愿意,也自不能忤逆的。”
  李煦长眸微一眯,嘴角边勾起了好看的弧度,沈清薇只觉得被那视线看的有些不自在,又忍不住偏了偏头,李煦笑道:“那本王就和沈姑娘说定了,本王告辞。”
  沈清薇对着李煦离去的方向福了福身子,等在起身的时候,李煦已经走远了,沈清薇松了一口气,往禅院里回去,谢氏见沈清薇回来了,往外头看了一眼,问道:“豫王殿下走了吗?”
  沈清薇没理会谢氏,只进了禅房里头,看见沈清萱正陪着老太太聊天,又惹的老太太一阵哈哈大笑,心里就感叹道:果然自己是只能给老人家添堵的,还是沈清萱厉害,真真正正的开心果呢!
  不多时,外头婆子进来回话,说是马车已经都备好了,老太太可以启程回府了。众人都开始打点行礼。外头忽然来了一个十七八岁面白无须的俊俏小厮,抱着一瓮的山泉,过来道:“我们家王爷说了,今儿在老太君这边讨了茶喝,这一瓮是弘善大师送的山泉,转赠给老太君,还请老太君收下。”
  老太太原本还觉得就凭沈清薇今儿这心不在焉的态度,豫王殿下准得生气来着,谁知道他前脚走,后脚居然就派了人送了这一瓮山泉来。老太太顿时就心情大好,越发认定了李煦对沈清薇那是不一般看待的。
  沈清薇心下郁闷,不是才说好了桥归桥路归路的吗?这一转眼就送东西又算什么意思?只是……方才好像也说过,在长辈面前,还是要稍微做做戏的,沈清薇顿时觉得自己着了李煦的道儿了。
  第77章 回家
  众人从龙岩寺回来,也累了一天了,就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休息去了。
  因为今儿是去了庙里,所以晚上也不开荤腥,谢氏只命厨房炒了几个清淡的小菜,送到沈清薇的流霜阁里头去了。沈清薇此刻的心情却不怎么美好,想想自己还是太心软了点,怎么就答应了李煦那看似合理却处处布满了陷阱的要求呢?若是真的在长辈面前做戏,长辈们才不会管什么真心假意的,认定了两个人有什么瓜葛,到时候实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清薇自认自己确实有几分聪明,没想到却被李煦给绕了进来,一时只觉得心绪烦乱。丫鬟见沈清薇这愁容满面的样子,也不知如何是好,只问了今日陪着沈清薇一起去了龙岩寺的良辰,良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揣测道:“莫不是见了豫王殿下,所以姑娘才会这样心神不定?”
  沈清薇在众丫鬟的眼中,睿智、成熟、甚至还有一些冷情,对男女之事似乎是一点儿也不关心。所以今儿见豫王的出现居然能影响到沈清薇的心情了,只当是好事一桩,心道总算也有了让姑娘愁眉不展的人了。以前谢世子不管怎样前后殷勤,沈清薇也从没抬过一挑眉毛的,可想而知,这豫王殿下的段数,必定比谢世子高出一段来了。
  就在沈清薇的长吁短叹中,夜色越发的深沉了起来,沈清薇躺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忽然就想起了中午小憩时候做的那个梦,心里便怕了起来,这要是晚上睡觉又梦见他,还不郁闷?越发这么想,就越发睡不着起来了,美景见沈清薇这翻来覆去的动静,便上前问道:“姑娘若是睡不着,奴婢去拿了安神丸,让姑娘吃一颗再睡吧?”
  以前沈清薇喜欢钻研书本,长长熬夜看书,过了时辰就睡不着,也常吃安神丸,可如今倒是有好几个月没吃过了,如今睡不着却不是因为念书太过了。沈清薇从床上靠起来,想了想才点头道:“你去拿两丸过来,我吃了再睡,明儿替我告诉四妹妹一声,请她跟山长告个假,我在家再休息两日。”
  美景只点头应了,去外间取了药丸过来,递了水让沈清薇服下。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样子,兴许是药起了作用,沈清薇才算是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长,等沈清薇醒来的时候,都已是第二天的辰时二刻了。丫鬟们上前服侍沈清薇洗漱,这时候外头有小丫鬟进来传话,说是崔家的大姑娘给三姑娘捎了口信过来,送信的丫鬟还在外头等着呢!
