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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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容年龄不满二十,理应无表字,便道:“敝姓郁,幼名为容。”
  “小鱼大夫竟是还不及弱冠吗,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刚才含蓄地纠正称谓的“小鱼大夫”,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拿出系统奖励的金针……长长的金针,在灯火前,闪耀着寒光——
  “开始吧。”
  取穴阑尾、足三里、阿是,有发热恶心之症,配穴曲池、尺泽加上上脘、内关。
  “……怎么没用,还是很痛哎!”
  郁容瞥了眼安安静静地等在旁边的聂昕之,再看这咋咋呼呼的家伙,心里纳闷这对兄弟的差距还真大。
  “小鱼大夫,你没弄错吧?”
  瘫着脸的“小鱼大夫”,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就是打麻醉止痛,效果也没这么快好不好!
  只道:“再忍忍吧,我现在去煎药。”
  “喂,小……”
  “赵烛隐。”
  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出声了。
  “是,老大。”
  “噤声!”
  “……”
  赵烛隐霎时蔫了。
  郁容忍俊不禁,觉得这对兄弟蛮好玩的,兄长看着严肃古板,弟弟则太跳脱了,不过……
  都不是普通人吧!
  别看赵烛隐吵闹闹的,须知,这家伙可正忍着阑尾痛呢,如此举重若轻的表现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郁容回了房间,竹篓里今天买的东西,在他吩咐之后,被那二人一一拿出,放在桌上整齐摆好了。
  煎药的瓦罐刚洗净,柴禾也准备充足了。
  没急着收拾其他的物件,他打开装药的布包——不同的药材又分别用了不同的纸包好——挑出大黄牡丹汤的主药。
  大黄、牡丹皮、桃仁、冬瓜子及芒硝,又加了一点白术、甘草……说起来,这不是传统的大黄牡丹汤的方子,是他根据系统的药典,学到的更奇妙的一种搭配,会比原方更有效果。
  “有需要帮忙的吗?”
  郁容回过神,看向不知何时走近的聂昕之,默了一会儿,忽是笑开了:“如此,就劳烦昕之先生帮忙堆个灶罢!”
  这个灶,可不是用来熬药的——厨房有个土炉正适合瓦罐煎药——而是用作煮晚饭的。
  还没吃晚饭的小郁大夫表示他肚子饿了。厨房的灶太大,不适合他才买的用作烧饭的吊罐。
  不想去客栈买吃的,下午在镇子上得来好东西,晚上不烧好,既怕隔夜不新鲜了,又想吃得心痒难耐。
  所以须得新搭一个火灶才行,可一时又抽不开身……现在有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聂昕之未见丝毫推辞:“好。”
  郁容顿时愉悦了:“门口就有土基,随便用。”
  聂昕之颔首,当真出去搭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聂普,字昕之。
  赵是,字烛隐,熙和大长公主之孙,聂普的表弟,逆鸧卫副指挥使。
  第7章
  没有月色的夜晚,天黑得彻底。
  小院里,火光跃动。“噼啪”几声,正是柴禾燃烧的声响。
  土基上架着一个吊罐,伴着蒸腾的热气,屡屡肉香弥漫了开来。不远,土炉上的瓦罐也冒起了阵阵热气。中药特有的气味,与肉香纠缠,糅合在了一起,形成一种殊异的香味儿。
  郁容下意识地深呼吸了几口,只觉这香味儿沁人心脾,十分好闻……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很多人对这种气味敬谢不敏。
  待药煎好,给赵烛隐喝了,就将盛药的瓦罐收起、保存好。
  这样的一剂药,可以熬煮三顿,然后再煎第二剂。
  现今,该做的都做了,只等着汤药起效。对此,郁容毫不担心。
  便有了闲心,忙活起自己的晚餐了。
  吊罐里的肉,烧的差不多七成熟。取今天买到的香料,按照不同分量,一一搁进去。
  自然,晚餐光有肉不行,还需主食。
  郁容装模作样地回了房间,从床底下——实际上是储物格里——找出了一个大号的砂锅和一小袋粳米。
  总共就两升粳米,全部淘洗了,砂锅就着土炉,烧煮了起来。
  都是今天下午在镇子上买的。说什么买药材,实际除了那一布包的药,余下的都是跟吃有关的,器具、食材,买得有些多了……最后,不得不悄悄挪移了两样,放进储物格里,才没把竹篓直接压坏了。
  为自己准备着晚餐的郁容,没忘客人的存在,邀了几人等会儿一起用饭。
  既客已临门,又是吃饭的时间,留人吃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说一下子消耗光了本打算分几天吃的储备。不过,他对这几位的印象颇佳,纵是萍水相逢,若能结下一段善缘,不啻为妙事一桩。
  以聂昕之为首的三人,推辞了好一番,得知郁容直接煮上了五人份的晚餐,便也不再忸怩,接受了他的好意。
  郁氏独家秘方的卤肉终于好了。
  砂锅里的米也在这时烧开。
