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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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容失笑。他其实根本不在意住哪,游玩什么的也无所谓, 连雁洲城那么一点儿大的地方,这么久了,照样有许多地方没去过,何至强求将京城玩个遍。
  作为一个“家里蹲”的宅男,在青帘的家,或是京郊别苑,抑或之后去京城王府,感觉没有区别。
  ……不对,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住在聂昕之这儿,生活水平上升不止多少个层次,太享受了。之前夏天住过的清暑亭不提,现在天没彻底回暖,间或来一场寒潮,冷飕飕的,暖阁便派上大用场,一天十二个时辰屋里温度保持在二十度以上,不要太舒适。几只猫儿直接将暖阁当成自己的窝。
  跟猫儿一样怕冷的郁容,也想赖在暖阁里。
  结果……
  没事便每天跟着聂昕之“上下班”。
  郁容根本没想到,这位看着冷肃沉着的指挥使大人,私底下还挺黏人的……想想他也不会在京城待太久,两人聚少离多的,作为一名贴心的“男朋友”,对方爱黏就让他黏一下罢。
  反正,在对方办公的地方,书房隔壁是个可以休憩的小房间,取暖的装置很是齐备,气温低也冷不到他,咳。
  “这是……”
  郁容疑惑地看着男人递过来的折子。
  “李肃传来的消息。”聂昕之略作说明。
  李肃?
  郁容反应了一下,陡然意识到什么,当即打开折子,心情是十分好奇的。
  果然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折子上详细写明了陈家谋杀案一事,从动机,起因、过程以及结果,从头到尾写得清清楚楚。
  没费太多的功夫,郁容便看完了这一本折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娶了十几房妻妾的陈老爷,在床笫之间跟正常人不太一样,某些嗜好折磨得那些夫人苦不堪言。时日久了,每个人皆是满心怨气,却敢怒不敢言。其中,正室夫人对陈老爷尤为痛恨,在其与十一夫人结为“怜香伴”的姐妹后,逐渐便心生除去陈老爷的心思。
  陈老爷父母早逝,没什么兄弟姐妹的,坐拥不菲的家财,他一旦死了,身为原配妻子,又为他育有一幼子的陈夫人,可以取得财产继承权,立为女户。
  为此,陈夫人便精心策划了谋杀亲夫的一套计划,原计划极为精细又缜密,如果成功了,官府怕也发现不了任何蹊跷。
  事实却是,照现代网络用语总结,即“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那位十一夫人,也动念谋害陈老爷,想出个以藜芦反人参毒杀之计,可实际操作性太低,不仅没能成功,还惹得陈老爷犯起了疑心。
  怕陈老爷对十一夫人不利,陈夫人当机立断放弃了慢慢熬死对方的计划。
  便有了针刺肺俞穴这一招……也是巧了,陈夫人的父亲因为遇到庸医,看病被针刺肺俞穴,结果引发气胸,暴毙而亡。
  由逆鸧卫协助,提刑官将这一桩案子很快审查得水落石出。
  结局出人意料。
  提刑官尚未确定量刑,陈夫人便与十一夫人双双自杀了。
  郁容轻叹:“又何必?”
  聂昕之语气淡淡:“财帛动人心。”
  “为什么这么说?陈夫人不是因情才……”杀人。这个说法感觉好像也有点诡异?
  聂昕之表示:“大户人家妻妾主仆之间常有私情,何至于为此谋害亲夫。”
  郁容:“……”
  昕之兄懂得好多啊!
  “不是说陈老爷……虐待吗?”
  “和离即可。”
  郁容无法赞同:“哪有那么容易。”
  在现代,女性离婚有时候都挺不容易的,旻朝的风气再开放,女性的弱势地位却没在根本上得以改变。
  聂昕之回了句:“世事虽多艰难,端看如何施为。”
  郁容点头:“也是,不管如何,杀人总是不好的。”遂是语气一转,语带探究,“兄长怎么对陈家的事这么上心?”
  聂昕之直言道:“是容儿心有牵挂。”
  “毕竟是谋杀,人命关天,”郁容老实承认,“我之前就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这般轻贱别人的生命。”
  聂昕之表示:“人各有志。”
  郁容一下子被逗笑了:“人各有志是这种说法吗?”
  静静地注视着那双笑弯了的桃花眼,聂昕之忽地伸手在其眉尾处的一点桃花痣上抚着。
  笑够了,郁容对上男人的双目,心里忽是一动,脱口问出那一点疑虑:“兄长可是……心情不佳?”
  聂昕之微摇头。
  “可我总觉得你哪里怪怪的。”
  聂昕之淡声说:“倏而忆起陈年往事罢了。”
  郁容好奇:“什么事?”