  沈清薇不过两三日没去书院,按道理崔锦屏也不会给自己捎信,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让沈清萱带个口信也就够了。沈清薇顿时觉得有些异样,忙吩咐下去,去把那送信的人一起给带进来。
  过来给沈清薇送信的丫鬟,正是崔锦屏身边的丫鬟映雪,见了沈清薇只福了福身子,开口道:“我家姑娘让我给三姑娘传个口信,张家昨儿被抄家了,事情来的突然,我家姑娘是昨儿晚上听我们老爷提起了才知道的,现如今张家的男人都已经被关押了起来,说是本来要判斩立决的,因为有首辅大人求情,已经改判绞监候。女眷也都收监了,丫鬟们统一发买。家里不满十五岁的姑娘,送入教坊司。我们姑娘问了我家老爷,老爷说张家犯得是科场舞弊,是重罪,只怕是没法开脱的了。”
  沈清薇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等她全说完之后,愣了片刻才开口道:“那你的意思是,张家大姑娘已经被送入教坊司了?”
  映雪只摇了摇头道:“奴婢也不清楚,我家姑娘只让我来传话,还说三姑娘要是身子好些了,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商讨商讨,看看怎么帮张姑娘一把。”
  沈清薇想起张婉玉的遭遇,心里又不是滋味了起来,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你家姑娘,先莫要惊慌,我来打探打探,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先去探探监,先总要确认张姑娘的安危,再做下一步的考量。”
  映雪见沈清薇有了主意,也放下心来,只笑着道:“既然这样,那奴婢就先回去了,我家姑娘听说张姑娘出事了,昨夜一晚上不曾入眠,今儿连书院都没去成。”
  同是闺中姐妹,将来虽然各自嫁做人妇,但这些姐妹情分也是难以割舍的。沈清薇想了想,只开口吩咐道:“美景,你去把前几日四姑娘送的碧螺春拿两罐出来,让她带回去给崔姑娘。”
  映雪忙谢过了,跟着美景去外头取东西,沈清薇这才靠在了软榻上,忽然觉得有些饥肠辘辘的,这才想起来今儿她起晚了,这早膳还没用呢。
  自从她们去了书院,早膳便不再老太太那边吃了,这时候老太太只怕也早已经吃过了。沈清薇便吩咐丫鬟稍微弄了一些早膳垫了垫肚子,拧着眉头躺在软榻上想事情。
  谢氏这会子,正拉长了脸在老太太的福雅居里头看大房那对母女做戏呢!
  沈清蓉因为昨儿硬着头皮非要跟着老太太一起去龙岩寺,结果弄的晕车晕得厉害,最后不得已和小谢氏先回来了。两人回来,小谢氏又请了大夫来替她诊治,结果测出来的脉象还是气火攻心,火克肺金、脾土受连,所以才会觉得胸闷气喘,全身无力的。就算吃药,也只能发散发散,按照那大夫说的话就是:心病还要心药医啊!
  小谢氏和沈清蓉都知道,这心药到底是什么,可奈何就是放不下这心魔。小谢氏又在房里劝慰了沈清蓉好一阵子,只告诉她想做大事,必定还是要沉下心思来的,若是连自己的心性都控制不住,将来也做不成大事。又举了自己的例子,说起当年自己当庶女的时候,如何被谢氏比在下头,又如何自己争气将谢氏反压了一头。
  沈清蓉听了,倒是稍微觉得有些开解了,便一口气喝了那苦药,重新打起精神,来老太太跟前献殷勤了。
  虽然休息了一晚上,可沈清蓉的脸色还不是很好,老太太瞧着她一早就起来给自己请安,到底还是心疼的,只开口道:“知道你孝顺,可身子也要保养,这大老远的路非要走过来,瞧瞧,额头上都出虚汗了。”
  沈清蓉顿时感激的眼眶都红了,心想老太太对自己还是好的,这么些年养在跟前,又怎么可能不好呢?便低着头道:“昨儿是孙女不懂事,非要跟着老太太出去,反倒扫了老太太的性质了,今儿我一早醒了,还觉得懊悔的很,就想着来跟老太太说声对不住,这样孙女的心里也好过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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