  郁容先去揭了砂锅的盖,用勺子在沸腾的米汤里,搅拌了一小会儿,遂捞出半熟的米,逼掉汤,盛入洗净放在一边的陶罐。原本两升的米,只留了不足半升的分量。
  将陶罐封好口,埋入另一边吊罐下烧得正旺的柴火里。
  便掩了火,让肉继续焖着。郁容放手不管,注意力集中到砂锅这边,挑挑拣拣的,寻了几味药性极为温和的草药放入,少许的米与充足的水汤,正适合熬上一锅粥。
  待吃了药的病人觉得腹痛好转,十分不安分地从床上爬起,跑到院子里围着肉香四溢的吊罐打转时,郁容觉得是时候吃晚饭了。
  屋内窄小,不方便一伙大男人用餐。
  不知名姓的两位力士主动帮忙,将郁容房间里的简易方桌抬到院中。
  那一位聂昕之也没有干坐着,很自觉地替看着就“弱不禁风”没力气的小大夫,把滚烫的装满汤汁与大肉的吊罐提到了桌上——其上放置了石板,用来隔热,防止烧坏了木质桌面——后又帮着从余烬尚存的火堆里,掏出了焖着米饭的陶罐。
  被抢了活的郁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揭盖了。
  打开陶罐。粳米煮成的白饭,光闻着味,就觉清甜香醇。虽然分量略少了些,不过还有一大砂锅的粥,够几人吃饱了。
  砂锅里的粥,稠而不浓,够盛上六七碗的,尽管添加了药材,量却不多,又养胃滋补身体,正常人吃了只有好处。
  最后,郁容揭开了吊罐的盖子。
  两斤的大肉,又加了小半斤的干香菇,浸没在半大锅的汤汁里,看得人食指大动。原就四溢的香味儿,在这一瞬间引爆了嗅觉,引得人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抱锅狂吃……郁氏独家秘方,绝对不是开玩笑的话。
  至少,几人当中性格最跳脱又特别自来熟的赵烛隐,已经馋得不行了,目光灼灼地等着主人家正式开饭……倒不能指责其太过失礼,毕竟这大半天的他实在被折腾狠了,肚子里的东西吐了泄了,早已空空,偏偏还是个大食量,乃至,腹痛还没彻底消去,他就忍不住想吃饭了。
  郁容同样饿了,没特意讲究个什么一二三的饭桌礼仪,随意招呼着几人,便正式开饭啦。
  ——也是苦了他,这旻国只有早晚两餐,先前他没法自己烧饭,一天只吃两顿,虽然也不是真的被饿着了,可总觉得心里慌。今天更是忙了一天,原想吃个午饭的打算,最后尽顾着瞎忙活了没实现。
  “那个,小鱼大夫,我为什么只能喝粥?”赵烛隐看着自己碗里的清汤寡粥,不由得皱了皱脸。
  “你还在病中,最好还是喝粥。”
  “……一口肉也不能吃?”
  迎着娃娃脸可怜巴巴的视线,郁容十分“冷酷残忍”,拒绝道:“肉太油腻,且香料会刺激到肠胃,你现在只适宜吃清淡的。”
  赵烛隐闻言,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搅着碗中散发药味的清粥……左看看,右看看,几人吃着米饭嚼着肉,对比之下,愈发觉得自己凄凉了。
  “小鱼大夫的手艺真好,”娃娃脸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米粒,不甘寂寞地开口,“这肉闻起来好香啊,比我以前吃过的肉都香。”
  郁容矜持一笑:“肉是好肉,烧起来才会这么香。”
  “是吗?”赵烛隐的眼睛一个劲儿地瞟向吊罐,“那什么肉啊?我瞧着不像猪肉,味道也不像羊肉。”
  郁容有问必答:“是麖肉。”
  羊肉吃不惯,这里的猪肉不太好吃,旻国又禁屠耕牛,牛肉基本买不到。市面上有一些野味交易,不知真正肉源,他可不会买。
  故而,来到这个时代后,郁容吃的最多的肉,是客栈煎燠的鸡肉。
  今天运气不错,在镇子上巧遇了准备去京城买麖肉的屠户。
  麖是自家驯养的,郁容之前就听说过,亦知,麖肉是真正的“价值千金”,尤得京中贵人们喜爱,别的地方想买也没处买。这回碰着了,自是忍不住好奇之心,跟屠户打探了一番,发觉肉质看着果真很不错,便一口气花了两贯钱,十分豪气地买了两斤。
  ——郁容是标准的天朝人,美食绝对不可辜负。
  事实证明,这麖肉确实值得千金之价。
  赵烛隐半信半疑:“麖肉?我以前吃过,可没这么香。”
  郁容不由得轻笑了,自是明白真正的问题,不在这肉是什么肉。
  不等他再回答,一直保持“食不言”的聂昕之忽然出声:“赵烛隐。”
  只是唤了这一声,效果立竿见影,原本蔫耷耷的娃娃脸顿时正襟危坐,捧起碗,安安分分、认认真真地喝着他的粥。
  郁容目睹着这一切,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坐在左手侧的男人,悄悄地打量起来。
  说起来,“聂”这个姓,在旻国不是很常见吧?
  第8章
  说到“聂”这个姓氏,旻国人首先想到的便是皇家……今日之旻国,可不正是聂氏的天下吗?!
  郁容并非旻国“土著”,可他在现代认识的人里也没有姓聂的,故而与这里的人一样,听到“聂”姓,理所当然联想起了皇室。
  倒不会,真以为眼前这位聂昕之可能是什么皇亲国戚。毕竟,平民百姓不乏有姓聂的——只是不太常见罢了——旻朝帝王一向开明,不至于因为自己姓聂,就责令他人更名改姓。
  但考虑到一些特殊的历史因素,一般情况下,初识聂姓之人,大多人在不知其底细的前提下,皆以谨慎的姿态相待,就怕万一不小心得罪了真正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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