  “事关先父……”聂昕之难得语气含糊,头一回选择了回避问题,“污浊之事,莫污了容儿的耳。”
  郁容哑然,昕之兄说话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污浊之事应该不是指代“昭贤太子”吧?那可是他的父亲,再则,昭贤太子的“昭贤”之美名可不是虚的。
  怕是,涉及到什么阴私之事……
  顿时打消了探究之心。
  郁容指了指另一边的册子,转移话题:“这些呢,又是什么?”
  “王府的账目。”
  “干啥拿给我?”
  聂昕之理所当然道:“你是王府另一位主子,府中一应事务理当交由你掌眼。”
  郁容:“……”
  听起来怎么有种自己成了当家主母的感觉?
  可是,他对账目什么的不感兴趣啊我的兄长!
  第76章
  似若心有灵犀一般, 聂昕之补充说明:“有数存于心,过目即可。大小事务, 勿论繁细, 皆有专人措置,无需容儿费神。”
  所以,还用得着他掌眼?不是多此一举吗?
  郁容默了默, 拿起一本册子随意一翻,闲着也是闲着,看看而已,碍不着自己什么事,反正这男人也说了事情都有人管, 不需他操心。
  翻开厚厚的账目,两页尚未看完, 便觉眼花缭乱的, 看得人头皮发麻。
  见他对着账册发呆,半天没任何动静,聂昕之疑虑出声:“怎了?”
  “没什么,”郁容清了清嗓子, “只是觉得挺复杂的。”
  平常跟林三哥做买卖,也有账目, 是他自己弄的, 进项、出项什么的比较简单粗暴,哪里像王府的这些,衣食住行, 事无大小,按时序一笔一笔俱数记录,纳付余盈亏什么的,底下跟着一条条数目,项目极其庞杂,乍一看,着实令人头大。
  聂昕之只道:“我教你。”
  郁容笑了:“不用了,看我还是看得懂的……这个纳即是入、付为出,余是结余之数对吧?”
  聂昕之颔首。
  “承二月?”郁容不确定地问,“是上个月的结存?”
  聂昕之肯定地应声。
  郁容点了点头,往后继续翻看,不提看着让人眼红的项目,光探究记账方法,感觉完备且精妙,有总括,亦有明细……至少比他自己瞎搞的账目,看起来条理清晰多了。
  也许自己可以学一学这样的记账法?下一瞬便打消了想法……太麻烦了!
  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进项、出项方面,看到各种结存数目,郁容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想想自己的几亩地,不管是林三哥势头越来越好的生意,抑或与匡万春堂在药物推广方面的合作,与这一对比,完全是小打小闹。
  聂昕之仿佛时刻皆在留意着郁容的心情变化,便唤了声:“容儿?”
  郁容回过神,摇头叹息道:“兄长将这些交到我手上,突然有种开挂了的感觉。”
  聂昕之“嗯”了声,表情仍是正经沉着。
  郁容忍不住笑了,这家伙有听懂自己的意思吗?
  聂昕之忽道:“我名下尚无药局。”
  郁容抬目看向他:“嗯?”
  “以容儿之名置办如何?”
  郁容赶忙拒绝:“没必要。”顿了顿,道,“匡万春堂是老牌的药局,暂且与其搭档倒还不错。”他笑了笑,语调柔和,“我知兄长好意,不过置办药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太费事了。”
  聂昕之淡淡道:“无妨。”
  郁容被梗了一下,少刻,叹道:“暂时算了,我的医术及制药的水准尚需提升,担不起一家药局的招牌。”
  聂昕之回:“何需妄自菲薄?”
  郁容失笑道:“好吧,不妄自菲薄了。我就是觉得暂时还不需要。”
  倒非矫情,如果对方名下本来有现成的药局便也算了,现在说特地要以自己的名义置办什么药局,其中各种繁琐麻烦事不提,总给人一种“吃软饭”的错觉……
  堂堂男子汉,比起被“包养”,他更希望自己成为有能力“包养”的那个,咳!
  静默了少时,聂昕之说了句:“如有所需,不必生分。”
  郁容笑着点头:“我正想说呢,我瞧兄长在全国多处皆有田地、山坡……我这有一些药材良种,不适宜在青帘乃至雁洲一带种植,便想交由兄长手下之人培育。”
  他是不想“吃软饭”,但向对方寻求合理的帮助,算是理所当然……恋人之间本应互帮互助。
  说起种子,有系统奖励的,也有从商城淘得的,足有十多种,积存得越来越多,全部靠自己种,不太实际——药材生长讲究土壤、气候等,青帘那么点大的一片地,不可能适宜所有的药材。若将良种闲置于储物格里,也着实浪费。
  聂昕之二话不说便应道:“手下有专司农事之人,回头便让他来见你。”
  郁容这回没拒绝:“那就麻烦兄长了。”
  “与我无需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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